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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唯有生死许
说话这个女记者虽有三十出头，却也是风情飘荡、美目流连。美女无敌，其他人也就不与她争了。
只见女记者很熟练地一个媚眼抛向林海，然后就问道：“林书记，我是河中广播电台的记者，我叫黄爱婉。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和晓燕书记很熟。我想问你那天救人的动机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得可比她抛媚眼的水平差远了！林海心里一乐，便回答道：“救人的动机就是去救人，还能有什么？”
黄爱婉自知刚才问话不对，忙又纠正道：“我是想问的是在你救人的那一瞬间有没有想到你自己会有危险？”
“我想到了，但是觉得有一定的把握。因为那块石头是跳动的，正好那个女社员站的地方又有些低。结果你们都清楚，我并没有被石头砸到，而是摔下去的。”
“那你在跑过去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了其他英雄的光辉形象，比如刘英俊、王杰等等？”
“说实在的，没想到。当时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我只能判断用什么方式把人救下来。要是再多想一秒钟，我们俩人就全完了。不过我也不否认那些英雄人物平常对我潜移默化的影响作用。”
“那么为什么旁边还有其他人都没去救人，唯独你冲上去了呢？”
“我想主要原因是我年轻、反应快，等别人想过来我已经跑过去了。如果时间再多几秒钟，肯定不止我一个人会这样做。”
“那你也没有想过你是一个干部子弟，又是一个公社党委副书记，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普通女社员。这值不值得呢？”
林海提高声音道：“对我来说，前面站的就是一条生命，不管是一个将军还是一个社员遇到了危险我都会救。生命是没有贵贱之分的。”
另一个也是记者摸样的人抢问道一句：“林海同志，你做的那些成绩固然是显示了你的才干，但是不是也有一些运气的成分在里面呢？要不然为什么这些事都被你遇到了呢？”
林海道：“运气是有的。在一个独立事件中，运气可以起到决定作用。但是在一连串的事件集于一人的时候，运气很大程度上就是创造出来的了。比如救人的这件事，我到了工地上本来就有所警惕，怕出现什么意外，所以一旦听到了喊声马上就反映了过来。再比如，我看到了社员的生活困难，就想怎么来提高他们的收入，让后就想到了养猪种菜，想到了解决资金问题的办法。其它的事情也是这同样。对我来说，首先是有心，然后找条件、抓机会，条件和机会都被你利用了，就变成了运气。可以这么说，运气是对好结果的一个代名词而已。就构成一件成功事件的几大要素来说，有心是前提，抓机遇是过程，运气就是结果。所以我希望你能正确的看待所谓运气。”
看到林海有了些不悦，胡俊杰摆手阻止了又想问话的记者，然后对林海道：“林书记，不管你救人也好，还是你和社员群众同甘共苦也好，还是你创造了难以置信的成绩也好，归结起来总是有一个思想基础在里面起着主导作用。这个贯穿你一切行为一线的主导思想你能不能给我们做一个概括？”
林海道：“人活一生肯定会有追求和目的。这也是促使我不断探求和努力工作的主要动力。我说那些空话你们也会不相信，拿出去也害人。我前段时间写了一首诗，可以用来表达我的心迹。我现在就念给你们听。”
本来今天的谈话就令众人精力高度集中，生怕漏掉了一点。现在一听到林海还有诗要念，众人立刻紧张中不由夹带了兴奋。这样的采访对象实在是难得一遇，什么都给你准备得好好的，回去稍一整理润色，一篇有血有肉、充实饱满、意境和风雅并存的大文章就出来的。
王晓燕更为奇怪。天天和林海在一起，怎么没听他说过还做了诗。想到林海歌词写得那么好，这诗一定也错不了，便催着林海快点念。
林海略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缓缓念道：
年少不知愁，嬉笑温饱足。
一日扶米翁，方知慈母遗。
痴儿顿醒悟，囊羞无以赠。
唯有生死许，伏枥代欢颜。
中华崛起日，吾辈成功时。
再叩养育恩，携母渡瑶池。
林海念完了，病房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回味、沉思。
片刻，不知是谁的一声掌声，所有人都站起身鼓着掌朝林海围拢了过来。接着一双双手就伸向了林海。
李峰第一个抢到林海的手使劲握着道：“少年壮志！和林海你一比，我妄自虚度近四十载啊！”
胡俊杰道：“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天鉴尔心，明日朝朝。”
那位提运气问题的记者也挤进来道：“林书记，刚才是我不好。现在我才开始有些理解你了！这可是最令我难忘的一次采访。”
黄爱婉更干脆，樱唇一点，就在林海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看得王晓燕直翻眼睛。
潘行健只在心里说了一句，“能有林海，是我们平阳地区老百姓之福啊！”
表达完了各自的感情后，众人又让林海把诗写了下来，各自重新抄在记录本上，最后林海写的那张纸被李峰收了起来。他道：“林海，这首诗我带回去，就当是你给严书记的回信。”
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县委办主任过来说在县委招待所那边已近准备好了午餐，请省里和地区的领导一会就过去。
一行人意犹未尽的同时，早就按耐不住心头惊喜，有的迫不及待想即刻回到万阳秉烛伏案，有的暗思量怎样在第一时间向领导汇报。可几人又都想在林海身上再发现些什么，以免浪费了这个宝贵的机会。于是一商量，就叫县委办主任把午饭送到这里来，和林海边吃边谈，吃完饭就启程回万阳。
县委办主任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嘴里应着的同时心里却想还是赶快回去向领导汇报，怎样安排由领导定夺。看上面如此重视林海，难怪听邱书记在那里牢骚，“林海一受伤，陆山县的事都在围着他转，”这不应验了？连吃饭也围着林海。
饭菜还是送来了。林海端碗坐在床上，王晓燕坐在他旁边，其他人也都把菜拨到碗里面朝林海坐着。大家没了刚才那种问答式的采访，而是从一些生活琐事上闲扯了起来。
看着碗里的饭，林海讲了一件事，刚下乡那几个月天天喝豆面糊糊果腹，可前几个月自己突然又想喝了，就叫凡英小妹想办法去弄点豆面来，可凡英到了邻居家要豆面时，邻居妇女却问：“你们家什么时候也养猪了？”
大家一通喷饭笑倒的同时，却也体味到了林海故事里深刻的含义。又是一个生动的素材！
临别时，李峰、胡俊杰等都再三要林海以后到了万阳一定要通知他们，大家在一起聊个痛快。
眼前这个风华正茂、心怀宽阔的俊杰，既然有缘结识了，傻瓜才会轻易放过呢！
黄爱婉出门一瞬间，又是一个媚眼飞过来，还冲着王晓燕一笑。
王晓燕送完客人回到病房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倒热水给林海洗脸，还连打了三遍香皂。
第二天的上午，林海的“回信”就摆在了省委书记严明的案头。严明看完以后拍案叫绝，一上午，几乎所有省委领导都传阅了这封“信”。
第五十八章 天要塌了
林海终于可以下床了。
在试着用右腿着地的那一瞬间，林海还是感到了一阵疼痛和无力。他不得已只好接过了医院事先为他准备好的双拐，在病房里试着走了几圈，一脸不悦的坐回床上把拐杖扔到了一边。
医生笑着对林海道：“你不是骨伤，其实用拐杖也是让你适应一下，你如果闲不好看不愿意用，只要右腿不是过分着力，别的办法也可以试一下，恢复的效果会更好。”
什么办法？当然是人体拐杖了！这个特殊拐杖林海当然愿意用，就是没有伤他也想用。
于是王晓燕多了一件事，每天扶着林海在病房和走廊里来回活动。林海终于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和王晓燕挽臂搭肩了。
林海窃香之余也有些郁闷。为什么我不正常时候和王晓燕同处一室、亲密无间，大家都觉这是正常的？可我一旦恢复正常了，这样做又会变成不正常了？
林海为这颠来倒去的正常和不正常之间的关系反复思索，一时也没有得出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时间确被消磨了不少。
当林海感觉正常就快要变成不正常的时候，他对王晓燕道：“明天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应该告诉他们了。”
可老天不会让林海一切都如愿的。
第二天一早，林海习惯的打开半导体收音机收听新闻，七点钟以前听的是中央台的新闻，七点钟就开始了河中台的河中新闻。
就在林海站在窗前活动身体时，新闻摘要的第二条突然播道：“下乡知识青年、陆山县小河公社党委副书记林海同志勇救社员身负重伤。省委决定授予林海同志‘优秀基层干部’的荣誉称号，并号召全省广大党员干部向林海同志学习。”
播音员庄重又含有的声音对林海来说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完了！天要塌了！”万万没有想到李峰他们刚回去六天，省委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而且事先连个招呼也没有。师部的大喇叭把新闻一播，相瞒都瞒不住了，现在自己家里还不知已怎么翻天覆地、人满为患了！林海根本还不及考虑省委把自己树得这么高的用意。
王晓燕也是被吓呆了。
就差一天啊！主动交代和被人揭发，这性质可差远了！量刑的区别也大了去了！
林海跛着腿在病房里来回转了一阵，突然停下来道：“晓燕，你等会去给杨书记和王部长打个电话，请他们八点半一定要到医院来，说有要紧事，千万不能误了。然后再和苗云把病房里收拾一下，茶杯水果摆上，迎接钦差办案。”
林海算了一下，现在七点刚过，父母听到广播后准备东西、要车、再问清自己住在哪个医院，到这里怎么也得一个半钟头。叫杨定远他们八点半来正好。
杨定远和王士安也同时听到了广播，都比平常早了一些来到了办公室。今天省委这个决定对陆山县来说可是一个大事，上班以后县委书记邱一鸣就应该有所举动。即便是没有，他们也会提出建议的。
刚到八点整，杨定远和王士安就分别接到了王晓燕打的的话，听说是林海有急事请他们八点半以前来一下。两人想必和今天早上的新闻有关，分别交代了下属一声，便一起往县医院来了。
两人见到了林海以后，还没等他们想林海祝贺完毕，林海就迫不及待的把请他们来的目的讲了，就是想让他们在自己父母等会到了以后，帮着打个圆场，做一番工作，让自己少挨几句骂。
杨定远和王士安听了林海的话，又见他蚂蚁上热锅的般的团团转，心里感到要笑。都当公社副书记了，对父母还那么畏惧！
他们全都忘了，林海离家才不到两年，年龄和他们的儿女也差不多大小。他们的儿女在他们面前是什么态度？
王士安坐下来以后，看着坐立不安的林海，突然一下笑出了声。他问奇怪的看着他的杨定远道：“你说如果外面的人要是知道了他们要学习的英雄现在这般摸样，心里都该作何想？”
杨定远道：“这叫父母面前无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