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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的佳佳小姐,一位是水云间的画屏小姐,二人难分上下,颇有一比。街坊市井都在下注,小人不免也心痒痒的,听说那赌坊中可单买头魁梅花仙子一个,前几日兀自是一赔十,昨日便是一赔五,到得今日便是一赔二了。昨日小人思量,若将佳佳小姐与画屏小姐各买一注两百文,无论他二人谁第一,小的还可赚得六百文。”
苏公闻听一愣,捋须而笑,道:“你这厮倒颇有些头脑。却不知你可否下注?”那罗元连连摇头,叹道:“因着身上没有钱,昨日未时,小的便去后院寻掌柜爷,想先支四百文月钱。小人到得后院,正见得掌柜爷与林仝二人出来,往那后院门走去。小的见他二人要出去,便急忙唤住掌柜爷。”
苏公眨了眨眼,疑惑道:“你见到你家掌柜与林仝要出门去?”那罗元连连点头,道:“待小的叫住了掌柜爷,那林仝便先行出门去了。”徐君猷望着罗元,颇为不信,问道:“那后门分明上了铜锁,若他二人自后门出去,何人关门?若不关门,那戚掌柜又怎会放心?你这厮,分明在欺蒙我等。”那罗元委屈道:“那……那……那后门是小人关的。”
苏公点点头,问道:“你可曾支得了铜钱?”那罗元连连摇头,道:“小人刚一开口,便被掌柜爷骂了一通,他斥责小人不好好在前堂干活,还要扣我月钱。小人不敢再言,他便往后门走去,小人无奈,正待回前堂,却被掌柜爷叫住。那时刻,小人心中一喜,以为他改了主意,会支小人铜钱,却不曾想他是叫小人关门。他出门后,小人便关了门,回到了前堂。”
苏公捋须思忖,问道:“你可知晓:戚掌柜与林仝去了哪里?”那罗元连连摇头,道:“小人不知。”苏公问道:“你可曾见得他二人拿了甚么物什?”那罗元一愣,回想道:“若不是大人提起,小人倒真是忘了,那时刻,掌柜爷手中确是拿着一个蓝布包袱。”苏公闻听,急忙与徐君猷言语,令人到厢房中去寻找蓝布包袱。徐君猷问道:“你可知那蓝布包袱内是何物?”那罗元迟疑道:“看那包袱沉甸甸的,小人猜想,或是银子。”
不多时,有公差过来,手中拿着一个蓝布包袱。徐君猷取过蓝布包袱,问道:“可是此物?”那罗元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徐君猷思忖道:“戚掌柜包袱中或是银子,或是其他物什。”苏公又问罗元道:“你可曾留意:你家戚掌柜是何时回得店来的?”那罗元回想道:“遮莫是申酉时分,掌柜爷到了前堂,小人因着忙活儿,不知他何时回来。”苏公问道:“他回来时有何异常?”那罗元想了想,摇了摇头,只道和平时一样。
徐君猷、苏公问了些闲话,罗元一一回答。罗元退去后,颜未来报,没有发现其余可疑痕迹。徐君猷点头,令颜未引一班公差盘问酒肆伙计、询问左邻右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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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玉壶冰
出了七步香酒肆,徐君猷、苏公、苏仁并两名公差前往黄记酒店。行路中,徐君猷与苏公商讨案情,徐君猷甚是疑惑:“这戚胜与林仝究竟在商议甚么事?黄谋与他二人又有甚么瓜葛?黄谋所说‘一百两银子’是怎生回事?”
苏公思忖道:“林仝被追杀,身死于黄谋一醉轩附近的樟树林中,我等可否这般假想:戚胜与林仝商议的事,与黄谋有干系。林仝趁黑前往一醉轩,有何目的呢?难不成是去送死?”徐君猷思索道:“可能是为戚胜送信传话,也可能是想偷偷潜入一醉轩,图谋不轨。”苏公点点头,道:“林仝被追杀,可见他不是为了送信传话,而是被人发现了。”
徐君猷疑惑道:“林仝的真实目的何在?”苏公幽然笑道:“他的目的或是为了黄谋所说的那‘一百两银子’的物什。”徐君猷疑惑不解,问道:“甚么物什?”苏公摇了摇头,思忖道:“或是黄谋得到了戚胜的某件物什,然后要挟戚胜,索要一百两银子,那戚胜不允,便想暗中盗得回来。林仝打探到黄谋在一醉轩,便摸黑潜入,却不曾料想那黄谋早有戒备。林仝行踪暴露,急忙逃窜,在追杀之下,他慌不择路,跑进了樟树林,终被追上送了命。”
徐君猷点点头,道:“苏兄这般推测,合乎情理。自黄谋、戚胜言语推想,两人芥蒂甚深,此番戚胜暗施阴谋,黄谋恼怒至极,杀了林仝,又遣人潜入七步香酒肆,杀了戚胜夫妇。”苏公凄然一笑,叹道:“一百两银子,却是三条性命,恁的可叹。”徐君猷摇了摇头,道:“若是如此,何止三条性命,还有那凶手,岂非也要偿命?”
苏公幽然道:“我等也可做另一种推测:或是戚胜与林仝得了黄谋的某件物什,想敲诈黄谋,那黄谋来到七步香酒肆,与他商讨。交谈不成,黄谋恼怒而去,不由起了杀心。或许,罗元所见戚胜的蓝布包袱内便是那紧要的物什。”徐君猷皱着眉头,思忖不语。
两人一路言语,来到黄记酒店,两名公差冲着那伙计吆喝,叫黄掌柜速速出来。那伙计见是公差,急忙回答,只道是掌柜爷今日还没有到店中来。公差厉声询问黄谋何在,那伙计猜测说,或在一醉轩,或是去了玉壶冰阁楼。苏公上前,问那伙计可曾识得戚胜、林仝。那伙计说,与那戚掌柜甚熟,不知林仝是甚么人。苏公又问黄谋与戚胜可有纠葛,那伙计连连摇头。
问了些闲话,无有头绪。徐君猷、苏公等出了一醉轩,到了街拐角,苏公唤过一名公差,让他留下来监视黄记酒店。徐君猷询问是否前往一醉轩,苏公道:“那一醉轩附近兀自留有四名差人,大人便令另一公差前去,知会那四人,监视一醉轩。”徐君猷点头,令另一名公差去了。苏公道:“我等且去五湖茶馆。”
徐君猷、苏公、苏仁三人依着街巷来到五湖茶馆前,门前守望的汉子瞥眼望了望,不以为然。三人进了茶馆,徐君猷不由一愣,他不曾料想到茶馆内竟这般热闹。苏公轻轻扯了徐君猷衣袖,引他往后院去。此番,苏公不由一愣,但见廊下院中尽是人,远胜过上一次。有人冲着苏公三人高声吆喝道:“烦劳三位到那边站队。”苏公望去,果然见得弯弯曲曲站着两队人,分明是等待进去的,那下注出来的人则从另一侧出去。
徐君猷脸色铁青,冷笑不止。苏公见得另一曲廊下四五人,往深院去了,心中一动,急忙示意徐君猷、苏仁。三人过了庭院,到得廊下,却见那四五人经花园入得另一所房子内。苏公依着曲廊,往花园而去,行至拐角处,忽然闪出一条汉子,拦住了去路,那汉子笑道:“三位客爷请留步。”苏公嘿嘿一笑,指着那深处厢房,道:“我等与先前几位是同伴。”那汉子半信半疑,犹豫一番,点了点头,闪身让行。
苏公复又前行,徐君猷、苏仁跟随其后,经过花园,到得厢房门前,却见得堂内约莫十余人,当中却只有一张案桌,案桌后三个人,一人正伏案写着,旁边的人言语着甚么,另一人正清点银两。两侧都是交椅,又有茶几,众客人或坐或立,较之前院,安静得很。苏公心中暗道:“原来别有天地。”
苏公先行进得门来,有客人扭头来望,苏公面含微笑。有一名赌坊中人,望见苏公三人,微露诧异情色,急忙迎了上来,拱手道:“三位客爷有何贵干?”苏公指了指那案桌,却不言语。那厮笑道:“此处是贵宾所,低于五十两银子者请到前院。”苏公幽然一笑,回身指着徐君猷,道:“你这厮莫不是嫌我家老爷没有银子不成?”那厢徐君猷冷笑道:“区区五十两银子算得甚么?”那厮闻听,满面堆笑,点头哈腰,道:“客爷且坐,且先饮茶。”急忙引徐君猷往左侧交椅,又叫人上茶。
左侧有五把交椅,兀自空着两把,有两个商贾模样的人正旁若无人的说着话,身后站着小厮。但闻得一人道:“秦兄,听小弟一言,那梅花仙子当是画屏姑娘,那佳佳姑娘稍逊一筹。”另一人连连摇头,笑道:“万兄,此番花魁非佳佳姑娘莫属。你还是信我之言,以免你那银子打了水漂。”先前那人连连摇头,不肯相信,指使身后小厮,道:“你去,一百两,买画屏姑娘头魁。”那小厮唯喏,往案桌去了。另一人也不肯落后,急忙指使随从用一百两买佳佳姑娘头魁。
徐君猷看清那两人面目,不由一愣,忽冷笑一声。这一声冷笑引得那两人扭头来望,见着徐君猷,脸色顿变,急忙站起身来,惶恐施礼,哆嗦道:“大人。”原来,这姓秦的是州府押司官,姓万的是州府粮料官,两人猛然望见徐君猷,唬得半死。堂内众人见得这般情形,惊诧不已。徐君猷冷笑道:“不想你二位竟这般有钱。”秦、万二人惊恐道:“小人知罪了。”徐君猷冷笑道:“你等何罪?”秦、万二人吱吱唔唔。徐君猷冷笑道:“且滚将出去。”秦、万二人闻听,狼狈而去。
堂内众人都惶恐不已。不多时,有两人流水奔来,见着徐君猷,躬身施礼,道:“小民宫宽度拜见太守大人。不知大人大驾前来,有失冒失,万望海涵。”苏公瞥眼看此人,约莫四十岁,面容黄白,留着山羊须,双目狡黠。徐君猷冷笑道:“你这厮便是五湖茶馆的掌柜?”宫宽度赔笑道:“正是小人。”徐君猷冷笑道:“宫掌柜生意端的兴隆。”宫宽度赔笑道:“乃是太守大人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农商兴旺。”
徐君猷冷笑道:“却不知乐的甚业?莫不是你这赌业?”宫宽度干笑道:“大人说笑了,小民等也不过是借着花榜盛事乐民而已。”徐君猷瞥了宫宽度一眼,问道:“宫掌柜可识得戚胜?”那宫宽度连连点头,道:“回大人话,小民识得,都是街坊邻里。唉,适才闻听说他无端死了。”说罢,宫宽度连连叹息。
徐君猷问道:“戚掌柜是被人杀死的,本府听说这几日他常来你这五湖茶馆,可有此事?”宫宽度连连点头,道:“回大人话,确是如此,因着小民茶馆热闹。”徐君猷问道:“他可曾下注?”宫宽度摇摇头,道:“回大人话,这个小民不知,或许买了,或许没有买。”徐君猷微微冷笑,瞥眼望了一下苏公。
苏公会意,问道:“不知下注者以何为凭?”宫宽度忙道:“回大人话,但凡下注者,豆有凭据。”苏公问道:“甚么凭据?”宫宽度忙自案桌上取来一张胭脂笺,呈与苏公,道:“大人且看,这是小店所用凭据,上有小店印鉴,又有下注金额与赔率。”苏公皱着眉头,道:“依宫掌柜之言,若是押中了,凭此笺便可兑换银两铜钱?”宫宽度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苏公疑惑问道:“宫掌柜不怕有人伪造?若有歹人,待花榜揭晓,便写一千两银子,宫掌柜岂非要倾家荡产?”宫宽度摇了摇头,道:“大人多虑了,小店这凭据,虽则平常些个,但要伪造,却甚困难。”
苏公望着那胭脂笺,诧异问道:“莫不是有甚暗记?”宫宽度颇有些得意,道:“既然大人问起,小民也不妨实言相告。这凭据有数处暗记,其一便是这纸笺。”苏公不解道:“据我所知,黄州城中卖胭脂笺的店铺有两三家,这浅青色胭脂笺应是有的。”宫宽度嘿嘿一笑,道:“有却是有,不过小民所用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