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承认,我失算了!我必须向你们鼓掌,是的,很不错,你们终于发现了我!罗伯斯庇尔说:到公民中去!我应该听他的。”帝启顺手将手枪扔到桥下,恨恨地说,“但是你们也别想如愿。听好了,是永远别想如愿!你究竟是哪个组织的人?”
矢茵呆呆地摇头。
“你不会是普罗提斯的人。”他肯定地说:“那个未开化的野蛮家伙,第一共和国的叛徒、人民的公敌、乱伦者——他不自量力地反对拿破仑,活该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当然,如果你知道他其实是断头法王的子嗣,也许不会太吃惊。一七九四年,就是他的姐姐混入雅各宾派,出卖了丹东。丹东在刑前说:‘让群众看看我的头颅,它值得好好看一看!’现在,你们抓住了我,但是谁将审判我呢?我的头颅,谁能将它取下?”
那人一度停下手,打量矢茵良久,沉吟道:“也不是印度……或尼泊尔……或锡金……哦,见鬼,喜马拉雅山如此博大,你的子民想要划分地界,必须赔上许多小命——这是我作的诗,希望你喜欢。我的名字叫做阿特拉斯。”
他优雅地向完全茫然的矢茵一躬身,继续说:“总之,你也不会是陀阀教的人,他们是小丑、驯象师和蹩脚的瑜伽密修者。林则徐与琦善不和,但他们都同意西洋人没有膝盖,所以命令军队准备竹竿以便绊倒英国人。现在我得说,看哪,一个真正的陀阀人就不能弯腿!”
他说到这里,魂不守舍地迟疑了片刻,吃惊地道:“呃,真该死!看来情况复杂了,我不能死在你手上……你懂吗?死得其所,是指死在你敬佩的对手手里。我不能死在无名之辈的手里。你究竟是谁?”
“我……我不知道……”矢茵结结巴巴地说,“你说的这些,什么……什么神圣光辉军团、尼泊尔之类,我完全不明白。但你应该认识我,忘了?你来找我,你还……还帮了我很多次……忘了?”
自称阿特拉斯的家伙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不说话。
“你忘了我们的约会吗?”
阿特拉斯愈发从容淡定。
“你都忘了?”矢茵一拍巴掌,“你说我们是同一类人,所以才……”
“哎?”
活像突然被人抽光了血,阿特拉斯脸上的猪肝色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而至于白得透明。如果矢茵第一眼看见他时,他脸色苍白像个废人,这会儿几乎就是个死人了。
“天呐!”他目瞪口呆了良久,才喃喃道:“原来你是关键碎片!”
“什么?”
阿特拉斯使劲掐着自己的脖子,艰难地叫道:“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的,你见过他了,见过他了!原来……原来你是关、关、关……”他喘了口气,“关键碎片!”
矢茵心怦怦乱跳,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疯癫的人。原来这家伙真是变态。她赶紧道:“是我认错人了,真的!我从来没见过你!再见!”
她转身刚跑出几步,蓦地手腕一痛,被阿特拉斯紧紧扣住,痛得矢茵眼前一黑。
她想也不想,本能地反掌,五指从下方反扣他的手腕。忽地一股大力从腰间顶上来,她身不由己向前扑去。
这两击快得像是同时发生,矢茵脑子到此刻还没转过来,只是脚本能地往前迈去,要支撑住身体。不料大腿外侧被对方的小弹腿踢中,这下子终于重心尽失,整个人腾空而起。
好在从小磨炼,矢茵的反应亦是奇快,手腕一紧,阿特拉斯自然而然往她手臂上加劲。她忍着手腕被制的痛楚,大臂用力,借着对方的手,凭空扭转身体,双足袭向阿特拉斯!
啪啪!阿特拉斯左臂举起,硬扛了这两下,叫道:“好!”
矢茵吃奶的劲都用上了,阿特拉斯左手浑若无事,她的腿还未收回,阿特拉斯就顺势一掌拍来。他身高臂长,这一巴掌差点拍到了矢茵屁股上。矢茵只穿了一条牛仔短裤,大腿和屁股被他拍得火辣辣的痛,更兼羞愤,忍不住放声尖叫。
矢茵的气息顿泄,身体往下急坠。阿特拉斯左手放在下面,就等矢茵落下来好再拍她大腿。
矢茵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拍到,情急之下,手腕转动,勉强反扣住了阿特拉斯的小臂。这乃是一招死着,对方根本不用反擒拿,只需手臂一顶,她不撒手,就等着手腕骨折吧。
然而阿特拉斯却并不顶上来,反而顺势垂下手臂。矢茵大喜,借力高高抬起下半身,准备再一次以脚踢他脑门。
“哈哈!”阿特拉斯放声大笑,向前迈一大步,一下抢到了矢茵身后。矢茵立时踢了个空,而且被阿特拉斯拉得仰面朝天。她双脚着地,身体却仍然被阿特拉斯拉得横躺着,全凭小腿之力狼狈地撑住。
阿特拉斯大笑不停,扣着矢茵的手往前疾奔。矢茵手腕痛得钻心,却明白一旦身背着地,想要再跳起来就不容易了,双脚不得不拼命跟上他的节奏,脸憋得通红。
阿特拉斯跑了十来步,眼见矢茵迈步的频率越来越高,就要撑起身体,怪笑道:“厉害呢!”手中突然加力,将矢茵往前一送。当矢茵刹不住脚继续向前冲过他身旁时,阿特拉斯吐出舌头,兴奋莫名地一掌拍在她胸口。矢茵再也挺不住,背脊重重撞在地上。
这一掌力道淳厚之至,打得矢茵胸椎和肋骨同时向下陷,压得她一丝儿气也透不出。她张大了嘴手足乱蹬乱抓,在地上蹭出五六米远,脑袋撞在防护栏上,终于哇的一声吐出口气,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阿特拉斯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举起双手在原地蹦跳,兴奋地将笔记本的碎片踢得到处都是。他嘴里哼哼有声:“嘿!嘿嘿!我说昨天为什么会突然释放编码呢!哈哈,哈哈!原来是找到了关键碎片!嘿嘿!你又出现了,哈哈!”
嘟嘟!
一辆轿车驶上桥,停在手舞足蹈的阿特拉斯身旁。玻璃窗放下一半,副驾驶的人探头问:“怎么回事?要不要帮忙?”
砰!
阿特拉斯反手一巴掌,打得玻璃窗向内爆裂。那人昂着头向后倒去,脸被激射的玻璃渣打得稀烂,挡风玻璃上洒了大片鲜血。司机和后驾驶座上的几人齐声惊叫,车子猛往前冲,在防护栏上连着撞了几下,摇摇晃晃地跑远了。
阿特拉斯甩了甩手臂,继续哼哼唧唧地唱着,合着节拍朝矢茵蹦来。矢茵趴在地上喘气,一副爬不起来的样子,两条腿暗暗加力,准备着狠狠给他一下。谁知他隔着还有一米,又跳着太空步往回,一面笑道:“呵呵,嘿嘿嘿!你可真坏呀!竟然想暗算我!哈哈,哈哈!让我仔细瞧瞧你。嘿!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他到哪里去找关键碎片呢?哈哈哈哈!”
他虽然在笑,矢茵却恐惧得全身僵硬。那是一双杀人的眼睛,他没有开玩笑——妈的,谁会开玩笑把人往死里打?
他真的不是帝启?可天下哪有如此像的人?难到是帝启的双胞胎兄弟?关键碎片?什么乱七八糟的……矢茵看着他一步步走近,他的头颅遮住了橘黄色的路灯,脸庞因此而黯淡下来。他乱草一般的头发被灯光穿透,那双眸子就躲在乱草丛中,幽幽地发着青色的光——
阿特拉斯头一偏,三米之外的路灯柱子叮的一声轻响。他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飞旋的事物,但当那事物晃晃悠悠飞到一个巨大的霓虹广告牌前时,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晃花了他的眼,再看不分明。
他心中默默数着数,退一步,再退一步,身体躬下。
看见了!那事物向下切来,刚进入灰色的防护墙背景之内,阿特拉斯就看清了它的来势。但它的身影太过飘忽,被路灯光照亮的桥面又太过模糊,掩盖了它的真实速度。阿特拉斯侧身避开得稍微慢了半秒,噗的一下,胸前的衣服被那事物划破。
他的反应也极快,追着它的去势拍了一掌。那事物虽没有被直接拍到,也被掌风影响。它飞出几米远后,开始左右摆动,发出嗡嗡的低频声音,幅度越来越大,终于咣啷一声撞到一根路灯杆上落了下来。
“谁他妈来搅老、老、老子的好事?”阿特拉斯勃然大怒。
“嗤嗤,”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声从天桥下方传来,“人家就是大哥哥说的,不会弯腿的人呐。”
“陀阀教?”阿特拉斯眼睛瞪得浑圆,“见鬼,我不记得亏欠你什么!”
他抢上两步,一脚踏在刚才那事物上。那事物呈卍字型,但略有弧度,而且外缘和内缘都开了刃。灯光照耀,它的两面刃却没有什么反光,表面被打造得很粗糙。这玩意儿要是碰到身体,皮肉就像给锯子拉了一样。
“飞去来兮?这可真稀罕!陀阀教一辈子躲在大山洞子里,几时玩起这玩意儿来了?”
“嗤嗤,你也是个坏人呢,明明知道小妹子就靠那它混饭吃,却一脚踩下去。踩坏了可怎么办,我找谁哭去?”
那人的声音媚到了骨子里,连矢茵都觉得耳根子发痒。她始终隐没在桥下,忽而在左,忽而在右,好像整个人随着风飘来飘去似的。话虽说得流利,不过卷舌音发不出来,一些本该一带而过的字眼偏偏咬得很死,听上去不像国人。
矢茵趁他远离自己,偷偷往后挪着。阿特拉斯瞧也不再瞧她一眼,歪着脑袋说:“你一个人?你们阿皆帝是第七代了吧?一代代传下来不容易,你走吧,我这儿正忙呢!”
那人娇嗔道:“我们阿皆帝挂念你得很呢,几十年没见,你就不想问她好不好?”
阿特拉斯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喃喃地道:“原来她还没死……她在这里?小丫头,你敢骗我?她就算没死,这把年纪,也只有躲在克拉确山那洞里颐养天年了,还来?哼,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说到后面,他随口笑骂,神色却愈发凝重,躬下身子,双手微微颤抖。即使隔着这么远,矢茵也感到他强烈的气势一浪一浪地袭来,不禁加快速度往后爬。
忽觉耳朵痒痒麻麻的,好似有一丝儿风吹进来。矢茵甩甩脑袋,那风却更清冽了,渐渐变成一个声音:
“等我说跑,就翻下桥。”
矢茵睁大了眼。这声音明明是那女子的,可是同一时刻,那女子正叹了口气,娇滴滴地说:“阿皆帝大人想念你,又兼到武当后山拜谒禾谷大师,特意渡海北上。你不相信妹子,唉,待会儿你自己问大人好了。”
阿特拉斯凛然道:“武当后山?她要再次冥修?”
女子咯咯笑道:“阿皆帝大人早已深得般若波罗蜜经真谛,经常对我们说,所谓肉身成佛孽尔,怎会冥修?只是趁着身子骨还硬朗,见见当年一道儿从血海里拼出来的老朋友而已……大人让小妹给大哥哥带口信,祝你万福金安!”
她说到“当年……血海”几个字,阿特拉斯脸上肌肉一阵抽搐,额头上更是出了密密的一层汗。声音从他右首传来,他眼睛却死死瞪着左面。
“准备好了么,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风再一次带来了她的细语,这回听得更清楚了,她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紧张。
是敌,还是朋友?这念头在矢茵脑子里只闪了一下,就被她抛得远远的——管她是敌是友,怎么也比眼前这疯子强。
两条腿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立交桥高达六米,就这么直愣愣地跳下去,不可谓不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她把耳朵贴在防护墙上听,桥下风声咧咧,不时有汽车嗖的一声飞速穿过。如果跳下去当场被撞飞,明天报纸上一定会写:“滋有女高中生学习压力过重至深夜跳桥身亡……”
阿特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