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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春色宫墙柳-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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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玉衡道:“三天后,用当归、炮姜、川芎、桃仁、炙甘草煮半只乌鸡,要炖的烂烂的方可。再有,七天后则需以杜仲加排骨或腰子、猪肝熬汤食用。。。”

尔绮犹如身处梦中,他的一字一句明明像爆竹似的传入了耳,可就是不懂是何意思。简玉衡见她恍恍惚惚的发着呆,以为是自己讲得太过高深莫测,便道:“是不是我一下子讲得太多了?看来我要多跑几趟翊坤宫,慢慢教你了。”这最后一句“慢慢教你了”,尔绮倒是听得清楚,顿时高兴得乐开了花,咧着嘴连连点头。

寝屋已清扫干净,铜寿桃形镂空高脚香炉里燃着干艾草,薄雾袅袅绕绕,在晨曦里缓缓飞扬。六阿哥还未抱走,用黄锻裹着,静静躺在青橙臂弯。青橙已梳过头,穿着淡墨绿的天蚕丝凉寝袍,身上搭着一条薄毯子,用小指尖轻轻的摩挲着襁褓中的小幼儿。

不过多时,外头传来喧闹之声,她知道是皇帝来了,便斜了斜身子。皇帝掀帘入内,又返身将帘幕拢好,才大步行至塌边,道:“可还好?”看她面色苍白如纸,肿着眼睛,满脸劳累,心中一软,道:“让你受苦了。”

青橙笑了笑,道:“如你心愿,是位阿哥。”

皇帝顺势往榻边坐下,往她怀里一瞧,小小幼儿睡得正酣,两只小手伸在外头,皇帝瞧着欢喜,不由用手指去逗弄那小掌心,不料,仿佛心有灵犀似的,食指竟被小宝宝用力握住了。皇帝很觉新奇,乐道:“你瞧,他牵住朕的手了。”

青橙舒眉一笑,道:“他是喜欢皇阿玛呢。”顿了顿,又懊恼道:“怎么办,我先前一直觉得是公主,所以缝的鞋袜衣袍多半为粉红粉绿,还做了几双绣花鞋,可是白费功夫了。”

皇帝捏了捏她的脸,道:“不急,通通留着,到时候再给朕生一位公主便是了。”又柔声问:“还疼么?”青橙嗔道:“裂了一道口子,能不疼么。”皇帝俯身吻了吻她的唇角,情不自禁道:“朕真想替你疼了。”

青橙逗得一笑,看了看天色,道:“该上朝了,别耽误了政事。”

皇帝露出留恋的神色,道:“朕想再呆会。”青橙推了推他,道:“去吧,有海安她们伺候着,我很好,不必担心。”皇帝起了座,忽又回身,道:“让朕抱抱你。”她略略直起身子,他俯腰将她揽在怀里,贴了贴她的脸,方道:“朕走了。”

青橙道:“去吧。”

宫中添了六阿哥后,紧接着是万寿节、中秋节,至月底便是秀女大选。青橙一直在月子里,倒省了糟心事。皇帝忙着查处兵部贪腐,无心甄选秀女,便由太后做主,封了三位贵人。皇帝时不时旁敲侧击的跟太后提及为青橙抬旗之事,太后总有法子见招拆招,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口。好在皇帝也不着急,耐着性子慢慢劝说。

翊坤宫没有多余的殿宇给六阿哥住,皇帝便下了特旨,准青橙亲自教养。太后本觉不妥,但因着抬旗之事没称皇帝心愿,在教养六阿哥的事情上,就退了两步。

青橙一出月子,皇帝就迫不及待的翻了她的绿头牌。是夜,养心殿里寂寂无声,西暖阁里燃着两盏黄纱宫灯,青橙坐在青玉大案上,双腿盘着皇帝的腰,衣衫渐褪未褪,胸前隆起处似比先前又大了些。皇帝张口含住,甜沁沁的有汁水溢出,她忍不住躲了躲,道:“呆会叫你喝完了,六阿哥吃什么?”皇帝松了口,道:“一大帮奶妈子候着,还能饿着他不成。”

又满不在乎的叼起另一侧。

翊坤宫的奶妈子确实很多,多到青橙早上的牛奶也换成了人奶。永璋年纪虽小,但是也隐约知道六阿哥与大阿哥之间的分别,他很喜欢自己的小弟弟,道德堂若是有什么好吃的,总说要留给六阿哥吃,有时候趁着奶妈不注意,还会将西洋糖果往六阿哥嘴里塞。为此,青橙很担心,一遍一遍的跟永璋说:“弟弟还小,只能吃奶,不能吃别的东西。”

永璋会问:“为什么?我能吃饭,还能吃糖果。”

青橙想了想,道:“你喜欢弟弟么?”永璋嘟着小嘴道:“喜欢!”青橙又道:“弟弟现在还没长牙齿,只能吃奶和糨糊,你要是给他喂食别的东西,会卡住他的喉咙,就不能呼吸了,如果你不能呼吸的话会怎样?”

说完,就作势摁住永璋的小鼻子。

永璋不能呼吸,挣脱了开,笑道:“额娘,我知道了,不能呼吸就好难受,我再也不给弟弟乱吃东西了。”青橙亲了亲他的小脸蛋,道:“永璋真聪明,额娘不是不让你喂,只是弟弟太小了,等他长大了,你爱给他吃什么都行。”永璋用力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可爱极了。母子说得正开心,海安进屋道:“主子,瑞贵人、福贵人、柔贵人来了。”

这三位贵人便是太后新册封的秀女。

青橙有意立立威,遂道:“你就说我身子还不太爽利,让她们改日再来。”海安答应着出去传话,福贵人扶着柔贵人往回走,笑道:“还真吃了闭门羹,你倒是猜得准。”

柔贵人扶了扶鬓上的一支汉白玉镶红梅金钗,勾唇道:“早就听说,宫里头就属纯妃的架子最大,连皇后、娴主子都要谦让三分。”

瑞贵人在旁边搭话,道:“可不是,咱们三个初来乍到,当相互扶持着才不落下风。”福贵人点了点头,道:“瑞主子说得是。”柔贵人却是眉梢一挑,并不回话。

自纯妃产子,宫里入了新人,魏宛儿的日子就愈发难过了。以前皇帝明面上还会翻她的牌子,眼下却是不闻不问,抛之脑后了。皇后步步紧逼,见她没有圣宠,就生了丢弃之意。宛儿惶恐,行事越发恭顺谨慎,曲意奉承。另一面,又寻着法子想私底下见见娴妃。

这一日,皇帝恭请太后在御池行船听曲,枯荷落叶,秋阳高照,南府的乐人临水而唱,丝竹萧鼓,别有一番趣味。青橙久未露面,亲自抱着六阿哥,牵着永璋给太后请安。太后招手叫永璋到跟前,也没人教,永璋就自觉滚到太后怀里,糯米似的软软的喊:“皇奶奶,我好想你啊。”教引嬷嬷连忙低声道:“三阿哥,快给太后请安。”

永璋望着太后眨眼,又从她怀里挤出来,规规矩矩的跪下,道:“永璋给皇奶奶请安。”

皇帝知道,孙子辈的阿哥公主,太后素来不怎么待见,怕太后不自在,就对永璋道:“去,坐到额娘旁边看戏。”永璋失落的应了声“是”,又从随身带的荷包里取出两颗桂花糖,摊在胖嘟嘟的小手心里,道:“皇奶奶,这个给你吃,很甜很香的。”

教引嬷嬷急了,顾不得旁的,欲要上前牵走永璋,还未抬步,却听太后笑道:“皇奶奶牙口不好,不能吃糖。你是乖孩子,坐到皇奶奶身边看戏好不好?”永璋简直是胆大妄为了,连皇帝、额娘的脸色也不看,就跑跑跳跳滚到太后怀里,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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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待鄂贵人也是情分

因永璋入了太后的眼,皇后、嘉妃、愉嫔皆觉不自在。 皇长女寝居随皇后,皇帝每月初一十五歇在长春宫时,也并不大召见。四阿哥、五阿哥更不消说,住在阿哥所,一年到头都难得面见圣驾。底下的妃嫔依形夺势,皆使了气力想拉拢青橙,但青橙性子淡薄,并不太理人,宫中传开,便纷纷言说纯妃规矩大,实难亲近。

太后喜欢永璋,好似突然爱到了心坎里,不仅时常宣教引嬷嬷抱永璋去寿康宫承欢,为着怕永璋闻见水烟的味儿难受,连烟都少抽了。到了冬天,太后畏冷,就带着永璋给自己热被窝。永璋长到三岁模样,大半的日子都住在了寿康宫里。太后眼皮子底下,无人敢放肆,唯永璋敢撒泼打滚,有时连皇帝都无可奈何。

乾隆七年的六月,内务府领着文阁大学士嵇曾筠之子澈月,及军机大臣阿桂之孙阿通入宫,在养心殿拜见了皇帝,又去寿康宫给太后请了安,方被领着至庆云斋,给青橙瞧。两个孩子都只六七岁,模样儿都很周正,器宇轩昂,举止谈吐皆显教养非凡。青橙甚合心意,便喊了永璋来,让两人给永璋行大礼。

永璋满脸不解,坐在青橙膝上,仰着小脸问:“哈哈珠子是什么?”

青橙笑道:“往后澈月和阿通就是你的哈哈珠子了,他们每天早上入宫陪你去南书房读书习字,到了晚上,就各自回家府。他们会将你的一言一行都报告给皇阿玛,你若是敢淘气不好好听老师的话,往后额娘也不能帮你。”

永璋道:“那皇奶奶会帮我吗?”

青橙生怕将他养得不可一世,摇摇头道:“皇奶奶也不能帮你。你是大孩子了,要读书习字,还要练骑射武功,不仅要做皇阿玛的好皇子,还要做六阿哥的好皇兄,知道了么?”

永璋似懂非懂,点点头笑道:“我都听额娘的,我要做额娘的乖宝贝。”青橙用额头顶了顶永璋的眉心,笑道:“永璋真乖。”又道:“好了,你带着澈月和阿通去你房里玩一会,明儿可就要见老师了。”澈月、阿通给青橙跪了安,随永璋退下。

歇了午觉,尔绮用朱漆盘子呈上消暑的绿豆冰沙,青橙接过青釉仕女纹精巧瓷碗,一勺一勺的舀着,吃了小半碗,又道:“你尝着味道甚好,你给三阿哥送些去,再有,少放些白糖,吃多了牙齿生虫。”尔绮应了,海安进屋道:“主子,可要出门闲散?”青橙颔首,便有宫人上前伺候她洗漱穿戴,宣了肩舆,撑了华盖伞遮阴,浩浩荡荡一路行至御花园方停。

狮子随侍左右,他如今可不是小狗狗了,而是七八个孩子的狗阿玛。他偎依在青橙脚旁,耷拉着眼皮打哈欠。青橙立在亭中,夏风送爽,树荫葱郁,她命海安往石桌上铺了宣纸,望着不远处碧波翻浪的莲池,静心挥笔作画。巧有王贵人、金贵人等在花园中闲逛,早些年她们撞见纯妃还敢上前说笑挤兑一番,如今却平白生有畏怯,心照不宣的绕道而行。

四下缄默无声,狮子却忽而耳朵一束,直起狗身朝假山后吠叫。海安瞧着不对劲,便喝道:“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再不出来,我可要叫侍卫了!”过了一会,假山后才款款走出身穿绣月兰藻纹锻宫装的女子,海安愣了愣,福身笑道:“原来是鄂贵人,恕奴婢无理了。”鄂贵人面露难色,摇头道:“不关你事,是我惊扰了纯主子作画。”

青橙已搁了笔,脸上浅浅的扬起笑容,道:“无碍的,我不过随手画两笔,打发时日。”见她停笔,宫女忙呈上湿巾帕,青橙拭了手,鄂贵人已提裙上前,屈了屈膝道:“见过纯主子。”青橙免了礼,道:“坐吧。”鄂贵人却站着不动,脸上怔忡不安,犹豫片刻后,突然往青橙面前一跪,道:“求纯主子救救臣妾父亲!”

周围服侍的人众多,皆面面相觑。青橙护着鄂贵人的颜面,便道:“海安,你带着人退到亭子外头去。”海安领命,徐徐而退。青橙亲自扶起鄂贵人,道:“有事慢慢说,你是皇上的贵人,在人前可别失了分寸。”鄂贵人忙道:“臣妾失仪了。”她泫然欲泣,眼圈儿红通通的,可见早前已哭了许久,朱钗尽褪,只在髻上随手簪了朵牡丹,怕是来得匆忙。

青橙知道鄂贵人之父是兵部尚书鄂善,而皇帝最近一直在清查兵部受贿案件,牵涉之广,前所未有。她道:“后宫妃嫔不许干涉朝政,是祖制,鄂贵人实在求错了人。”

鄂贵人禁不住双眼垂泪,道:“臣妾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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