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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三婆,你坐你坐。”安良忙不迭地站起来让座。
三婆慈祥地说着:“乖,乖,我一向都说安仔是最乖的,我逢人都是这样说……呵呵。”她一边说一边不客气地坐下来,又对安良说:“你读书成绩好不好啊?”
安良一时语塞,三婆是不是太老了犯老年痴呆症,自己都读完书十年了。他吱唔着说:
“啊……哈哈……还好还好……”
“你妹妹呢?”
“她上个月回来过,一个月回来一次……”安良一向尊重老人家,尽管自己心急如焚不想说这些无聊的话,可是老人家在问话时他不敢擅自走开或是不加理睬,还是一直客气地被盘查,直到三婆和大批中国人一起下了车,安良才喘了一口大气。
“顶你个肺,再这样吹水我就死在地铁上了……”安良喃喃地自言自语。
他看看窗外,地铁已经钻出地面走到架空铁轨上,还有几个站就可以到达康尼岛。
安良转回头看看车厢里,多了一群黑人混混在高声谈论女人在床上的事情,语言非常粗鄙下流,眼睛一直看向车厢的另一个角落,那边有一对中国情侣在甜蜜地小声说笑。
这是一个会出事的态势,不用起卦都知道下一步要发生什么事,安良眼睛看着窗外,坚起耳朵听着车厢里的情况。
他在心里默数着数字:“1……2……3……4……5……6……7……8……9……”
“嘿!你和我说话吗?”一个很粗壮高大的黑人大摇大摆地走到中国情侣面前,中国男青年无辜而恐慌地抬起头,摇着头小声说:“对不起,我没有叫你……”
另外几个混混也马上围了上来,其中一个黑得特别厉害的小个子,伸手就摸向中国女孩的脸:“不是说你,是说她……你叫我们过来吗?中国婊子……”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掐着中国女孩的下巴,还把脸凑到女孩面前。
女孩惊叫着闪开脸,可是她男朋友却呆呆地坐着不敢做任何反应。
安良懊恼地用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埋着头恨恨地说:“一路在出事,真是倒霉到家了。这种事能不管嘛?大家都是华人……”
他一拍大腿站起来,大步向黑人们走过去,一边大声说:
“臭肉蛋蛋,是我叫你们,你们没听见吗?”
混混们意外地看向安良,他们其实也早注意安良了,只是安良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眉骨突出眼窝深邃,打扮得时髦而有点古怪,不能一眼认定是中国人,所以只以为他是欧亚混血儿,没想到安良会仗义出手。
最粗壮的黑人长得象一头熊,他用厚嘴唇吐着脏字走向安良:
“Fuck you!你也是中国人?”
“Yes,全世界都有中国人,你们不走运了。”安良一边说,一边十指交叉扣起双掌向外翻了一下,发出呖呖喇喇的骨响,完全是一付打架好手的样子。
那五个黑人看到一个中国人竟敢挑衅他们五个,都有点担心对手是不是深藏不露,互相看了看不敢再往前走。
安良却有另一套想法,这场架他一定要打,这不只是为那个女孩子出一口气,而是要让这些小混混知道,中国人是不能惹的,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
他的头脑正在发热,他甚至可以想象,当他用凌厉的咏春拳打赢了五个小混混的时候,身上受了一点伤嘴角流出一点点血,那个女孩会崇拜而心疼地扑到自己怀中……
“亚力山大,你受伤了?”女孩轻轻皱着眉头担心地问安良。
安良有点内向地微笑着摇摇头说:“我没事,只要你没事,我这点伤不算什么……”
“啊,血!你流血了。”女孩从手提包里翻出一条手帕,带出一股茉莉花的清香。这种香味显得很山野,可是偏偏让人觉得远离这个俗套的大都市。
安良用手握着递到嘴角的小手说:“血如果不为你流出来,在我的身体里没有任何意义……”
“亚力山大!我好感动哦,唔……”女孩一头埋在安良的胸前嘤嘤地哭起来,让安良一阵心软和得意。
他失控地提起一边嘴角,脸上不合时宜地泛起古怪的笑容。
混混们本来不想招惹“李小龙”,但是安良的表情让他们的自尊心大为受伤,一把愤怒的小刀随着女孩的尖叫向安良飞去。
他脑子没有反应过来,可是眼睛却看到有东西飞过来,上半身条件反射地后仰闪开,五个小混混同时向他涌上来。
安良也迎着他们向前冲去,双方将要撞上的时候,安良突然向右跳起,一脚踏上车厢右侧的座椅,身体一缩从椅旁的铁管子扶手之间穿到车门旁边,再向前一个滑步挡在那对中国情侣和黑人混混之间。
混混们扑了个空,都被自己人绊得连滚带爬好不狼狈,安良看着他们得意地笑了两声:
“嘿嘿,你们再冲一次,我保证你们冲不过来。”
坏人天天干坏事,总是有备而来,其中一个黑人伸手从低得快要掉到地上的裤腰后拔出一支手枪。
安良认得这是沉重的大威力手枪,在世界上产量最大,历史也最悠久,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到越战都有这枪的身影;尽管只有七发子弹,可是打中人的话有极大的杀伤力。幸好这种枪还不算非常自动,他知道自己还有1。3秒的时间,这个时间内,那个黑人会用右手拨开保险栓,然后拉起击锤把子弹上膛。
安良用国语大喝道:“抱着对方站到椅子上!NOW!”
声音威严得让人无法抗拒,中国情侣立刻照办,安良同时压身前冲,象一串影子向拿枪的黑人闪进。
黑人的手枪刚刚上膛向前举起,安良的身影从他面前升起,飞起一脚从下而上准确地把手枪踢到车厢顶上,发出猛烈的金属撞击声,那脚跟踢到高空后并不收回,而是从上而下又直直地向黑人的脸上狠狠劈下去。
这一招“高位二段踢”安良练了很多年,从来没有用过,今天终于有机会使出来了,果然神勇非常,让他心里一阵激动,右手也和黑人坏蛋一样向自己的腰后摸去……
最前面开枪的黑人,手被踢断脸也被砸破,正象山体滑坡一样向后摔,压倒后面四个混混。
他看到安良从地面跃起,在空中张开双脚,横着一字马撑在两边的塑料椅子上,从身后摸出一个手掌大的电动剃胡刀,对着他们恶狠狠地大叫:
“我叫亚力山大,下地狱吧!”
混混们很愣闷,电动剃胡刀并不比传统剃刀差劲,为什么要下地狱呢?
电动剃胡刀没有剃向胡子,而是向铁皮地板上一点,从地上拉出一道蓝色的电弧光。
“啊……啊……”
车厢里顿时电光四射,鬼哭狼嚎,果真和地狱没有任何区别。五个小混混因为摔倒在地,手都撑到铁皮地板上,被电得像活煎的大虾,滚在地板上边抖边跳,边惨叫边失禁。
纽约的地铁每节车厢都独立封闭,其他车厢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车厢里的警报系统却大受影响,突然鸣叫起来盖过了混混们的惨叫声。
列车很快到了下一个站,安良捡起手枪指着被电得站不起来的混混说:
“快滚,下次再敢碰中国人我会把你们撕成碎片!”
五个混混根本站不起来,其中两个还在剧烈地呕吐,他们互相拖拉着滚出月台,列车乘务员匆匆忙忙地检查了各车厢,看不出来发生过什么事,又关门开车向下一站前进。
那对情侣走过来道谢,安良把小型电击器亮出来,喘着气对男青年说:
“以后这种事还会发生的,你……你女朋友太漂亮了。你不会功夫的话,上网订一个电击器吧,很便宜,还不到一百美元……”
他说完就打开电击器的开关,让电触头闪起电弧:“把这里碰过去……别!啊!”
原来那男青年听到“一百美元网上有售”这么便宜,感激地要和安良握手,他刚好握到电击器的电弧上,也握住了安良的手掌,安良制止不及,两个人在三十万伏的电压下亲密接触了半秒钟。
安良被强烈的电流击中,身体抽搐着弹到车厢的另一边,女孩顿时吓得哭起来。安良听到她哭的声音很大很刺耳,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被电出幻觉,总之听到什么都觉得眩晕想呕吐。
他在地上回过气,痛苦地睁开眼睛,看到女孩正要过来扶起他,安良嘴里喷着白沫失声叫道:
“别过来!你们两个都别过来!哼哼……哼哼……”
他摆着手制止着女孩,眼睛和鼻子不争气地流出泪水和鼻涕。
倒霉得让男子汉想哭的日子真是不好过,不就是当一回大侠嘛,干嘛要漏电呢?如果不是自己命硬,如果自己不是为了这个月奋斗了几十年,学习了格斗枪械,又学习驾驶求生,苦苦研究老家伙才会学的风水命理,和玩那种练来练去都没有提高的天师道丹功,大概早就被当场电死了。
安良终于在一片列车警铃声中爬出康尼岛总站。他跄跄踉踉地跑出地铁站闸口,又跑向不远处的沙滩,心里对命运恐惧得发抖。
他从小就来过这里无数次,很喜欢这一趟总是带来欢乐的地铁线,可是今天的地铁线让他觉得像一条地狱之路。
安良的嘴巴在自言自语,好像在不太情愿地咒骂着上帝:
“今天才第一天,第一天……几点了?十一点……快……快到海边了,可别再出事,别漏电,千万别漏电,再这么搞明天肯定会死掉……我明白了,他是想整得我受不了然后自杀,他真是阴险……”
他跑到一块海边大石上趴下,把头倒垂在海浪里冲刷了几回,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正是十一点半,是他的死亡时间——午时。
安良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拇指捻着中指结成天师道符法的玉纹印,凝神聚气结丹发力,在手机屏幕上划出一道水德龙神符设成今天的屏保画面,然后塞回防弹背心里面贴身放好。
这下可以好整以暇地等那个比自己更倒霉的客户了。
天气快要进入深秋,就算在白天阳光灿烂的时候,依然会由秋风带来寒意。
夏天有很多泳装美女的康尼岛海滩,现在只有钓鱼的老头。偶尔有人带着大型耳机,手上拿着扫雷器在安良身边悠闲地走过,在沙滩上捡荒和清除沙子下面隐藏的危险物;其实这是表面功夫,安良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寻找游客掉在沙子下面的戒指首饰,走运的话还会找到高档货。
安良现在有点后悔刚才心急如焚地把脑袋插入大海中,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头很冷,还有点粘糊糊,分明是海水在脸上头发上蒸发得太快,海盐粘在皮肤上的感觉。
这时最应该到海边换衣服的公用洗手间冲冲头,可是这地盘太乱了,也不知进去之后又要发生什么事,他决定先忍了这一回。他看看四周,三十公尺范围内都没有人,除非有人开枪狙杀自己,否则的话应该是安全的。于是脱下单车头盔,用力抄了几下褐色的头发,从里面飞出一阵盐粉随风而去,然后头发很乱很硬地竖了起来。
安良自言自语地说:“真是伤头发,一会要尽快找个理发店洗头护发。”
海上响起一阵马达声,安良知道丹尼的快艇来到这里了,他拿出手机给丹尼打了个电话报位置,然后走到栈桥跳下一艘欧洲出产的敞蓬快艇,丹尼正在艇上等着安良。
中国血统的丹尼不是美国人,他来自新加坡,只是公司业务在美国发展得非常顺利,于是长期在纽约定居。
中等身材的他穿着贴服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外面套着羊绒长大衣,骤眼看去简朴低调,可是真正来自上流社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