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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赵一南转过头,看到爸爸头上已经有了些许白发,心里不仅难受。爸爸当时的感叹一直印在他的脑海里,他曾经暗下决心,将来灵儿毕业了,他一定要劝妈妈放弃教职生涯跟着爸爸来这里安度晚年,爸爸太爱妈妈,不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
一直以来,都以为妈妈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当时他才明白,正是爸爸默默的奉献,才使得这个家充满温馨与和谐。如今,灵儿再有一年就毕业了,而爸爸却永远无法踏上故土了。
赵一南租了一条船,一身黑衣站在船头,船划到江心,他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打开爸爸的骨灰坛,捧出一把柔细的骨灰,轻轻地撒向空中,那灰随着风如烟般飘散。
他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跟爸爸说,还有很多远大的理想没有来得及实现给爸爸看,多想再紧紧地被爸爸拥抱一下,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就这样随风而逝,只剩下一个冰冷的空坛子,赵一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声喊道,
“爸——”
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唤,仿佛把天空扯开了一个口子,传出去老远,在群山尖上回荡不止,划船的老艄公也被这凄厉的喊声震掉了几滴眼泪,亲人的离逝最是揪心的痛。
赵一南泪水奔涌而出,跪在船头,嚎啕大哭,多日的压抑,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
赵灵儿本来也想陪哥哥一起去送爸爸最后一程,又实在不放心妈妈只好作罢。她看到哥哥回来时疲惫的身影,仿佛一夜间成熟了很多。
赵一南休息了几天,然后由他出面主持金山贸易公司的股东大会,经过公开投票,选出了一位新的董事长,大家心服口服。
他不愿坐享其成,接掌爸爸的公司,他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完成对爸爸的承诺。
爸爸持有的公司60%的股份转到了金姗的名下。
妈妈的病情不见好转,医生说需要再观察。
郑义这期间又来了几次,透露说,凶犯仍然下落不明,去学院调查,金姗很少跟人来往,她教的上届学生也都在今年秋毕业了,另外这两年学院老师和领导变动也比较大,调查一时陷入了僵局,赵一南听到这些心情糟透了,凶犯一日没抓着,妈妈就会有危险。
孙逸南这几天也不时过来,帮了很多忙,赵一南看在眼里,觉得这个男人很不错,同时也能看出来他很喜欢自己的妹妹,在这种时刻赵一南也需要有这样一个人来照顾妹妹,等过段时间再跟他好好谈谈,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
赵灵儿这几天照顾妈妈累得很憔悴,在哥哥的一再劝说下,准备回家转转,顺便再给妈妈拿几件换洗衣服。
坐着孙逸南的车回到家,进了院子,灵儿明显感觉到家里往日的温馨不见了,到处都显得空空荡荡的,想起那天早晨,站在这里跟爸爸道别,爸爸的话还依然回荡在耳边,
“灵儿,去学校,路上小心点儿,要听话呀。”
那只是十几天前的事情,如今却是天人永隔,灵儿又是一阵揪心的难受,爸爸最是疼爱她,看着家里的一草一木,到处都是爸爸的影子,抚摸着院子里的秋千,小时候爸爸曾经无数次在这里守护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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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些,再想起过去,灵儿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孙逸南走上前轻轻地搂住她,奔涌而出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衬衫,轻抚着灵儿憔悴的肩膀,孙逸南一阵心疼。
无精打采地收拾了几件妈妈和自己的换洗衣服,回到了医院门口,赵灵儿下了车,身子虚弱得像一片叶子,孙逸南赶紧扶了一把,赵灵儿转头感激地看着他,眼里流露出真情,有他在身边真好。
正在这时,一个充满讽刺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冰冷地响起。
“你们好恩爱呀!”
孙逸南一听到这个声音,马上放开了扶住灵儿的手,僵在那里没有动。
赵灵儿瞅了他一眼觉察到不对,赶紧转身,眼见着一位穿着高雅的漂亮少妇,从时髦的银色轿车里走出来,几步上前,“啪”地就给了她一耳光,搧得她两眼冒金星,脚下一踉跄差点儿摔倒。
“杨韵!”孙逸南身子一震,将惊呆了的赵灵儿及时扶住。
“怎么,心疼了?”
杨韵冷冷地扫了一眼孙逸南,又转头盯着赵灵儿,
“哟!长得倒是标致。怎么?仗着自己长得年轻漂亮,就勾引别人老公呀?你要不要脸呀!”
赵灵儿没有用手捂脸,只是用疑惑的眼睛看着孙逸南,全然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多希望听到他否定的回答,但是,她只看到了孙逸南脸上露出的痛苦表情。
初秋的夜晚突然间变得窒闷,白天不停鸣叫的鸟儿也累了,四周寂静得可怕,有如密封的铁罐,让人喘不过气来。
赵灵儿只觉得脑袋里什么东西“砰”地一炸,眼前就像正弹着棉花的那根弦突然间绷断了,挑起无数棉絮漫天飞舞,遮住了眼睛,然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知躺了多久,赵灵儿睁开失神的双眼,象没有灵魂的洋娃娃盯着某一点,多日的惊吓,担忧,恐慌都没有让她病倒,因为身边有他,如今,她完全失去了生机。
悲哀又如潮水般向她袭来,在西餐厅的那一天,她好像是拥有了全世界,如今一切都消失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那小小眼眶中居然会储存那么多的泪水,在她的记忆中没有眼泪,只有欢笑,如今却总是泪水涟涟,也许是她二十几年来积攒下来的所有,哭得筋疲力尽,像受了虐待的小动物一样弓起身子,缩成一团,不知不觉又昏昏入睡。
恍惚间,听到门外的打斗声。
赵灵儿费力地爬起身,看到哥哥一拳将孙逸南打倒在地,此刻,她多么希望孙逸南能还手,证明自己没有错,但是他只是在那儿挨打,丝毫没有还手之意,她又看到了他眼里的痛苦。
“让我见一见她,就看一眼。”
他那近乎哀求的声音透过门来。
“你走吧,”赵一南说得斩钉截铁,“你没有资格!”
孙逸南走了,肩膀不再挺拔,头发很乱,落寂的背影。
赵灵儿好想出去,将他拥在怀里,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她没有那个权力,痛苦又像恶魔一样向她扑来,撞击着她已然脆弱的心脏,让她感觉剧痛,眼泪奔流而下,她紧紧握着被角,倔强地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知道,从现在开始要靠自己了。
赵一南听医生说,治疗妈妈的失语症,最好是换一个优雅的环境,让她心情放松,这样恢复得能快些,灵儿也需要换一个环境,整理一下思绪,另外凶犯在逃,他也不放心把灵儿自己留在京州。
给灵儿办好了休学手续,又给妈妈办理了病休,赵一南带着母女俩去了韩国。
这一走,就是一年。
第一卷 【0242】
一晃又是初秋
一大早,唐秘书就来通知说总裁找,孙逸南匆匆往十六楼的总裁办公室走去,他刻意没有坐电梯,而是爬楼梯,这一年来他对类似电梯这样的小空间是越来越难以忍受了,即使开车时也要把车窗打开,再冷也无所谓,否则就想要大声喊叫,实在是憋得受不了。
当初他被赵一南揍了一顿沮丧地回到公司以后,仔细地想了很久,当他终于想通了兴冲冲地跑到医院时,却找不到灵儿了,他像疯了似的到处转,医院没有,赵家别墅也是人去楼空,甚至学校也办了休学,她们一家三口好像一下子就从人间蒸发了。
孙逸南心慌得要命,每天脸不洗,胡子不刮,衣服也是皱巴巴的,成天开着车去赵家别墅跟前转悠,期望有一天灵儿能在那里突然出现,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段日子,才猛然想起灵儿有个常在一起的朋友,那个长相圆圆的女孩子,他不要命地开车到学校找到了郝娜,得知灵儿母女已经去了韩国,他这才像漏了气的皮球一样停止了滚动猛地瘪了下去。
每天如行尸走肉般的生活,折磨着他,使得他只能更加疯狂地工作,以解相思之苦,他知道只有全神贯注在工作当中,他才不会疯掉,才能压抑住那冰封在内心深处不断骚动着的渴求。
深夜,他就不断研究广告制被作上的难题,查阅资料,上网学习国外的各项新技术直至头晕眼花,再不就延长体能锻炼的时间,只有筋疲力尽到无法动弹,他才能停止思念昏昏入睡,但是梦里,灵儿那微笑的样子使得思念更加彻骨,最后,总是在灵儿绝然离去的背影下猛然惊醒,空气中甚至还回荡着他梦里不断呼唤她的声音,
“灵儿,灵儿!别走!”
睁开空洞的双眼,身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床单,孤独感充斥着他,心脏的部位空空如也,他只能痛苦地躺在那里等着天明。
就这样痛苦地熬过了一年,那日子仿佛像十年一样长,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也许只有灵儿回来才能把他从这种地狱般的生活中解救出来,他低垂着头脚步沉重,慢吞吞地往上走,越是盯着脚下的楼梯,心越是觉得凄凉难受。
总裁杨明帆早已沏了一壶好茶等在办公室,过早出现的满头白发显得他历经沧桑,不过那一脸的刚毅和笔挺的肩膀却处处渗透出他的精神抖擞,他端起热茶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茶叶,还有些烫,就又放了下来,他心里在想着孙逸南。
想起当年,年轻气盛的孙逸南,从一群流氓手里救了他的独生女儿杨韵时,杨明帆就知道,这个充满正义感的帅小伙子绝非池中之物。
当他调查得知,孙逸南年少丧父,是母亲独自拉扯着他和哥哥生活,他的学习成绩十分优异,可是由于家里条件不好,被最高学府录取,却无力支付高昂的学费时,杨明帆及时伸出了援助之手。
孙逸南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受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毕业后,放弃了美国广告公司的高薪聘请,毅然回到京州市,投入蓝韵旗下。
后来娶了女儿杨韵,大家都认为这是水到渠成的事,英雄救美人,美人以身相许,沦为一段佳话。可是杨明帆了解自己那任性的女儿,想来是孙逸南委曲了些,毕竟孙逸南的理想是待在蓝韵帮他几年以后,还是去国外深造,然后自己创业。跟杨韵这么一结婚,他等于是放弃了自己的理想。他们俩的婚姻因为女儿妞妞的降生,而趋于稳定,杨父这才安了心。
没想到四年前,杨家又起波澜。
杨韵作为京州市报社的高级主编,采访一位年轻有为的作家,结果红杏出墙。虽然很快就发现那个男人是个伪君子,但错已铸成。
孙逸南也许是念在妞妞还小,杨父有恩于己,居然没有提出离婚,但从此搬到了公司,这一住就是四年。
这四年来,高傲的杨韵没有想任何办法,来挽回孙逸南的心,但是一听到绯闻,还是控制不住要出面干涉,以证明自己妻子的地位,弄得杨明帆也不知如何是好。不过孙逸南对女儿妞妞,一直是疼爱有加,尽到了父亲应该尽的所有责任,这使得杨父更是无话可说。
公司内曾经盛传孙逸南跟某公司女经理关系暧昧,跟秘书之间也是不清不楚,甚至传出他在外找小姐,小姐找上门来要钱的事,杨明帆都一笑置之。他了解孙逸南的为人,并且信任他,否则当初,那么多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追求女儿,他不会轻易答应女儿嫁给孙逸南。
他知道,孙逸南是个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