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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幻-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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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不免巫山一度,而交媾之下艳姣仍毫无乐境。
     一宵易过,到了明日已至苏城,命船家弯进红杏乡中泊船,上岸引艳姣进了园门,偏园观玩一番,虽不十分丽艳,而亭榭池塘颇也点缀得精雅可爱,游玩许久,行至一所庭中,见里面新砌墙,靠壁排着一架方厨。那公子举手启落暗门,双扉顿启,里边又有小小坐室两间,遂谓艳姣道:“你安居于此,只消把双扉掩好,竟是神鬼不觉的,日给三餐自有园童送进,卿在此或刺绣消闲,或吟诗遣闷,我若得暇自不时进来与卿一会,切不可随时启扉出园。因我有这须文人诗友常在园中络绎往来,而大娘又不时遣人到园打听消息,倘一撞见是非难免。”艳姣谨称知晓,二人又一度陽台,然后冷公子辞别而去。
     且说艳姣紧闭在内竟如关锁牢笼,心中怀闷不已。流光易逝,又是秋尽冬来,朔风凛冽淡月凝寒,一派寒冬光景倍觉愁人,冷公子虽不时进来却只在日间片刻之流连,而晚间总不敢留宿于此,艳姣居此真觉度日如年,寒冷空帏难堪寂寞。那一日,乌云密布大雪粉飞,艳姣暗想:“如此雪天谅无甚人到此,不免出外观玩园中雪景一番,排遣闷怀。”正在观玩,只见一人头带斗笠,身披毡衣跨驴而至;艳姣急欲回避,定晴一看却原来是冷公子,遂迎公子下驴同至飞云阁上赏雪观梅,谈心畅饮,竟忘却归家。无何天色已晚,见雪愈下得大了,竟一片片如毛剪下,云低风冽,天气正寒,冷公子不能回去,是夜在房同宿,自然锦帐生春,漏尽五更还作夜绣帏,雪高三尺不知寒,虽乏云雨之趣,偏多恋恋之情,喜孜孜过了一宵。
     二人熟睡方醒,只听得外面双扉打破,拥进多人,艳姣急欲起身,已见一妇人走近床沿把帐帏拽起,指着艳姣骂道:“你是何处青楼娼妓?敢大胆在此安宿。”遂喝令众侍女把他赤身拖出衾中,用麻索捆缚了拖出庭中,竟投于阶前雪内。艳姣身甫着雪已冷得三魂渺渺七魄悠悠的了,不知死去多时,觉身上微暧渐渐更醒,睁眼看时已不在冷公子园中,数椽破屋内唯有一老婆子在内煮饭烧汤。艳姣细问其故,知被冷家大娘作主许配与
     他儿子苏乡如为妻,现在其子已往街上整备鱼肉烛马等物,即在是晚成亲。挨至黄昏时分,草草毛毛的成了亲。讵知苏乡如是一个雇工的窘人,室如悬磬家少储粮,老母在家唯绩麻沤绽助给三餐,自与艳姣成亲又增了一口,未免日给难敷贻嗟瓶罄。艳姣际此光景怎能消受得过,又见乡如出外雇工归家日少,因结识了间壁一个开珠宝铺的,那人姓凤号集梧,家住南浔,曾约于某日黄昏后私奔。
     到了这日,悄悄与那人一同下落舟船,竟同回故土,把艳姣安顿家中然后再至苏城。不料三更时分,行至僻静河塘,两个舟人竟持了明晃晃两把利刀槍,入舱中把集梧一刀砍死,艳姣急待声张,那刀已架在颈边,唯哀求饶命而已。船家道:“若不声张决不伤汝,这是一座寺院中僧人托我二人在苏行此勾当的,若遇姿色妇人下船,总要下须毒手,你也误遭此劫,不必伤怀。”言罢把尸体撩入水中,遂把橹乱摇,摇至一所泊舟。上岸一舟人引了艳姣,弯弯曲曲行至一个僧房,遂有一众僧人络绎前来强逼成欢。那时被众僧粗鲁狂婬,承受之苦自尔更甚。讵知这寺中共有十余僧人,每房婬僧颇又众多,艳姣每夜轮流而转,污婬之态,何可胜言。日间则密藏于一所幽室中,见里面已有十余个妇人在内,共诉冤情,知皆拐掳于此。
     艳姣自处入寺中,屈指算来已有十旬,正愁押兽笼禽无由得出,适值那晚黄昏寺遭回禄,火焰冲天,竟难救过,众妇人乘闹俱拚命越墙而出得脱牢笼。哪知艳姣命犯颠离,出寺难行,又遇地棍奸婬骗拐,载至维扬,竟卖于蔼春院中为妓。艳姣暗想:“我自破瓜以来,御人多矣,枕衾之下有苦是负无趣可偿,怎禁得寄身于此,朝送旧夕迎新耶。然我欲火时腾又难久耐,岂能割除孽障,长守寂寂之空帏。想我丽颜拨萃正在青年,而抚琴对棋吟诗描画,又色色精通,我若为青楼女,自能合群名流商人企仰,一为酬接已令他心醉魂迷,而云雨之间聊为画卯点名而已。”此志既定遂安下心在于蔼春院中,入院方数月,而声名已大振广陵,兼此处乃天下客商辐凑之所,名妓声传无不契怀赞羡,由是蔼春院中无日不车马盈门,所交之人无不称赞
     他词赋不让花魁之品,竟有苏小之风。
     且说艳姣在院迎新送旧的过了三载时,有一贵宦石公子与
     他甚相契合,深暮艳姣词赋之工,故二人得暇常为和咏联吟。不知石公子虽嗜吟诗,而诗学甚浅,较诸艳姣不啻有涯角之隔,石公子却能下问,所吟的诗反教艳姣评改,故二人相交甚厚。那时石公子之父因放了山东巡按出都,特遣人来迎接家属,故石公子特来与艳姣握别一番,袖中取出一幅感别诗词赠于。艳姣展开一看,见是四首绝句,内有一绝诗云:
     瑶台旧路渺无踪,两地相思情更钟;毕竟鹊桥填未稳,关山云树隔重重。
     艳姣一览此诗似于何处见过,沉思久许记是前生题墨在十美图上的,笑谓石公子道:“瑶台一绝,非君所作,是一幅美人图上抄袭来的。”石公子惊问道:“卿何以知之?”艳姣饰词对道:“妾昨夜曾得一梦,梦君赠妾以一幅画图,妾珍玩之无已,见每幅上题诗一绝,妾尚记忆不忘。”石公子道:“原来有此异事,我果新得画图一幅如卿所言者,卿既梦我见赠,我回家即当捡出遣使送来。”言罢别去,少顷即有侍女送上画图。艳姣甫为展览,不觉伤心触目,泪落如流道:“物犹飞也,而人已非矣。我前世孽根皆起于此,想我自卖身而后,婬债累累,谅尚未清,欲偷生于世何为?”遂解下一条系丝自缢而亡。讵知魂赴瞑台,阎王谓:“艳姣冤债未清,寿年未绝,再至陽间为人数载,然后可赴酆都。”
     那时悠悠醒转,见鸨儿并众姐妹在房看视诘问缘由,只得吱唔以对。众人见状知有难言之处,不欲追诘,宽慰数句各为散去,自是艳姣在蔼春院又过了两载,忽被扬州府陶太爷出重价买送于督抚柳大人为妾。艳姣甫入内署,见柳巡抚年近五旬,注目许久,似曾相识,心甚疑惑,因乘间细问侍女们:“老爷籍贯何处,谁字甚名?”一经盘问,腹内已自了如,少顷唤进卧房欢御,枕席对着柳巡抚不禁忆昔伤怀,潜潜泪下。柳巡抚见此形情,十分怀疑道:“你有何伤感,不妨对我细剖。”艳姣道:“我之伤感,不在今生,乃在前世耳。”柳巡抚道:“前世之事渺茫难知,何用悲他?”艳姣道:“我前生悔不听君之箴劝,致有今日,我非别人,即君之契友花金谷所转世也。”
     原来这柳巡抚亦非别人,乃即是迁乔也。迁乔听到此句,遂吃惊问其故,艳姣带泪将前生事迹及丰都受苦并再世投生之流离颠沛一一剖详,此时不觉悔恨交加,呼号大恸,只听得耳边声声唤道:“花贵人快须抬头。”竦然惊醒,乃是一场大梦,见帘前鹦鹉对着他唤了一声“风流才子乐乎?”遂破笼飞去矣。那花春呆思许久,顾问家童:“方才睡多时?”家童答道:“相公俯几而卧约有半晌,庭前花影已将过午了。”花春心窃异想:“明日迁乔到来,遂以梦中之事详述一番。”迁乔亦惊讶不已,又将梦中所作之诗词,一一录出与迁乔一合观玩,不禁赞美唧唧,花春暗想:“这鹦鹉一唤,而奇梦终此,鸟洵非凡种,乃德僧设法变来点化于我的,自得此梦之后安陋颜之故,我遂绝念于风流。”
     厥后花、柳二人俱得玉人合卺,金榜题名,子桂孙兰,爵居上位,此书俱不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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