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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透毕业的日子全本 姬流觞-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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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阶段,释放阶段。这个阶段肯定是痛不欲生,食不下咽,甚至找个没人的地方疯狂地哭闹。这样的日子取决于伤心的程度,从我不长且乏善可陈的人生来看,最多三天。这三天如果你逼着自己多少吃一点儿,多少睡一点儿,会发现自己吃得越来越多,睡得越来越长。因为人都是怕死的,我们的身体比我们的意识更忠于本能。
第二阶段,初级疗伤阶段,就是遗忘阶段。同样食不下咽,但是已经不想像祥林嫂那样每天嘟囔自己的那点儿其实“很琐碎的哀伤”。因为这时候你大概可以看清楚,悲伤总是自己的,别人有别人的天地,没人愿意陪着你哭。所以,这个阶段就是最初级的自我控制阶段。心头血痕依然新鲜,但血小板已经让它凝固,问题是痂口尚未结实,还不能碰。找一些不相关的事情来做,不提、不想、不问、不打听所有跟伤心事相关的东西,哪怕看电视觉得触动了,都会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或者霸道地转台。这个阶段的长度因人而异,我见过几年出不来的,但我只用了一个礼拜,最后都觉得自己的回避很无聊,很懦弱,很好笑。
当初我就是在这个阶段,发愤图强考上了大学,跌碎了所有人的眼镜。
第三个阶段,深度疗伤兼反思阶段。到了初级疗伤的后期,伤口结痂了,偶尔我们会碰碰它。很多真实的伤感已经随着遗忘被淡化,很多被悲愤掩埋的美好又随着时间慢慢显现,我们的心情已经平和下来。反思,以回忆的形式在生命中展开。我们会想:为什么会受伤?怎么受的伤?我能不能不受伤?以后会不会继续受伤?但有个问题并不是这个阶段能搞清的——究竟是谁的错?!
能有勇气问这个问题,并且平和地思考下去的人必须有足够的生活经验和体会,并且有足够的人生智慧时才能进行。
甚至即使如此,也未必能这样思考。
这个阶段很长,即使我已经面临大学毕业,再次有了暗恋和失败,每当想起高中的事情,这些问题始终萦绕在心里——有所得,却无所解。
所以,我很有信心地等着谢亦清带给我的“电话费伤害”悄悄过去。
大年三十那天,我和老爸老妈守夜结束时,突然想起我已经有整整一天没想起谢亦清这个人了,我就知道:我挺过来了。
但是,大年初一早上,我们正准备去奶奶家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
老爸接过之后,说:“你是谁?……找孟露?”
我激灵一下立在屋中,老爸看了我一眼,粗声粗气问:“你是谁?”基本上不是问题,根据我爸的口气可以翻译成:你是哪个浑蛋打到我们家,还敢找孟露,活得不耐烦了!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老爸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老妈早就跑到老爸身边,扒着老爸偷听电话。显然,她没听清楚,追问了老爸一句。老爸一边把电话递给我,一边对老妈嘟囔:“那帮土豆!”
我松了口气。
不是谢亦清。
土豆是老爸对我中学男同学的代称。
有一次杨燃天带着几个同学来我家玩儿,老爸老妈出于礼貌,避到厨房做饭。后来老妈告诉我说:“你爸说,看孟露那些同学长得那样儿,个个歪瓜裂枣,跟土豆儿似的。我告诉他别管孩子,不过你的同学真不咋地。”后来还反复多次地提起老爸如何不通情理,她是如何维护我。
其实,老妈只是委婉地表达了一下对我结交男生的不满,他们还是很害怕早恋会耽误我的学业。不过这种以近似诬陷的方式使我放弃不成熟的情感交往的方法非常能体现父母的智慧,也是我们家的特色之一,而且,效果显著。
在多次重复之后,已经成功地让我觉得杨燃天那些小男生真的很“土豆”——不成熟、没内涵、不靠谱。
后来,老爸提到他们就一律以“土豆”呼之。
杨燃天的电话很简单,但也没说从哪里拿到的号码,只是说过年了拜个年问声好,很久没见,不知近况如何云云。
我亦客气地答复,他问我家现在的地址,我看看老爸老妈,在我身边转悠着不知忙什么,先犹豫了一下,就如实告知了。
杨燃天又说了些客气话,便挂断了电话。


老妈大眼睛乌溜溜地看着我,我两手一摊,“同学嘛,好久没联系了。他都要结婚了。”
“哦?”老妈松了口气,“也是,都老大不小的,该结婚了。”
她女儿也很大,怎么好像不包括在内呢?
我很担心杨燃天会突然来访,但除了初五那天打电话问是不是愿意参加同学聚会,被我以没时间拒绝后,就再没有任何动静。那个电话是老妈接的,她说:“这小子好像变了好多,有礼貌了!”
那时候,我偷偷交往男生,父母有所警觉。杨燃天晚上来找我,不敢敲门,在外面做各种怪声。赶上老爸刚喝了些酒回来,抄起家伙就追了出去。一个老男人追着一群小男孩满大院地跑,最后轰出大院大门,这才悻悻地回来。
回来时,我已“畏罪睡觉”,老妈心疼我,没让老爸继续审问。第二天,老爸酒醒,早就没了兴致,我才算逃过一劫。
不过,从那以后,我妈坚定地认为这是一群粗野的没礼貌的小屁孩儿。现在站在女人的角度,我甚至可以体会出老妈当时心疼自己男人别被小屁孩儿群殴的味道,觉得颇为有趣。
拒绝的时候只是找个理由,但事情跟着就来了,老爸的一个朋友帮我找了份在北京某宾馆实习的工作。
虽然和专业不太相关,但是聊胜于无,何况还是一家四星级宾馆,管吃管住,将来在北京也好继续找工作。
千叮咛万嘱咐,没等过完年,老爸老妈就把我送上了火车。
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又渗出一丝血丝。
我终于进北京了,可当初那个让我进北京的动力却似乎消失了。我该不该去找谢亦清,向他炫耀我所努力的结果,还是就这样闷声不响地和他遥遥相望?
走的时候,父亲终于给我买了一个手机,让我方便和家里联系。男人不流泪,但是该做不该做的,该嘱咐不该嘱咐的,全都念叨出来,一向懒散的老爸甚至答应陪着老妈起个大早到火车站送我。
火车再次远去,父母在站台上的身影越来越小。我开始明白,亲情比爱情还重,并非是因为血脉,而是因为他们数十年如一日,甚至日复一日地爱你想你为你付出,不求一丝一毫的回报,真心实意地以你的好为他们的好,直至生命远去。
那些看似轰轰烈烈,却昙花一现的爱情怎能与它相比?!
如果有一天爱情真的变成了这样的亲情,似乎也没什么可以遗憾,因为这就说明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真的融为了一体,就像两个泥娃娃打碎了,重新揉起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当爱情变得像氧气一样无所不在时,你会不会就像呼吸一样依赖着它却又忽略着它呢?
亲情,也许只是失去之后的一个尴尬借口。
宾馆在动物园附近,从古色古香的白玉大门进去,两边是枯枝败叶,间或有青松挺拔,细看灰头土脸的没什么苍翠的感觉。带着我的人说:“到了夏天,咱们这条路可好看了。可惜你是来实习的,三周后就走,看不上了。”
我突然意识到其实我还没有进北京,这里的人也没有把我当成这个城市里的人。看看四周参天的大楼,听着陌生而嘈杂的施工声音,我感到即使这是我熟悉的城市,却不是我熟悉的家。
我想谢亦清已经熟悉这里了,他或许早就把这里视为自己的家了。
心中浮出一股不平气,凭什么我就不能进入这个城市?今天我来实习,明天我就可以在这里堂堂正正地上班!
与富丽堂皇的酒店大楼相比,宿舍和员工通道窄得可怜,半地下室的结构虽然不至于看见耗子,但阴冷潮湿却让人心情不好。我和其他的工友一样,开始喜欢向经理要加班。因为那样可以待在大楼里,享受暖气和体面。
我的实习生活简单而枯燥,因为英语过了六级,所以被安排在贵宾楼层伺候外国人。白天人少的时候,推着清洁车,跟在比我还小的小师傅屁股后头一间间房地敲门:“House keeping?”没人回答就自己进去,然后开窗通风,收拾床铺。除了外国人落在床上和地上的毛儿之外,我看不到任何需要英语的地方。
好歹这里是北京。
我战战兢兢地做了两周,第三周想着终于要走了,心里长出一口气,有两件事很清楚:第一,我一辈子也不想做这种伺候人的工作;第二,我仍然想给谢亦清打个电话。不管这件事真相如何,我终究需要知道。
拨通谢亦清的电话,听到我的声音他沉默了一下。
听说我在北京,他立刻说了句:“我在×××旅行社。”我知道那家旅行社,国字头的企业,很好。
我心里蓦然一沉,在我摔掉电话之后,你在哪里工作与我有何干系?普天之下,比你有钱有权的男人不知几何,如果这有助于改变什么,那我就不是我,你也就不是你了!可是,我们竟然不约而同地以此作为开场白。难道这就是现实?
拿着电话我不知道说什么,终于无聊地说:“我在这里实习。”我说过,我从来不是一个计较的人,公子润说我很随和。


“那很好。在哪里?”他终于记得问我地址,似乎不太坏。
我一边报地址,他一边窸窸窣窣地记下。本来还要告诉他我的手机号,想想终于作罢。
打完电话第二天下班以后,谢亦清就过来了,带我去了动物园旁边的仙踪林,大家都拣些无关紧要的话说。
我发现自己开始沉默了。
谢亦清似乎卸掉了什么重担,神色轻松地讲着带团的经历和挣钱的技巧,甚至说到了团员们给他介绍的种种赚钱的行业。我听出他有创业的想法,但是这又如何呢?不一样是辛苦劳累吗?我看不出任何区别,只看见他白皙的脸愈发苍白,尖尖的下颌越发尖锐,就连原来婴儿肥的两腮都深深地陷了下去。
“你瘦了。”我突然冒出一句话,打断了他的眉飞色舞。
他愣住,我亦愣住。
这是句很暧昧的话,通常用来表达关心,但我却想的是另外一层意思,一层不打算说的意思。
“还是胖点儿好。”我赶紧加上,试图淡化自己本意中的刻薄。
他摸摸脸,半晌才说:“是吗?没,没太注意。”
我本来想告诉他“君子不重不威”,我本来想刻薄他“你现在变得和电视里的奸贼一般”,但听了这句话后却突然截住了,听着他口气里的辛苦……算了吧。
他喝了口酒,“出来太久了,习惯了。”他按按脸颊深陷的大坑,“我四年……没回家过年了。假期是旅游的旺季,回不去。”
“是很辛苦。”
“那天你来,吓了我一跳。知道你直来直去,可不知道直成这样子。”
“我知道,我不够含蓄。”我一直很期待能和他讨论一下那天的情况,但是真的碰到了,却不愿再提。是不是女人都是这样反复无常?
“没想到你能为了我进北京……真没想到。那天,你说要回家,我,我以为你不想来北京了。”
“是吗?”我斟酌着,因此你决定分手,毫不留恋地分手?这大概就是薄情吧。幸亏那天没跟你有什么,若是真有了,还不知怎样后悔。
我谢天谢地,谢谢祖上积德,在关键时候让我想起了那句话——始乱之,终弃之。太容易到手的东西,他不会珍惜。
我把菜推到他面前,完全是公子润带给我的习惯。他吃得比我多,又是个漏嘴子,菜盘越近越好,不然桌子上肯定是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谢亦清停了一下,说:“当导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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