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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在乡村公路上,他开了窗吹风,单手撑在方向盘上,不疾不徐地驰行在蓝天白云之下,沿途的森林草地和红顶房子的村落让我怎么也看不够,间或几只野兔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奔跑,牧场的马和奶牛安静吃草,我兴奋得一直拍照。想想以前在汉堡那半年,心思都在Andreas身上,都没有找机会到南德多走走看看,太浪费如此美景。
田野看我和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在座位上不安份,笑着说:“我刚到德国那会儿,也很喜欢拍照,尤其是天空,云那么低,好像就在头顶,风大的时候云朵瞬息万变,怎么都看不腻。不过看了十几年也都见惯不惊了,如今我出门相机都懒得带,眼睛就是我的相机。”
“那你是不是这条浪漫之路已经走了好多次?”
“这条路线上一些城市我的确已经去了无数次,不过这一次是特地打算从北到南完整开一次,尽量每个地方都看看。我前段时间工作太累,算是放松吧。”
“其实你也可以去意大利或者法国,一直待在德国也蛮无聊的吧,都是看腻了的风景。”
“意大利和法国也基本走遍了。我这人可能比较一根筋,或者说乏味吧,我喜欢一直去同一家餐厅坐同一个座位吃饭,我喜欢的城市哪怕看一百遍,每一次还是会给我新鲜感。”
我又忍不住试探:“那你喜欢上一个女孩会怎么样呢?也是百看不厌吗?”
田野侧过头看看我,笑道:“你们这些写文字的人好像三句离不开情啊爱啊。喜欢和爱是不同层次的感受,如果我真心爱上一个女孩,她对我而言就是永远看不腻爱不够的珍宝。”
我想想又问:“那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你很难爱上某个人?”
田野思考了一下回答我:“我想你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在这方面截然不同。你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我却是相反,哪怕被伤害100次,第101次我还是会勇敢地追求我想要的爱情。”我回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两个中国面孔,我怕尴尬所以不肯说中文,而他却是毫不顾忌地试探,想知道我是不是中国人。果然我是个胆小鬼。
说话间已经到了罗腾堡,这座城市因为完美的中世纪风格和浓厚的艺术氛围,早已闻名世界,因此我也计划在此过夜,多逗留一些时间。此时快到午饭时分,我们决定行李先放在车上,玩够了再去找个酒店Check in。
进城后就发现堪比中国的西湖,快要摩肩擦踵的程度,原来正好有中世纪游行和集市。田野也颇有兴致地陪着我挤在人群中,游行队伍里有许多打扮成中世纪骑士的德国男人,脸上涂着一些血痕和炭灰,骑着马带着剑在街道骄傲地走过,在一些啤酒屋或者面包房的门口,他们会停下来,高声唱歌,讨要食物和酒。唱得开心的时候还会突然伸手把游客中的年轻姑娘抱到马背上也逼着喝杯啤酒,若是姑娘尖叫挣扎,他们愈发开心又得意。我正在拍照,突然一双毛茸茸的胳膊就从肋下把我一把抄起,我大叫一声:“田野救我!”,田野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被一个大胡子拎上了马背,一击得手,他笑得特别得意,一拨“骑士”都跟着起哄,“干得好!”田野也来不及救我,干脆任由我在马背上如坐针毡。大胡子倒是没有动手动脚,只是扶住我的胳膊让我跟他们一起大声唱歌。
折腾好一会儿终于放我下马,我个子娇小下来怎么也够不着地,田野大方张开双臂,把我抱了下来。他身上又是好闻的檀木味,纯棉的格子衬衫旧得恰到好处的柔软,我觉得很心安。他放我下地,我低头一看,糟糕,不巧今天穿的是白裤子,暗红色的马汗沾染上去,小腿两侧贴着马腹的地方已然是一片狼藉。我又气又笑,这下可怎么办。
田野看见了也大笑,说:“德国大叔的豆腐不好吃啊,被英雄救美的代价真是惨重。”我推他一把:“你还幸灾乐祸,哪里是英雄救美,明明是强抢民女。”田野便带着我去最近的一个小小精品店看看能不能买件替换衣服。我瞄了几眼标价牌,一条裙子就是一百多欧,真心不便宜。赚了一圈,衣服虽不是名牌,但纯棉质地素雅清新,深得我心,就是价格也太漂亮了。田野看我按捺着也不试穿,猜我嫌贵,便悄声在我耳边说:“你随便选一条裙子吧,我买单,刚才你被揩油我没有救你,当我道歉了。”
我心里欢喜,嘴上却不饶他:“你是觉得我买不起吗?我偏偏不是那种让男人买单的女人。”他只好耸耸肩随我。我心里又后悔——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如今骑虎难下只好忍痛花100欧买条南京新街口100人民币就搞得定的棉布裙子了。
我选了几条进去试穿,田野很有耐性地等着,我最喜欢一条渐变色的由灰色到深蓝色的曳地长裙。田野却摇头:“你还年轻干嘛穿得这么老气。”他径直去衣架上选了一条蓝底子上大朵玫瑰花的伞裙,蓝和红都是做旧的染色,深深浅浅如油画般,艳而不俗。又去挑了一双红色小羊皮平底踝靴一起递给我。
“你的帆布鞋和这裙子不配,换这双红色的更适合,和你今天的皮包刚好也搭,你试试看。”
我撇撇嘴进去试穿,不得不说男人的眼光有时候比女人毒辣,他们知道女人怎么穿娇媚可人。伞裙是整幅布360°裁剪而成,没有接缝,每朵玫瑰花都完整呈现,自然蓬松,长度恰好在膝盖上面一点点,不拖沓也不过分性感。踝靴虽是皮的,但是极柔软轻薄,又做了镂空处理,穿着也不觉得闷热,倒是很适合德国初夏的天气,平跟的设计走路也应该满舒适的,鞋码居然也是刚好36,在德国这么小的鞋子难得遇到。
我走出试衣间,田野上下打量了一下,说:“很好,就这样,我们去吃饭吧。”
“咦?我还没说要买呢。”
店主笑盈盈却走过来说:“这位先生已经结账了。”
我一时有点感动又生气,这个男人真霸道,但是我不想和他在店里争论,怕人误会我们多么亲密。于是我只好去收拾换下来的脏裤子和我的旧鞋子,再请店主把裙子上的标签剪下来。鞋盒上的标签我看了一眼,晕,200多欧,真是不便宜。这下怎么好意思呢!
我正走神这笔账怎么还,田野却又拿了一双浅口白袜子过来,对我说:“店主送的棉袜,我们会走很多路,你还是别赤脚了,出汗了不舒服,新鞋子也可能有点磨脚。”
他温柔的神情让我一瞬间有点鼻酸,平常大大咧咧惯了,原来被男人宠爱的感觉是这样的无微不至。他看我又发呆,便直接按着我肩膀坐到椅子上,自己却蹲下来,脱了我的帆布鞋就要帮我穿袜子。我慌忙抢过,自己穿上。他含笑看着我的脚,纤瘦的脚趾,精致的脚踝,捂了一个冬天之后愈发白白嫩嫩。我不像薇如那么讲究,从牙齿到脚趾护理得一丝不苟,只是每天洗完澡顺手抹点乳液,涂指甲油什么的从来不习惯。只是这样不加修饰的一双脚,田野却盯着看,移不开眼睛,他难道是恋脚癖?我瞬间血涌上来,自己都知道耳朵烧红了。
田野却赞了一句:“粉红的脚趾头很好看,要保护着别晒黑了。”我埋头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也不好回答什么。一路我心如鹿撞,默默不语,田野陪着我走走停停,看看老建筑和欢乐的游行队伍。古老的石板路坑坑洼洼,田野给我买的新鞋子鞋底厚实,走起路来倒是出乎意料地舒服,比薄底子的帆布鞋好了太多。不知不觉已到饭店,建议去市中心一家叫做“红公鸡”的传统德式餐厅吃饭,那里也是一个家庭式旅馆,是他每次到罗腾堡必去的。
灰绿眼睛的侍者笑得很热情,推荐我喝店里自制的黑醋栗果汁。我要了一份烤香肠配土豆沙拉,田野却坚持让我再要一份蔬菜沙拉说要平衡饮食,他自己点了一份洋葱汤和烤猪蹄。
等餐的时候我一口气喝了半杯果汁,酸酸甜甜很是开胃,田野叫了一瓶冰啤酒慢慢喝。我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说:“田野,你能不能给我你的银行账号,我现在没有这么多现金,不过你今天买衣服的钱我回国后会还给你的。”
田野嘴角若有似无含着笑,盯着我尴尬的脸色:“你还真是深受女权主义的荼毒,深怕受了男人的小恩小惠,拿人手短。看来是我唐突了,我是习惯了照顾身边的女孩,改不掉。”
我突然就拉下脸来:“我又不是你的女人,你不必这么照顾我。”
田野也有点不高兴,却按捺着起身说:“你先等上菜吧,我去洗手间。”
田野一去好一会儿不回来,我心里暗暗骂自己不知好歹,看田野脾气好便愈发耍小性子。胡思乱想中又担心他要是一气之下开车走了我可怎么办,行李都还在他车上呢。我又转念一想,他外套也没拿,估计车钥匙还在衣服兜里,跑不了。不过我还是道歉吧,想想还是自己错得多些。心念一动,我掏出一支圆珠笔,把田野座位上的白色餐巾纸拿过来,在上面写了一句话:“对不起!我错了!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是女子更是小人,别和小女人一般计较。”写完我把餐巾纸盖在他的那副刀叉上面。
我一直看手表,过了15分钟,田野终于和上菜的侍者一起回来了。热腾腾的肉香扑鼻,可是我不敢先吃,只偷看田野的脸色。他倒是又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不吭声拿起餐巾纸,立刻看见上面那行字,一眼扫完,看了我一眼,好像不相信,又仔细看了一遍,脸上放晴了“算了,我只是没想到你对金钱往来这么敏感。我刚才去洗了个脸,恨得牙痒痒,正想着要不要开车把你扔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乡村小路上去让你吃点苦头呢。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富豪,不过几百欧对我而言也不过小事一桩,你真不必放在心上。”
我也笑了:“谢谢你帮我买衣服,我真心也喜欢。其实刚才我也想过了,你比我有钱,我又天天请你吃饭,吃个十几天也是可观的一笔,咱俩就两清了。”
田野抬抬眉毛:“你倒是会算账,那我汽油钱和人工费怎么办?”
我瞪大眼睛:“汽油钱对你就是毛毛雨,更何况你肯收6欧的时薪吗?”
他又捏了我的脸一下:“我的时薪恐怕贵到你付不起,不要当我是学生工。”
我喊痛:“你有怪癖啊,才认识三天,你都掐我脸无数遍了!我也爱漂亮的好不好!被你这样掐得红红一片多难看。”
田野笑得更加开心:“现在我身边都是皮肤粗糙的德国女人,看见你水蜜桃一样的脸我就按捺不住,你要是心里不平衡,我的胳膊借你掐两下。”
我便不客气地下狠手掐了他胳膊一下——嗯,好结实的肌肉,我的脸又红了。田野不吭声,任我发泄。
我道:“好啦不跟你瞎闹了,赶快吃吧。Guten Appetit!(祝你好胃口!)”
田野却先把我写了字的那张餐巾纸暗暗收在衣服口袋里,另取了自己的手绢出来用,拿起刀叉开吃。他的熏猪蹄看着就很美味,刀子切开,皮脆肉嫩,我看着都馋得流口水,后悔没给自己点一份。田野看我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很大方地切了一大块分给我,只是调侃我一句:“你长得这么瘦,没想到吃起饭来胃口和男人一样好,我们四川老家形容你这种人是胃里有个筛子,吃下去就漏出来了。”我也不觉羞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