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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飞也从车上下来:“怎么样?”
“你看不见吗!”沙毅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地说,“那车上拉的全是截好的钢筋,堆得跟刀山差不多,挪也没法挪,除非把车扔在这儿走过去。”
他看了看左侧的逆行路面,比这边好一点儿,可是想通过,也得清理大量的钢材,就他们这几个人,估计没等搬完就得累死在这儿。
沈飞瞪了沙毅一眼没说话,刘洁却不让劲儿了:“你属刺猬的,不扎刺儿你难受是不是!”
沙毅撇着嘴给了刘洁一个后脑勺。
沈飞说:“得了,你甭理他,越理他他越来劲。”他理顺了肩上的枪带,关上车门向车祸现场走去。
因为是追尾,所有的车都没翻,最前面的大货车被顶得横在路面上,车头顶坏了分隔车道的护栏。撞在货车尾巴上的轿车前半个车身全部挤到了车尾底下,车头和车顶被挤得没了形状,车尾也被撞得扁扁的,看上去就像个夹在两片面包里捏扁的火腿。
从货车上掉下来的钢材掩埋了轿车的大半个车身。
后面几台车的情况也差不太多,只有最后那辆大巴稍好一些,但是大半的玻璃也都碎掉了,破碎的车窗上还挂着两具高腐的尸体,成群的苍蝇围绕着腐尸嗡嗡乱飞,一股恶臭隐隐钻进沈飞的鼻孔。
幸亏他站的位置是上风头!
若是感染爆发前,这肯定又是一次震惊全国的特大交通事故,可是现在,和上千万的感染者相比,一次边环追尾又算得了什么?
刘洁走到沈飞身边,轻轻地问:“你想什么呢?”
“想怎么把它弄走!”沈飞说。
刘洁一愣:“弄走?怎么弄?”他说的是弄走而不是绕开!
这段公路虽然不是高架,可路基少说也有六七米高,根本不可能绕得开。可是就算弄台吊车来,想把这么多钢材弄走也不是件简单的事!
刘洁不由地暗暗琢磨沈飞到底在想什么。
沙毅压根儿没有靠前的意思,抖着腿等着看沈飞出糗。
笑话,路哪是那么好通的?
毛胖子也睁着绿豆眼儿从车上“滚”了下来,瞅瞅气哼哼的沙毅再看看不知道研究什么的沈飞,老老实实地呆在车边没往前靠。
沈飞走向货车的车头:“开走呗,还能怎么弄!”货车虽说被追了尾,可车头看上去还算完好,前保险杠顶碎了,不过挡风玻璃一块也没碎,他觉得货车能开动的可能性很高。
握住车门把手一扭,竟然没有锁,沈飞一使劲拽开车门,顿时一股闷热的臭气冲了出来,熏得他差点摔个跟斗。
沈飞赶紧捂住鼻子连退了好几步,那股熏死人的恶臭才算消散一点儿,再往车里一看,驾驶室里倒着一具腐尸,令人惊奇的是尸体的腐败程度远没有客车上的那么严重,大致还能看得出人形,车里也没有苍蝇之类的昆虫。
他隐约记得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温度过高或是过底都不利于细菌的繁殖,因此在环境温度超过六十度的时候,尸体的腐败会停止。
现在正是一年里最热的季节,高速公路上无遮无拦,天气晴朗的条件下,车厢里的温度能够很轻易的达到七十度以上,最近几天只有一天下了半天的雨,这具尸体白天因为温度高而停止腐败,保存的相对完好倒是不奇怪。
沈飞的行动就是最好的说明,几个人同时明白了他的想法,沙毅咧了咧嘴说:“这种车你也想开?你敢把那人扯下来不?小心点儿,别的拽就散了!”
沈飞回头瞪了他一眼,高声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嘴上虽然这么说,可他心里对直接接触死尸也很抵触,犹豫着止步不前,想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即不接触尸体也能把尸体从车上弄下来。
至于坐在尸体的位置上开车,现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了不起找点东西临时垫在屁股底下。
沈飞瞅瞅几个同伴,长长地叹了口气,刘洁?想都不要想。沙毅?更不用说,剩下的只有毛胖子了,可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搬尸体,难道和沙毅一样摆出一副万人嫌的嘴脸逼迫毛云海?
那他和沙毅又有什么不同?
沈飞陷入了挣扎之中,看来只能亲自动手了,看尸体还算完整,沈飞从满地的钢筋里抽出一根大概三米多长的钢筋,当撬棍一样伸到尸体下,稍稍用力往上抬,死尸的腿被钢筋架了起来。
沈飞心中一阵惊喜,还好,尸体还没到一扯就碎的程度,他赶紧招呼:“快,来帮忙!”
虽说用钢筋一样让人觉得恶心,但是总比直接接触强得多,刘洁自然是第一个响应,抽出一根钢筋跑过来也架在尸体的膝盖下;被太阳晒得满头大汗的毛胖子也不甘落后,架住了尸体的一条胳膊;大伙都上了手,沙毅摸了摸鼻子,也只能跟了过来,架住另一条胳膊。
“都准备好了没有?我喊一二三,一起使劲!”沈飞紧靠着刘洁,两人的身子几乎贴在一起。他偷偷地抽了抽鼻子,让他失望的是刘洁身上没有那种好闻的香味儿,倒是有一点儿汗臭味儿。
仔细想想也对,女人也是人,凭什么天生就有香味儿?有香味儿的肯定是化妆品而不是人本身!
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沈飞收回飘乎的心思,沉声道:“一、二、三——起!”
四人人一齐用力,车里的尸体一下子抬了起来。
“后退后退,慢慢的,别着急!”软软地吊在几支钢筋之间的尸体远比想像中轻得多,交叉的钢筋保证了尸体不会滑过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后退,将尸体架在空中抬了出来。
沈飞大声指挥着转个方向,把尸体直接扔在了隔离带上,虽然不久前这具尸体也曾是个活生生的人,把他这就么扔在隔离带上似乎不大合适,但非亲非故的,谁也没有为他收尸的心思。
沈飞跑回电动车,将后座上的一个纸箱倒空了垫在货车的驾驶坐上,又找出从药店里翻出来的一次性手套,为了防止薄薄的手套意外破裂,他一共戴上了三层才满意。坐到车里试着发动,竟然很顺利的一次性打火成功!
钢筋已经堆满了公路,想让开公路,就必须把路上散落的钢筋清理掉,沈飞试着倒车,可后面的几辆车和大堆钢筋顶得死死的,根本动也不动,反而是发动机一阵异常的轰鸣。
倒车行不通,那就只能往前开,货车在他的控制之下开进了隔离带,车厢里的钢筋哗啦啦地又掉出许多。
把车开出来后,沈飞将车尾换个方向,重新开始倒车,但是为了防止钢筋扎坏底盘,他没有直接对着成堆的钢材倒车,而是对准了那几台追尾的事故事辆!
一阵吱吱嘎嘎的乱响,货车车尾与客车顶在了一起,客车被货车顶得横着挪开,沈飞不断地调整货车的方向,利用客车宽大的车身,将大堆的钢筋顶开。甫一接触,客车的轮胎就被钢筋刺穿,发出两声闷雷般的爆响,随后客车车身一偏,残破的车身翻倒,可是不知道客车底盘上什么东西卡在了货车的车尾上,翻到一半儿又停住,被货车一路顶向路边,无数钢筋叮当滚下路基,最后客车轰轰隆隆地也滚了下去。
大功告成!
86 亲人
虽说有运气的成份在内,可路总算是通了,两辆车重新上路,然而谁也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
连环追尾好像是一条分界线,再往东走,路上的车祸和被抛弃的车前所未有地多了起来,如此一来就算沙毅想开得快些也做不到了,只能慢慢的开不说,偶尔还得下车把挡路的车开走或者推走!
也许绝大多数车主扔下爱车时都属于迫不得已,十台车里倒有七八台是锁好的,这个时候毛胖子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甭管是什么样的锁,凡是锁住的车没有他打不开的,连电子锁也不例外,让一直瞅他不顺眼的沙毅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磨磨蹭蹭,一直到中午才走出十几公里的距离,北方的天空突然出现十数道直冲天际的黑色烟柱,沈飞隐约看见一座小城的轮廓。
沈飞爬上一台客车的车顶,举着望远镜远眺小城:“那是什么地方?”隐隐地似乎还能听到一阵阵警笛呼啸的声音。
前面几十米就是下高速的匝道,这个地方堵路的车尤其的多,
毛胖子呆在客车的阴影里,仰着脖子回答:“这儿是牧源县,我们管这儿叫四河子。”
牧源?沈飞咂咂嘴,似乎记得在路边的牌子上看到过这两个字。
“你都看见什么了?”刘洁提声问。
沈飞放下望远镜跳到客车边上的一台银灰色SUN上,垫个脚再跳到地上,摇摇头说:“根本就是乱成一团,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失控区不再扩大了吗?”毛胖子呆呆地瞅着小城的方向,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刘洁轻叹:“谁知道到底又怎么了,你别想那么多了。”牧源虽然不是毛胖子的故乡,可总归离着不远,人不亲土还亲呢,看着祖祖辈辈修养生息的家园就这么破败了,搁谁心情好得了?
毛胖子苦笑着说:“我没事儿,我上无父母下无儿女,单身汉一个,没什么值得我惦记的,我就是想不通,怎么一下子就乱也这样了呢?”
“哼,我们全都想不通,又不光是你一个!”沙毅还是那副讨人嫌的嘴脸,不过盛气凌人的语气却不那么高高在上了。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怎么说也感觉到了毛胖子的用处,自然不会再那么不屑一顾,不过他对沈飞也一直横挑鼻子竖挑眼,倒也没让人觉得他的态度有什么变化。
印象中只有刚见到刘洁,想拉她入伙时沙毅才表现得很有风度,从那以后就没看他有过笑脸儿,要是在他脸上找到那种和颜悦色的表情倒是奇怪了。
沈飞瞥了沙毅一眼,难得地和他站在同一个屋檐下:“胖叔,沙毅说得难听不假,但是话里的意思对,谁说得上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咱们自己努力活下去比什么都强!”
“没错,别想那么多了。”刘洁也劝道,“时间不早了,还是赶紧走咱们的吧。”
毛云海点点头站了起来:“其实不用劝我,我就是有点感慨,呵呵。”他走向堵路的轿车,掀开引擎盖,不知道在哪儿弄了两下,直接打开了车门。
这里所有的车都是空的,车与车之间的距离虽近,却少有撞击的痕迹,看样子像是逃向牧源县的难民扔在这儿的,可惜现在牧源也开始失去了控制,不知道当初逃到这里的那些难民会不会后悔。
也许是沿海有条件的难民逃亡时选择了走海路,匝道东侧堵塞的车辆明显比西侧少得多,一个多小时后,总算离开了堵塞路段重新上路,沈飞突然发现了个意外的收获——走走停停几个小时,电动车的电力储备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充满了。
从牧源到平波只有六十多公里的距离,充足的电力给了沈飞充足的底气,六十公里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跑完了,当远处林立的高楼出现在众人眼中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在心底升出几分希望。
到了海上,就再也没有无穷无尽的公路堵塞和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感染者!
平波市外的高速公路毫无悬念地被众多车辆堵得死死的,远远地看到数个晃里晃荡的人影四处乱走,不用说肯定是感染者。
几个人停车凑到一起研究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沙毅抢先道:“没时间清理路面了,再说,就算费尽力气把这儿的车挪开,市区也肯定寸步难行,要我说,咱们要么不进市区,直接绕道海滨,要么把车扔下,找到人之后再想别的办法。”他不想令自己过于边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