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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张热烘烘的嘴竟在繁丽胸前蹭来蹭去,像猪似的一顿乱拱。
繁丽厌恶地拼命把身体向后仰着,一只手抵住刘玉堂的下巴,另一只手摸索着去拉房门。她原本就靠近门口坐着,挣扎了几步,找到把手,哐啷一声把门拉开。
阳光像水似的泻进来,刘玉堂惊得倏然松开手,乌紫着脸,愤愤地看着繁丽跑出去。孩子们还在外面疯闹,谁也没发现繁丽脸上流淌的眼泪。
晚上到家,繁丽推说不舒服,饭也没吃,一个人关在屋里又洗头又洗澡。熄了灯上床,家廉摸出她还穿着内衣内裤,诧异地问:“咋不脱衣服?”繁丽脸朝墙躺着,支吾道:“我怕冷。”家廉把手伸进她怀里,说:“转过身,我给你暖暖。”繁丽把他的手拽出来,装出困倦至极的样子说:“睡吧,我太累了。”家廉想她晚饭没吃,以为是真的身体不适,便不再勉强,侧过身自己睡了。
繁丽睁着眼,暗自埋怨自己没有早点看出刘玉堂的居心,把一个好色之徒看成了好学之人。自到茅山,她头一回想母亲想得流了泪。
第二天去学校,刘玉堂又来找她,竟像啥事儿没发生一样神态坦然。“孟老师,你第四节没课,我等你来上课。”他把“上课”两个字咬得很重。办公室还有两个老师在改作业,繁丽不敢表露,含糊地支吾道:“我第四节还要背课,怕是没时间。”刘玉堂只好说:“那就改个日子吧。”
接着两天,繁丽都是这样猫避耗子似的左躲右藏。谁知越是躲着,刘玉堂越发欲火难耐,两只肉泡眼追着繁丽滴溜溜乱转。繁丽躲躲闪闪的目光,既羞又恼的神情,都被他拿来和自己的媳妇比较,越比越觉得自己命运不济,越发生出一种不甘心的执拗。
带着这种无法满足的欲望,周末回家和媳妇温存时,就莫名地带了一股子狠劲儿。媳妇气得骂他:“骟猪呢?”弄得他正要爆裂时突然软塌下来。媳妇又骂:“火烧得这么旺势还是煮不熟个东西。”刘玉堂心灰意冷地说:“你这兜头一瓢凉水浇过来,多旺的火也白瞎了。”媳妇说:“不浇咋的?别处引燃的火在我面前烧,你还有理了。”噎得刘玉堂灰溜溜地缩在被窝里不敢动弹。
早晨坐在灶前烧火,不知不觉又走了神,想不起往灶里续柴火。媳妇察觉了,竖起两道眉毛,拿锅铲在锅沿上用力敲打,大声骂他:“昏天白日地,又在做你妈的春梦。我跟你说,你别吃了五谷想六谷,吃了白菜想豆腐。把老娘惹恼了,到你的学校去闹个鸡飞狗跳墙,叫你的校长都做不成。”刘玉堂被她打在七寸上,不敢分辩,下次连周末都不想回家了。
17
这天是周末,繁丽下班早些。到家就跟玉芝一起忙着做晚饭。家礼这天也从社里回来。玉芝说:“做两个好菜,叫他们哥俩甜甜嘴。”繁丽说:“我来做个麻婆豆腐吧。大哥跟家廉都爱吃。”玉芝说:“不光他俩爱吃,我也爱吃。”家廉回来时,已是晚上七点多钟。士霞、士兰看他进屋,哦一声抢着往厨房跑。士兰边跑边喊:“三爹回来了,三爹回来了。”
家礼把水烟袋收起来,问他:“学校有事?”家廉没精打采地回了句:“没啥事儿,开会开到现在。”玉芝和繁丽把饭菜端出来。家廉顾自到一边儿的脸盆里洗手。
繁丽说:“大哥跟嫂子等你等得饭菜都凉了。”家廉说:“往后吃饭别等我,我回来有啥吃啥。”家礼说:“屋里就这几个人吃饭,还先先后后的,不成个场面。”因为有两个好菜,士霞、士兰被美味调动得异常活跃。士兰说:“今天我要吃三碗饭。”士霞说:“你吃三碗,别人还吃不吃?”玉芝冲着她俩把眼一瞪。“要吵就把碗放下。”
家廉不说话,坐下来端碗就吃。往常吃饭,他总是桌上最活跃的一个,一张嘴只要不被饭占着,就有说不完的话。今天一桌的人都想听他说点什么,他却一句话都没了,堂屋里只听见孩子们吧嗒嘴巴狼吞虎咽的声音。繁丽看他光吃白饭,想给他夹点菜,家礼和玉芝在,又不敢放肆,只好说:“你吃菜呀。”玉芝也说:“繁丽烧的麻婆豆腐,你快吃。”家廉却像没听见,闷头把一碗饭扒完,就把筷子放下了。玉芝赶紧叫士云:“去给三爹盛饭。”家廉抹抹嘴说:“你们慢吃,我回屋去了。”玉芝说:“饿到现在,咋才吃这一口?”
家礼等他进屋了,悄声问繁丽:“老三最近都在忙啥?”繁丽说:“各学校这段都在整风,天天开会。”她看看几个孩子,压低声音说:“二哥他们学校又是画漫画,又是大字报,闹得热火朝天。”
益生堂 第一章(43)
家礼将声音压得更低,神情紧张地说:“我们在社里也是天天读报纸。有个老哥没念过书,听报上说给党整风,吓得悄悄问我:‘咋要把党给整疯呢?党到底是个啥人物?’”
繁丽扑哧刚笑出声,又赶紧拿手把嘴捂住,说:“天哪,他可别拿这话到处问人。”家礼说:“我提醒他了。他是个胆小的人,不会信口开河。”
玉芝说:“你别光说人家,自己也多留个心眼儿。”家礼说:“你知道啥?你以为自己不想说就不说了?你要闷头不说话,干部就要点你起来说,不说不行。”玉芝说:“嘴长在你自己身上,我不信他能给你撬开。”家礼说:“你就会说这种蛮话,有本事你自己去试试。”玉芝说:“至少,可说可不说的不说,能少说的少说。这总不要人教吧。”家礼呛她一句:“知道不要人教,你还教?”
繁丽默默听他们争执,心里想着家廉,剩下半碗饭吃得索然无味。吃完饭,收拾好厨房,繁丽才回到后院的厢房。玉芝把碗柜里两个煮鸡蛋递给她,说:“把这拿给家廉,他今天吃得少。”
房里没有开灯,繁丽摸索着找到门口的灯绳把灯打开。家廉和衣躺在床上。繁丽问他:“你吃鸡蛋吗?嫂子叫我拿给你的。”家廉闭着眼说:“搁着吧,我没胃口。”繁丽上前温柔地问道:“有什么事能和我说说吗?”家廉把身体往床里挪挪,说道:“过来躺着。”繁丽就挨着他的身体躺下去。家廉在她脸上亲一口,伸出一只胳膊让她枕着,另一只手就进了她的怀里。
繁丽拂了几下没有拂开,便把脸埋在他脖子底下,将身体偎紧他。家廉握着她柔软的乳房,一紧一松地揣捏着,两粒杨梅似的乳头渐渐坚挺起来,床间弥散着一股从繁丽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幽香。每当她熟睡或兴奋时,就会有一股浓郁的体香在屋里弥漫。那是一种混合着花草气息的奶香,甜丝丝的,又有点栀子花的清新,带着一股醉人的、缥缥缈缈的温热。这股体香,能像高级的印度香一样,把衣物的丝丝缕缕间都熏染得香气馥郁。家廉常常带了这股异香在学校里,趁下课的间隙,将头埋在胳膊上,自得其乐地享受着这份隐秘,体味着“红袖添香”的愉悦。他用牙轻轻咬住繁丽的耳垂,然后用舌尖一下一下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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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爹,三爹,有人找你。”士兰突然在外面大声喊叫。两人慌张地从床上起来,繁丽跳下床,站在床边儿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服和头发,又帮着家廉把衣服的下摆抻平。
来人是邱德成,进门就笑:“天还这么早,就关着门亲热。”繁丽脸红得像涂了胭脂,说声“我去倒茶”,趁机溜出去了。
邱德成发现家廉情绪有些低沉,问道:“你们学校这几天咋样?”家廉把烟递给邱德成,又替他点燃,说:“一直开会,今天又是一天,天黑我才拢屋。”
繁丽端着茶水进来,指着桌上的鸡蛋说:“邱先生,你吃鸡蛋。”邱德成打趣说:“咋的?请我吃鸡蛋了?”繁丽笑着看了家廉一眼,说:“你们说话吧。”她把门带上,自己躲到后面找玉芝去了。
邱德成站起身,把虚掩着的门推紧扣上,然后把椅子拉近,凑近家廉,低声说:“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有啥事?”家廉说:“我能有啥事儿?叫提意见我就提,叫写材料我就写,一切按上面要求做。”邱德成说:“我不管你有事没事,我今儿来只为给你提个醒儿,往后不管别人说啥,你只记住,多用耳朵少用嘴。”家廉说:“为啥?动员来动员去,不就是叫提意见吗?我看不得有些人,说是叫放开了提,实际只想听好的,不想听坏的。”
今天学校开会,他给校长提了两条意见,一是作风不够民主,办事独断专行;二是有宗派主义倾向,对跟自己关系好的人无原则地照顾。校长在会上一副笑脸,连说:“提得好,提得好。”还拿着本子认真记录。散了会下来,脸却板得跟块生铁一样,阴阳怪气地说他:“汪老师,你的意见提得深刻呀。”家廉心情不好,就是因为这个。
邱德成急得皱眉说道:“你听我的没错。你不说话,没人说你是哑巴。”家廉冲动地说:“我还偏不!他越不愿听,我还越提。你想叫我做缩头乌龟,我做不来。”邱德成把烟屁股往地上一丢,用鞋底使劲擂灭了,点着家廉的脑门儿说:“你真是肉骨头打鼓——昏( 荤 )咚咚。像你我这样屁股后头拖条尾巴的,不伸头都还要遭人敲打,你可倒好,偏把头伸出去叫人当钉子锤。”他把椅子再往家廉跟前挪挪,先看看门窗,然后用低得近乎耳语似的声音说:“我跟你把实话都说了吧,这回运动,就是套猫子。你犯不上非往套子里钻。”
家廉心里一震,狐疑地看着邱德成,问道:“套猫子?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邱德成说:“打哪儿听来的你先别问,你只说我们哥俩这么多年,玩笑归玩笑,我说话骗过你没有?”家廉说:“你是没骗我。可我就是这脾气,有话愿意说在当面。”邱德成急得又皱眉又摇头,说道:“我的汪先生,汪大学生,汪主任,这都啥时候了,你还跟我谈脾气。你脾气大,也得看天气咋样。天要下雨,你能不打伞?天上下冰雹,谁头大谁吃亏。”家廉疑惑地说道:“我觉得你过于谨慎了。照你这么分析,这回整风,就是要先叫人说话,再打人嘴巴?”
益生堂 第一章(44)
邱德成紧张得脸色都变了,哀求似的连连对他摆手。“小声点儿,小声点儿。”家廉死不开窍的样子,让他十分气恼。“你真是长竹竿进城门——转不过弯。要不是看在我老丈人跟益生堂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有我俩同窗几年的情分上,我敢跟你说这个话?我告诉你,就这几天不远,可能要安排一批老师去上面参加学习。你到了那儿,还是要记住,话到嘴边留半句。”
家廉嘴上说:“行,行,我听你的。”心里却依然觉得邱德成有些小题大做。邱德成像看透了他的心思,说道:“你别以为啥事到不了你头上,真要来了,后悔来不及。”他边说边站起来。“老弟,听我一句话,守着如花似玉的媳妇,还是好好教你的书,过你的日子,别的都与你无关。”他把鸡蛋拿起来,使劲往桌面上一碰。“看见没,这是啥?”家廉说:“这是鸡蛋,我又不是鸡蛋。”德成指着他的脑袋说:“你以为你的头比鸡蛋还硬?”他走到门口,忽又停住,问道:“你看这事儿要不要跟家义说一声?”不等家廉回答,又说:“算了,算了,要说我自己去说,你去了还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