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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那有什么关系没有,只是有这么个情况,想应该让你知道。”
“为什么应该让我知道?”
“报纸上说你说啦,这里出的案子跟那边出的案子之间是有联系的,那个三大五粗的侦探说你说我还有些情况知道了没说。我可不愿意再招惹什么麻烦了,因此我一想,还是跑来报告你的好,免得你说我没有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吗?那你给我说说对麦迪逊·安德鲁斯你都了解些什么。”
“对他我一点也不了解,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他是她的监护人什么的,是不是?这我是在报纸上看到的,不过我不认识他。”
“阿罗妮亚·霍尔东可认识他。”
“那倒很有可能,先生,不过我不认识他。我只是替霍尔东夫妻打工的。对我来说那也无非是可以混口饭吃。”
“对你老婆来说呢?”
“也一样,混口饭吃。”
“她到哪儿去了?”
“我不知道啊。”
“她为什么要逃出礼拜堂?”
“我早跟你说过啦,我不知道啊。怕惹麻烦吧,也许是……能逃走的话谁不想逃走呢?”
这时候来来去去忙碌的护士已经扰得我说不上话了,因此我就离了医院,到法院大楼里的地方检察宫办公室去。弗农把一沓文件往边上一推,动作之间大有一种“天大的事也暂且搁过一边”的神气,一边说了声:“很高兴见到你,请坐。”还把头使劲点了两点,两排牙齿一齐冲我露了出来。
我就坐下来说:
“我刚跟芬克谈过。从他那儿问不出什么名堂,不过他是逃不出我们手掌心的。这炸弹要不是他带进去的,又怎么能进得去呢?”
弗农皱了好一会儿眉头,才冲我摆了摆下巴,厉声说道:
“那他的动机又是什么呢?而且当时你就在那儿。你说从他进了房间以后你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你说你什么问题也没有看出来。”
“那又能说明什么呢?”我说。“他也许做了什么手脚瞒过了我的眼睛呢。他原本是专门替魔术师做机关的。炸弹他肯定会做,也肯定有办法瞒过我的眼睛埋下颗炸弹,这是他的看家本领嘛。我们不知道菲茨斯蒂芬可看见了什么。听说他保得住命了,我们就先对芬克注意监视,等菲茨斯蒂芬好些再说。”
弗农咔地一咬牙,说道:“好极了,那我们就把他扣起来。”
我又到走廊那头的治安官办公室去。菲尼不在,坐镇在办公室里的是个麻脸瘦高个儿,名叫斯威特,是他的首席助理。好在斯威特说他听菲尼谈起过我,知道菲尼的意思:我需要什么帮助,一定都要给我办到。
“那好,”我说。“我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弄两瓶……嗯,金酒也好,苏格兰威士忌也好……反正在这一带哪种酒最好,我就要哪种。”
斯威特抓了抓他的喉结,说:
“这方面的事我就不在行了。也许那个开电梯的比较懂行。我看他的金酒大概是最靠得住的。哎,对了,迪克·柯顿一直在大哭大闹,说想要见见你。你愿意跟他谈谈吗?”
“好啊,不过我不知道跟他有什么好谈的。”
“这样吧,你过一会儿再来。”
我就出来,到电梯前按了按铃。电梯里只有开电梯的一个人,此人已经上了年纪,背都曲了,长长的黄色小胡子都花白了。
“斯威特说你也许可以指点我一下:上哪儿可以去弄上一加仑的‘白货’?”我说。
“他真有神经病,”开电梯的咕了一句,见我不作一声,便又说:“你出去的时候还打这儿走吗?”
“对,不过还要过会儿。”
他关上了电梯门,我就回斯威特那儿去。法院大楼通后面的看守所有一条封闭式走道,他就带我走这条走道到一个钢板门的小牢房里,留下我一个人跟柯顿说话。关了两天,这位凯萨达的司法官当然很不受用。他面容憔悴,惊惶不安,说话的时候下巴上的小浅凹抖动个不停。他其实也没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只是一个劲儿说他是无辜的。
我也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对他讲,只是说:“也许是吧,可你这都是自己招来的。现有的证据都是对你不利的,我也说不上凭这些证据是不是足以把你定罪——那要看你的律师本事如何了。”
我回到斯威特那儿,斯威特问我:“他找你有什么事?”
“就为了要跟我说他是无辜的。”
那位助理又抓了抓他的喉结,问我:
“你总该不会无动于衷吧?”
“这不,我早已连晚上都睡不着觉啦。再见。”
我从他那儿出来,就去乘电梯。那开电梯的塞给我一个包着报纸的加仑装酒罐,说:“十块钱。”我付了钱,把酒罐在菲茨斯蒂芬的汽车里藏好,然后找到当地的电话局,给旧金山米申区维克【注】达拉斯的药店打了个电话。
我对维克说:“我要‘吗’字头五十格令,另要甘汞-吐根-阿托品-士的宁-鼠李皮合剂八份。你打个包,我让事务所里派人今天晚上或明天早上来取,行不?”
“你要还有什么不行的呢,不过假如你拿这玩意儿弄死了人,可别说是从我这儿弄去的啊。”
“行啊,”我说。“万一死了人,就说我无照行医,都推在我头上就是。”
我又给旧金山挂了个电话,打到事务所,直接跟“老头子”通话。
“你能不能再抽一个弟兄帮我办个事?”我问他。
“麦克曼恩倒是有空,要不就让他去顶德雷克的班,把德雷克换出来。你看谁合适就抽谁。”
“麦克曼恩就行。让他来的时候先去达拉斯的药店里取一包药,药店的地址他知道的。”
“老头子”说阿罗妮亚·霍尔东和安德鲁斯方面没有什么新的情况报告。
我开了车回小海湾边的宅子里。宅子里来客人了。车道上停着三辆陌生的汽车,车里看不到一个人,门廊上有六七个记者或坐或站,缠住了米基。见我一来,他们就把提问的目标都转到了我身上。
“科林森太太是到这儿来休养的,”我说。“不接受采访,也不允许照相,让她安安静静休息。假如案情有什么突破,你们只要是不去打搅她的,我保证一定优先奉告。眼前只有一条可以向你们透露,那就是芬克已经因炸弹案受到了拘留。”
“安德鲁斯是来干什么的?”杰克·桑托斯问。
这事对我不算意外:他既已公开露了面,我就料到他会来的。
“你问他自己去,”我说。“科林森太太的产业是他经管的。他跑来看看她,这编不出什么玄妙的故事。”
“他们真是关系不大好?”
“没有的事。”
“那么他为什么前一阵子不露面——昨天就没露面,前天也没露面?”
“你问他自己去。”
“他真是欠了一屁股的债?至少在莱格特的产业由他经管以前该是欠了一屁股的债吧?”
“你问他自己去。”
桑托斯微微一笑,一笑嘴唇就显得好薄,他说:
“我们也用不到去问他自己:我们已经问过他的一些债主了。据说在科林森被杀前两天,为了科林森太太跟惠登关系过分密切的事,科林森两口子吵过了一架,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全是胡扯淡,”我说。“想得倒是真绝。编出这样的故事来,你们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好说,好说,”桑托斯说。“据说她和她的夫家关系不和,有这事吗?据说休伯特老头说过,就是倾家荡产他也不能放过了自己的儿媳,只要他儿媳跟他儿子的死有半点干系,他就非叫她抵罪不可,有这事吗?”
真是闻所未闻。我就说:
“别说傻话啦。我们现在就是受了休伯特的委托,在这儿保护她呢。”
“据说霍尔东太太和汤姆·芬克之所以得到释放是因为他们曾经扬言,真要审问他们的话他们就要把知道的内情兜底儿抖出来,是这样吗?”
“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了,杰克,”我说。“安德鲁斯还在这儿吗?”
“在。”
我就进了屋,把米基也叫进来,问他:“看见迪克吗?”
“安德鲁斯来后过了一两分钟。他的汽车就开过去了。”
“你悄悄溜出去把他找到。对他说千万别让那帮子记者认出他,哪怕就是把安德鲁斯一时盯丢了也不要紧,可决不能叫他们认出来。他们要是晓得了我们在盯他的梢,管保又要大哄大闹,头版上满版满版吵翻天了,我不能让他们那样瞎嚷嚷。”
赫尔曼太太正好从楼梯上下来。我问她安德鲁斯在哪儿。
“在楼上起坐间里呢。”
我就上楼到起坐间里。只见嘉波莉穿了一件敞胸深色长袍,直挺挺坐在一张皮摇椅的口上。她脸色煞白,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双手牵着一条手绢,眼睛对着手绢直瞅。见我来了,她抬头瞧了我一眼,似乎说我来得正好。安德鲁斯背对着壁炉站在那儿,微微发红的颧骨突出的脸上白眉白发白胡子有如乱刺。那一脸怒容本来是冲着姑娘的,这一下就都转到了我的身上,看来他见我闯进屋来,心里是很不乐意的。
我说了声“哈啰”,便找了只桌子角好有个地方坐一坐。
他说:“我是来接科林森太太回旧金山去的。”
嘉波莉一言不发。我就说:
“不到圣马特奥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乱纠纠的两簇白眉毛耷拉了下来,把他那双蓝眼睛遮得只剩了下半截。
“能有什么意思呢?大概是那些报纸记者缠住了我问个没完,把我问得都昏头昏脑了吧。”
他连眉头都简直不皱一皱。话说得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
“霍尔东太太请我去是为了业务上的事。我去看她,是要向她解释清楚:在当前的情况下,要我接受她的咨询或受理她的案件,是绝对办不到的。”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我说。“就算你向她解释这点子小事要花上整整三十个小时,这也不干谁的事。”
“本来嘛。”
“不过……我这话该怎么去跟等在楼下的那帮记者说,那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了。你也知道,他们的心眼儿才多着呢——无中还会生有呢。”
他又向嘉波莉扭过脸去,话是轻声轻气说的,可是有点不耐烦了:
“好啦,嘉波莉,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我一定得去吗?”她问我。
“你要不是非常想去就不一定要去。”
“我……我不想去。”
“那就这样定了。”我说。
安德鲁斯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拉住了嘉波莉的手,说道:
“很抱歉,我得马上回市里去了。亲爱的,你这里应该装一台电话,这样万一有事也可以跟我来联系。”
嘉波莉留他吃晚饭,他辞谢了,对我也道了“再见”,口气不能算不客气,说完就走了。我从窗子里看见他一会儿就上了车,尽管记者都围住了他,他却能避则避,倒也对付了过去。
我回过头来,见嘉波莉正瞅着我皱紧了眉头。
“你刚才说圣马特奥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她问。
“他跟阿罗妮亚·霍尔东有多少交情?”我反问她。
“我不了解。为什么?为什么你跟他说话要用那样的态度?”
“我们干侦探这一行的就是得这样。举一条理由来说吧,外面有传闻说他要不是手里掌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