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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第二轮我们俩什么都没赢到,第三轮也没有。第四轮我赢了两千多法郎。在第五轮之前的休息时间,帕斯卡勒和克劳德·特拉博突然走近我们的桌子。两个女人相互拥吻。特拉博夫妇问,他们可不可以跟我们坐在一起。
“我们打电话到昂热拉家,但没人接。这时我想起来,你讲过,你们今天要来这里赌马。”帕斯卡勒对昂热拉说。
“是的,”昂热拉说,“出什么事了吗?”
特拉博显得心情沉重。
“快讲吧!”
“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帕斯卡勒说,“可是今天我们才知道。”
“有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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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前挂着箱子的姑娘走近桌子,但昂热拉客气地挥手让她走开了。
“一件讨厌事。它似乎是比安卡·法比安传出来的。现在无法确定了。现在,它已经成了戛纳整个所谓上流社会的谈资。”
“什么?”我问。
“你们俩。你们的爱情。你们的关系。不管是谁开始造谣的,它都非常卑鄙。乱传,说你在德国结过婚,你抛弃了你的可怜的妻子,在这里伤风败俗地跟昂热拉厮混。说你已经给她买了一只结婚戒指,住在她那儿,要为一家正经的公司对一帮高尚的人进行调查,这本身就是一桩耻辱……诸如此类。”
喇叭声又响了,饭店里的灯光调小了,第五轮开始了。我相信,我们这一桌除了我谁也没注意到。我之所以注意到了,也只是因为我为事态的这种发展作好了准备。昂热拉显得茫然。
“我们在这儿得罪谁了?”她问,“这儿谁会如此卑鄙?”
“每个人,”克劳德说,“所有人。丑闻令他们高兴,感到快乐。你知道,戛纳事实上是一个怎样的窝,人们多么期待着一场丑闻,昂热拉。因此,咱们不得不严肃对待此事。有些人已经讲,不再跟你来往了——罗伯特不认识那么多人——这会有生命危险,因为为了谋生,你就得受到这个社会的喜欢,接受这个高级社会的订货。你靠绘画为生。”
“是的,”昂热拉说,“这是对的。可人们怎么会这样呢,克劳德?他们为什么不让其他人幸福呢?他们为什么要造谣惑众呢?罗伯特离开了他妻子,他申请了离婚,他……”
“这一切这里没人感兴趣。在这里,人们只对你们的桃色关系感兴趣。”帕斯卡勒说。
“你老是找那些人的麻烦,他们当然特别想让你失败。”克劳德说。
他们已经这么做了,我想。但我还是将他们全掌握在手里。
“是的,克劳德,当然了。”我说。
第五轮跑完了。昂热拉一点也没注意到。她被吓坏了。她也没心思再注意第六轮和最后一轮了。她急切地跟特拉博夫妇谈论社交失败的后果,似乎少了它不行似的。
“帕斯卡勒和我考虑了一下。”克劳德·特拉博说,“如果成功的话——这必须成功——那么这些人的嘴就被堵住了,你们就有了你们的安宁,昂热拉不必再担心新的订货。”我想,如果我还有点运气的话,她一生就不必再画一幅画了,可以让所有的订货都见鬼去。可后来我告诉自己,她可是非常爱她的绘画,这是她的职业,我不能剥夺她的职业。
当饭店里的灯光再次暗下来,最后一轮开始时,帕斯卡勒热切地说出了那个计划。
“七月四日,我们在‘棕榈海滩’举办今年最大的宴会。”
昂热拉对我讲:“这一天美国的飞机制造商们都会来,这个城市最重要、最著名和最富有的人们都会来庆祝美国独立日。那是一个非常盛大的节日。”
“我明白。”我说,看到底下的马儿在跑圈儿,看到那许多的电视屏幕和屏幕上在我们眼前起伏的人们,听到那嘈杂的声音。我听到帕斯卡勒说:“我们富有,我们对此没有责任。或者还是有。克劳德有点责任。他劳碌了一生。”
“我只是幸运。”克劳德说。
“对,怎么样,怎么样?”昂热拉问。
“我们被邀请坐到最前面的荣誉桌上,”帕斯卡勒说,“每年都一样。那是政治家们、军人、贵族和所有那些无赖坐的地方,你知道的,昂热拉。”
“对,我知道。”
“好了,那张桌子有四个位子。我们可以带两名客人前往。我们想过,如果我们邀请你们俩,引人注目地四人亮相——如果我说克劳德在法国声望很高,这不是虚荣或高傲,你知道,昂热拉,不是这么回事——如果咱们四个出场,接受拍照,让众人看看,一起跳舞,就会让这流言飞语结束。肯定会的。”我的脚疼得更厉害了。我偷偷地吞下两粒药,心想,在我干过这一切之后,我是活动在沼泽地里沉陷的、危险的地衣上。“昂热拉要尽可能化妆得美艳绝伦!你将成为这场宴会上最美丽的女人!你们肯接受我们的邀请吗?”帕斯卡勒问。
“谢谢,”昂热拉说,“你们才是真正的朋友!我们谢谢你们,对吗,罗伯特?”
“是的,非常感激。”
“那个比安卡和另外那一小撮人会跳出来。”帕斯卡勒说。
“完全相反,”克劳德说,“那一小撮人会突然对昂热拉和罗伯特表现出无比的敬意。我了解这些人!”他抬头看。店里的灯光又打到了最强。
“赛马好像结束了。”我们周围的客人们纷纷离座。跑道上的泛光灯熄灭了。
“咱们再喝一瓶,”克劳德说,“因为现在不可能开着汽车前进。不然咱们得在最后一轮之前走。”
于是我们又喝了一瓶香槟。帕斯卡勒和昂热拉轻声商谈,她们在“自由日”要穿什么衣服。克劳德和我谈了点赫尔曼。他对有些事情和形势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感觉,必定感觉到发生了什么改变我的事情。他改变话题,我们泛泛地谈论人。我又想起了他说过的一句话,是这一句:“你知道吗,罗伯特,我越年老,就越相信,人们永远不应该根据他们的行为去判断人,而是应该根据他们的行为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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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里几乎全空了,我们才起身离开。人群走光了。我们走向停车场,脚下踏着纸铺的毯子,那是由几千份被扔掉的《赌马报》构成的。
46
昂热拉和我在“湖滨”酒店住了一夜,得到了两个安静的房间,它们朝着运河。里面很暗,但我们反正不打算在此呆久。星期二晚上,当我们在卡格奈斯—苏梅尔的赛马之后回到昂热拉家时,我给“庄严”酒店打了电话,问有没有给我的消息。
“有,先生。一位先生打来电话,说碰头地点照旧。”
这是跟钻石伊尔德约定的暗号,她同意我的要求。
十点,“湖滨”酒店里我房间的电话准时响了。
“卢卡斯先生,这里有位利希敦士登先生。他讲他跟您约好了。”
“我们马上去大厅。”我说。
昂热拉穿着一身白色的精梳毛纱套装,一件黄色和紫晶色的胸衣。胸衣有一根宽带子。外衣的衬里跟胸衣是一样的颜色,当昂热拉敞开胸衣时,能看得见。
这位利希敦士登是个年轻、严肃和毫无感情的人。他只出示了一封全权总代表泽贝格签字授权他进行已谈好的交易的信。
“咱们必须去瑞士的水星银行,”利希敦士登说,“在车站街上。咱们最好走路过去。”
苏黎世阳光普照,很暖和。
在瑞士的水星银行里,我们坐电梯上到五楼。这里的全部墙壁都嵌着红木墙裙,地上铺着厚地毯。一位职员请我们等候。他进了一间办公室,马上又跟另一位年龄较大、很胖很慈祥的先生出来了。他自我介绍是行长吕特。吕特带我们来到他那布置得非常豪华的办公室。我们全坐下来。
利希敦士登递给吕特许多张纸。他们轻声交谈。
“这位利希敦士登是谁?”昂热拉问我,同样也是低声。
“我在杜塞尔多夫银行的一位代理人,我把我的遗产存在那里。是我请他来这里的。你明白吗,我不能把全部八十万马克运出境。这样,从银行到银行,要容易得多。一个账户仍然是件相当棘手的事。”
“我明白。”昂热拉说。我想,她不再提其它问题,我是多么感激啊。
吕特行长抬起头。
“全部好了。”他说,“利希敦士登现在离开我们,他另外还有事要料理。此事剩余的部分现在不需要他了,哈哈。”
“哈哈。”我说,起身跟利希敦士登握手,又从牙缝里说,“两点,银行外面。剩余的。”他严肃地点头。他生硬地吻了一下昂热拉的手就走了。我们又坐下,吕特和我。
吕特摁一只呼唤按钮。一个年轻人出现了。吕特将利希敦士登留在那儿的那些纸交给他,小声跟他讲话。那个年轻人离开了这个房间。
“好了,”吕特说,“你们想在我们这儿开一个账户。”
“对。”我说。
“我可以看看你们的护照吗?”
我们向他出示。
“只是证明一下你们的身份。”他说,递回护照,“此时此地在我们之间讲过的话,永远也不会被外人获悉。”他掏出表格,将复写纸垫在中间,用一支金色圆珠笔写道:
“今天付人八十万德国马克,”吕特说,“这是……”他迅速换算,“……九十四万九千三百六十瑞士法郎。我现在就把数目登记进去。然后你们跟先前的那位年轻人再去他的办公室,他将通过机器确认记到了这张表格上。我听对了吗?您,卢卡斯先生,和您,黛尔菲娅夫人,想开一个共同的账户,你们两人或你们中任何一人都可以支配。这就是说,你们中任何一位可以随时来到这儿,从户头上取钱,随便取多少——但也可以随意存入。明白吗?”
“明白。”我说。
“请问您的地址?”
我报出昂热拉在戛纳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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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呢?不是我们打算给您打电话——只是预防有人来到这儿,说出户头的号码,同时伪造你们中一位的签名,而我又不在场——只有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我们才会打电话给您。”
昂热拉把她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
“另外,”吕特说,“咱们相互从未见过面,你们也永远不会有我们的消息。如果你们想要钱,就过来取。没有税,没有警察,世界上没人知道这个户头。现在我需要卢卡斯先生先签字,然后请夫人您签字。”
我们俩签字。然后吕特签。这一下一切都解决了。吕特陪我们去隔壁他的秘书的房间,请我们等一会儿。他高兴有我们做客户。秘书室的房间空着。
“我们是富人,罗伯特。”昂热拉说。
“是的,我的心肝。”我说,心想,假如你知道了有多富的话!
“我永远也不会动这笔钱。”
“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这钱就属于你,你应该动用它。”我说。
“你别这么讲,”昂热拉说,“请别这么讲。”
那个年轻人来了,要走我们从吕特那儿得到的那张表。他再次走开,不一会儿又回来了。现在,在我们的账户上正式登记了九十四万九千三百六十瑞土法郎。户头有一个字母和一个长长的号码。
我们向那个年轻人道谢,离开了银行。
在“湖滨”酒店里我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