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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雨停了,有空再来玩,”
“嗯,您进去吧,我下次一定还来喝您家的羊奶,”还没转身,只觉背后忽然一道闪电劈来,呲呲冒着黑烟,康乐一颤,赶紧回头,
“……你这是…怎么了?”
光着两脚丫子,衣服裤子湿哒哒的滴着水,脸上青红交织,嘴唇惨白,眼眶通红,身子颤颤发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
“靳思危?”康乐走过去,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还认得我不?”
中邪了吧?!狼人上身?!
“奶喝够了没……”狼人咬着牙挤出几个字,
“…喝够了…”康乐后退一步,咋的,就等着养肥了好扒皮抽筋做下酒菜?
“喝够了给我滚回去!!!”
嚎完这一嗓子,靳小爷彻底厥过去了。
好在女主人一路狂追,终于把人给追着了,靳思危那脸色不是一般吓人,招呼康乐背起他就往回赶。
康乐刚喝完热腾腾的羊奶,浑身是劲,两条腿跟小马蹄子似的跑得飞快。虽然不知道这厮怎么找到这儿的,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拼命找了。
“康乐,可得快点,高原上过量运动又淋了雨搞不好会出人命的!”女主人步伐矫健,跟在康乐旁边着急道,
蠢猪!老实呆着不就好了,找个屁找!有雨我不会躲么?!迷路我不会问么?!你找个屁!找个屁!
眼睛胀得难受,升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康乐使劲吸了吸鼻子,小宇宙爆发,低着头不顾一切往前冲。
第二十六章
当时医院门口的场景怎一个惨字了得。
离大门还有十几米距离,康乐觉得自己已经灵魂出窍了,正在上空飘啊飘的,摇着小旗呐喊,加油!加油!崽子加油!
心脏因为缺氧,像绷了个紧箍咒,痛得一点一点失去感觉。拖着两条腿玩命的冲,目的地就在眼前,也不知道谁设计的,愣是多出三级台阶,康乐跑晕了,没抬脚就扑了上去,砰的一声,两人同时飞了出去。
只听到耳边咿咿呀呀一阵乱叫,许多人跑了过来,后面的事,康乐全忘了,只隐隐记得自己是脸朝地扑倒的,不会毁容吧……
要说泼猴不管到了哪里,猴性也改不了。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净化心灵之旅,愣是让两猴孙折腾得死去活来,差点把小命搭进去。
岁月静好这词,估计压根不属于老子。
靳思危脸上罩着氧气罩,眨了眨眼睛,无语望天花板。一大老爷们,居然晕了,还让个比自己矮的小爷们背到医院,真够丢人的。
可扭头一看,那小爷们也罩着氧气罩,估计还没醒,救人反而把自己也弄晕,更丢人!
这么一想,小爷心理平衡了。只是,看着崽子脸白得跟纸似的,心疼得厉害。
咱俩是不是命中犯冲,这日子过的,成天惊涛骇浪,要是换个福薄的人,还不早得羽化升天永垂不朽。
靳思危按下旁边按钮,护士没一会儿就来了,量了量体温,正常,还胸闷么?不闷了。行,再吊瓶葡萄糖就能出院。
“能不能让我现在走?”靳思危掀开被子坐起来,动了动胳膊,“你看,我一点儿事都没有,壮得像头牛,”
“不行,你血糖偏低,这么出去保不准一会儿又晕,”小护士一点不含糊,尽职尽责,
“姐姐……”靳式必杀第一招,甜死人的笑容,“姐姐你行行好,我订了下午的机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护士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放他走了,不忘嘱咐一句,路上买点蜜枣。
靳思危忙不迭起身穿鞋,才发现,自己的草鞋早没影了,再看看脚底,全是血痕。没辙,只能先套上康乐的。
回头的时候,正好对上康乐熟睡的脸。靳思危坐到床边,手背覆上他的额头,好在没发烧。指尖往下,轻轻抚过他的眼睛,鼻子,脸颊,滚烫的触感燃起本能的欲望,心底的火山咕嘟咕嘟冒着岩浆,再往前一步,就要喷涌而出。
“怎么还没走?”小护士出去绕了一圈又回到病房,看见靳思危烧红了脸,对着康乐愣神,
“你发烧了?”
“没……”靳思危赶紧起身,帮康乐掖好被角,“他要是醒了,麻烦让他在这呆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行,你去吧,”小护士拿了瓶葡萄糖,给康乐换上,转身时,发现靳思危已经走了。
中午的艳阳格外刺眼,记得和康乐一块儿在医院门口摔倒时,还是夜里。没错,他一直清醒,起码脑子是清醒的,康乐做了些什么,他全都知道。
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傻不愣登的人,拼死拼活,拼了命都要保全另一个人。
靳思危是,康乐,何尝不是?
要是自己哪天从悬崖上掉下去,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崽子绝对二话不说跟着跳下去。不是不感动,不是不希望世上有个人能这么死心塌地的对自己,可对象是康乐,他没办法坦然接受。
和康乐在一块儿,是想对他好,真心希望他好,不是让他替自己背黑锅,挡酒瓶,把小命挂裤腰上陪自己玩。
划破了的伤口摩擦着草鞋,脚心越来越痛,妈的,这条路真不好走!
回到烟雨阳光,女主人吓了一跳,扔下抹布就过来问,
“怎么不在医院呆着?头不晕了?”
“嗯,”靳思危费力的扯开嘴角,“能告诉我这儿航空公司的电话么?我想订两张机票,”
“我帮你订吧,哪天的?”女主人拿出电话,按下几个数字,
“今天,”靳思危想了想,“还是明天吧,最好明早,”
“这么急?家里有事么?”
“嗯,”靳思危含糊的应了一声,朝楼上走去。
“康乐呢?他好点没?”
“差不多好了,”轻轻握着木制扶手,这样的触感,让人留恋不已,“我等会儿就去医院接他,”
没什么可收拾的,换上来时穿的衣服,已经洗干净,整齐的放在床尾,没有一点污渍,仿佛那些一起跌跌撞撞,爬山涉水留下的痕迹全都不曾有过。
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儿,瞅着天色渐渐昏暗,靳思危跟客栈主人道了别,准备去接康乐。途中又路过那个卖转经轮的店,在摊前停了一会,最终还是走了,那种玩意,带回去就失去它的意义了。
“小伙子!”刚走没几步,忽然听到后边有人喊,靳思危回头,是那家店的老板,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太暗,看不大清楚,
“这个送你,”老板递给靳思危两条绳,好多颜色混在一起编的那种,“我刚编的,正好两条,和你朋友一人一条,可以带来好运,”老板的样子很诚恳,因为店就在烟雨阳光对面,最近几天老见靳思危和康乐四处溜达,于是对这两娃也倍感亲切,
“多少钱?”靳思危不好拒绝,更不好意思白拿人东西,
“哪能要你钱!送的,送的!留个纪念,”老板说着,硬是塞到靳思危手里,有几个游客走过来挑转经轮,老板朝靳思危笑笑,转身跑回店里。
低头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原来是条手链,上面有个小结,绕过去缠住就行。三种颜色的线交织在一起,珊瑚红,宝石绿,藏蓝,很艳丽,
崽子会喜欢吧。
康乐一觉醒来,身边连个鬼影都没有,房间里透着几束幽暗的月光,靳思危趟过的床上盖着一床白被单,气氛十分诡异。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鬼上身似的窜了起来,脸色惨白,猛地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靳思危呢!!靳思危哪儿去了?!!!”抓住路过的一个护士,声音沙哑的嘶吼,
“什么?”护士没听清,见他光着脚,催促道,“快回去躺着,地凉,”
“告诉我靳思危在哪!!”康乐急红了眼,掐着护士的胳膊不放,“他不会不说一声就走!你们把他怎么了!!!”
“……紧随?没听说过这人,”护士迷茫的摇头,之前跟靳思危打过照面的小护士听到吵闹声,急忙跑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
康乐的爪子纹丝不动,掐得护士直咧嘴,好在人素质过硬,没哼出声,只一个劲朝小护士使眼色,
“你先把她放开,有话好好说,”
“你先告诉我你们把靳思危带哪儿去了!?”崽子不依不饶,眼珠子瞪得滚圆,颇有敢不交出人,就跟你们鱼死网破的气势,
“他走了啊,”小护士哭笑不得,接着说,“他走的时候交待你在这儿呆着,他会来接你,”
“真的?”
“……我们从来不欺骗病人,”
康乐这才肯撒手,被他往死里掐的护士甩了甩手,一溜烟没影了。
光着脚丫踱回病房,康乐裹紧被子坐床上。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还好他没事,还好他没…那啥。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黑影躬着身子,蹑手蹑脚走进来。
“做贼呢?”康乐闷声低吼,
“……醒啦?”黑影摸索着床沿坐下,没开灯,
“没醒,鬼跟你说话呢,”康乐嘿嘿傻笑,
“……”黑影没接话,静静地坐着,
“大脑缺氧了?吱声啊,”康乐踹他一蹄子,却被反手握住,冰凉的手掌死死攥着炽热的脚丫,又痒又麻,
“松开,我怕痒!”用力一蹬,挣脱了,“靳思危你有话就说!别他妈跟我来劲,”
黑影动了一下,低声道,“回去吧,”
“什么?”
“回家,明天,机票订好了,还能走不?赶紧的!!!”黑影猛地起身,摔门而去。
第二十七章
那晚康乐是光着脚走回去的,鞋子早让靳思危穿走了,低着头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等他追出去,空空的走道上只见几个查房的护士。
“操,王八蛋你狠!”低骂一声,康乐踏着冰凉的石板路,边问路边扒拉粘脚心的碎石子,狼狈的走在大街上,有人侧目,没多想,夏天热嘛,光着脚情有可原。
掏掏兜里,半毛钱都没有,吃人嘴短,这下可算深切体会到了。
我他妈又怎么惹你了?!康乐鼻子一酸,不争气的眼泪在打转,敢掉!敢掉下来我他妈自挖双目!
折腾多了,康乐也学乖了,不敢走快,生怕一个不小心又厥过去。捂着胸口暗下决心,回去老子就锻炼!跑步游泳羽毛球,天天轮着来!
路过一家酒吧,有国际友人坐在外边藤椅上喝啤酒,见康乐光着脚丫子,眼里含情带水的,笑着冲他勾手指头,一个劲嚷嚷“prettyboy,ehere”。
康乐咽了咽唾沫,把头埋得老底,脚下打滑,凌波微步溜走了。
回到大本营,那王八蛋啥事没发生似的坐大厅烤火,旁边挨着几个别间房的客人,正聊到兴头,其中一个拍着大腿直乐,王八蛋也跟着乐,没露牙,火光熠熠,照得脸蛋通红。
见康乐进来,王八蛋抬头看了一眼,脸色讪讪,动了动嘴唇,又低下头盯着炭盆几乎要把盆地戳穿。
康乐站在门口深吸口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当我空气是不?!好,好,我他妈当你是个屁!!!
“康乐!你鞋哪儿去了?!”男主人一回头,看见崽子脚趾叩地板上,这话惊醒了一个人,靳思危猛地抬头,这回脸上不光讪讪,跟谁扇了他两巴掌似的,眼珠子冒火。
康乐一看,立马明白了,当时还纳闷,两块钱的草鞋都有人偷,原来是这么丢的啊……
“让狗叼走了,嘿嘿嘿,”康乐笑得咬牙切齿,大摇大摆走过去,一屁股坐下,跟着凑热闹,
“刚聊什么呢?看你们乐的,”
“问老李啊,有人跟他告白,追这儿了都,哈哈哈,”之前拍大腿那人一听,又乐了,带着几分揶揄在老李脸上扫来扫去,弄得当事人一脸囧样,无奈又无辜,脸憋得跟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