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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乡战-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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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来出了大门口

头朝上脚朝下腚在后头

走三步退三步等于没走

伸出手不多不少十个指头……

这从老辈子传下来的歌调像一只幽灵,不知从哪儿来,不知到哪儿去,在田野上游荡,弄得庄稼人心里怅怅的,哭笑不得。

“操他妈!狗臭屁!”李树棋又骂了句,这次不是骂日头。

他心里比别的庄稼人更烦。他不安本分,从乡村出去当兵尔后又回到乡村的人大都不安本分。

他时常向西面那座威武大山望去,久久地凝望,却不是看山,是看在山下公路上奔驰的车辆。他在部队是驾驶兵,开了五年解放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最终还是回到了这圆圆的天空下。属于他的还是当兵前所拥有的三间房三亩地和一个要他奉养的爹。

三亩地不够他一个整劳力作。

他不知向西望了多久,又把视线转向南面地里,那是他看得多的另一个地方:地邻李树生和他的新媳妇冯美丽。冯美丽像她的名字,长得很俊秀苗条。李树棋并不多看她,而是看她的男人。好花插在牛粪上,冯美丽嫁的是个瘸子。李树棋养成一种癖好:看李树生在田垅里前进时像舢板一摇一晃的身子。其实并没有恶意,他和他俩口子相处得还可以。他只是愿看他这副有趣的身态,如同他愿看汽车奔跑一样。

地里的玉米长得半腰高了,肥满的叶子筑成一片海。一阵风过,浪涛滚滚,他觉得李树生此时更像漂在海涛中的一条船。

他想笑,却没有笑。

他看到那条“船”停止了摇摆,随后便听到一声吆:“树棋,天晌了。”

“嗯,天晌了。”他应了声,抬头向头顶望望,天是晌了。

一阵马达轰鸣又把他的视线引向西方,公路上行驶着一辆红色客车。这是国营班车,每天这时候从山下经过。

李树棋目送着直到变成一个红点消失在青黛色的山脚下。

李树生两口已来到地头上,冯美丽从一只柳条篮里拿出饭菜,摆在田埂上。

冯美丽向李树棋望望,喊道:“树棋兄弟,过来一块儿吃吧!”

李树棋挥挥手,抬声说:“谢了,我爹一会儿就送来了。”

请过了,谢过了,礼数到了,就两便了。

李树生和他的媳妇冯美丽默默地吃着饭,都不说话。日头从头顶照下来,冯美丽的脸泛着玉样的光亮。

他俩的婚姻般配吗?有人说是,有人说否。各有各的理。

李树生的爹是本乡乡长,在乡间这也算不小的官了。但平心而论,冯美丽并非为此屈就。李树生取胜靠的是他的一点小狡黠。相亲那天照例在集上,男方的姨女方的姑把他们带到约定地点,李树生先到,推着一辆自行车,穿戴模样都过得去。冯美丽看了一眼没有反感。分手时李树生跳上车子,一溜下崖远去了,不显一丝瘸相。李树生事先看好的地形,也事先做了演习,演习有成功有失败,有一次往车上跳时跌下来差点截气。但关键时刻他成功了,这就是运气,或者说是天意。

在农村,婚姻就是这么一锤定音,婚前双方往往就见这一面,下一次见面就该在洞房里。

然而在洞房里李树生表现很不佳,此时要靠硬功夫,而不是靠运气。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最终还是无济于事。他踏不上那座门槛,只能两眼凶凶地盯着喘息,他头一次明白那一桩是人生最倒楣的事。他后悔事先也该找个什么人演习演习,却没有,结果露了马脚。

冯美丽想过离婚,却始终没有提出。她听说即使她提了,乡长也不会让人批。

李树生只得面对现实,人不是他的,老婆还是他的。炕上派不上用场,就在地里派用场。本地人多地少,婚后的女人多不下地,李树生率先改革旧观念,让老婆跟他一起下地。冯美丽并不计较,日复一日地在地里劳动。

只有在夜里李树生才彻底地放她的工。两人一人一个被筒,笔直地在炕上排列着,像一双摆在供桌上的木筷,纹丝不动。

正午的日头也似乎纹丝不动,炙烤着两个默默吃饭的人。李树生从头上摘下草帽在胸前扇着,他不及他老婆耐热。

“没烟抽了,树生,给我支烟。”李树棋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向李树生讨烟。

“我不吸烟,你忘了?”李树生抬头向他望望。

“哦,忘了。”李树棋笑笑,“还是你行啊,吃喝嫖赌样样不沾边儿。”

也许是这个“嫖”字使李树生敏感起来,一阵红脸,不由朝冯美丽瞟了一眼,随之低下头,轻轻咳了声。

显然那个字同样也使冯美丽有些窘迫,但她尽力掩盖着自己的神态,埋头吃饭。

李树棋却没在意这些,继续骂骂咧咧地说下去:“他妈的,人倒楣喝凉水也塞牙缝,昨晚差点把家底输光了。”

李树生问:“树棋,你赔钱了?”

李树棋无可奈何地笑笑:“阔小姐开窑子,不图钱图个痛快。你没见李兴华那狗操的在他厂门口贴的那份集资告示,说要乡亲们投资为股,扩大厂里的生产,每百元为一股,预计每股年终可分利是股金的两倍,有厚利可图,所以人人都想投,没有钱就赌。他们知道我有几个复员费,非拉我去不可。罢罢罢,赌就赌,该死该活鸟朝上。”

李树生摇摇头:“我看李兴华的酒厂不保险,早晚得出事,我劝你还是别入他的股。”

“入个毬,复员费全输了还入个毬!昨晚赌红了眼,幸亏没老婆,要有老婆怕把老婆也押上了。”

冯美丽笑笑:“瞧你说的,有老婆真能押老婆?”

“绝不客气。”

冯美丽又吃吃地笑。

李树棋:“所以也没人敢嫁给我这号的,听说女人嫁人都希望有个安全感,我看嫂子就很安全,树生绝不会把你押出去。”说罢,大笑一阵。

冯美丽却不再笑,抿嘴不语。

李树生说:“树棋,以后别再赌了,划不来呢。”

李树棋:“怕啥,咱李树棋输得起也赢得起,就是输了老婆,攒点劲儿再把她赢回来。”

李树生摇摇头:“再赢回来的老婆能和原来的一样吗?”

李树棋说:“差别不大,还不是有胳膊有腿有鼻子有眼儿的么?”

冯美丽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李树棋:“可不是嘛,中国人现在改革,我看首先得改改观念,啥都喜欢原装的,原装电视、原装冰箱、原装老婆……”

这次,冯美丽和李树生都没有笑,默默地望着前方在日光下辉亮的田野。

良久,李树生忽然想起什么,向李树棋问道:“树棋,你在部队不是开过汽车吗?”

李树棋不屑地反问:“开了又怎么样,我还是驾驶技术标兵呢,又怎么样?”

李树生说:“你有这技术,干嘛还在家里拉锄句子?”

李树棋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老爹年老多病,我咋离得开家?”

李树生两眼异样地盯着他。

李树棋给他看怔了:“你——”

李树生一字一句地说:“你,给我开车咋样?”

李树棋这次真怔住了,问:“你?给你开车?你买汽车了?”

李树生说:“眼下还没买到手,我爹正和有关方面联系贷款及购车事项,估计没问题。顶多十天半月就能到手。”

李树棋问:“买啥车?”

“买‘客棚’跑个体客运。现时政策允许,让赚就得想办法赚啊,这不比入别人的股保险吗?”

李树棋点点头,说,“嗬,树生,你的本事不小啊!”

李树生苦笑笑:“咱这号人能有啥本事,还不是一靠政策二靠老子。树棋,你要愿意,就给我开车,早出晚归,不耽误你照顾老人,工资嘛,咱乡里乡亲的好商量。”

李树棋思索着,显见得,李树生的提议对他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他,五尺男儿,又有一手技术,怎能安心永远在田地里劳动?他从懂事时起,爹妈就在他耳边没完没了的嘀咕:好好念书,长大出去吃公粮。吃公粮,几乎是每一个农村孩子为之奋斗挣扎的光辉目标。他念书没念成功,初中升高中时落榜了。他的学习并不差,只是乡里只有一座有高中的中学,招生数额太少,八个取一个,他不是八个中最优秀的,只有落榜务农。他开始死心塌地的在地里干活,后来生活又突然透出了曙光,他应征入伍了。然而这也没最终改变他的命运,仍然在这天空下受着风吹日晒。

这一刻,李树生的提议又使他看到了一丝新的曙光。他渴望回到他热爱着的驾驶室里,闻那股清香的汽油味,听那迷人的马达轰鸣声。

他能不干吗?不能。尽管一个健全人给一个瘸子当差不是件十分让人痛快的事。

2

说成也就成了。五月二十六日这天李树生带着李树棋去乡里找到他爹,又由他爹带着去接了车。崭新的国产“中客棚”,油成淡蓝色。汽车进村时全村人倾巢而出看新鲜。这是一个划时代的事件。如果说先前庄稼人对改革这个词儿还仅限于土地承包以及可以去集市出售农产品等等范畴的认识,那么眼前这辆崭新的大客车开始使他们有了更开阔的视野。自然,认识还只限于认识,谁也知道除了李树生这个腿脚不方便的人之外,恐怕没人能把这事做得成。车是由农行提供的低息贷款购买的,交通部门又根据要求提供了一条十分便利的运营路线。出于对客源的考虑,又撤消了原先在这条线路上运营的国营班车,这就成了李树生的独家经营。唯一不如人意的是李树生由于身体的原因不能够学习驾驶也不能跟车售票。这才雇佣了李树棋,这才让他的老婆冯美丽担当售票工作。鉴于他和他老婆之间的实际状况,这不是他所情愿的。无奈世事无常,谁也不能夜夜都看月儿圆,抓主要矛盾,挣钱。

汽车在大门外停了一夜。世事太平,民风纯朴,没有人会想到盗窃和破坏,于是天明时汽车安然无损。朝霞从村子的一边由暗色渐渐变鲜,汽车淡蓝色的躯体显得愈加可爱。李树生心情异样地注视着这辆整装待发的汽车,注视着刚刚坐进车里的李树棋和他的老婆冯美丽。

“开仔细呀,树棋。”他向他的雇员郑重地说。

天还没全亮,车里更暗些,看不见李树棋的表情,只听他回答:“是,东家。”

李树生一时语塞,过会儿说:“干嘛叫东家,真刺耳。”

李树棋说:“实事求是嘛,听常了就顺耳了。要嫌东家这词儿不好听,就叫老板,怎样,李老板?”

李树生苦笑笑。他知道他雇的这人一向说话尖刻,便不予理会。

李树棋从后视镜里看到冯美丽模糊的面庞,又添了一句:“你说咋样,老板娘?”

冯美丽羞红了脸,嗔怪说:“你这人真是的,活宝。”

“咱不是活宝,是车夫,是老板和老板娘的车夫。今后,一定小心伺候,小心伺候……”李树棋这么说,同时打着了汽车。马达声使静谧的村庄微微颤抖。

汽车驶出村子,在一条平坦的道路上行驶。最后的夜风挟着凉意和潮湿钻进车内,使人感到清新。这一切对于冯美丽都是奇异的。一夜之间,她感到自己走进一种新的生活,尽管对这新的生活还很茫然,但对于她完全失望的婚姻无疑是一种变相的解脱。她希望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田野上的麦子已收割净了,显得空荡荡的。远方那座大山的轮廓清晰地透视着天空。汽车渐渐向山脚下逼近,然后从山下绕过去。山的一侧便是他们运营的始站埠口镇。在那里上客,然后开往一百五十公里之外的烟台。下午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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