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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
小汪停下脚步,回头。
男人淡淡地说:「我不至于笨到没发现,这就是夏哥的『考验』。烧掉这个我根本不知道里面装著什么的保险箱,到底是对或是不对,我根本无从判断。我可以傻傻地照他的吩咐去做,但那样一来我就失去做为一个副手该有的自我思考力了。」
男人摇摇头说:「简单来说,我输了。等会儿夏哥午睡完,我会告诉他,我不该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掌握到『全宇盟』的一切,可以胜任他的副手。」
他朝小汪伸出一手说:「这段期间请你多多指教,我想尽快熟悉『全宇盟』与你们这位不同凡响的夏哥。」
「光是这样……你就知道夏哥的意思啦?」
小汪暗自心惊,亏自己还认为没人比他更懂夏哥,可是他真没想到一个「烧掉保险箱」的动作,有那么深的内在意涵。
「如果夏哥还有什么其它忌讳,也希望你陆续指点我。」
男人不卑不亢的态度,略微软化了小汪的心。他嘟著嘴,伸出手和男人简短一握。「算你还识相,我就勉为其难地教你吧!可是,我不会轻易让你过关的,你想接阿超哥的位子,还早八百年呢!」
「我了解。」
最好是!小汪决定要好好地观察这家伙,看他究竟是不是真有本事能接下这个位子?只要这家伙出了任何的、一点点的小失败,小汪就绝不会允许他顶替阿超哥的!
「以后你若有问题就问我,一次十块钱。」随口说说。
男人点点头,毫无幽默感地从口袋掏出硬币说:「那就麻烦你告诉我资源回收箱在哪儿?」还把硬币放到小汪手心上。
小汪看著那枚硬币,再看看男人。喂喂,阿超!告诉我,你是不是和我有一样的感觉。
这家伙其实是个超级大白痴?
第一章
数台SNG车并列在「明朗医学中心」的车道上,不管会不会阻碍到过路行人的路权,粗长的黑色电缆就这么杂乱无章地占据住半条柏油路面。
扛著摄影机的摄影记者;拿著脚架正在找寻最佳取景地点的工作人员;坐在一旁花台上补妆、抽烟、整理服装,准备待会儿要上镜头的采访记者等等。这些约二十人庞大的采访阵仗,使得向来宁静的医院大门周边,变得宛如是婆婆妈妈们聚集的路边菜市场。
「有啥咪大代志发生吗?怎么跑来这么多记者?」
「就是说啊!」
路过的人交头接耳地议论著,反正有新闻的地方就等于有八卦可听,有八卦的存在也就少不了好事者的围观。于是乎,人潮像嗅到糖蜜的蚂蚁般,呼朋引伴地将医院大门里外挤得水泄不通。
「对不起,请借我过一下。谢谢、谢谢。」
一名高瘦削的男子,迫于无奈地挤进人阵中,艰苦地穿越挡在侧门入口的重重好奇人墙,花了比平常多上两、三倍的功夫,方得以进入医院门厅里。
他很快地就消失在电梯间,但这短短的惊鸿一瞥,男子出众秀丽的斯文面貌,已经有如投入湖心的石子,化为一个问号,在人群中掀起小小的波澜。
「刚刚那个人是不是哪个明星啊?好帅喔!」感冒来挂号看诊的年轻OL,与友人交谈。
「以前好像没看过耶!是不是新人啊?」
听见她们交谈的院内义工妈妈,呵呵笑著说:「不素啦,那位是欧阳医师。他可是我们『明朗医学中心』的招牌帅哥,是最有价值的单身汉呢!」
「咦?他是真的医师喔?他是哪一科的呀?」OL的友人已经打起如意算盘,这位帅哥医生若是牙科、美容整型科,她就要马上去挂号!
「你要是头壳坏去,找他就没错啦!」
「头壳……哎哟,他是专门看疯子的精神科医生喔?」倒退两步。管他有多帅,每天都得和精神病患在一起耶!年轻OL的满腔「热火」瞬间灭了一半。
义工妈妈发出大笑。「你误会了啦!我是说真的头壳坏去!你的头壳里头要是长了坏东西,冒出肿瘤,可以去找他看,他专长的是脑神经外科!」
忽然觉得方才的帅哥,头顶上又多了圈刺眼夺目的光环。天啊,居然是难度最高的神经外科耶!外科医师耶!天下真有这种鱼(才智)与熊掌(外貌)兼得的上天宠儿呀!
可惜……女子不得不举白旗投降,放弃找帅哥看病的念头,谁教脑神经外科的「门坎」太高,她高攀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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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朗医学中心」里,炙手可热的脑外科主治医师欧阳英治,沁著薄汗的白皙脸庞浮现健康的嫣红,气喘吁吁地赶到自己的诊疗室。
「抱歉,密斯林,我迟到了五分钟。」打开门,向正在里面整理病历表与杂物的娇小女护士招呼道。
「我还在跟护士长提说,欧阳医师很难得的迟到了呢!平常都会提早三十分钟到医院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还没到,害我小小地担心了一下。」甜笑地摇摇头。
林护士觉得欧阳医师实在太客气了。和一些迟到成惯性的大牌医师相较,一年中迟到次数连五根手指都不满的欧阳主治医师,算得上是模范生。而且其中更有那种把「迟到」当成理所当然,即使姗姗来迟也没半点愧疚之色的差劲家伙!似乎只有他们的时间是金钱,完全不把患者的宝贵时间当一回事。
「是塞车吗?」
「不,是我自己今天起床晚了。」脱下外套,披上医师袍,欧阳英治坐在诊疗桌前,开启计算器。「十分钟后开始看诊。」
「好,我知道了。」林护士将整理好顺序的病历表放在他手边。「对了,总务处送来一些你的信件,我把它放在那边了。」
「谢谢。」
等待计算器执行连线作业的同时,欧阳英治拿起文件匣上的一迭新信,草草检视著。医疗器材的业务信、会议通知与一些病人寄来的问候信……突然,翻阅著信封的手在碰触到一只白色信封时停下。
过去这几周来,英治陆续收到相似的信。信封是以激光打印机列出「欧阳英治」四个大字及医院地址,除此之外,有关寄件人之类的抬头都没标上。至于里面的内容……英治拆开封口,抽出那张到处可见的白色A4印表纸,上头一样写著和过去几封信相差无几的字句:
你死定了!
你毁了人家的一生,还好意思装作一无所知?
你等著,很快就会有人来找你算帐!
初次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英治很纳闷,这封对自己怀著这么深沉恨意的匿名黑函,可能会是谁发出的?
最初他怀疑是与工作有关,因医疗纠纷所招来的敌意。
不过自己从专任医师升为专任主治医师的这一年多来,手术不成功的案例只有一件,而且病患的主要死因并非是手术失败。当时开脑后发现,癌细胞扩散得远比预期要严重,纵使尽力清除也只能说是尽尽人事罢了。结果,病患在开刀后一周往生。当时家属方面的态度,看不出对治疗过程有任何的不满……
非主治时期的话,令英治印象比较深刻的CASE,是几年前自己还是住院第二年医师时所发生的。当时主刀的教授级资深医师,在处理一名年仅十岁的小女孩脑部动脉瘤时,不慎触破肿瘤,导致大量失血。这本来就是手术的附加风险,发生这种状况谁都不乐见,后来经在场的三名医师分秒必争地全力抢救后,女孩还是陷入昏迷,直至脑死。
怎知,家属非常不能谅解,认为是医院现场没有准备足够的输血袋,在加送血袋的过程中所浪费的时间,才是女孩无法获救的主因。因此,他们数次率众到院抗议、要求讨回公道,最后还告上法院。
后续过程英治并不清楚,那是医院聘雇的律师的工作,他只知道最终结果这件诉讼案的刑事部分获不起诉处分;民事的部分,因控方家属缺乏有力的证据而败诉了。
「它」变成英治的医师生涯中,一段难以抹煞的回忆。
不管是站在法官面前陈述开刀房内的种种、直接面对悲痛欲绝的家属、或是证人对质等等,英治都是头一次经验到。这起纠纷的详细始末、或是事件的枝枝节节,大部分都随时间拉长而日趋转淡了,只有对方在法庭内大声咆哮说:「你是杀人凶手的共犯」,这一句话到现在还印在他的脑海中。
他是心中「有愧」。
但是他的「愧」,不是愧对自己的良心,而是辜负了家属殷殷盼望的一份愧疚、一份抱憾。
这次的事令他亲身体会到了做为一名医师,双肩所必须承担的期盼,究竟有多么的重、多么的沈、多么的深。
此后,每次开刀前他都要再三地提醒自己,手术刀底下切割掉的固然是不被需要的血肉细胞,可在手术门外被切割的,却是受尽煎熬的家属们那一颗活生生的心。背负著他们满腔的希望而动的刀,若没做到最后一分努力,也绝不能放弃,要与患者一起向死神宣战,并肩作战直到结束。
……真会是那位女孩的家属吗?
如果黑函是在诉讼期间,或是诉讼结束不多久寄来的,英治便不会觉得奇怪。可是都那么久以前的事了,事到如今才发这种黑函,于理也说不通,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英治朝私生活方面去推测。
朋友关系、同侪关系,甚至是过去自己在「夜游」时代可能得罪过的人……但这些可能性也一一被排除掉了。
升上主治医师后,工作日渐繁重,夜游的机会大大减少,就算偶尔趁空档去露个脸,一个月也才一次或两次而已。况且,通常他也不是一个人去,和他「尬车」的对手十次有九次是「那家伙」。也就是说,无论输或赢,都是自家人,任何麻烦都可以关起门来解决。
至于朋友?英治不愿朝这方面去想。疑人不交、交友不疑。既然将对方当成朋友,还随便揣测对方是否是发黑函的对象,未免失礼又可笑。
那么,仅剩下的一个方向便是同侪竞争了。
假设真有人企图利用黑函,达到逼他心生恐惧而离开医院的目的,那这人还真是用错了方式。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连他欧阳英治是越挫越勇、越是恐吓越是硬骨性格都不懂的家伙,也没啥资格当他的敌手了。
那天花了十几分钟思考仍得不到答案后,英治就决定对黑函「置之不理」。反正这种只敢躲在暗处做些偷鸡摸狗之事的家伙,也没有什么好畏惧的。出于好奇,他当然想知道对方是谁,但想不出来也只好等对方自己乖乖现身了。
拉开最下面的抽屉,将这封信丢进其它的「复制兄弟」堆里,英治便将此事完全抛诸于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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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医师,时间差不多喽!」林护士探头进来说。
点点头。「请第一位患者进来吧。」
英治展开了忙碌的另一天。
头位挂号的病患是前来回诊的一名年长女性。
「上回的断层分析,并没有肿瘤复发的迹象。」以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与不温不火的沉着声音,年轻医师看著计算器中的脑断层影像说:「这样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