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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汲汲营生。杜天薇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旁的哪一点比得上我!可你们一个个,谁不把她捧在手心里,你们眼里又何曾有过我?”
蒋欣瑶冷笑一声,缓缓起身,直视眼前的女子。
“我们眼里为什么要有你?”
“你……”
杜天莹未料到蒋欣瑶反问出这样一句话,一时语噎。
“姨母姓萧,你生母姓贾,共侍一夫。你倒说说看,萧家人眼里为什么要有你?”
“为什么?因为我是杜家的大小姐!”
“为了这个,你就要把天薇一辈子都毁去?她是杀了你生母?毁了你容貌?还是逼得你走投无路?你与她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吗?天莹妹妹,世上称心如意者少,委曲求全者多。若世人都如你这般一个不如意,就恨不得夺人清白,取人性命,置人死地,那阎王爷只怕忙得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了!”
杜天莹久久不语,半晌才阴阴一笑:“表嫂真是好钢口,颠过来,倒过去总有理说,妹妹我甘拜下风,也罢,成王败寇,我认了。”
“天莹妹妹,我说话行事,喜欢占个理字。理在哪一处,我在哪一处!”蒋欣瑶冷冷的说还过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谁也没有退缩半分。
杜天莹神色微微一变,冷不丁的突然跪倒在地:“表嫂,今日妹妹请你来,是想求你一件事情。”
欣瑶吓了一跳,这个风向变得太快。她稳了稳心绪,深深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笑道:“天莹妹妹是名满京城的才女,有什么事能求到我这个内宅妇人之手,快别说笑了。”
杜天莹并不理会,她从怀里掏出一方叠好的绣帕,递给欣瑶。
欣瑶接过绣帕,轻轻打开,里面是一枚普通的玉佩,心下轻轻一叹。
她笑道:“天莹妹妹,这是何意?”
杜天莹一脸的高深莫测,道:“这是表哥昔日送我的东西,我珍藏至今,今日还给表嫂,也算物归原主。”
蒋欣瑶把玉佩托在手心,细细婆娑,许久,方才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道:“妹妹所求何事?”
杜天莹没有放过欣瑶脸上的神色变化,她谨慎道:“求表嫂在双亲面前,为天莹分说一二。天莹生在京城,长在京城,不愿远嫁。”
蒋欣瑶摇了摇头,叹道:“玉莹妹妹只怕是找错了人,且不说我的话有没有份量,就妹妹远嫁这事,只怕姨夫,姨母也作不了主,是杜太傅,也就是你祖父下的令。”
“表嫂的话只在表哥跟前有份量就行,双亲对表哥视同己出,表哥所求,双亲不会不应。求表嫂为妹妹周旋一二。”
蒋欣瑶目光深深盯着那张清秀的脸,突然笑道:“我若不应呢?”
杜天莹眼眶含泪,脸有戚色,痛楚的低叹道:“若表嫂不肯为妹妹周旋,妹妹除了一死,唯有把这玉佩交给父亲大人,求父亲为女儿作主。”
蒋欣瑶心下生凉,到底是把底牌露出来了。说来说去,原是想进萧家的门。
这个女子好生聪明,以一块旧日萧寒的玉佩,逼萧寒为她说情,若萧寒允下,她便逃脱远嫁的命运;反之,则要把这事捅到众人眼前。
玉佩仍是男女定情之物,萧寒认下了,她则可以正大光明的登堂入室;若萧寒不认呢?
☆、第四十七回 防人之心不可无(二更)
蒋欣瑶暗叹一声。
一个女子自毁名节被迫翻出陈年旧事,若那厮不认,轻则姨夫连带着对姨母颇有微词,重则杜,萧两家心生嫌疑,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融洽的样子。
外人看到的,是表哥表妹私相授受,暗定终身。表哥辜负了表妹另取他人,春风得意;女子毫无怨言,被逼远嫁,不得已才道出不肯远嫁的缘由。
多么凄美的爱情故事!
我的妈啊,好一出狗血的肥皂剧啊。
蒋欣瑶银牙暗咬,一个亲生的女儿,一个老婆的外甥,杜博士啊杜博士,你是要信哪一个啊?
萧寒啊萧寒,你何德何能让一个才华灼灼的女子为你明算计,暗思量啊。
蒋欣瑶歪了歪脑袋,突然扑哧一声,笑得明艳动人:“天莹妹妹,就凭这不起眼的玉佩,你想说明什么?你想说,你表哥曾经与你私定终身,山盟海誓,然后始乱终弃?”
心思被人说中,杜天莹慢慢点点头道:“正如表嫂所说!”
蒋欣瑶心下颇有些恼怒。她还是小看了女子破釜沉舟的决心。
“天莹妹妹,倘若你表哥说这玉佩是他不小心丢了的,或者索性说不是他的,你这出戏该怎么唱下去呢才好呢?”
杜天莹脸色微变,慢慢起身,眼中寒光四起。
半晌才道:“唱不下去,那就唯有一死,天莹遇人不淑,识人不慧,芳心错付,生无可恋,不知道父亲眼睁睁的看见女儿死在他眼前,会不会觉得女儿是受了冤枉,以死明志呢?对逼死我的罪魁祸首仍旧和言悦色,视若亲子吗?还有杜。萧两家……?”
蒋欣瑶忍不住暗中问候了她的生母一声,头一回觉得力不从心。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带这么玩的啊,杜大小姐。
她忿忿的嘲杜天莹瞪去。两人目光再次在空中相遇,再次谁也没有退让半寸。
对视许久,蒋欣瑶终偏过头去,败下阵来。
她摸了摸隐隐作痛的眼角,只觉得屋里闷得透不过气来,长久才咬牙道:“这事我作不了主,待我回去跟大爷商量了再说!”
杜天莹脸上带笑,却冷冷道:“三日之内,妹妹静候表哥,表嫂佳音。”
蒋欣瑶忍不住垂死挣扎道:“天莹妹妹。据我所知,大爷他对你,一向淡淡的,并无半点**,众人有目共睹。你这么诬陷他,你说姨夫会不会就这么给你轻易糊弄过去呢?再者说姨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识人无数,他要是在你与大爷之间,选择了相信大爷呢,而不是偏听妹妹诬陷之词。妹妹岂不是白白死了?”
杜天莹面有得意之色,她轻声道:“表嫂,我三岁开始跟父亲读书,琴棋书画都是父亲手把手教我,我在父亲眼里的样子已经根深地固,别说是在表哥与我之间选择。就是嫡母与我,父亲只怕相信的还是我。”
欣瑶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姨夫只是把你禁了足,天莹妹妹啊,你表哥与你近无冤。远无仇,他又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之人,你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用一枚偷来的玉佩嘲他身上泼脏水?”
杜天莹犹自冷笑道:“表嫂真真是个聪明人啊,连这玉佩是偷来的你都能猜到,没错,是我几年前趁他不注意偷来的,那又怎样,谁会相信?”
“我会相信!”
一个愤怒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须臾间,杜云鹏黑着脸走了进来,死死的看着惊慌失措的女儿,眼中几欲喷火。
“啪”的一声,杜天莹白皙的脸上五个指印顿现。
杜天莹抚着脸,厉声道:“蒋欣瑶,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答应我一个人来的!”
蒋欣瑶见杜博士从天而降,稍稍松了口气,笑道:“我是答应你一个人来,可没答应你不让人在外头听。”
蒋欣瑶上前两步,朝杜云鹏盈盈一拜,笑道:“姨夫,欣瑶告退!”
蒋欣瑶一步一步,轻盈的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回过头来,脸上一片沉寂。
她道:“天莹妹妹,我的祖父在世时常跟我说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妹妹好自为之!”
说罢,蒋欣瑶挺了挺脊背,莞尔一笑,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这是她留给杜天莹最后的背影。
……
从此后,蒋欣瑶再没见过杜家这位大小姐。
不过是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解家完成了纳彩,问名,纳吉,纳微,请期,亲迎六礼,把这位杜太傅的孙女,当朝两位皇子的表妹隆重的娶回了府。听说杜家陪了厚厚的嫁妆,装了整整两艘大船。直至死,杜天莹再没踏入京城一步。
后来欣瑶陆续从萧寒嘴里,得知杜天莹的消息。
据说她在解府活得如鱼得水,颇受公婆喜爱,丈夫敬重,生下了一子一女。几年后又听说她已一手把持解家内宅,稳坐主母之位。
为此蒋欣瑶唏嘘不己,谁说坏人就一定没有好下场,好人就一定会有好报。看看人家杜大小姐,在京城混不下去了,换个地方照样活得风声水起。她在杜府的那些个精彩往昔早就随着她的远嫁烟消云散去。
这位内心阴险狠毒,算计颇深,为爱偏执的女子就这样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小姐,琴棋书画皆通,三十六计皆熟,七十二般武艺样样拿得出手,最关键的还有“杜”这个姓氏,行商的解家怎么敢不把她当祖宗一样贡起来?
只是午夜梦回时,不知道杜大小姐想到这辈子父母兄弟皆不得见,京城繁华之地不得入时,会不会心生悔意而后潸然泪下。
当然,此为后话。
事后男人问起欣瑶,为什么相信他与杜天莹并无瓜葛。
蒋欣瑶专心致志的绣完两针,收了线,才翻了翻白眼对男人道:“十几年的时间,你和他要是有瓜葛,孩子都能满地跑,帮着父母打酱油了,还会等到现在?我不信大爷,难不成信她?”
男人扬了扬嘴角,表示对欣瑶的回答十分的满意。
蒋欣瑶得意的挤了挤眼睛,觉得自己的演技又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智商并没有因为嫁人而一落千丈。
反观对手的表现,昏招频出,警惕性小,得意忘形,比起当初设计陷害天薇一环扣一环的算计差了许多。
由此可见,聪明和愚笨的相互转换,与天时,地利,人和有多么重要的关系啊。
可惜的事,蒋换瑶得意的好心情只维持了短短两天,就被萧家的不速之客破坏的一干二净。
……
那日傍晚,天气阴沉。
萧寒打发小厮回来说衙门里有些事情,要晚点回来,让欣瑶先睡,不必等她。
欣瑶嫁入萧家这些日子,早就习惯了男人的早出晚归,不甚在意。她陪着老太爷用过晚膳,在自个院子里散了两圈步,又在书房消磨了一会时光,舒舒服服泡了个澡,与丫鬟们一处做了会针线,说了会闲话,就打算上床歇着。
却听大爷书房里的梅香回话说,大爷回府了,在书房等大奶奶,请大奶奶务必去一趟。
蒋欣瑶看了看时辰,心道怎么这个时辰便回了?不及多想,便带着轻絮去了书房。
自打竹林那日后,微云,淡月两个,越发的自重起来;轻易不跟着欣瑶往大爷的书房去。她们是大奶奶从娘家带来的大丫鬟,底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欣瑶与两个丫鬟说得很清楚,一年之后,若两人都愿意,她风风光光的帮她们办喜事。
微云,淡月两人红着脸嗯了一声,算是作了回应。欣瑶见此情形,叹了声女大不中留啊,暗中嘱咐李妈妈照着莺归的嫁妆,先筹备起来。
莺归五月份就要成亲了,微云,淡月两个也算有了着落,蒋欣瑶想起前世那句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心里实着不是滋味,好在这三个即便成了亲,也跟在她身边做事,倒也离得不远,不过是身份上有了些变化而已。
欣瑶到了书房门口,见贵生,贵明两个伸长了脖子朝她看来,眼睛里的失落显而易见,心中大为畅快。
贵生,贵明两人对视一眼,暗中叹了口气,强打精神向大奶奶问好。
欣瑶清咳一声,视若无睹的进了书房,只脸上的笑意隐都隐不住。心道想把我的人拐走岂是那么容易的,总得让你们尝尝相思的滋味才行。
欣瑶脸上的笑意不过维持了几秒钟,就被坐在书桌前的白衣男子吓了回去。
她一脸错愕的张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