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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寻忽然剧烈地颤抖,用不成声的音调答道: “对,我要离开。”
一生一世,不再被悲伤的感情左右。此刻,我的心还在潺潺流血,为了你停止拥抱我,走向高台时的决断和刚毅。
两双激荡着心碎色彩的眼睛,齐齐射向夜寻,如坚韧的网,将他瞬间包围起来。刹那间,居然能如此深刻地同时体会封旗和夏尔的失望悲伤。夜寻对这无声的折磨露出忍耐不住的痛苦,摇晃着头大吼起来:
“不要看我,你们走!快走!” 过度的激动,使手中的剑失去平衡,在胸膛上划出更多的伤痕。
封旗久久凝视着夜寻,由于用力而使抓着缰绳的手指清楚地现出关节。夏尔伸手,紧紧捏着封旗的前襟,道: “陛下,我们走!”
最后的一个字,简直是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来般。
“走?” 封旗抱紧怀里的夏尔,长长叹气: “做错的事情,是永远不可以奢望原谅的,对么?”
眼前,那曾在寝宫中哭叫挣扎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同时聪明的,用最残忍的方法报复了仇人。
爱上人的心啊,是最容易碎的。
怀里的,却是另一半的心。
“我们走。” 清冷的声音随着高举的手发出号令。帝朗司的众人仿佛也感应到王的落寞,无声地转身。手中的武器,已经低垂。他们伟大的王,保住了疆土,却失去了一半的生命。
封旗!夏尔!
看着他们转身,夜寻暗红的眼眸忽然转为惊人的紫色。岩浆一样的液体冲击上胸口,带动身躯无法抑止的剧震,象生命中的所有被人在一刻中完全取走。
不对!是我要离开他们的啊。不想这样继续下去痛苦的爱,痛苦的思念,痛苦的担忧和执着。
我是爱着他们的,却已经不想再承受这样的痛苦。
让我了断吧。
紫色眼眸怔怔望着远去的背影,忽然感觉喉咙一阵刺痛。两个有着血的联系的人终于离开,仿佛为了表示这悲壮的决裂,鲜血从夜寻的口中涌出,瞬间染红了前襟。一直强撑站立的身躯,终于摇晃着倒下。
“夜寻!” 天梦发出凄惨的哀叫,冲到夜寻身边。
“夜寻?” 听见天梦的哭叫,夏尔挣扎着在封旗怀里坐起,被封旗坚定地按下。
夏尔担忧地抬头: “陛下?”
封旗驾着马,直直望着前方: “不要回头。” 按夜寻的意愿承受最痛的决定,也许,算了一种微小的补偿吧?
狂风中,帝朗司的大军,远去…………
同日,淙亢国大军,撤退…………。。
淙亢国的侵略,已经成了往事,却带给帝朗司很大的改变。其中之一,就是在战后,封旗正式实现了各族平等的诺言,在朝廷和军队中开始重用他族有能力的年轻人。
王宫中的男宠,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被全数放出。
帝朗司比以前更富饶更令人向往。
可是,每个人都可以看得出,他们伟大的王并不快乐,政务成为他逃避的工具。在没有公务处理时,封旗陛下会怔怔望着帝朗司湖。
而俊美的,已经被封旗承认地位的夏尔将军,也面临同样的困扰。
只有当他们拥抱在一起时,才能绽放出瞬间让人目眩的幸福,使旁观者也尝到甜蜜的滋味。但这样的时光总是消逝得很快,就象有某件难以说明的隐患藏在两人的心底,令他们无法将心灵沉浸在应得的快乐中。
思念,成了一种折磨人的痛苦。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不是已经觉察到自己心中的爱了吗?” 双手紧紧拥抱着夏尔,封旗喃喃自语。
“就是因为真实地觉察,所以不能原谅自己吧。”
封旗叹气: “真想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
夏尔微笑着撩动银色的长发: “现在的夜寻,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没有人能欺负。陛下不必担心。”
“夏尔,说了多少次,独处的时候叫我封旗。”
“为什么不能叫陛下?我爱上的,是天下无敌的王。”
封旗长臂一伸,扣住夏尔的腰: “有时候我真不懂,你是爱我,还是崇拜我。”
“爱和崇拜可以并存吧,” 夏尔靠在封旗肩上,眼里透出凝思的光: “就象我和夜寻,可以在陛下的心里并存一样。”
同样尝试过紫眸之血的心渐渐靠在一起,以相同的频率跳动着。
“你在思念他?”
“你也在思念他。”
“真想派人去打探他的消息,把他抓回来,用金子做的锁链紧紧绑起,永远不能离开。”
“不愧是陛下啊,还是与从前无异。可惜我们答应了从此不再找他的。”
“那是你答应了,我可没有。”
夏尔笑容一滞,无声地别过头去。封旗惊觉,用粗糙的手掌抚摸夏尔的脸: “夏尔,是我失言。我知道,你和我一样痛苦………”
“三人相爱的罪,要用多少痛苦偿还?” 夏尔抬头盯着封旗,蓦然灿烂一笑,伸手搂住封旗的脖子道: “陛下,拥抱我吧,让我们一起流下的汗水,呼唤夜寻。”
毫不犹豫接收夏尔的邀请,封旗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在失去夜寻之外感觉到甜蜜的滋味,他索性狂放地将夏尔打横抱起,长声笑道: “今夜我们就让帝朗司湖,倾听我们的思念吧。”
豪气大发地移动脚步,跨向帝朗司湖的方向。
晚风徐来,夜色迷人…………。。
目光触及帝朗司湖缥缈的热雾,封旗全身大震,顿时动弹不得。躺在他臂中正微笑着享受难得一刻的夏尔机警地立即跳起。
丹凤美目,立即在下一秒不敢置信地睁大。
“夜寻?” 长而细的手指,立即紧紧拽住自己的前襟,象要掩住自己要跳出胸膛的心。
月光下,帝朗司湖不断散发一丝一丝迷梦般的热气,在这寂静的雾中,帝朗司湖的中央,此刻却隐约可见一个颀长的身影。
水珠从黑色的发梢缓缓滴落,俊美的侧脸,仿佛水之神坻忽然降临。
“夜寻?” 连封旗也失去了一向的从容镇定,无法相信地瞪着前方。
热血,骤然冲击上心头,如惊涛拍岸。奔腾着欢呼着的每一滴血液,在五脏六腑中流窜,向所有的一切用最狂烈的方式致敬。
时间在最激荡的一秒内,停顿了。
仿佛经过了久远的年代,如石化的仙子得到重生般令人欲哭无泪的喜悦,水中的男子,终于静静转过头来,绝美容颜绽放出一个无与伦比的动人笑容。
“我对自己说,如果你们今夜双双到帝朗司湖来,那么就证明上天要我们在一起。”
封旗和夏尔犹惊呆当场,不敢稍微动弹,生怕将眼前美丽的梦境打碎。
看见他们的反应,夜寻笑得更加灿烂: “我说了不许你们找我,可没有说我不能来找你们。”
眼前笑颜如花,晃动在眼前。
终于,封旗和夏尔双双大叫一声,扑入温热的湖水中,激动地搂住湖中比幻想更难以留下的身影。泪水,刹时迷朦了眼睛。
同样的狂喜和伤痛后的感触,在三人心中掀起滔天大浪。
“你回来了!我的夜寻……” 夏尔将夜寻百般怜爱地搂在怀里。
封旗紧紧抿唇,大手一伸,将面前两人一同抱在臂中,再不肯放手。
夜寻眼中晶亮,朝夏尔一笑,又抬头挑衅地看封旗一眼,最终红着脸低头,轻声道: “我发现,无尽的思念,比承认自己爱上不应该爱上两个人的痛苦,要难以忍受得多呢。”
思念…………。
“爱上两个人,是罪吗?”
“即使是流着眼泪赎罪,只要有你们在身边,也是幸福的吧?”
带着承受上天惩罚的觉悟,互相依偎的三人,将成为帝朗司这片辽阔的大陆上,永远不灭的神话。
番外 血之帝国
帝朗司,这个伟大的帝国,用鲜血铸造而成。
鲜血是帝朗司最明媚的颜色,三十六个种族的血,高傲的贵族、卑贱的奴隶、高瞻远瞩的智才、粗鄙短视的莽汉,无一例外。
第一眼见到高高在上的封旗王子时,夏尔已经知道,他会成为一位噬血的君王。
比成年人还充满威势地坐在高垒的软垫上悠闲地喝着血红色的葡萄酒,封旗的动作在夏尔眼里,永远呈现完美的力量。
夏尔知道自己是幸运的,能坐在封旗王子的身边,比任何臣子都更靠近他未来的王。他的心跳总跟随封旗的呼吸,他的视线被封旗深深吸引,当他第一次被允许接近封旗,夏尔已经毫无抵抗力地发现,假如失去封旗的注视,他将窒息而死。
「你有一双叫人心疼的眼睛啊,夏尔。」懒洋洋地说出这话时,封旗正搂着父王赏赐的年轻女孩在灌酒。
夏尔不知道,封旗是否明白这话里惊心动魄的含义。他微笑着,用垂在脸侧的银色长发掩饰自己的表情。王子,他的王子只是无动于衷地、用漫不经心的语言挑起他一次又一次无力的心跳。
索尔族的王宫里,总有太多美人,太多芬芳的年轻身体。夏尔仰头饮下身边美女双手递上的酒,在凝视着封旗纵情亲吻怀中美人的时候,感觉苦涩的滋味顺着喉头而下。
无情而善于戏弄人心的王子。
只有偶尔当视线碰上,夏尔会恍如隔世地发现封旗眼中异样的波动,那双老鹰般令最老迈的智者也心虚起来的犀利眸子会染上一层朦胧的光芒,柔和得不似封旗所能拥有。
「夏尔也是个美人呢。」只有两人凝视着彼此的瞬间,夏尔才仿佛拨开延绵数里的荆棘,看清封旗总隐藏在心里那一点孤独。
但,总是一闪即逝的。封旗会举着杯,慵懒而危险地勾起唇角,转过头去。
夏尔总为自己的贪心惊讶。他该明白,深深的明白,能靠近封旗,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何况,他还能陪封旗读书、陪封旗练剑。
索尔族的第一美人,拥有银色长发和贵族身份的夏尔,谁都知道,只有他,才是封旗王子身边的第一红人。
而谁都知道,唯一有能力完成几百年来索尔王族最大的心愿,统一帝朗司大陆三十六族的王位继承人,只有封旗王子。
当夏尔为随口戏言的封旗披上红袍,封旗凝视夏尔的次数开始增多。
封旗会在黄昏的王宫后院,打落夏尔手中的长剑后,像雄壮的猎豹般无声无息靠近,用他特有的磁性嗓音低语:「你有很美的唇。」
夏尔在他的目光中,无法握紧手中的剑。
「还有……很美的眼睛。」
耳垂被湿漉的温热包围,夏尔后仰着洁白的颈项,发觉自己无法呼吸。
「很美的……耳垂……」
「啊……王子殿下……」晕黄色的夕阳撒在身上,夏尔鲜有地惊惶失措。
旖旎的梦境,就被他轻微的呻吟,无情的打破。
封旗停止亲吻,松开夏尔的耳垂和握在掌中的腰肢。
「王子殿下……」淡淡吐出这个称呼,封旗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无所适从的夏尔:「王子殿下。」
有一瞬间,夏尔以为听见了封旗的叹息。
可,封旗是不会叹息的,他从不曾叹息。索尔族的王位继承者拥有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意志,他的叹息,等于索尔族的叹息。
封旗无权叹息,虽然,他凝望夏尔的目光沉滞得使人心碎。
王,王,你会成为帝朗司大陆上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君王。
阴郁笼罩天空的清晨,封旗问夏尔:「你会永远跟随我吗,夏尔?」
「我会的,王子殿下。」
「你会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吗?」
「只要这是您的旨意。」
「假如这不是我的旨意呢?」
「那臣……不会做任何违逆殿下旨意的事。」
宫殿内外的空气凝固在那。
封旗沉默,牙齿里磨出的话低沉无比:「我不需要。」他昂起头,高傲地俯视即将被他用血染红的大地。
「我不需要……」
用王令得到的伴侣,可以是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