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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下)-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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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人们常常称他为安德森博士——比如在网络会议上主持人介绍他的时候,或者直呼其名,称他为安迪。不过,在正式档案里,他是托马斯?弗雷德里克?安德森中尉,加州警署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组长。
  他今年四十五岁,身材瘦长,棕色的鬈发已日渐稀疏。此刻他正沿着一条阴冷潮湿的走廊往前走,身旁是被罪犯和警察都一样称做“圣何”的圣何塞劳教监狱胖墩墩的监狱长,一名个头魁梧的拉美看守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沿着走廊继续走,在一个门前停下。监狱长点了点头。警卫打开门,安德森走进屋,审视着囚犯。
  怀亚特?吉勒特面色苍白——这种白被讽刺地挖苦为“黑客特有的黝黑”(被电脑“晒”出来的),而且身材瘦削。头发和指甲一样都是脏兮兮的,显然许多天没洗澡也没刮胡子了。
  安德森注意到吉勒特棕黑色的眼里显出奇特的神情;他眨着眼,好像认出了什么。只听他问道:“你是……安迪?安德森吗?”
  “这位是安德森警官。”监狱长纠正道,声音十分响亮。
  “你是计算机犯罪调查组的头。”吉勒特说。
  “你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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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前我在科姆赛克听过你做的报告。”
  科姆赛克计算机和网络安全会议只限于登记在册的安全专家和执法人员参加,不对外界开放。安德森知道,此次会议吸引了全美众多年轻黑客,他们各显神通,想方设法侵入注册计算机系统给自己发入场标识,乐此不疲。但在该会议历史上,只有两三个黑客成功得手。
  “你是如何进入的?”
  吉勒特耸耸肩说:“我拣了别人丢的标识。”
  安德森狐疑地点点头。“你对我的报告有何看法?”
  “我同意你的观点:硅片将以大部分人料想不到的速度日益更新,计算机将在分子电子学的基础上发展。这意味着用户将不得不考虑以全新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免受黑客侵扰。”
  “会上其他人可不这么想。”
  “他们只是一味地诘问你。”吉勒特回忆道。
  “你没有吗?”
  “是的,我没有,我忙着做笔记。”
  监狱长倚着墙,而安德森则在吉勒特对面坐下,说:“根据联邦《计算机欺诈和滥用法案》,你被判三年监禁,现在还剩下一年。你侵入西部软件公司的电脑,窃取了大部分程序的源代码,是不是这样?”
  吉勒特点点头。
  源代码是软件的头脑和心脏,被软件所有者严密保护。一旦被窃,盗贼可以轻易地去除识别和安全代码,重新包装软件,再以自己的名义将软件卖出。西部软件公司的游戏软件、商业应用软件和实用程序的源代码是该公司的主要资产。如果哪个无耻的黑客偷了这些代码,他将导致这家身价十亿美元的公司破产。
  吉勒特指出:“我并没有对那些代码做什么。成功下载后,就立刻把它们删除了。”
  “那么,为什么你要侵入他们的系统?”
  黑客耸耸肩。“我在有线电视新闻网之类的媒体上见到这家公司老板。他说没人能进入他公司的网络,说他们的安全系统绝对安全,连傻瓜都搞不坏。我想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结果是真的吗?”
  “嗯,他们说得确实也对,傻瓜破坏不了。但问题是,他们要防的不是傻瓜,而是像我这样的人。”
  “那么,侵入之后你为什么不把这个安全漏洞告诉那个公司?不做个好人呢?”
  做好人是指黑客侵入计算机系统后,向受害公司指出其安全上的瑕疵。这么做有时单纯是为了得到好名声,有时为了金钱,有时甚至仅仅因为他们认为这么做理所应当。
  吉勒特耸耸肩。“那是他们的问题。那家伙说没人办得到。我只是想看看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
  “为什么?”
  吉勒特又耸了一下肩。“好奇罢了。”
  “为什么联邦法官对你判罚这么重?”安德森问道。一般来说,如果黑客没有使公司业务中止,或者试图把偷窃到的东西出售,联邦调查局几乎不会调查,更不用说把案子提交给联邦最高检察官。
  监狱长在一旁回答:“是因为国防部。”
  “国防部?”安德森问道,瞥了一眼吉勒特手臂上俗气的文身。那是架飞机吗?不,是一种鸟。
  “全是他们瞎编的,”吉勒特咕哝道,“完全是胡扯。”
  安德森看了一眼监狱长,后者解释道:“五角大楼认为他编了一个什么程序,对国防部最新加密软件进行了攻击。”
  “他们的标准12?”安德森笑了一下,“你得有十几台大型计算机昼夜工作几个月才能窃取一封电子邮件。”
  标准12最近取代了数据加密编码标准,成为政府最新的加密软件。它用来给机密资料和信息加密。这道加密程序对国家安全至关重要,在出口法中被视为与军火同类而被严格限制。


  安德森继续说道:“但是,即便他确实侵入了什么用标准12加密的东西,那又怎样?多少人都在试图侵入加密的东西。”
  只要加密的文件没有被列入绝密范畴或者被盗,这么做就不犯法。事实上,很多软件厂商怂恿人们侵入用他们设计的软件加密的文件,并为成功者颁发奖金。
  “不。”吉勒特解释道,“国防部说我侵入了他们的计算机,发现了标准12是如何工作的,然后写了一个用来解除文件密码的软件。它可在几秒钟之内解密。”
  
别无选择(1)

  第一颗子弹击中我的胸膛时,我想到了我的女儿。
  至少,那是我所渴望相信的。我很快就失去了知觉。而且,如果你想从技术的角度来了解的话,我甚至根本记不起中弹的事。我知道我流了很多血。我知道又一颗子弹擦过我的头顶,尽管那时我可能已经不省人事。虽然我知道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但是我依然愿意想到自己奄奄一息躺倒在地时,我想到了塔拉。
  供您参考:我看不到任何亮光或通道。或者即使看到了,我也没记住。
  塔拉,我的女儿,只有六个月大。她正躺在婴儿床上。我怀疑枪声是否吓坏了她。肯定会的。也许她哭叫了起来。如果我隐约听到了她的哭叫,我怀疑她那熟悉而刺耳的哭声是否多多少少划破了我的混沌状态。如果在某种程度上我确实听到了,这一次我又没有印象。
  然而,我记得塔拉出生的那一刻。我记得莫妮卡——她是塔拉的母亲——最后用力把她生出来的情景。我记得她的脑袋露出来的样子。我是第一个看到我女儿的人。我们都知道人生有很多岔路口。我们都知道打开一扇门关上另一扇,生命的轮回,季节的更迭,但是当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它超越了梦幻。你穿过一扇犹如《星际旅行》中的大门,一个完全成形的现实转换器。一切都变了,我也变了。一个简单的元素加上一剂惊人的催化剂,魔法般地变成一个复杂得多的元素。你的世界不见了,它浓缩成了——在我们这种情况下——一个6磅15盎司重的肉团。
  为人之父使我感到困惑。是的,我知道刚刚接手这项工作仅六个月,我还只是业余水平。我最好的朋友伦尼有四个孩子,一个女孩和三个男孩。最大的玛丽安娜10岁,最小的刚满1岁。伦尼的脸色永远都洋溢着快乐的烦恼,他的多功能运动车踏板上总是沾着快餐的污迹。他提醒我说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我同意。但是当我对抚养孩子这一领域感到十分迷惘或恐惧时,我看着婴儿床上那无助的一堆肉团仰视着我,想到我可以豁出一切去保护她。我会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生命。说实话,如果逼到那分儿上,我也会把你干掉。
  因此,我希望认为,当两颗子弹穿过我的身体时,当我手里攥着一个吃剩一半的格兰诺拉麦片棒瘫倒在厨房的油毡上时,当我一动不动地躺在一摊自己的鲜血漫成的血泊中时,甚至当我的心脏停止跳动时,我仍然试图采取行动来保护我的女儿。
  我在黑暗中苏醒过来。
  起初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不过此时我听到右面传来刺耳的响声。这声音很耳熟。我没有动弹。我只是倾听着尖叫声。我的大脑感觉好像在蜜糖里浸泡过一样。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原始的:口渴。我渴望喝水。从来不知道喉咙还会感到如此干渴。我试图张口大叫,但舌头已经干缩到了嘴巴的最里面。
  有个人走进屋子。当我试图坐起来时,火辣辣的疼痛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脖子。我的头向后倒去。眼前再次漆黑一片。
  再次醒来时已是白天。一束束刺目的阳光透过软百叶窗射进来。我对着它们眨着眼睛。我身体的一部分想举起手、挡住光线,但是极度的虚弱使指令无法传达下去。喉咙干渴得令人难以忍受。
  我听到一声响动,突然,我面前出现了一个站立着的女人。我抬眼看到一个护士。这个角度与我平时的角度如此不同,让我感到困惑。我觉得哪儿都不对劲。站在那里俯视的应该是我,而不是这样颠倒过来。一顶白帽子——小小的、尖尖的三角形——像鸟巢一样顶在护士的头上。我这辈子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各种各样的医院里工作,除了在电视或电影里曾见过这样的帽子外,其他地方见没见过我就拿不准了。这个护士是个体型粗壮的黑人。
  “塞德曼医生?”
  她的声音如同暖暖的槭树汁,我勉强地点了点头。
  这个护士肯定已经读懂我的心思,因为她手里已经端了一杯水。她把吸管放到我的双唇之间,我贪婪地吸了起来。
  “慢点喝,”她温柔地说。
  我想问问我在什么地方,但这似乎是显而易见的。我张开嘴,想搞清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次她又抢先了一步。
  “我这就去叫医生,”她说着朝门口走去。“你现在放松一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别无选择(2)
我低沉而沙哑地说:“我的家人……”
  “我马上就回来,千万别担心。”
  我的眼睛巡视着这个房间。我的视觉模糊,如同用过药似的,如水帘般模糊不清。不过,依然有充分的刺激掠过眼帘,使我得出一些推断。我在一个典型的病房里,这是十分明显的。我左面有一个滴注袋和静脉注射泵,管子蜿蜒曲折地向下伸到我胳膊上。亮晶晶的水泡吱吱地响着,声音小得几乎、但不是完全察觉不到。一根吊臂从右上角突出来,上面挂着一台小电视机。
  离床角几英尺远的地方,有一扇大玻璃窗。我眯缝着眼睛也看不到窗内的东西。我可能正处于被监控状态。这意味着我正待在重点护理室。这意味着不论我出了什么问题,它都相当严重。
  头顶痒痒的,我感到头发被牵扯着。我敢肯定是上了绷带。我试图察看一下自己,但脑袋根本就不合作。我感到隐隐的疼痛撞击着身体,但说不出疼痛来自何处。四肢沉甸甸的,胸部像灌了铅。


  “塞德曼医生?”
  我向门口瞥了一眼。一个身着全套外科手术服、头戴浴帽的小个子女人走进房间。口罩的上端没有系,耷拉在脖子上。我今年34岁,她看上去与我年龄相仿。
  “我是赫勒医生,”她说着,走近了我。“鲁斯?赫勒。”告诉了我她的姓名。毫无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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