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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艺的脚步没有停，可是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他是怎样那么笃定她就是呢？
沈浩一把揭开了张艺的口罩，张艺这时已经淡然了，在他手伸过来的那一刹那，只是就这样看着他的手拿下她的口罩，然后直视着他。
沈浩被她的面容下了一跳，倒抽一口气，虽然整半张脸都是伤疤，还是认出了她。“张艺？”声音怯怯地，仿佛要否定看到的一切。
“嗯，沈浩，你好！”张艺坦然绽放了一个笑容。
“我好？张艺，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回事？这几个月都发生什么了？”沈浩声音颤颤地，满是心疼地看着她的脸。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毁容了。”她不以为然的语气。
回到出事的那一天。
在实验中，张艺是一个谨慎的人，因为可能真的因为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造成比较严重的后果，结果老生常谈的问题——安全规范操作，在一个本科小女生的身上发生了失误，造成了实验室爆炸，而张艺当时在指导她，所以灾难就这样降临到张艺的头上，在张艺刚开始有了一个崭新的生活以后。
张艺和同事被几个门卫送到了医院，在那一刻，张艺想到过杨子楠，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很难过，可是她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他，即便整个过程她一直是清醒的，她没想过有这么严重，只是觉得还是先别让他担心，等不久康复了，去见他以后，告诉他这么一件事，让他稍微心疼一下就好了，她知道她只是面部烧伤。
可是手术做完之后，当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那么狰狞，那么可怕。当她听到医院的护士在卫生间窃窃地说，“506病房的那个女病人这次面部烧伤面积这么大，要是不做整容根本就很恐怖…”她才觉得庆幸，幸亏他没有在，幸亏他没有看到，这样的我，我自己都觉得丑陋不堪。她突然发觉她特别不想见到杨子楠，甚至想到了永远。
很奇怪，她看到那个丑陋的自己，并没有像很多人一样大哭，她就那样仿佛看的不是自己似的直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人，用手抚摸着这脸上的一片片疤痕。
后来才知道同事伤的比较重，身上脸上都重度烧伤，必须植皮。
医生建议让她整容，她拒绝，所以医生就推荐了很多治疗伤疤的药膏，张艺一直抹，很认真的照着医生说的方法，再也没有比她更听话的病人了，后来她就一直没有照镜子，可是三个月以后，但是摸着脸上的触感，她感觉得到，脸上的疤痕没有多少消退。
沈浩等着她复查完了以后，和她去了旁边的一家上岛咖啡店。
讲完了大致的过程，“当时真想一走了之，”她回想了一会，喃喃说道，“可是后来一想，我舍不得，舍不得再也看不到他……”
沈浩了解了情况以后，觉得她应该听从医生的建议整容，还给她举例，以前有的教授也是做实验出现事故，整容了，比较成功。可是张艺没有说话，因为不是成不成功的问题，只是她舍不得拥有了看了快三十年的脸，这是她的一部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父母赐予她最珍贵的礼物。
看着她对整容的排斥，之前又听说她失踪了，“你，是不是……向杨子楠隐瞒了这件事？”她没说话，默认了。
沈浩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个他爱过的女人，他依然心疼她，知道她一向要强，“那你知道他那段时间快疯了，我也是听江辰提起的。”
张艺有些不安的搅动咖啡，这一段时间，她去了一个偏僻的农村支教，她本来还担心小朋友看到她这张脸会吓跑，结果没有，在第一次有一些“惊吓”以后，他们都很认真地听她讲课。所以一切事情都不知道，有的时候和父母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他们之间也都绝口不提杨子楠。
“沈浩，你也看到了，我这个样子，和他不可能了。”
张艺话调平稳，可是沈浩听得出来她克制之下的无奈心酸，“你觉得他会因为这样嫌弃你？！”
她只是轻轻摇摇头，“我知道他不会，可是我无法面对这样的我站在他的面前。”
听到这句话，沈浩也静默了，良久，他开口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应该做手术，以全新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他停顿，“或者彻底忘了他，离开这里，真正地重新开始。”
是啊，谁都知道，她在自欺欺人，写信说什么重新开始，即便她现在这样，无论他和她谁重新开始，她都会钝疼。
整容以后，她就不再是她了，她拥有了看了快三十年的脸就那样消失了，永永远远，她舍不得它，那张杨子楠爱过的脸，可是她更舍不得没有他的爱，她难以想象，要是今后再也看不到他，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她会怎么样，可能真的随着那张脸逝去了。
她终于决定整容。沈浩托人联系了B市最好的整容医院，联系了里面一个韩国著名的整容医生。
约好下午3点开始手术，沈浩一直陪在她身边，其实她知道不应该让他参与进来，可是真的很孤单的旅程，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下午2点半，沈浩联系好的韩国专家开始给张艺设计面型，之前已经决定了从臀部植皮，然后走进了手术室，手术助理开始消毒，韩国专家在一边，手术助理开始给张艺打麻药了，是全身麻醉，手术过程中最难受的就是这个环节有很强烈的涨痛感。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张艺就“不省人事”了。
从手术室出来，已经5点多了。麻醉过去，张艺清醒了，沈浩立刻走上前来，看着被纱布包的严严实实的张艺，听着医生说，“手术成功”，他放下心来。
一周后张艺去医院拆线，沈浩一起陪同的，拆完线，他明显一愣，因为她仿佛完全变了一个容貌，如果不是知道这就是张艺，沈浩会以为是一个陌生人，然后笑着对张艺说，“变漂亮了。”然后把镜子递给她。
她笑了，苦涩的，镜子里面的她变化真的不小，那些丑陋的伤疤都没有了，皮肤恢复了以前的光滑，可是这张脸真的不是她的了。手轻轻地触，这张陌生的脸，以后她要熟悉它。
摸上去还有些痒、有些异样，不过医生说这都很正常，慢慢就会消失的。
后来两个月又去复诊，幸好也没有什么复发证，总体上张艺仿佛度过了这个难关。
她很感谢沈浩，即便她这一次真的失去了她的脸，那张和杨子楠合照次数不多的脸。
沈浩了解她的想法，这期间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所以这次这个事情也就他们两个人知道。
可是整容加上后续的花费总共花了十几万，一切都是沈浩垫付的，她真觉得欠他越来越多了，她没有办法，只能以后慢慢还，这些事情开始都没告诉父母，其实她特别在那个时候回到父母身边寻求安慰，可是怕他们担心，也怕杨子楠在那边守着。
作者有话要说：额，霸王MM，求评。
这个毁容的事我们以前老师的同事发生过，所以实验需谨慎。。。。
☆、温柔的坚持
那之后一个月，她回去见了父母，她想他们一定会认不出她来的，结果，当她拿着钥匙回到家，站在父母面前，叫了一声爸妈，坐在客厅的父母看着她好半天，缓缓地问，“小艺？”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娃娃，虚幻的幻影。
张艺突然失声痛哭，“爸妈，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直道歉，母亲抱着她也哭了出来，父亲在旁边也低着头擦脸。
都静了下来，张艺向他们讲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之前还害怕父母看到这样一个陌生的自己会产生隔阂，可是没有，在他们眼里，无论孩子变成什么样子，是丑陋还是美丽，都是他们的心肝宝贝。
张艺离开的时候，父母硬塞给她他们攒了这么多年的积蓄，要她还给沈浩，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不爱沈浩，那么欠他的人情，她一定不好受。
张艺无奈地只是接过十万，说剩下的，她一年的工资就可以还了，让他们留点钱在身边。
她心里暗暗发誓，这钱一定得还给父母。
后来回去以后，把一张十万的卡还给沈浩，那个执着的眼神，沈浩只得接过，他知道，他们走就回不去了，可能压根都不应该开始，因为，她心里一直就不是自己。开始他一直不后悔，曾经，他爱过这个女人。
半个月后，沈浩托人给她办了一张身份证，她从此远离了以前的生活，到了这所大学任教。
讲到这里，张艺仰头看看杨子楠，他的身子也听的直直的，仿如三月的木棉，他的眉间凝聚着许多别人看不懂的东西，宛若风云变幻。感觉到他抱着她的肩的左手手越来越紧，仿佛要把骨头堪堪折断，他的右手握拳放在旁边，青筋突起，可是她没有开口再说什么，只是拿手轻抚他的右手，直到他渐渐放松下来，张艺看到他的右手心已经泛红一片，轻轻摩挲着，过了一会他把双手轻覆在她的双手，下巴抵上她的头顶，视若珍宝。
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拥抱。
她知道，他一定很自责，当时没有在她身边，她知道，他现在很矛盾，为她心疼同时又为她的不告知而怨恨。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看穿她的，可是在这其中，他有没有变心她还不敢问。虽然两个人都是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张艺就觉得如果……如果是在他们那些事之后，她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尽管很想知道。
杨子楠关了灯，很久，两人挨得近，呼吸相闻，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张艺起身，罩在他的上方，摩挲他的脸，他闭着的眼，吻跟着轻轻落下，仿佛在无声地诉说她现在的感情。杨子楠压抑地忍受，本不想回应，可是在她面前，他总是丢盔弃甲，散在床边的手，将她搂紧，两人急切地动作仿佛是要在遗忘什么，又要去建立什么。
暑假的时候，张茴也经常去学校，作为一个刚任教不久的老师，她还有许多地方要学，也报了一个学校的暑期心理学培训课程。
早上七八点钟，温度还不是那么毒灼，鸟声如洗，有风吹过来，带来了树叶的清香。校园里一对对的老人小孩，这时学校的工作人员可能从礼堂拿来活动剩下的彩色气球朝着小朋友走来，这些一两岁的小朋友看到这些气球，迈着小短腿尽情跑来，追逐。笑声是那么纯粹，他们这个年纪就是那么简单，而张茴看到这些嘴角带笑，然后走过去，笑容隐去。
早已过了简单的年纪。
她的心绪已然复杂，她想到高中的时候，可以毫不顾忌地站在杨子楠面前，只因为知道他还爱她，就那样大胆地向他直接问出说出。然而现在尽管她知道，他们还生活在同一片天地之间，可是，自她恢复以后她一直没有去找他，或许她相信他应该不会忘了她，却害怕站在他的面前，有这么一点微薄的可能：他会说，“你是谁？”那样的结果是她万万不能承受的。
张艺又想到那个时候，遇到同事邢老师见她还是单身，就想安排她相亲。
她记得当时正在埋头写论文，直接开口说暂时不考虑。
结果邢老师当时拿出照片告诉她，“你看，长得也不错。”
张艺本不想看，可是邢老师拿着照片的手直接放到了她的眼前，她躲不过，瞟了一眼结果就傻眼了，目光直视着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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