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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地府正殿。
长案前端坐着十殿阎王。
案前跪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肩膀兀自抽动,发出呜呜的哭泣声。
阎王允诚以指扣案,沉声道:〃去尘,不要再哭了。做错了事,想法补救,光哭,于事无补。〃
那跪着的人抬一张泪渍糊涂的脸抬了起来,正是鬼使者去尘。
原本,他只是一个在地府花园里负责打扫的鬼侍者,因为修炼勤勉,刚刚做了鬼使者,没想到第一天办事就出了大错。
去尘呜噜道:〃王,小的糊涂,小的只知今天要去接一个新的亡魂,却不料接错了,如今虽然已把那该接的接了回来,可是那阳寿未尽,不该接的,已然在孟婆婆那里喝了小半碗的汤,把那前世的事儿忘得差不多了。而且,更糟糕的是,他的肉身已被友人火化,如今,小的真的不知该如何补救了。〃去尘一路说着,一路哭得更加厉害,小脸皱成一个包子,连眉眼都分不清了。
坐在一旁的判官江树人揉捏了一下额角道:〃去尘使者,你还是定一定神吧,哭得好不叫人心烦。〃
判官这数千年来听哭声无数,如今落下一个病症,一听哭声就作呕,便是山珍海味也咽不下去。阎王同情他的遭遇,允许他平日里没有大事多多歇着,将事情交给手下人去办,今年因为事情比较紧急,阎王叫他来商量,谁知偏偏碰到了有名的哭使者去尘。
阎王以手支额,借着手的遮挡,在一片阴影里偷偷微笑起来。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别哭了别哭了,去尘。那不还有一个没有毁了的肉身吗,不如就叫这位亡魂错尸还魂吧。这未毁的肉身才刚六岁,这么算起来,这亡魂还大大地讨了便宜了,可以再多活这么十来年,赚到罗!〃
说话的是一直站在阎王身后白无常,精致的眉目,笑意盈盈,好不可爱。
阎王抽出一只令牌子叭地打在白无常的脑门儿上:〃你那鬼点子,少出一点的好!禁声!〃
判官江树人却笑起来:〃王,你别说,练离的话倒也不全无道理,自古到今,借尸还魂的例子也多得很,以前老阎王也使过这个法子来安置那些被错收魂魄。〃
练离拍手笑道:〃可不是,你看,连老阎王也使过我这法子。〃
阎王犹豫道,可是,这错收的亡魂在人间还有一段姻缘,如今换了肉身,又无端地少了十来岁,这可是个难题。〃
练离道:〃难题怕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就交给去尘去解决好了。地府一天,人间一年,半个月之后,叫去尘去人间当一回媒婆子好了。〃
江树人大笑:〃好极好极,果然是聪明的练离。〃
〃不过,〃阎王说:〃不能对当事者泄露身份;不能现出原形;去尘,自己闯下的祸,得自己想法子解决,不能指望法术。〃
去尘点点头。
于是,半个月后,鬼使者去尘去人间。
只是,这个糊涂的小鬼又投错了胎。
1 怪邻居
杨明虎终于放出来了。
整整十二年啊,在大牢里,好在有父亲的旧同事通过关系跟狱里的人打了招呼,倒也没有受多大罪。
出来那天,往日里的那些兄弟们都跑来了,挤在杨家那一小套房子里,个个都人高马大的,显得房子格外地小。
毛头、皮蛋与二胡上来跟大虎热烈地拥抱,相互推搡,十二年前的懵懂少年,已成了粗壮汉子,莽撞无知的日子已成过去,毛头与二胡已拖家带口,皮蛋还打着光棒。
人群里;有一个杨明虎不愿意看见的面孔。
那个有着细长的个头,白净的面皮,神色间却有些阴沉,生生破坏了那和软的五官。
杨明虎看着他不作声,那个开口:〃大虎哥,回来了,这些年,还算好吧吗?〃
杨明虎说:〃托福。陈俊!〃
陈俊笑说:〃大虎哥这些年受苦了,回来还得住这种小房子,要不,我给杨哥买一套新房子吧。〃
杨明虎说:〃用不着,我这儿,房子小,可是地段金贵,上哪儿都方便,公交车跟我家的私车似的,爽。叫我住到花神庙,那不是我们小时候野过去玩的地方吗?还是叫我住到天堂村去,靠,那是人住的地方吗?那是过去埋死人的地方!谢了!〃
陈俊又笑:〃你这一口气要堵到什么时候?你也差不多一点,喜子可是把命都送了的。〃
杨明虎静静地望着他说:〃那么清羽的命就不算命了吗?〃
陈俊悠悠道:〃你果然还是忘不了那个小警察。〃
杨明虎道:〃我一辈子都会记着他。〃
看着两个人之间渐起的硝烟之气,一边的几个兄弟连忙打圆场说:〃那么这样吧,这房子这样破旧,不如我们凑点儿钱,给虎哥重新好好装修一下,添些时新的家俱,再聚一房老婆。〃
杨明虎摇手。
兄弟们说:〃我们不说感谢的话,虎哥当年的恩情用这点儿东西也感谢不了,就是一个心意,虎哥把日子过好了,我们看着也高兴。〃
杨明虎说:〃我自个儿的妈妈有留钱给我,要修房子我自己会修。还有,兄弟们,咱们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可是,从现在起,我要过干干净净的日子,要跟过去一刀两断,以前我们见面还是朋友,可是,不会再有其他了。〃
杨明虎几句话把一群人打发了,陈俊临走前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想不想知道小警察为什么会被车撞死?〃
杨明虎一愣,随后说:〃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你可以省一省了。〃
这一场隔了十二年的风面有不欢而散。
晚上,杨明虎打算收拾一下。
他趴下来,伸头看床下。
是了,那个饼干盒还在。
他往床底爬,伸手想够那个盒子,不提妨脊背在床栏上狠狠地撞了一下。
哈,他自嘲地想,果然是老了,以前,灵巧得跟猴子似的。
总算把那盒子够了出来。
盒子上有斑斑锈迹,打开时颇费了一番功夫。
盒子里乱七八糟地放了一些零碎。
有看过的电影票,吸过烟头,几张便条,一根拴了牛皮绳的弹壳做成的挂件,一把小蒙古刀,一枚纽扣,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年青的男孩。
差不多的个头,一个结实,一个纤长。
一个略黑,一个较白。
一个头发飞扬跋扈,一个发丝柔顺服贴。
结实的那个,搂着秀气的那个的肩膀,脸上是蔑视一切的倔强。
而另一个,和缓地笑着,好象天塌下来他也能笑模笑样似的。
两个样貌气质迥然不同的少年,站在一片盛开的蔷薇花墙前。
那是凝固在方寸之间的十二年前的五月。
杨明虎拿起照片,看着那个微笑着的男孩子。
清羽,我回来了!可是,你为什么走了呢?我进去的那一天,他们跟我说,你不在了。清羽,你怎么会不在了呢?
在接下来的几天,杨明虎买来了建筑材料,联系好了包工队,开始着手把闲置了十二年的房子重新装修一下。
母亲在去世前把一辈子的积蓄留给了杨明虎,嘱咐他出来以后修一下房子,好好地往下过日子,毕竟,才三十岁的人,往后,还有大把的人生。
第二天,杨明虎刚一起床,包工队就来了,咣咣咣开始砸墙,说是要把厨房弄成开放式的,把卫生间另改一个门。
杨明虎在里面呆了那么多年,也不太明白什么是开放式厨房,由着他们折腾去。看着手痒,忍不住跟在里面打起了小工。
装修发出的巨大噪音使杨明虎有恍若重生的感觉,这活生生的,久违了的自在日子。
杨明虎蹲在地上,傻笑出声。
这墙一砸就是三天,工头说,还是过去盖的老房子真材实料,看这砖墙结实的。
中午,杨明虎出去定了盒饭,招呼工人们吃,工人们吃完立马又开始干活儿,十分巴结。
杨明虎突然示意砸墙的工人停下手,侧耳细听了一下,说:〃好象有人在敲门。〃
果然,门上传来剥剥的声响。
杨明虎走过去打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人。
杨明虎上上下下打量了来人好几眼。真是,连男女也认不出来。
头发很长,齐肩,并且篷乱如鸟窝,纷披着的额发把眼睛都挡住了,只看见发丛中露出一付粗黑框的大眼镜,个头矮小,前胸扁平,杨明虎由此断定这是个男的。
衣服裤子无不肥大,拖泥带水,且油渍麻花,颜色糊涂。
杨明虎问:〃你有什么事?〃
那人道:〃我是住你隔壁的。〃声音尚算清爽。
杨明虎说:〃哦,是邻居。〃
那个又说:〃你们太吵了,吵到我了。很吵,非常吵。〃
杨明虎笑起来说:〃嫌吵?〃
那个不断点头。
杨明虎接着笑:〃嫌吵我给你想个办法,你住到紫金山顶上去。〃
那人一撩眼前的乱发,露出一张尖削小脸,惊鸿一瞥,转瞬即逝:〃可是人家市政规化局不会让的。〃
杨明虎睁大眼睛:〃哦?〃
那人再次大大点头:〃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个梦想,想在紫金山上盖一座小二楼,图纸都弄好了,可是市政规化局说,紫金山属国家产业,并且上面有文化保护单位天文台,所以不给私人盖住房。〃他神情自然,语言也有条有理,不象是开玩笑的样子。
杨明虎神思恍惚起来,这个可爱的梦想啊,曾经清羽也有过呢。
那人赖在门口不走,也不说话。
那人的神情太有趣,也不知为什么,杨明虎忍不住地想逗弄他一下,于是问:〃你还有什么事?〃
那人重复;〃你太吵了!〃
杨明虎戏谑地说:〃紫金山上不吵。〃
那人看着杨明虎和他身后的几个彪形大汉,嗫嚅两声,依着门框又蹭了一会儿,拖着脚扑拉扑拉地走回去了。那脚下穿着居然是一双狗头大棉窝子。
杨明虎用脚勾上门,和那几个工人或柱着工具,或蹲在地上,或捶着墙,大笑不已。
2 小邻居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杨明虎从外头买了油条与豆浆上来,不一会儿,装修的工人们都过来了。大家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吃饱喝足,又是一通挥锤抡镐,厨房最外面的一面墙已经被砸开了,一地的碎砖与石灰,由一个小工负责装在蛇皮口袋里往下运。
杨明虎看那小工不过十七八的样子,虽然长得结结实实,到底是孩子,忍不住帮他一起抬那些装修垃圾。
送了垃圾下楼再上来时,看见昨天那古怪可笑的邻居的门关得严严实实,里头一点动静也无,回想起昨天那家伙的样子与言谈,杨明虎呵呵笑起来。
大家继续起劲儿地干着活儿,工人们都说杨哥人和气,也不乱讲究,也不拿架子,都挺愿意替他干。
杨明虎的耳朵特别地尖,干着干着,他大叫一声:〃师傅们,停一下!〃竖起耳朵细听一回,希里索罗,好象什么东西过来了,又逃走了,老鼠?
杨明虎打开门。
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也没有鼠。
回头要关门时,看见门上贴了一张大白纸。
杨明虎把纸扯下来看。
上面只寥寥的几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