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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好像有十五岁以下的小孩不能作活体移植的规定,所以,不行。不管我说我多想捐出肾脏,即使医院特别同意了,但是那个人——雾果知道后一定会坚决反对。
“藤冈未咲来市立医院之前,‘在别的医院接受过大手术’说的就是那个手术——给水野打电话通知这事,他的声音忽然生疏了,不由得我闭起了眼睛。
“年初做了手术,结果很成功。但还要继续观察,在病情稳定的时候,未咲转来这里的医院。转院后,也顺利恢复。我悄悄地来看他。当然瞒着雾果。我跟未咲说了好多话,她说鸣的家里有好多人偶,真好,于是我们就做了约定。我让她看我屋里的人偶的照片。并且问她最喜欢哪个,然后当作出院的礼物送给她。那个就是。”“就是那个你在太平间拿着的那个?”
“——因为约好了的。”
鸣慢慢地悲伤地眨着眼睛。
“我完全没有想到那时候她突然死了……我想都没有想过。那之前没有任何问题,马上就要出院了。但是,突然就死了。”
……对啊。水野也是这么说的。
病情突变,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藤冈就去世了。那是四月二十七号,星期一——野说过了。“好像只有这一个女儿,所以父母都大失方寸。”
长时间的疑问被解开了,这是事实,同时相像鸣的内心,就觉得堵得慌——努力不让泪腺松弛,忍得很辛苦。
不知不觉得知重大的真相。
“不是表姐妹,而是原本就是姐妹。”抱着极度的困惑和混乱我确认了那个真相。
“也就是说实际你和未咲是直系亲属的关系……”
“对啊。”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才那样?”
进学校第一天,第一次跟她在学校说话的时候。在0号馆的前面,黄玫瑰盛开的花坛前。
——还是小心点吧,或许要开始了。
“所以才说‘或许已经开始了’。”
“你还记得啊——对。”
“已经开始了啊。”
我看着鸣的脸,说。
“今年的厄运是从四月的那是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大概。”
“为什么那个时候不说?”
“我……我……”
鸣没有朝这儿看,再慢慢地悲伤地眨着眼睛。
“我不相信未咲就因为这样死了。虽然被问到这像诅咒似的不明不白的死因,但是我还是没有回答。被问到未咲的事的时候也只说是表姐。我不想说。”
我想起来了。
“五月的死者”樱木由香里死了后,第二次在画廊的地下室偶遇鸣的时候,她说的话。
我一直对她那时说的话半信半疑。
——发生了那件事,榊原五月来学校,那时候虽然是那么说的,但还是不能百分之百相信。
“那件事”一定就是四月未咲死的事。“那么说的”一定是“或许已经开始了”对我的暗示。
鸣垂下头,死死抓着她所坐的床上的床单。我一边努力的捉摸着她的内心,一边整理着逐渐清晰的事实,说:“今年三年三班的厄运跟之前的许多例子一样是从四月开始的。在医院死去的藤冈未咲第一个牺牲者‘四月的死者’。这样的话,也就是说……”
拍打着窗户的强风吹进了我的身体。体温瞬间下降,后背一股寒气瞬间游走全身,激起满身鸡皮疙瘩。鸣抬起头,点点头表示明白。
“我也那样想过。”
“也就是说?”
“榊原君出院后第一次上学是五月初。大家一直觉得是因为那时候教室的桌子和椅子不够,所以今年‘灾厄’的反常地从五月开始。但如果未咲是‘四月的死者’,那么大家就误会了。”
“对啊。”
我抱着胸点点头。
“也就是说就是这样的。不管桌子和椅子的数目对不对,其实是从四月——在我来夜见北前,班里已经秘密混入了‘另一个人’……”
3
“所以,应该是的。”
几秒的沉默后,我谨慎的问道:
“我说我难道就是那个人的时候,你断然说不是。‘放心吧’‘因为榊原君不是‘死者’。”
“我说过。”
“那是因为你知道从四月厄运开始!我四月还不在班里,所以……对吧。”
“也因为这个。但是最根本的理由不是这个。”
我预感到鸣会这么回答。
“是什么事?”我又问了一遍:“什么理由?”
“是……”
刚准备回答,鸣犹豫了。眼神放空,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像人偶一样一动不动——坚定地从床上站起来,又重新朝向我。然后把左眼的眼罩慢慢摘下来。
“这个眼睛——”
空空的眼窝里埋着一个特别的义眼。她用那个“虚空之苍瞳”看着这边说。
“他们跟我说这个‘人偶之眼’是不一样的。”
当然,我没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但却有模糊的预感。
“然后呢?什么意思?”
对我进一步的问题,鸣毫不犹豫地这样回答:“之前说过。我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东西本不可能看到,看不到也可以的,不想看到的东西,这只眼睛统统能看到。”
“本不可能看到,看不到也可以的……什么?”
“大概那是……”
鸣抬起右手,用手掌遮住不是“人偶之眼”的那只眼睛,“‘死亡的颜色’……”
吟唱着神秘咒语似的,鸣说道。
“‘死亡’那边的东西的颜色,色调。”
“……”
“知道吗?不知道吧?”
该有怎样的反应,老实讲我也不知道——但是。
“虽然说了,一般人不会相信。但是,已经全部说了。能听我说吗?”
她这样说的时候,我马上狠狠地点头。然后又重新凝视她朝着这边的眼睛。真是漂亮的眼睛,但是却是很空洞的蓝色眼眸。
“我听着。”我说。
4
“一开始什么是什么我不知道,所以很困惑也很苦恼。”鸣就这样脱下遮眼罩’又坐回到床边。然后依然还是用不变的冷静的口吻说。
“空洞的左眼当然已经失去了视力。即使手电的光对着我,我都感觉不到一丝光亮。闭上右眼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四岁的时候做了摘除手术。从懂事就这样了。虽然雾果为我做了这个‘人偶之眼’,但之后有一段时间也没有使用。但是……
“最一开始是什么来的……好像是父亲的亲戚去世了,带我去他的葬礼的时候。大概是小学三年级结束四年级开始的时候。‘要告别了’,放花到棺材里,看到死者的脸的时候,有种特别怪的感觉。应该什么都看不见的左眼,却有种看到什么的感觉。不是什么形状,而是颜色。我吓了一跳。左眼感觉到什么,特别是第一次的时候。那真的是奇怪的感觉。遮住左眼只用右眼看,却是非常普通的人的脸。但是与左眼一起看得话,又从那透出很奇妙的颜色。”
“奇妙?什么颜色?”我问道。
“说不清楚。”鸣慢慢地摇头答道。
“右眼没见过的,绝对看不到的颜色。红色或者是蓝色又有点黄色,不能用已命名的颜色表达的颜色,没有合适的。在这个世上不存在的颜色。”
“几种颜料都混合不出来?”
“不行……”
“这就是‘死亡的颜色’。”
“这件事,最初我也不知道。”鸣看着天花板,深深地吐了口气。
“我是这跟别人说,但基本没人认同。也让医生检查过,但是没有任何异常。如果说可能是幻觉,虽然我也这么认为过,但是从那以后不断地看到过这种颜色。并且——”
鸣从容的把视线移回我这里:“这几年越来越清楚。感觉到那个颜色时,就会有‘死亡’出现。”
“有‘死亡’是指看到死去的人的脸的时候吗?”
“曾经碰到交通事故的现场。在撞毁的车的驾驶座中有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被困,当时已经死了。我在那个人的脸上感到了在葬礼上看到的一样的颜色。”
“……”
“不是只有直接看到的情况。比如,在新闻或者电影或者照片中出现的也有。事故战争的现场的。虽然电视或者报纸不多,杂志之类的有尸体的照片刊登。看到那样东西也会感觉到。”
“一样的颜色?”
“怎么说呢,程度不同。”
“然后呢?”
“清楚感觉到的也有,模糊的也有。说浓淡更好一点。真实的清楚,重伤,重病的病床前感觉到的相对模糊。”
“不是只有死人啊。”
“嗯——大概那个人快死的情况也有。快要接近‘死亡’,或者快要被领进‘死亡’的情况也有。所以颜色稍微模糊,更像是色调。天根外婆因为要做癌症手术住院,因为及早发现,所以得救了。但是当我探病的时候,能看到许多病人透出死的色调。不是什么预知能力。虽然能看到重伤或这种病的人的颜色,但是那之后是因为事故还是什么原因死的却看不到。所以,大概只是能感到这个人身上带有‘死亡的色调’。”
“……”
“去市立医院看未咲也不是很高兴。有时候还是能感觉到一些事情。但是对未咲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所以觉得她没事很安心。但是,突然……”
鸣很悲伤或者说很悔恨地轻轻地咬了一下下唇。暂时沉默。之后继续。
“为什么这只眼睛能看到这样的东西呢。很不可思议吧。虽说是‘死亡的颜色’,却只是人的。对别的动物就什么都感觉不到。奇怪吧。”
“……”
“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很害怕,讨厌得不得了——这样那样地想了好多,但是还是不明白。虽然不明白,但也逃避不了,只能接受。就这样想了。也就是说——都怪人偶的空虚。”
——人偶是不真实的。
确实是,在画廊的地下室遇到他时,她就这么说。
“人偶是不真实的。死也是虚幻的。他们跟我有一样的左眼,或许也能看到人的‘死亡的颜色’。或许跟我当时做手术时有跟‘死亡’有关系的经历有关。”
我听着她的话有了要偷偷解开这个世界之谜的想法。
“这样想着,虽然只能接受,但是这样的话对谁都无法接受吧。最终我没有跟未咲说。不能说。从某个时候开始我就决定在人前把这个特殊的眼睛遮起来。”
“是吗?”
我虽然点着头,但是还是很理智地想着整件事。到底应该相信鸣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我严肃地试着问她:“你见过吗?死人的灵魂之类的。”
“没有。一次也没有。”鸣严肃地回答。
“所以世人所说的形状,到处徘徊这种事从来没有见过。我觉得基本没有。”
“灵异照片呢?”当然这是试探性质的问题。
“这个也没有。”她毫不动摇地回答。
“电视上,杂志上介绍的那些照片怎么看都是赝品或是把戏。但是,所以……”鸣的目光这时候是敏锐的。“所以,二十六年前三年三班的那个照片再一次认真地看了一下。用这只眼睛确认了一下。”
“嗯,然后呢,那个时候……”
前天她来了我家,看我母亲留下的那张照片时,左眼的眼罩是摘掉的。然后对我——颜色呢?我正准备问——没有看到奇怪的颜色吗?
“怎么样,那个?”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