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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的袖口里面还露出包裹着伤口的纱布,只一双系带雕花牛津鞋还像他惯常整洁精致的品味,擦得漆黑锃亮。我挽着妈妈走向他,他心有灵犀地抬头看见我,欣喜地站起来迎接,但立刻就注意到我身边这位“阿姨”。他是何等聪明灵活的人,立刻反应过来,收起甜笑,先迎上来和我妈握手:“您好,我是田野,您是夏莎的妈妈吧?您贵姓?”
我妈淡淡地说:“免贵姓秦。”
“秦阿姨您好!见到您真是太惊喜了,夏莎都没跟我提起,我现在马上找个好点的餐厅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我妈抬抬眉毛:“维景的东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用另外找地方,就在这儿吃顿便饭吧。”
田野处变不惊,立刻招手叫过一个服务生来,低声问了几句。服务生引我们去三楼的餐厅,平常我跟田野都是在大厅随意吃些,这是第一次正经安排晚餐,我心里也没底。
服务生带着我们进了一处清静的小包间坐定,田野让妈妈坐了上位,和我一左一右陪坐,他镇定自若,我却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这才体会到当年,沈薇如的妈妈约了孟彦西赴宴,薇如紧挨着我,把我手都掐紫了那种坐立难安的心情。
服务生敲门进来,送了菜单,田野请妈妈先点,妈妈淡定地说:“你既然住这里,自然是你来点,我没什么讲究,只要不是太辛辣的都可以吃,莎莎么,她的口味你自然是知道的。”我妈三言两语又把难题抛给田野。其实田野从来吃得简单,他怕是也不知道这家酒店什么菜好吃。我心里着急,却也帮不上忙。
他欠身和服务生低低交谈几句,问招牌菜有什么推荐,迅速决定点了几个菜,他又轻声问:“秦阿姨,燕窝您可吃得惯?”。我妈看他一眼说:“那有什么好吃,腥气。” 我妈语气冷淡,似乎存心要让田野不自在,他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研究了一下菜单点了两份莲子杏仁露作为甜品,我偷偷对他点点头暗示这个选择很好,他笑着瞟了我一眼似乎在说你母亲是个厉害角色。又问喝什么,我妈说:“我不喝酒,让夏莎陪我喝杯果汁就行,你爱喝什么自便。”于是田野点了一扎鲜榨果汁,自己只要了矿泉水。
饮料先上,田野亲自给妈妈和我倒上,片刻又上了菜,是几样清淡精致的菜色和滋补的人参炖乌骨鸡汤,并无山珍海味来撑场面。田野不让服务生动手,亲自盛了汤,先给我妈,再给我。我妈见他点菜都合口味,也伺候得周到,侧头含笑扫我一眼,我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田野主动打开话匣子:“南京我是第一次来,地方也不熟,这家哪些菜好吃也不清楚,您随意用些,招待不周,让您见笑了。”
田野轻言细语,我妈深色略有和缓,说:“你出差都是住五星级酒店,想来没什么好吃的没享受过。我们小门小户的,不讲究吃喝,你不必这么客气。”
田野赶紧说:“秦阿姨真是说笑了,我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出来的,我父亲以前是大学教授,母亲是个普通公务员,现在都退休了。我吃住略好一点也是因为工作需要,每天都有些来往应酬,我私下里并不是个铺张浪费的人。”
终于进入“交代祖宗十八代”的正题。我妈听他家世清白,脸上的乌云散了些,又追问下去:“莎莎说你在德国工作的?老家在哪儿?家里还有什么人?都是做什么的?”
我赶紧低声对妈妈说:“你别跟审犯人一样,先吃菜慢慢聊。”
田野并不恼,一边拿公筷替妈妈和我布菜,一边细细道来:“我老家是成都的,18岁到德国留学,之后就留下来工作至今。我上面还有一兄一姐,大哥是电脑工程师,在美国安家了,我姐姐以前是个会计,现在是家庭主妇,在家专心带女儿也照顾我们父母双亲。”
我妈抬眼问:“你看不出年纪,可有30了?”
田野笑:“已经32了,比莎莎年长一些,正好可以好好照看她。”田野脑子转得快,立刻跟着我妈改口叫我莎莎。
我妈看看我,沉声说:“莎莎在有些事情上确实有些幼稚,你既然长她几岁也该是个懂事的人,须知道为人父母的心,也须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妈这话绵里藏针,颇有些责备的意思。田野自然也是听懂了,他喝了一口水,诚恳地说:“秦阿姨,谢谢您的教诲,我还年轻,有些事情分寸把握得不好,让您担心了,若是有些出格之事,都是我的错,您别责怪莎莎。但请您相信我对莎莎是真心的,不瞒您说,我这次是特地为了她才到南京来,只盼着能得到她垂青,天长地久。”
我妈见他言辞恳切,又主动担责,面上缓和,心中怒气消了大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我们家莎莎虽然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但一直是个乖乖女,年轻人谈恋爱,我们大人也不好干涉,你们自己把握分寸吧。不过我倒是要问你一句,你说要和莎莎天长地久,说说看你有什么打算?”
我心中一惊,这个话题我和田野从来没有提过,情到浓时也尚未谈婚论嫁。但田野似乎早在心里打了无数遍腹稿一般,侃侃而谈:“秦阿姨,我这么说您别生气,莎莎有时候不会照顾好自己,所以自然是我来照顾她。我已经入了德国籍,在那边工作8年,收入丰厚,兼之我也算投资有道,这些年下来颇有积蓄。而且我家里人经济状况都不错,我没什么养家的负担。虽不敢自称有钱人,但给莎莎一个自由自在衣食无忧的生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我希望她能和我在德国结婚安家,我会好好待她。”
这下我按捺不住,赶紧说:“我可没答应你要去德国,我在南京生活得好好的,而且我还有按揭要还呢,哪能什么都不管跟你去。”
田野认真对我说:“按揭还剩多少我都替你还了就是,钱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什么,只是我怕你舍不得你的工作和你的朋友,当然,最重要是舍不下母亲大人,所以我也从未逼迫你,我们从长计议。”
我妈插话了,语出惊人:“莎莎你那份不咸不淡的工作不做也罢,说实话我是很心痛的,您英文底子不差,又辛苦学了4年德语,成绩一直很优秀,毕业时4。0的绩点,居然沦落到去爬格子赚稿费生活,专业都荒废了。”(4。0意味着大学里面平均每科都要考到90以上的分数。)
田野似乎也很讶异,忙问:“这么好的成绩,那怎么不继续深造?”
我妈叹口气,也许田野的真诚打动了她,她把我从来没跟田野说过的事情都说出来了:“莎莎那时候成绩很好,我一直是想着要她去德国留学读硕士学位的,还特地让她去汉堡当了半年交流生适应那边的生活。一直谋划着出国,莎莎连学校给的保送研究生名额都不要了。就那个节骨眼儿上,我跟她爸离婚了,她非常难过又跟她爸怄气,不肯用她爸爸的钱出去留学,我不过是个中学英语老师,虽然养家糊口没问题,但说实话供她出去读书就太吃力了,你知道那几年欧元兑人民币最高冲到过1:12,我一个人真是负担不起,哎……出国的事儿就这么耽搁了,她是个会疼人的好孩子,不肯毕业就失业给我增加负担,自己做主跑去杂志社上班。”
我忍不住抽泣,田野也顾不得我妈妈在,赶紧过来半跪在地上,掏出手绢替我擦眼泪,心疼地说:“这么大事儿你也从来没跟我说,我只觉得奇怪你从来不提起你爸爸,原来是这样的因由。”
看我止不住哭他拉了椅子挨着我坐,轻轻抱着哄我。我妈见了也不阻拦,也许觉得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不如全说开:“莎莎是个苦命孩子,这是我跟他爸造的孽,她上小学开始我们就一直吵架,吵了又和好,没多久又闹,没个安生。他爸其实颇有些钱,但都在外面花天酒地从不顾家,莎莎是他亲生骨肉,从小到大也没享受到什么好日子,只离婚的时候给了一笔钱让她出去留学,莎莎赌气不肯要,留学的事情泡了汤。还是我坚持用那笔钱付了首付,给她在南京买了房子让她有个离单位近便的地方住着,她一个人离家在外,没有自己的家,我这做母亲的心里总是慌。她又心疼我,愣是办了10年的按揭自己还,不肯让我替她负担。她的钱赚得也是辛苦,若不是熬夜写稿子挣些稿费贴补,那点工资每个月还了按揭怕是吃饭穿衣都不够了。”
我在一边哭得泣不成声,压抑了多年从来不肯提起的种种委屈此时排山倒海,竟然一泻千里,田野心疼我,轻声哄着,也有些哽咽。
田野的衣服被我哭湿了一大片,我妈又把我抱着哄了一会儿,这才止住哭泣。服务生敲门进来送甜品,看气氛尴尬,在门口小桌上放下碗碟就识趣地带上门出去。
田野亲自去把杏仁露端过来给我和妈妈,劝我趁热吃两口。他对我妈说:“莎莎很有天赋,德语说得不比我这个在那边待了十几年的人差,只要她愿意,现在也可以重新申请德国的学校继续读学位,费用什么的您不用担心,我来供,她想读到博士也没问题。”
我擦了眼泪,吃了两口杏仁露,心情平静了些,对田野说:“就算在一起,我也不要花你的钱,我有手有脚,断断不肯在家当米虫。”
田野笑了:“亏你还是学德语的,须知道在德国当家庭主妇被视作正当职业,也是付出劳动创造社会价值的,只不过不领工资而已。我姐姐是家庭主妇,我在美国的嫂子也是,她们可从没觉得丧失尊严,日子照样过得有滋有味。再说了,你读了学位自然也可以出去工作,想怎样都随你。”
我妈听田野什么都想得周全,脸上露出颇为赞许的微笑:“以后怎么过你们自己商量,眼前就好好相处吧。”
田野探着我妈的口气似乎是给了免死金牌一样,心情大好,趁热打铁说:“秦阿姨,莎莎不仅是您的掌上明珠,她也是我放在手里怕捏疼了,含在嘴里怕含化了的宝贝,我不是个朝三暮四的人,一定会好好照顾夏莎,你放心把她交给我。”
一顿饭吃得千回百转,三人心思全不在饭菜上,我妈妈只略微动了几筷子,喝了一碗乌骨鸡汤,甜品做得很好,她此时倒是多吃了几口。我镇定下来才觉得应该抓紧机会为田野说几句好话,赶紧跟妈妈撒娇:“妈,其实田野会烧饭的,比我手艺好多了,他炖的花旗参鸡汤特别好喝,比大饭店的都好。”
我妈有点吃惊,说:“现在很少有年轻男孩子会下厨了,若是跟了你,我们家莎莎倒是能享福,我做饭一般,莎莎从我这儿也没得什么真传。”
田野举重若轻,说得轻松俏皮:“我也是随便跟我妈学过几道菜,不敢在秦阿姨您面前卖弄。莎莎性格十分随和,我做什么她都觉得好吃,享福的人倒是我。”顿一顿他又说:“我们四川虽比不上苏杭自古富庶,也算鱼米之乡,天府之国,尤其讲究吃喝,我妈厨艺一流,既然今天和秦阿姨您见面了,我正想和您商量一件事儿。”
“我听听看是什么事儿。”我妈对田野的态度大为改观,此时语气也温和起来。
田野似乎瞬间下定了决心,对我妈说:“我现在拿着德国护照,这次的工作签证只允许我逗留3个月就要离境,虽说婚姻大事急不来,但是我确实放不下莎莎,总不能每年我们两边跑,像牛郎织女一样短暂相聚又分隔两地。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