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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一扇牢固的门,把他抛进一间小牢房里,牢房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盏用金属罩子罩起来的灯,嵌在房顶上。那里没有窗子,也没有家具,只有可以容一人站立、伸展手臂的空间。米沙在门口出现了。
“邦德先生,”他说,第一次显出女孩子似的口齿不清的语音。他抱来一堆衣服,往牢房的地面上一扔。那些衣服有深蓝色的套头工作服,尼龙袜子,内衣和一双鹿皮鞋。“它们都是按你的尺寸拿来的,邦德先生。我们和莫斯科核对过了。将军希望你换上这些。”他咧嘴笑了。“你可有点儿小名气,据说像个魔术师,会一些花招,在袖子里藏东西,等等。将军觉得这样比较安全。现在就换吧,请。”
他没说话。尽量放慢速度,邦德把自己的衣服丢掉,一起丢掉的还有那些宝贵的暗藏的器具。他钻进了套头工作服里,觉得像个傻瓜。米沙拿走了他的衣服,砰地把门关上了。邦德听到一把没有弹簧的大锁砸在门上。
他观察了一阵。在门上有个比铅笔还小的小洞。他可以肯定,通过一套利用细小的光学纤维镜头的监视系统,他们对他进行监视。显然牢房是在地面以下很深的地方,在别墅底下。这里没有逃跑的出路。他唯一的机会就是拿到那些藏在房屋外面的土地里的备用器具。他知道无论如何这都是没有用的,只好盘上双腿,无动于衷地坐在那儿,头脑中排除了一切思虑,一切焦急,准备进入空虚的完整的自我。
他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时间,那两个看守又来了,带来了更多的食物,他拒绝了。那两个人不得不退了出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邦德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和心灵,他知道,如果他打算从死亡中把“奶油蛋糕”小组和他自己拯救出来,那么,无论齐尔诺夫为他准备了什么样的苦难,他都要利用自己全部的经验,精神与肉体上的勇气去与它抗争,甚至把它转变为自己的有利条件。
他本能地觉得日光渐渐暗淡下去了,最后,牢门被打开了,还是那两个人把他拖出来,推上台阶,来到刚才他和齐尔诺夫坐着的那个大房间里。这一次,那地方显得小了些,里面站满了人。他看到房间外面,一抹长长的白色沙滩在落日的余辉下正变得血一样鲜红。
四周环顾了一下,邦德看到齐尔诺夫在房间正中央,坐在一把竹椅上。其他人被链子锁在一起,他认出有两张是新面孔。他知道那男人就是弗朗茨·瓦尔德·贝尔辛格——或者是京格尔·白斯里。那张面孔肯定是他和M在布莱德斯吃过午餐后,第一个下午仔细查看过的那些照片中的一张。当他看到白斯里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时,他感到惊奇。他肯定足有6英尺高,体格宽大,看起来比他27岁的年龄还年轻,这可能是因为他那一绺不受约束的红头发吧。他用力咧开嘴朝邦德笑着,仿佛在欢迎他。
“我想,除了迪特里希小姐和白斯里先生以外,每个人你都认识。”齐尔诺夫说。
苏珊娜·迪特里希是个苗条的女人,比他想象的年龄要大些,头发的颜色比较淡,也不整齐。她胆怯地看了他一眼,京格尔像美国大学生那样咧嘴笑起来。
“嗨,邦德先生。我听到很多关于你的事儿了。”
那声音带有德语的潜在影响,但主要是句法上而不是重音上的影响,他肯定是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他内心里有一丝恐惧。
邦德点点头,微笑着,试图使他消除疑虑。他依次看着马克西姆·斯莫林,海泽尔和艾比。海泽尔对他报以微笑,斯莫林眨眨眼睛,艾比朝他递来一个飞吻。看到他们都准备以自己的尊严面对命运,是很愉快的。他问他们是否都好。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喂,我们要开会了,请大家安静点儿,”齐尔诺夫笑起来,仿佛他开了本世纪最大的一个玩笑似的。“也许,我应该把这叫做法庭,而不是开会?”
谁也没搭腔,于是,齐尔诺夫歪着嘴苦笑一下,继续说:“这里的五名罪犯已经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结局了。已经对他们宣布了他们的罪行和他们要被处死的原因。他们也知道自己将被如何处死,明天黄昏就要执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思想。“至于皇家海军,秘密情报局的詹姆斯·邦德上校,至于他,哦,我所代表的那个部,多年以来,直到现在,一直对他发布执行死刑的命令。你知道吗,邦德上校?”
邦德点点头,心想:他多少次都凭着机智战胜并摧毁了克格勃的黑色核心,这个核心曾经以龙卷风著称。
“我们不要低估了邦德上校的能力,”齐尔诺夫说,他的面孔严肃起来。“他不愧为一个英勇的敌人:足智多谋,极有效率,而且勇敢。只用一颗子弹,一把刀子,或者注射一针拉辛——这是我们保加利亚兄弟擅长的毒药——简单把他处死,不符合我们情报部的规矩。邦德上校可以像斗牛士一样得到一次搏斗的机会。”他带着邪恶的微笑转过来,对邦德说。“邦德上校,你知道什么是‘木偶’吗?我的意思是,从操作的角度来说?”
“一个容易被人控制的人?”邦德问道。
齐尔诺夫大声笑起来。“我对你很不公平啊,詹姆斯·邦德。那是红军的特种部队,斯波茨纳兹,他们使用一个词儿,叫做‘木偶’。‘木偶’在他们的训练中起了很大的辅助作用。到现在为止,在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他们已经被使用了50多年了。我们卓越的先行者,契卡,把他们称做‘格斗士’,后来,内务人民委员会说他们是‘志愿者’,尽管他们根本不是志愿的。龙卷风有许多不同的伪装,经常用一个英语名字,这个名字很怪,哦?我们把他们叫做‘罗宾逊’,邦德上校。用这个名字,你也许很熟悉吧。喔,我再问一遍,你知道什么是‘罗宾逊’吗?”
“我听到过一些谣传。”说到这个词儿,他感到肠胃里出现一阵痉挛。
“你相信这些谣传吗?”
“可能吧。”
“相信它们,也许你是有道理的。让我来解释一下。在苏联,如果某个人被判处了死刑,那要根据他的社会地位来决定他是否应该很快被处死,或是利用他的死来为国家服务。”那种冷酷无情,令人心寒的冷笑就像黑色的冰使齐尔诺夫的双眼射出光芒。“我们不像颓废的英国,他们由于自我放纵,由于纪律松懈,由于失败而乖乖落入我们手中,看着我们最终将会完全控制他们的政治……”他稍稍提高了嗓音说,“我们不像英国人,他们谨小慎微,废除了死刑,我们却更加充分地利用死刑。是的,老年人和妇女几乎是立即被处死的。其他人则被送往医学中心;有些人去帮助建造和操纵我们的原子反应堆——去干危险的工作。那些强壮、结实、年轻的男人则变成我们的‘木偶’,或者‘罗宾逊’。这为我们的人员提供了良好的训练。一名战士只有证明他能够杀死另一个人,他才能建立起自信心。”
“我听说过。”邦德感到面孔麻木了,仿佛被牙科医生注射了麻醉剂。“我们听说这些士兵要用活靶子进行训练……”
“不是简单的靶子,邦德上校。他们是可以还击的,当然要有一定的限制。他们知道如果他们打算逃跑,或者把他们的武器瞄准其他人,会出现什么结局,他们将会像稻草一样被割了去。但是,在一次训练中,他们可是活生生的对手。他们可以杀人也可以被人杀掉。如果他们真正能干,可以苟延残喘一些时间。”
“三次训练以后,他们就可以得到缓刑?”
齐尔诺夫微笑着说:“哪恐怕是个荒诞无稽的故事吧。到最后,‘罗宾逊’绝不能留下来。他们知道他们被判了刑,如果他们认为经过三次可怕的考验,就会得到一次缓刑,他们就会更加拼命战斗。”
齐尔诺夫仔细看着他的指甲盖。房间里气氛紧张。齐尔诺夫转过身,对那两个看守点点头,他们出去了,轻轻地关上了门。
“我们听说你,啊,你是个上了我们暗杀黑名单的人,被派来清查‘奶油蛋糕’的事情,我就向我们的莫斯科中心提出请求。我要了几个‘罗宾逊’,有几个是非常出色的汉子,他们经历两次训练了,他们认为再有一次就能得到缓刑了。我要了几个年轻人。邦德先生,你应当感到荣幸。这是第一次我们的人准许‘罗宾逊’到苏联境外活动。今天晚上,从午夜到天亮,你将和我们四个最好的‘罗宾逊’一起到外面这个小岛上去,他们要杀掉你。他们都被武装起来,你呢,也可以带一件小的武器。但是,在六个小时之内,在黑暗之中,在你不熟悉而他们熟悉的地面上,你将被他们追杀。詹姆斯·邦德,我希望你见见你的‘罗宾逊’。”
他大声发出一道命令,房门被站在外面的一个人打开了。
20 零点
初看起来,这四个“罗宾逊”相当温顺。他们没有受到任何约束,只是由两个看守用手提机枪看着。
“进来,”齐尔诺夫用俄语说,打了个手势。
如果他原来盼望的是几个走路慢吞吞,担惊受怕的囚犯,那么,邦德可就大失所望了。这个四人小组齐步走,进了房间,他们的动作很像军人。目光直视前方。他们都穿着宽松的黑色裤子和衬衫。他们甚至还穿着黑色运动鞋,邦德估计,他们的脸在开始这次拼死搏杀之前也会被涂黑的。昨天夜晚没有月亮,今天夜里也不会有月亮。在外面的黑暗中,将无法看到“罗宾逊”。
“你看,邦德上校,他们是个很好的小组。他们以前曾经一起工作过,效果不错——一次曾经和由六名斯波茨纳兹组成的小组对抗。死了五个,第六个不能走路了。他们的第二次使命是与克格勃的培训人员对抗;一个对一个,然后四个对四个。”他习惯性地耸耸肩。“结果克格勃少了四名学员。还需要我多说吗?”
邦德盯着这四条汉子,上下打量。他们全都身材魁梧,机警,目光敏锐,但是,其中一人特别惹眼,主要是因为他身材高大,大约有六英尺五英寸高,比其他人高出一头,其他人身高在六英尺到六英尺一英寸之间。
“他们犯了什么罪?”他问道,尽量问得随便,仿佛他是个商人,在挑选纯种良马。
齐尔诺夫笑了,几乎就像斯芬克斯。那神秘莫测的微笑使邦德感到平生从未有过的憎恶。
“我必须想一想,”齐尔诺夫说,他的目光顺着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一排人看去。“那个大个子,雅克夫,犯了强奸六名女青年的罪,几乎都是姑娘。强奸以后他把受害人全掐死了。后面那个是伯格丹,也是个杀人犯,但不是强奸犯。他专门杀害年轻人。伯格丹把他们的脖子折断,然后把尸体剁碎,扔到他家附近的树林里。他是个农民,力气很大,完全没有道德观念。”
邦德差点脱口而出:“和你一样,库拉。和你一模一样。”
齐尔诺夫看着那一排人继续说:“巴维尔和西蒙比较简单。巴维尔,长着蒜头鼻子的,是个陆军军官,他侵吞了军队经费。在两年的时间里,他的五个同事发现了这个秘密。其中四个永远失踪了。第五个想方设法传递了信息。至于西蒙,他是个纯粹的杀人犯,犯有三项杀人罪:他的女朋友,她的情人和她母亲。西蒙很擅长使用劈肉的大砍刀。”
“这样的人生真是丰富多彩啊。”邦德知道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