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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神哭小斧+江南有晴+上青天-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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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他似乎听到惜朝唤他的声音……
难道
莫名、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
连他所骑的马都感受到他的烦躁,蠢蠢欲动。

“少商,怎么了?”息红泪骑着马来到戚少商身边,关心地询问。

戚少商对着息红泪微微一笑,“没什么。”

看出了戚少商的脸色过于紧绷难安,息红泪轻声低语,“少商,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赶回去,到这里应该安全了,你不用顾忌我们。”

“不。”看着面前的息红泪,戚少商摇了摇头,“既然我已经接下军令,我怎么可以半途弃逃呢?”看向前方已经可见的毁诺城,戚少商扬扬下巴,“走吧,就差一段路了。” 
说完话,戚少商马腹两侧一夹,马蹄哒哒而起。

他跟他约好了,他们要一起喝那凯旋庆功酒,
这一次,他还是愿意相信他!


31

急驶的马车上,穆鸠平频频地挥舞着手中的缰绳,催促着前方马匹行进的加速。口中不耐烦地叨念着,“兄弟,看在我老八的面子上,你跑快点,快一点,千万别丢了我老八的颜面!”边说话的同时,又是急急催动着手中的缰绳。

急驶中、左右晃动着彷佛要解体的马车厢内,身受重伤的顾惜朝与赫连春水,各据一侧勉力支撑着自己的意识清晰,不让自己限入一片黑暗中。

一身血污、喘着气的顾惜朝,嘴角扯出浅浅的微笑,生命总是存在着些荒谬,没想到,穆鸠平竟然会救了自己……

当他看到那泛着青色的箭头时,顾惜朝心下立刻明白,这一箭,他避不了了,由心头漫起的绝望,迅速地袭卷了全身的每一份知觉……

就如同他当日单手挂在毁诺城的吊桥上一般,不甘愿的绝望。

心有冲天凌云志,奈何命无三两重,
生,不顺心,死,不由人。

顾惜朝没有闭上眼,反而睁大了眼,死,他也不愿意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死,他要好好的看清楚,这一箭是谁射的,又是如何穿入自己的身体,取了自己的命!

就在顾惜朝看清那三角菱形箭尖的瞬间,横生飞来一把单刃铁喉枪,「当!」在顾惜朝鼻尖处,为他挡去了那夺命的一箭。

“他奶奶的,杀狗这等痛快的事,也不叫上你大爷我,是看不起我阵前风穆鸠平吗?”

顾惜朝猛然转头,临危时,救了自己一命的来人,赫然是穆鸠平。

穆鸠平只看了顾惜朝一眼,不等他的回应,兀自枪身一转,枪头点地,大吼一声,“你等小娃儿,你穆爷爷来了!”枪行人进,卷起黄沙狂风一阵,直冲辽兵主阵。

穆鸠平带来的连云寨义军,犹如旱灾里的及时雨,振奋了士气低迷的军队,带来了希望的萌生。

拼战再起。

顾惜朝挟着逆水寒之锋芒,一路斩杀闯至辽军主将耶律翎身边,耶律翎也非无能之将,一把斩马刀,舞得虎虎生风。

逆水寒对上斩马刀,顾惜朝挑上耶律翎。

深入敌阵自是凶险非常,顾惜朝不但要力拼耶律翎的斩马刀,还要分神化解突来的偷袭与攻击,险象环生,每一个瞬息之间,都是生死关头。

所幸,他不是一个人独自作战,左有赫连春水的惊艳一枪,右有穆鸠平的阵前长枪,外面,还有着许许多多的同袍军士与义军,一起以自己的鲜血、生命,坚持着、屹立着。

寒光闪过眼眸,是逆水寒的冷冽,在这生死的交关瞬间,顾惜朝却漾起一抹笑,温柔的笑,多情的笑……

对,他不是只有一个人,除了身边的赫连、穆鸠平跟其它弟兄们之外,还有戚少商,他一直都在,伴在他身边,一直,都在。

顾惜朝微微一笑,手上的逆水寒舞得更疾、挥得更猛,额头上的血,沿着脸颊滑落下来,依然没有减缓一分他手上的逆水寒;顺心而行,随意而走,他彷佛又听到了,那旗亭一夜的曲子。

蓦然,原本攻防有序的辽兵,却自乱了阵脚,一时间,兵荒马乱、阵不成阵。

顾惜朝正暗自觉得奇怪之际,只见上风处飘来一阵黑雾,逐渐罩顶之时,竟是一团毒雾。

随着毒雾逐渐扩散笼罩所有战场时,忽然战鼓急催、金刀闪动,南北各有支人马冲入混乱的战场上,不分敌我,见人就砍。

战,开始的混乱,止的也混乱。

在混战之中,中了毒雾的耶律翎,终于死在乱刀之中,随着辽兵的溃不成军、各自逃命,这一场战,结束了。

也是这时候,赫连春水他们才明白后来突击的两方人马,是蔡京主导的宋金联军。

他们赢了,守住了城,代价却是被当成诱饵的赫连军,那千千百百的军士生命。

胜利的捷报已被快马加鞭送回京城,战场上遍地的士兵尸骨,只能草草地挖个代坑一起掩埋,连死伤名单都列不出来,更何况是碑文铭记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

金銮殿上的皇帝,只见得到那快马呈上的捷报,不见大漠上的半顷土丘……

不等接替赫连春水的主帅下令,穆鸠平吆喝了连云义军回寨,还径自抢了辆马车,将断了一臂的赫连春水、重伤又中毒的顾惜朝往马车上一扔,风风火火地奔向毁诺城。

颠簸的马车内,赫连春水与顾惜朝气息渐弱,连日来的体力透支,受伤的失血过多,再加上毒雾的侵体,他们两人的生命,就有如寒风中的残烛,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下一秒就从此魂归离恨天。

越来越混沌的意识里,顾惜朝隐约听到那穆鸠平的大嗓门火火地喊着,“你们两个不准给我断气!当年我能把中了箱子燕又重伤的大当家,一路护受千里,到京城平反了罪名,就不相信,我不能把你们这两个只剩半条命的家伙送到毁诺城!不准睡!不准昏!给你孟爷爷提着气,别坏了我的名声。”

听着穆鸠平打雷般的叨念,顾惜朝不禁微微一笑,扯动了胸前的伤口,痛得他眉头紧蹙。

但他还是想笑,而且想好好仰天大笑一番,所以他还是笑着,嘴边的弧度越来越上扬,轻笑出声……

笑着笑着,视线,却越来越模糊,蒙上了一层清纱……

朦胧里,彷佛又看见了戚少商的大眼,他的笑,他的酒窝……

“你看来好像不是很快活,我们一起在这碰面,也算是有缘。不如这样吧,我带你快活一下吧!”

“我一见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寻常的人,总觉得跟你特别投缘,就把你当朋友了!”

“顾兄弟,这真是一本好书。”

“说你是疯子的人,他才是疯子。”

“锥子在囊里,总会脱颖而出的。”

“你我既然志同道合,现在生死与共,如何?”

“我没把你当兄弟,我把你当作知音。”

“天堂地狱,我,当伴你同行!”

“我想要你陪我一辈子,或是我陪你一辈子…”

“你不是白愁飞,我也不是王小石。”

“惜朝,我在这,我就在你身边!”

“好!如果你先我而去,我就为你只手翻云,完成你指点江山之大志”

“我要顾惜朝!”

“因为你要走。”

“你痛、我痛,我们一起撑;我苦,你苦,我们一起担。”

“不要逃,让我们一起挣扎……”

每一句、每一字,都如此的清晰,犹如在耳边。

他想见他,很想、很想……想再见见他的眼,再听听他的笑,再戳戳他的酒窝……

“我等你一起喝凯旋酒!”

瞳孔的焦距,渐渐地迷散,两眼的眼帘,慢慢地低垂……

顾惜朝头一低,漫天铺地的黑,将他淹没。



32

京城,玉泉山上,白玉塔。

戚少商缓步拾阶而上,距离那一天,已二月有余,痛,依然如利刃,一片一片,割肉削骨的疼。


边关三千里加急,一把染满血的银枪,被送至毁诺城息红泪手中,随之的,还有一匹金色龙纹绸缎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赫连少将一生征战沙场、镇守边关,武功显赫。
而今,为阻蛮夷入侵,以身殉国、护国佑民。
为感公舍身保国之大义,特立赫连少将为护国将军,追赠武安侯,赫连夫人为琥国夫人,以昭天下。
钦此

接过圣旨的息红泪,当场震碎圣旨,忿忿难平,“人都不在了,加官进爵又有何用!”

在毁诺城前,赫连春水的银枪直插入土三分,息红泪一振袖,平日惯穿的红纱遮天,“从今以后,再无惊艳一枪!”

只字未提顾惜朝!

一旁陪候息红泪接圣旨的戚少商,双拳紧握,眉头紧蹙、双唇抿直……

惜朝……这样的付出,你真的甘愿?

陪伴传旨使臣前来的一位边关副将,行至戚少商身边,双手平举用白布包着一把剑,递送至戚少商面前,低声道,“戚楼主,我想……顾公子的遗物……应该交给你。”

打开,里面是,血迹斑斑的逆水寒。

「硁!」,出鞘,逆水寒依然是锐不可挡、寒光逼人,只是,那剑柄握把处的层层血垢、条条刀痕,不难猜到它所经历过的惨烈……

紧握着逆水寒的双手微微颤着,戚少商连一句道谢的只字词组,都无法成声。

三百六十天,离恨天最高…

你要上青天,飞至天外天,难道非要到那离恨天,方肯收起你的翅吗?你飞的太高了,要我如何追得上你呢?

惜朝……


登上塔顶,黄衣卷发的削瘦身影,迎风而立。

将手上的大氅,披上那人的肩,戚少商将人轻拥入怀,“入冬了,多穿件吧,小心着凉了。”

轻笑,顾惜朝一贯的不在意,“我没那么弱不禁风。”转头看向戚少商,却仍是一片黑。

覆上顾惜朝冰冷的脸颊,虽然看不见覆在白布下的眼,但戚少商知道,他在看他。

那日,老八风行电击地,带着只剩一口气的赫连春水跟顾惜朝,来到毁诺城,当他的手指,在昏迷过去的顾惜朝口鼻处,触及到那微不可查的气息时,他彷佛也随着那人,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

或许是老八一路上硬塞进两人嘴内,何问天特制的丹药效力;或许是两人求生的意志够坚强、够惊人;也或许陪在他们身边的人,死不放手的顽固。虽然,他们的伤很沉、身体很虚、气息很弱,但是,他们还是撑了过来。

只是,小妖一只手臂的筋脉齐断,救不回来了,那只手臂,算是真的毁了,恐难再见惊艳一枪的绝美。

从此,朝廷上再无赫连春水的惊艳一枪,三年后,江湖多了一个残山剩水枪的赫连小妖。

只是,顾惜朝身上伤势过重,加上身陷毒雾过久,积毒太深,双眼恐怕失明……所幸,前来探视的无情,利用金针导毒,为顾惜朝带来一线光明。

等到顾惜朝伤势稳定之后,戚少商便带着他回到京城金风细雨楼,调养了二个多月,顾惜朝身上的余毒也慢慢散去,只是双眼的视力还未复元。

只听到一声鹰啼长鸣,顾惜朝离开戚少商怀抱,独立在风中,单手握剑直伸,一抹青色影子由空落下,收起双翅停伫在顾惜朝剑柄上,是一只还未羽翼丰满的雏鹰。

顾惜朝准确地轻抚上那小苍鹰的头,顺了顺他背后的羽翼,一挥剑,“去!”,苍鹰再上青空。

“在驯鹰?”背后戚少商出声。

“嗯,以后总是用得上的。”顾惜朝头也不回。

来到顾惜朝身旁,为他抚平耳边零乱的发,戚少商再问,“决定了?”

顾惜朝长长一叹,“自从边关一战,让我清楚到一件事,辽国已无可惧,近年来掘起的金国,才是最需要提防的。不出两年,金国必是大宋最恐怖的敌人,不可不防。”

声音一沉,语调中有着几分失落,“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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