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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的补充兵员就会分下来……各师团指挥员要注意有意识地保存一些骨干,在阵地上战斗人员打光之前,尽可能从排长、副排长,连长、指导员和营长、教导员当中,抽一个下来……将来新兵补充进来,没人指挥了怎么行?但,无论困难有多大,也要守住阵地!咱们三十八军就是这样:上级交给的任务坚决完成,没有二话!为了保证东线部队胜利出击,三十八军就要血战汉江南岸:决心已定,在上级没下撤退命令以前,谁也不许再提撤字!……
室内静悄悄的,南边的爆炸声不断传来,显得十分清晰,甚至小屋在爆炸中微微颤抖。梁兴初讲完上述话后,铁青着脸的瘦削的脸上颧骨好似两座凸出的山丘……
军长的情绪显然感染与震慑了在座的军师指挥员们,大家一声不吭,面色冷峻而严肃,一种悲壮的情怀瞬间在每个指挥员胸中升腾:军长决心已下——这意味着一场更加残酷的大血战,意味着一种不惜血本的拼搏!
“……你们都知道,我是个铁匠出身……”梁兴初这次缓缓开口,若有所思,“我知道,打铁是怎么回事——这一回,部队可是放在铁砧上啦。是好铁,越打越结实;要是铁渣,越打越糟……下面让江副军长给大家讲讲调整各师团防御阵地的部署,还有防御战中应该注意的兵力和火力配备等问题……”
——在不断传来的爆炸声中,江拥辉副军长面对作战地图,简明而清楚地向各师指示调整后的防御部署:
“……一一四师师指设下道马崎,三四二团重点扼守三五零点三高地;三四零团守道马峙、光池院、上山里……一一二师师指武甲里,三三四团武甲里山东北沟,三三五团指元团里北沟,三三六团新月里东高地、武早里南山与武甲山……一一三师师指圣德里,三三七团鹤谷里、石坪里……三三八团旺仓里、薄子峰,三三九团下品里、内杜陵里……”
四
“他娘的,老子得把二连的阵地夺回来!今天晚上就出击,夺回来!……”
——在三四二团一营扼守的三五零点三高地主峰一侧的营指挥所里,营长曹玉海用拳头敲着炮弹箱子上铺的地图吼叫着。这是个瘦高个子、麻脸的山东汉子,说起话来斩钉截铁。
……这天清晨到下午,敌人在坦克掩护下,从三面攻击二连守卫的前沿阵地,坦克、大炮和飞机将成吨的钢铁倾向二连阵地,轰得山头遍布弹坑,没有一处完整的工事……到曹玉海下令让二连撤至三五零三点三高地主峰时,二连已剩四个战士,被炸断双腿的班长潘学仕宁死不让战士背下阵地,用机枪掩护其他几名战士撤下,最后拉响手榴弹,与冲上阵地的敌人同归于尽……曹玉海是个屡建战功的战斗英雄,是条不服输的硬汉子,他打定主意,亲自率领守卫主峰的三连出击,夺回二连阵地。
“夺回来!一定夺回来!”曹玉海阴沉着脸,再次低沉地喊道,有如一只受伤的猛兽,在电话机旁转来转去。
“二连工事全被摧毁了,”副营长冷静地分析道,“今夜夺回来,明天也难守住,只能增加伤亡……”
“不用你去!我去!”曹玉海吼叫着,“我亲自带三连反击!夺回来……”
“还是请示一下团里吧……”副营长提醒曹玉海。
——请示是必不可少的,但结果却令曹玉海意外。当他在电话里,向团政委王丕礼激动地陈述他即将实施的夺回二连阵地计划时,王丕礼——脾气急燥并不亚于曹玉海的团政委却告诫他要冷静,不能意气用事……
“……曹营长,你听清没有,二连阵地不能恢复……”
什么?丢失了的阵地不用恢复?政委是怎么啦?曹玉海拿着电话筒直发愣、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了。
“喂,喂,曹营长,”.王丕礼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明天敌人将大规模出动,向你们的主峰进攻,你得赶快部署一下……”
“让敌人送死来吧!”曹玉海愤愤他说,“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放下电话后,曹玉海从掩蔽部走出,登上高地主峰。主峰前边不远就是三连的阵地——距营指挥所不过五十多米。一般来说,营指挥所与连指挥所是有一定距离的,但是这次曹玉海一踏上三五零点三高地,就决定把营指挥所设在前边,以便在最紧急时刻亲自指挥三连作战。曹玉海非常清楚,在前几天的二营扼守的岩月山阵地失守后,他的一营防守的阵地侧翼暴露,显得更为突出。而且,三五零点三高地位置十分重要,距高地不远的山上就是利川通汉城、龙仁通汉城、水原通汉城的三条公路的汇合点。而对面京安里的守敌,是美骑一师。曹玉海深知,三五零点三高地绝不能丢,结局必将是历经血战而死守到底。他感到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疏忽。他把营指挥所设在高地主峰上,那就意味着,营部将与守卫主峰的三连并存亡……
曹玉海登上主峰后,倚在一处岩石后向前寻望,看见三连阵地上,战士们正在抓紧时间加固工事……他举起望远镜,向刚刚才失守的二连阵地望去。阵地上遍布弹坑,被炮火炸断而烧焦的树木还在冒着缕缕青烟……那些身材比较高大而显得笨拙的美军士兵正在修筑工事。还有一些敌兵聚在一起拖运着什么沉重的东西——曹玉海料到,那是敌人在拖运伤员和死尸……果然,山下公路上,停着几辆卡车,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朝山上挥臂喊叫着……西南方向山谷里扬起一阵阵烟尘,伴有坦克轰鸣的沉重声响——显然,敌人正在调动兵力……阳光渐渐暗淡下来。西边的太阳象一团燃烧的火球向山峦后面跌落,同时将血似的光线泼洒在刚刚激战过的山头,阵地上蒙了一层暗紫色……
“看明天啦……”曹玉海喃喃自语道,一放下望远镜。
是的,明天,明天将是血写的日子……
曹玉海回到营指挥所,教导员方新也刚从一连阵地检查工事回来,正和副营长姚玉荣交谈着,神色十分紧张而严峻。
“都知道了吧?”曹玉海问方新。
方新默默点了点头。这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干部,白白的脸上带有几分书生气,做工作却非常扎实老练,不辞劳苦,曾被上级授予“工作模范”的称号。
“团里为加强主峰阵地,决定今晚从警卫连抽两个排补给三连……”方新告诉曹玉海,“刚才王政委又来电话,让三连抽下一个指导员,各排抽下一个排长和副排长……保存下来……以后……”
“照办!”曹玉海眉头二扬。
“营长,咱们得赶紧开一个营常委扩大会,研究明天的对策……”方新说。
“开饭喽——”警卫员一声喊,用一只铜盔端回了大米饭。看得出来,米饭毫无热气,显得冰凉。没有菜。
——每天的饭,都是炊事班在山下隐蔽处做好,然后送上来……冰天雪地把饭送上山,早已凉透了……警卫员把盛饭的钢盔在几块石头上架起,找些柴禾要热饭,却被曹玉海制止。
“别热了,就这么吃吧!”
“太凉了,营长……”警卫员有照顾首长的责任。
“阵地上,战士们都经常吃不上饭……”曹玉海摇头道,“有些战士把雪和炒面和在一起包在布里压扁,然后揣在胸前捂热吃,叫它是自制的热蒸馍……咱们得多想想战士呀!”
曹玉海、方新等蘸着盐末儿吃了这冰块般的凉饭……
饭后,曹玉海抽着前几天团长孙洪道从沈阳集训回来时带来的“大生产”烟,教导员方新则开始烧毁一些文件、电报——火光映着方新的脸,显得平静而庄严。他们等待前来开营常委扩大会议的连长、指导员们……
当晚,会议结束盾,方新赶到三连参加党员大会,并带领三连全体党员宣誓,那时,夜凤吹拂着战士们染满硝烟和泥渍的脸,低沉有力的宣誓声似重锤敲击着夜的苍穹……
“……我们是钢铁的部队,我们是钢铁的英雄。毛泽东思想来武装。我们是共产车义战士。……三下江南,四保临江。血战四平。克锦州,打天津。广西千里大进军……我们的旗帜上永远大写着。胜利!胜利!……为了保卫新中国,为了保卫朝鲜人民,为了保持一营的光荣,誓与阵地共存亡!誓与阵地共存亡!!誓与阵地共存亡!!!”
……天刚蒙蒙亮,敌人便以排炮猛炸阵地。惊天动地的炮声把太阳震出了东山。阳光显得那么胆怯而柔弱——在连续升腾的硝烟,尘埃和随着爆炸崩起在半空中的石块、木桩,枪械零件和树枝的搅扰里,阳光失去了颜色。
隆隆炮声中,美骑一师以一个团的兵力,在五十多辆坦克、五十多门榴弹炮和二十多架飞机的掩护下实施对一营主阵地的攻击。
营指挥所里,三连连长赵连山大喊叫着向曹玉海汇报作战部署,然而他的声音在不断爆炸的炮声中还是显得很弱:
“……一排二十几个人在东西两个山头背后,炮排的两门炮设在主峰后侧的小山上,二排做预备队……制高点放了监视哨——藏在石崖底下,监视敌人动向……”
……敌人几次进攻部彼三连击退,阵地前被击毙的敌人横陈竖卧……有二百多具……
为减少人员损失,敌人再次动用榴弹炮、坦克和飞机,向三连阵地狂轰滥炸——铺天盖地的炮弹和炸弹倾泻在狭小的阵地防区,摧毁了一处又一处防御工事,给三连造成很大伤亡。
曹玉海在营指挥所里守着电话杨,狠狠地吸着烟,两眼充满血丝。三连连长赵连山向曹玉海和方新汇报阵地情况:
“……伤亡太大,只剩几十个人……营长,得要求补充兵力!”
外边爆炸声不断,掩蔽部的洞子被震得直摇晃,随时都可能坍塌。土沫刷刷落下。曹玉海丝毫没理会不断下落在头上、肩上的土沫,一个劲儿地吸着烟。他知道,严重的时刻来到了,阵地上三连只剩几十个人,而全营也只剩半个班的预备队了,刚才团长孙洪道在电话里告诉他,二营、三营阵地也打得很激烈——这意味着,团里也很难抽出兵力支援一营……只能充分发挥现有人员的战斗力,集中使用所剩不多的弹药,击退敌人下一次的进攻。”
“赵连山,我把营里的预备队——半个班都配给你!”曹玉海声音沙哑地对三连连长说,“要尽可能依靠现有力量,坚守下去!”
“敌人和咱们拼钢铁,咱们就得凭意志和智慧……”方新叮嘱赵连山。
炮弹从掩蔽部上方尖啸着掠过——敌人的炮火已向我阵地后方延伸……
“营长,教导员,我上去啦!”赵连山猫着腰从掩蔽部钻出。奔向主阵地。
敌人炮击刚一停,在山背面石崖下隐蔽的战士们便冲上阵地。敌人如黑压压的羊群分几路向山上围攻。赵连山调动兵力,采用正面反击和迂回敌人侧后突袭的办法,又一次将敌人的进攻击退……
于是,敌人又一次用炮火猛轰三连阵地。几十辆坦克停在也下,不时吼叫着,向山上轰击,随着坦克的炮击,那庞然大物便全身猛烈地抖动,震起的尘埃弥漫在半空……山下公路上,美军汽车往来奔驰着,运送弹药和兵员……同时拉走伤号和死尸。远处内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