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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舒炎不便对她明言,只能握一握她的手,“你也是,早点休息,朕的大好河山还指望与你共赏呢。”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是奇怪,却让蒋曦薇微颤,这是那一日在围场郭舒炎对自己说的肺腑之言。他这样说就代表没忘记当日之事,看起来权妃的宠爱也需要细细思量了。
陪了权妃回了永乐宫后,权妃先是由侍女服侍着去换了衣衫,回来的时候身上也只着了白色寝衣,巧笑倩兮,“皇上今日有心了。”
“你喜欢就好,来,坐下,朕为你梳一梳头发。”郭舒炎取过妆台上的象牙梳子,轻轻柔柔的为权妃一下一下的梳起头发来。
权妃的头发很光亮,梳起来倒是不费力。权妃在间歇里捡了几根自己掉落的头发,随手在手里打着结。窥见了这一幕,郭舒炎蓦然就想起了蒋曦薇的乌发。蒋曦薇那一头乌发长得既长且密,平素梳发都用不上假髻。每每从睡梦中醒来,她鬓发缭乱的样子是那般娇媚。
“皇上,您想什么呢!”听得权妃的声音,他才从深思中缓过来,随口说道,“朕想着,等你生完孩子,把身子养好了之后,朕带你去围场骑马好不好?”
权妃红唇一撇,“臣妾幼承庭训,知晓骑马不是闺中女子该有的行为,那么做会失了风范,不是什么好事!”
郭舒炎手上一滞,旋即又梳了起来,“也好,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又梳了片刻,他放下手中的梳子,起身说道,“朕得回建章宫去了。”
“都这么晚了,皇上不是该歇息了吗?”权妃十分惊讶。
“今日闹了一天,你恐怕也累了,朕在这里还要辛苦你照顾朕。还有,朕忽然想起还有了两个折子没有批,折子中的事情是明日要讨论的,朕得回去看看。”
“你皇上明日再来臣妾这儿,好不好?”
“好。朕知道了。”郭舒炎说罢笑一笑,便向外走去,权妃也将他送到宫门口后才回来。
权妃回到殿里,取出盒中那幅自己随手画就的牡丹图,递给弥心,“去,将它挂在寝殿里,本宫要每天都看见她。”说这话的时候也是满面含笑。
“翁主最近心情都很好呢,每次皇上来了翁主都是笑个不停。”言寿打趣道。
权妃听了这话也没有反驳,而是有些闺中少女的羞赧,“那是自然,皇上来了,我当然高兴了。”
“翁主,这大秦皇帝对您这么好,您要小心才是!”身侧的言年直接泼上了一盆冷水。翁主她才十五岁,在百济没有经历过什么就来到了这里,身负重任自是不必说,但是却也阻拦不了一个少女怀春的心。言年很担心,还未等翁主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已经爱上了这大秦的帝王。
☆、春闺梦里人(中)
权妃头上好似被浇下了一盆冰水一般,在燃烧着地龙的房间里仍旧是寒冷无比。权妃有些仓皇的回过头去,言年脸上的表情也如同寒冰一般。言年不是一般的宫女,是跟随在母亲身边十余年的大宫女,有些话也只有她能说出来。
“言年,不许胡说!”权妃恼怒道。
言年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翁主,您不能忘了您的身份,您是百济的女儿!同大秦皇帝之间只有血海深仇!您忘了城破那一日我百济百姓的哭声吗?您不能爱上大秦的皇帝!”
权妃气的身子发颤,她不是没想过言年说的这些,可是她也才只有十五岁,是个春心萌动的少女。从小到大,她能够见到的男子少之又少,更何况郭舒炎又是那般迷人的男子,兼之对自己那么温柔体贴,也就让自己渐渐的松下心来。
“没忘记自己的身份,可是言年,在这宫里我想要为父王做到那一切就必须要依仗那个人,他如今对我好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翁主,奴婢是说,您不能爱上他!”
回应言年的是权妃重重跌坐在地上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权妃痛苦而狰狞的面容。言年惊诧不已,赶紧上前扶住权妃,“翁主,翁主,您怎么样?!”
“痛,好痛!”权妃的面色霎时变得惨白,忍不住低声呼痛。言寿见状连忙跑上前来想要扶起权妃,谁知却怎么也扶不起来。
“弥心!弥心!”言年此时也顾不上忌惮不忌惮,连忙呼唤着弥心进内殿,“赶快去请太医,请太医!”
权妃动胎气的事情不到半个时辰便传遍了后宫,原本已经歇下的蒋曦薇也赶忙起身往永乐宫赶,且不说郭舒炎对她到底是真情假意,就凭郭舒炎对她的看重自己也不能不来。
蒋曦薇凤驾赶到的时候,权妃已经服了太医的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言年冷着面孔侍立在殿外恭候蒋曦薇。
不知为何,蒋曦薇看着言年的冷面孔就十分厌恶,直接问道,“太医呢,本宫要召太医问话!”
娘今日是动了胎气,不过尚未见红,龙胎无大碍,微臣已经开了药方在这里,坚持服用就可以了。”
“好好的怎么动了胎气?可是素日的饮食有碍?”
“微臣为权妃娘娘扶脉,娘娘的脉相急促紊乱,恐是生了气才导致胎气大动。”王太医恭敬回禀道。
蒋曦薇沉吟片刻,“权妃从一开始就胎像不稳,好容易保胎保到现在,本宫要你用十二分的心思在这上面,务必让权妃平安生产!”
“微臣明白!”
蒋曦薇听得权妃龙胎平安方才放下心来,言年却在此时走上前来的,对蒋曦薇福了一福道,“权妃娘娘身子不适,皇上理应前来看视,缘何迟迟未到?”
“你是谁?”蒋曦薇眉心一挑,冷然问道。
言年一愣,只能回答道,“奴婢永乐宫掌事宫女言年。”
“一个掌事宫女也敢公然打探皇上的行踪,你好大的胆子!本宫还没问你,好好地权妃怎么就动了胎气?!”
言年听了这话不由打了结,刚才她对权妃说的话是万万不能在蒋曦薇面前提起的,可是不回答必然又会被蒋曦薇捉住痛处紧踩下去。
果不其然,蒋曦薇见言年迟迟未有回答,脸色也阴沉了三分。她微微偏头,示意卫连上前将言年拉到了外面。
言年被卫连一把摁倒在地,跪在冰凉的青石板面上,“皇后娘娘是要在这永乐宫里公然惩罚奴婢吗?奴婢是跟着翁主从百济来的,恐怕娘娘还没有惩罚奴婢的资格!”她昂然抬头,十分骄傲的望向蒋曦薇。
“百济已经向大秦俯首称臣,不过一附属国而已。来日就算是百济国主见到本宫亦要行大礼。难不成你以为你比你们的国主还要尊贵?”蒋曦薇走至言年跟前,“权妃醒来之前,你就好好地跪在这里反省吧!”
此时郭舒炎也从建章宫赶了过来,正好瞧见蒋曦薇惩罚的言年的一幕。他看也未看言年,径直走到蒋曦薇面前,“权妃情况如何?”
“权妃动了胎气,不过现下已经无碍了。只是臣妾不知道好端端的权妃为何会动了胎气,正要问这婢子。”
郭舒炎扫了一眼言年,“那正好,你在朕面前说说,权妃缘何动了胎气。”
“皇上在永乐宫中途离开,权妃娘娘心绪不宁,故而动了胎气。”就在这一时半刻言年已经想好了应对之词。
郭舒炎心中轻哂,这样的理由也就只糊弄糊弄小孩子罢了,“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惹怒了皇后?皇后为何要罚你跪在地上?”
言年咬一咬牙,“因为奴婢询问皇后娘娘打探皇上的行踪。”
“看起来皇后罚你发的也没错,你就按照皇后的话,跪到权妃醒来吧。”郭舒炎转向蒋曦薇,“既然权妃已经好了,薇儿也赶紧回去吧,别累坏了。”说罢还伸手将蒋曦薇有些散乱的鬓发别到了耳后。
蒋曦薇面上一热,“臣妾是皇后,理应守在这里的。倒是皇上,您先进去看看权妃,然后就回建章宫歇息吧。明日早朝若是无精打采的,冯太傅又该絮聒了。”
“也好,朕进去看看。你也别在这儿站着了,跟朕一起进去吧。”郭舒炎携了蒋曦薇走进殿去,向床榻上看去,权妃依旧是在昏睡中,眉头微皱。言寿小心翼翼的侍立在一旁,刚才太医的话她也听见了,如果翁主这次见红了孩子就保不住了,老天保佑,这孩子没有事情。言年说的话也太过火了些,不然翁主又怎会动了胎气。
“咱们回去吧。”郭舒炎轻声说道。二人便共同退了出来,各自回宫不提。
权妃醒来之后已是第二日早上,言寿和弥心见状都十分欣喜,连忙叫太医来为权妃扶脉,又让人熬煮米汤给权妃。
“孩子呢?”权妃不由自主的向小腹摸去,当摸到小腹还是微微隆起的时候方才松了一口气。
“娘娘别担忧,太医说了,娘娘只是动了些胎气,已经无碍了,只要认真服药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弥心回答道。
权妃长出一口气,“孩子没事就好。对了,皇上昨晚也被惊动了?”
“可不是,皇上多看紧娘娘啊,哪能不来呢。本来还想在这里陪着娘娘,只是今日还要上朝,所以没停留多久。”
“来了就好。”权妃忽然发现言年不在殿中,“言年呢?”
“昨日皇后娘娘过来,也不知道问了言年姑姑什么,结果就被皇上罚跪在外面了。说是要等到娘娘醒来才能让她起来。娘娘现在既然醒了,奴婢就去叫言年姑姑起来吧。”弥心说完就向外跑去。
“言寿,你有没有听见言年对皇后说了什么?”权妃见弥心跑了出去,用百济语问道。
言寿盯着权妃冰冷的目光打了个寒颤,说道,“言年责问皇后皇上为何不不过来,后来又说皇后娘娘没有资格惩戒她。”
脑海中忽然想起昨夜言年对自己的话语和冰冷的面容,权妃竟觉得这个惩罚来的很好。此时弥心扶着一瘸一拐的言年走了进来,在外面跪了一宿,言年的双腿几乎已经麻木了,整个人也显得有些虚弱。
“等会找个太医来给你好好瞧瞧,这几天你先养着,有言寿和弥心伺候我就够了。”权妃看着言年说道。
“奴婢看不看得倒不要紧,只是奴婢希望翁主不要忘了奴婢昨日说过的话!孰是孰非,您好好掂量,奴婢被熙嫔娘娘派来不是为了来看翁主一败涂地的!”言年用百济语说道。
权妃的身子不自觉的又颤抖起来,“你!你不看到我丢了这个孩子你就不甘心是不是?”
“如果因为奴婢这几句话您就丢了孩子,那您也太愧为我百济的翁主了!”言年好不相让。主子熙嫔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君王的宠爱太不可靠,万不能让翁主陷进去。
言寿见言年说的话不好听,面孔又越发冷静,连忙说道,“你就少说几句吧,翁主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有什么话以后再说不迟。”说罢,也不等权妃发话,扯着言年就往下人房去了。
弥心听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但是却知道权妃因为言年的话而生气了,动也不敢动一下。忽然听见权妃问了自己一句,“你觉得皇上对我如何?可是真的喜欢我?”
弥心怯生生道,“奴婢年纪还小,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只是奴婢看皇上昨日的样子好着急啊,几乎都要跳起来了。反正奴婢觉得,皇上心里是有娘娘的。”
“你说的还真有些道理。罢了,你先下去给本宫端碗鸡汤过来,本宫有点饿了。”
弥心应了一声,转身向外跑去。权妃身子向后靠在了软枕上面,静静思索起言年所说的话。她承认言年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自己实在不知道郭舒炎宠爱自己可以得到什么,除了一个宠妃之外,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他。可他还是那么对待自己,也许她对自己,总归还有那么一些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