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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社会风气如此,那种关系自然也成为不可告人的秘密,祖天开无意之中泄露了,一时之间,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才好。
卫斯理和白素同时也想到,祖天开一定极爱恋他的“王妹妹”,可以想像的是,“王妹妹”就算要他赴汤蹈火,他也不会拒绝!
祖天开挥著手,在古怪的神情之中,先是极勉强地挤出了一个难看之至的笑容,然后道:“看,我竟然……竟然……”
他想掩饰,可是却又实在不知道如何措词,更是尴尬。白素若无其事地一笑:“男孩子,从小家里怕他多病痛,取小名叫妹妹,也多的是。”
祖天开一听,感激莫名,连声这:“是!是!”
卫斯理没有白素那么厚道,而且,他知道,再在这个秘密上掩掩遮遮,对了解当年发生的事,并没有帮助,还是挑明了的好。
所以他提高了声音:“其实,两个男人之间,有超乎朋友的感情,也不算甚么,这种事,只要不妨碍别人,大可我行我素!”
当卫斯理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祖天开样子怪异,等到卫斯理讲完,他才长叹一声:“冤孽,真是……前生的冤孽啊!”
卫斯理又道:“我曾遇到过两个将军,也有此好,那是由不得人作主的事!”
祖天开伸手在脸上重重抹了几下,声音像是从好远好远的地方傅来:“我一见到了他……就不能自主,是的,由不得人作主……那一次,他带著一船货,在运河遇了盗,恰好我经过……”
祖天开接下来的十来分钟之中,就断断续续,很是凌乱地叙述著往事。那一椿往事,并没有甚么特别,无非是在兵荒马乱的岁月中,一个商人遇上了盗匪的经过。
特别的是,在这次盗劫事件中,恰好叫祖天开遇上了,祖天开出手,救了商人,商人自然感恩,两人就此相识。不单祖天|奇|开同性恋的|书|因子发作,偏偏对方也有同性恋的倾向。
从此,就开始了两人之间难分难舍的关系,一直到王老爷死,祖天开伤心得七天不进食,仍然未曾终止,而延续到王大同的父亲……到王大同!
祖天开说完了这段经过,又连喝了几口酒:“自此,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很是逍遥快活……说快活过神仙,也不为过,他对江湖上的事,甚么都不懂,我就带著他到处去开眼界……”
祖天开越说越是陶醉,从他的话去想像,当年的情景,应该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伟丈夫,带著他新婚的娇小妻子,到处去游历亨乐,风光无限 不论局外人怎么想,他们确然是这样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在享受著人生。
那么,怎么又会和曹普照发生关系的?
祖天开把一瓶酒喝完,白素劝阻:“别喝太多了,喝多了,话说不清楚,你不把往事全说出来,只怕死也不会瞑目!”
祖天开居然听劝,点了点头:“是,非得竹筒子倒豆,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不可,不然……真的是死不瞑目,卫夫人说得没错!”
妙的是,他话是那么说,可是说了之后,却又大大地喝了一口酒。
他抹著口,忽然又道:“那晚上,赶走了盗贼,进船舱,掌起灯来一看,我就呆了,以为是哪一个戏班中的花旦,他……长得好看,所以,我和他在一起,到处都招惹他人的眼光。”
王大同的祖父,如果从王大同的身上去找影子,那不失是一个俊俏男子,而在祖天开眼中看出来,自然更加“好看”了。
事实上,祖天开这样的大汉,单是一个人,不论出现在何处,已经够招惹他人的目光了,何况再和一个俊俏郎君在一起,那自是火上加油。
祖天开又举起瓶来,但这一次,他没有喝酒:“是在黄鹤楼,在楼上,我和他正在看江景,他学问好,会吟诗,吟诗的声音又好听 ”
听他说得肉麻,卫斯理忍不住道:“吟诗就吟诗,声音又好听到哪里了?”
祖天开没有听出卫斯理觉得肉麻的反感(当局者迷),一本正经地道:“是好听,比唱戏还好听,当时,就有不少人叫好,喝采,他念的是……念的是……”
祖天开伸手敲头壳,他想不起那首诗来了。
古来颂黄鹤楼的诗虽多,但无过于“昔人已乘黄鹤去”了,卫斯理不耐烦:“是不是‘白云千载空悠悠’甚么的那几句?”
祖天开瞪大了眼,神情怪异 像是这首诗,别人都不会,只有他的“王妹妹”才会一样!
他望了卫斯理一会,才道:“会这诗的人虽然多,但是谁也没有他吟得好听!”
卫斯理并不反对同性恋,可是这时,祖天开在没口称颂的,就算是一个绝色美女,他也会感到忍无可忍。他正想出言,结结实实讥讽一番,白素已轻碰了他一下:“从美的方面去设想一下当时的情形!”
卫斯理“哼”了一声,刚想说“何美之有”,已听得祖天开用十分神往的声调在说著:“他洋化,爱穿洋装,格外醒神,吟的却是古诗,我不懂诗,可是也豪兴大发,不禁引吭长啸,一时之间,黄鹤楼上下,好几百游人,全都屏气静息,听我们一啸一吟。后来那人说,我们配合得那么好,简直是天人合一!”
听得祖天开说得那么有感情,卫斯理也不禁动容,立刻设想出六十多年之前,著名的胜迹,黄鹤楼头的景象来。在那时代,穿西服自然惹人注目,卫斯理脑中泛起的情景之中,代入了他曾见过的京剧大师,四大名旦之首的梅兰芳的西服相片,俊俏非凡,玉树临风。
王老爷当年,当然不可能比得上梅兰芳,但也必然英俊挺发,仪表出众。
而在他的身边,则是一个彪形大汉。武林大豪,自有一股慑人的气概,也不是寻常人所能及。
这样的两个人,凭栏而立,面对波光粼粼,帆影点点,江风习习,又当两人心情最快乐的时候,一啸一吟。此情此景,自然既有诗情画意,也有豪情胜概,确是不可多得的情景。
卫斯理想到这里,和白素互望,两人都发出了会心微笑,显然两人的脑海之中都出现过同样的画面。
卫斯理不再讥讽祖天开,因为这样的场面,不相干的人设想起来,也不免悠然神往。当事人在回忆时,自然格外陶醉,说起经过来,再肉麻也情有可原了。
卫斯理问了一句:“王大同的祖父,名字是 ”
祖天开立即道:“他名字很雅,叫王朝。他告诉我,那字,不念‘朝廷’的朝,是念早字音。”
卫斯理一听,心中又忍不住好笑,“王朝”这个名字,只好算是特别,不见得有甚么雅。(奇*书*网。整*理*提*供)
祖天开又道:“他自号‘绛霞’。”
卫斯理不由自主,身子发了一下抖 这位王朝先生,看来早有女性化的倾向,哪有大男人取了这样女性化的名字的?
看祖天开在说出王朝号绛霞之际,还十分自傲,卫斯理只好苦笑。白素却道:“好,朝霞之中,以绛色的最美,他这号可取对了!”
祖天开一听,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笑容,连声道:“卫夫人是有学问的,真懂!”
祖天开说著,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神情陶醉之极。
过了一会,祖天开才道:“他一开始念,我就长啸,跟著他抑扬顿挫,他见我不换气,知道我在逞能,所以故意放慢了来吟,我越啸越有精神,等他吟完,我兀自拖了好久的尾音,直到静下来好久,才有轰雷也似的采声傅来。唉!采声雷动,自然也惊动了游人,那人就是这样被吸引来的!”
祖天开在叙述之中,再度提及“那人”,自然就是他一直在找而找不到的“那人”了。
他第一次提到那人的时候,说是叫曹金福来杀他,他并不怕死,只是“不甘心一直找不到那人” 连死都甘心,可知“那人”在整件怪事之中,十分重要。
但是说到现在,除了知道他、王朝和“那人”是在武昌长江遇上,黄鹤楼头初识的之外,那人是何方神圣,一无所知。
卫斯理性子急,想要催促,却被白素连连使眼色阻止。
祖天开又道:“楼上楼下,在采声之中,不少江湖中人认出了我来 我这样子,容易叫人认出。那时,我在江湖上颇有名头。认出来的人,纷纷前来行礼,有受过我大恩的,更当众叩头,一时之间,热闹非凡。他也很高兴,在我身边说:‘一直只当你吹牛,原来你真是武林大豪,了不起!’听得他那样说,真是比喝了最好的酒还舒服 后来他教我,那是说如饮……如饮……”
他连说了两次“如饮”,难以为继,卫斯理提醒他:“如饮醇醪!”
祖天开道:“对,就是这句话!”
他说著,舐著唇舌,仍然在回味著这句话,过了一会,他才道:“就在这时,那人就出现了!那人……那人……那人……”
卫斯理叹了一声,祖天开也叹了声:“要不是那人出现,也不会有以后的事发生,所以提起他来,不免感慨。”
卫斯理不再催他,祖天开喝了一会闷酒,才道:“那人器度轩昂,看来不是富商巨贾,就是达官贵人,而且出言斯文。他走向前来,第一句话我就没有听懂,可是他却一听就和那人搭讪上了。”
祖天开口中的“他”自然就是王朝。可以想像,当时的情形是,那人走向前来,吐属文雅,祖天开没有听懂,王朝听懂了,就和那人攀谈起来。
祖天开又道:“那人既然得他欢喜,我自然也对他客客气气,他请我们喝酒,说是很仰慕我们。他在喝了几杯之后,指著我道:“阁下可以说是人中龙凤了,若不是我早几个月见到了另一个人,一定会托你做那件事。”
卫斯理道:“等一等,你们坐下来喝酒,相识有一些时间了,难道还没有互相请教姓名?”
祖天开这:“有,甚么贵姓台甫了一阵子,那人说他姓阴,单名差。”
卫斯理道:“岂有此理,哪有人叫这个名字的?”
祖天开连连点头:“是呀,后来我就问,哪有人叫这种名字的,我也不知有人姓阴的。可是他说:‘他就是阴差。’”
卫斯理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一动。
曹金福那血海深仇的主要仇人,是从阴间来的。他们推理的结论是,那人可能是李宣宣的前任,阴间使者,也可以简称阴差。
祖天开口中的“那人”是不是就是那个阴差?这“阴差”两字,不是他的名字,是他的身分。
祖天开为人粗豪,大而化之,弄不清楚。王朝却知道了那人的身分,所以告诉祖天开、那人就是阴差。
祖天开的叙述,虽然细碎零星,但是也渐渐说到骨节眼儿上来了!
卫斯理一挥手:“好,就算他叫阴差,请再说下去!”
祖天开皱了皱眉:“当时我极不喜欢这个名字,阴差,阴差,倒像是从阴间来的一样。我也不喜欢那人老和他一起低声说些我听不到的话。我曾和他说,他笑著回答我:‘奇Qīsūu。сom书他真是从阴间来的!’当真胡说八道之极!”
从这段话来分析,可以看出,阴差出现之后,和王朝合得来,和祖天开没有那么亲热,所以引起了祖天开的不满和妒意。
自然,在这样的情形下,王朝知道阴差的事,多于祖天开所知了。
祖天开道:“当时我心想,你有事要托我,还这般大模大样,若是掉转来,有事要求他,不知是甚么模样了。我并没出声。那人又道:‘那另一个人,嗯,个子比你还高了半个头!’我一听这话就乐了,个子要比我还高的人,我看普天下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