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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一个或几个粗壮大汉,手持钉耙锄头等各色农具,带着哭啼啼的小美人(有男有女),气势汹汹地追着逃进我房子里的周韶,一起在门口哭天抢地,威胁要上吊。逼得我不得不赔钱道歉。
下午,周韶冲进来告状:“美人师父!白琯又在外头打架了!”
然后一群大妈带着自己被打哭的孩子或者少年,排着队在门外告状,闹得我一个头两个大,继续赔礼道歉。
以上盛况,每天少则一两回,多则四五回,整整持续了一个月,我用最快的速度修炼成道歉高手,晚上做梦都要唠叨几句“弟子不才,给大家添麻烦了。”
算算时间,离宵朗的赌约之期还有不到半个月。我烧好鱼和没味道的肉粥,在餐桌上继续开展第二十三次商讨会。
月瞳报告:“师父主人,我已经把附近人家都转遍了,连米缸都翻了几遍,没有魔气存在,应该都是凡人。但有些妖怪经常在附近出没,其中有蝶妖碧珠和蝙蝠妖黑冥来得最频繁,但碧珠是跟谁都可以睡觉的家伙,我觉得她纯粹是对师父发情啦,黑冥是干娘的手下,比较可疑。”
我肯定了他的成绩,又斥道:“你调查环境不需要顺便偷吃吧?”
“喵呜……”月瞳痛苦地看着眼前烧焦的鱼,不停对白琯使眼色求救。
白琯目不斜视,答道:“我收拢了附近的不少孩子,有三个是最近随父母从外镇过来做生意的,其中一个来自素州,离这里大概七百里,另有两个孩子去过附近的虎头镇探亲,宵朗应该没监管整个镇子的出入,我们逃离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我也肯定了他的成绩,并问道:“打听消息不需要揍人吧?”
白琯挠挠脑袋,讪讪解释:“师父姐姐,他们欺负我是外地人,老想捉弄我,我揍那些混小子一顿,做孩子王行事会容易得多……”
事有从权,我觉得自己心态都很暴躁,实在没资格要求他们不为非作歹,于是放弃追究,打开从周老爷子处偷来的地图道:“三千里外普陀山仙雾弥漫处,是观世音菩萨清修的居所,我们只要能逃到那里,便能用破灵法打开仙雾屏障,请出菩萨,求他施无上大法,铺天路,让我们回去天界,天界守卫深严,魔族难以入侵,宵朗便无计可施了。”
月瞳犹豫问:“周韶怎么办?他是好人。”
白琯也问:“若宵朗见你失踪,迁怒所有人,血洗洛水镇怎么办?”
我看着茫茫夜色,想起那个变态男人,苦笑着反问:“他要杀人,难道是我的错吗?我不逃,难道他会放过洛水镇,放过你们?当年苍琼女神因白象部族的公主对她顶了两句嘴,便屠尽白象部三万人,灭了全族。宵朗魔君喜欢夜郎国的国宝夜明珠,因国王拒交,击溃夜郎国八万大军,用尸骨填满滇河……”
世人谴责公主不识大体,怪罪国王小气吝啬,遭致灭顶之灾。
普通人被偷了东西,大多数人只会责怪他行事不够小心,鲜有人去责备小偷。
可是,这样真是对的吗?
我恨宵朗入骨,能妥协他一时,却很难妥协他一世,迟早他还是会动手的。
师父说,要保住自己,再去救别人。
顾前顾后的结果是所有人一起死。
我决定先回天界,将此事上报天庭,让天庭派大军来拯救洛水镇,成功率应该比我用卖身把全部希望托付给宵朗那个变态的心情好坏要可靠得多。
两个多月的修养,我法力回复了三成。派白琯将碧珠引入屋内,用捆妖法将她绑住,再设流沙阵,让月瞳施展小伎俩,引黑冥进去,将他困在里面。然后我变化成老妇模样,让月瞳变成痴呆老头,带着白琯,所有财产都抛下,坐上早已雇好的马车,匆匆逃走。
马车到不显眼处,我展开遁地符,携二徒飞速前进。
逃跑很顺利,过了官道是森林,过了森林是官道,过了官道还是森林,重重复复四五次,几棵同样歪脖子的松树出现眼前,我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为什么出不去?”我不解。
白琯也很莫名:“别人都能出去。”
月瞳也证明:“我前天还试过跑出去一次。”
“玉瑶仙子,别费劲了。”温润和蔼的声音,从旁边大石上传来,“妄图不守赌约,还带着赌资跑路,是会惹我家魔君动怒的。”
苍琼
我抬起头,叹了口气道:“果然是你。”
“自然是我。”乐青缓缓站起身,漆黑如墨的双眼化作烈火红瞳,往日的温柔木讷的神色被无情取代,他穿着黑色皮甲,上面雕刻着魔焰暗纹,指尖处伸出五根坚硬爪子,嘴角露出獠牙,笑起来狰狞可怕,“奉宵朗殿下之命,看守玉瑶仙子,请仙子万万莫让在下难做。”
我问:“你不是土地,原来的土地呢?”
乐青道:“那老不死的家伙早杀了。”
“原来如此,”我微微扶额,再次叹气,问道,“宵朗派你镇守在此,能拦得住我吗?”
乐青道:“若仙子实力无损,自然是拦不住的。但如今你被天雷散尽功力,就无妨了。”
我丢下篮子,弹了弹手指,吩咐:“月瞳,开始。”
月瞳迅速变回原形,跳进篮中,闭上眼,蜷缩成一个毛团,白琯抱着他匆匆躲去我身后,乐青察觉不对,正欲动手,我掌心天雷已动,击落地面,厚厚落叶中放出雷光,纵横交错,渐渐显出一个长宽约五十米的无极伏魔阵,将乐青困入其中。
乐青脸色大变。
“雷起!”我合掌结印,伏魔阵中雷光四起,闪电组成九条蛟龙,盘旋着向恶犬卷去,炸焦他的毛发,逼着显出原形,然后烫伤肌肤,一点点深入骨髓。
疯狂的狗叫声响彻云天,惊起一林飞鸟,震得人耳朵发疼。乐青身形暴涨,化做三丈余高,奋力向伏魔阵边缘冲击,我终究法力不足,被震得心神一荡,后退三步,咬牙坚持继续削弱他的实力。
乐青的爪子脱落两只,全身满是鲜血和焦黑,眼更红了,他不停地冲撞,拼着最后一口气,终于冲出伏魔阵,向我扑来,可还是在最后三步之遥,轰然倒下,在地上喘着粗气。
我松了口气,收起阵法。
白琯和月瞳终于敢探出头来,那头欺善怕恶惯了的猫,还趁机跑去踩断了他的腿,骂道:“狗都不是好东西!”
我制止月瞳痛下杀手,持剑问乐青:“告诉我谁是宵朗,便饶你一命。”
乐青挣扎许久,还是爬不起身,在地上狠狠瞪着我问:“无极伏魔阵有风雷火土四种阵型,对付妖魔功效各有不同,除雷阵外,其余三种都不能让我重伤,莫非你早已知道我是魔族?在此设下雷阵?故意逃至此处,引我上钩?”
我点头:“是的,我猜你不会只让一头没什么用的蝙蝠妖监视我们,所以行动必在你们掌握中,宵朗和我有赌约,不会轻易现身,所以阵法只好针对你了。我让月瞳和白琯偷溜出去玩时,花了两个月时间,一点点布下的。”
乐青问:“狗妖极少为恶,你这种呆瓜仙女,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我诚实地说:“第一次看见你原形的时候,我觉得和普通狗似乎有点不同,但我想是自己错觉,便认定你是好人,从来没怀疑你。后来刘婉死时,我查看尸体,上面多有抓痕和齿痕,凝固的伤口处还粘着几根黑毛,而月瞳是白猫,所以我觉得不是他杀的,而是一只黑色皮毛的兽类,只是我心思鲁钝,想问题总是要想很久,还未想完,天谴就发动了,但我还是不愿相信是你做的。”
月瞳郁闷了:“师父主人,你就那么相信狗是好人?”
我正色道:“狗妖天性忠诚善良,除被人利用外,几乎没有作恶的可能。乐青不是好人这事,我难以置信,两月前和白琯细谈,回去睡觉后,我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古书,上面写过,一胎九犬,断奶后将其放入枯井内,不供饮食,饿急后,同胞残杀,食其血肉,强者生,弱者死,待剩下最后一只,它便不再是狗,而是獒,獒形貌与狗无二,却天生魔障,最是狡猾狠辣,所以乐青并不是狗妖,而是獒妖。”
乐青沉默了,过了许久,恨恨地叫道:“我是獒,可是谁害我成獒的呢?我吃完兄弟姐妹,也背上他们的恨,从枯井出来那一天,我就发誓,定要向人类寻仇。宵朗魔君给我力量,助我成妖,我便将那一条村的人杀光,把主人连三个儿子关入地窟,给他们武器,告诉他们只能活一个,玉瑶仙子,你猜结局如何?”
我犹豫道:“凡人最终情意,同胞情深,横竖都要死,若父子相残,便是罪孽,无论如何是过不了轮回那关的。还不如收起武器来对付你,或集体饿死自尽,待死后去阎王处也好分说。”
“若是玉瑶仙子你,大概会这样做,死脑筋倒是有死脑筋的好,虽然脑子转得慢,却很少感情用事,不会被聪明误。”乐青喘着气,斜斜看了我一眼,冷笑道。
别人称赞自己,就要谦虚,我赶紧鞠躬道:“过奖了。”
乐青给噎得咳嗽两声,手足在土里刨了几下,慢悠悠地道:“那三个傻瓜在地窟里僵持了几天,然后自相残杀,死剩最后一个,被我拿去魔界,丢进苍琼女神的蛇窟了,几千几万条蛇一起咬他,他死得反而是最惨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叫,连狗都不如。玉瑶仙子,你觉得好笑不好笑?
我诚实道:“不好笑。”
月瞳在旁蹦蹦跳跳,满脸要杀狗而快之的表情,自告奋勇:“师父主人,别和他废话了,快快用刑逼供他,问出宵朗真身,然后咱们躲着坏人逃跑!”
我觉得月瞳说得有理,上前两步,学着恶霸模样,尽可能让表情凶恶一点:“你还是说了罢,免得受苦。”
乐青好奇问:“你这斯斯文文的模样,怕是连鸡都没杀过,能懂拷问?”
我脸一红,强道:“当……当然懂!”
乐青再问:“看书的?”
我的脸更红了:“不……不是。”
乐青大大咧咧地摊开四肢,教训道:“尽信书不如无书,来来,我教教你怎么拷问,有烙刑、梳洗、檀香刑、悬吊、抓肋条、扛钉子……别急,慢慢来。”
他为何那么积极让我拷打他?我有些生疑,行动迟缓片刻。
月瞳叫道:“不需要师父主人动手!玩弄猎物是猫的拿手好戏!”
乐青鄙视:“你三下两下就会把人弄死了。”
月瞳怒道:“呸!我先把你眼珠子一只一只抓出来!”
乐青转了一下眼珠子,笑道:“我好怕,我这就招了吧,其实宵朗就是周韶,你看他贼眉鼠眼,长得多像坏人啊!”
我听他们两人拌嘴,听得一愣一愣。
白琯无奈道:“师父姐姐,就算拷问獒妖,他招了谁是宵朗,你又怎相信他说得不是谎话呢?”
我想了一下道:“先用魂丝探入他脑内,若是撒谎,我便可察觉。”
三根魂丝伸出,往乐青脑内探去,我问:“告诉我,谁是宵朗?”
乐青说:“周老爷子。”
魂丝动了一下,我摇头:“不是。”
乐青:“赛嫦娥!”
我:“不是!”
月瞳:“再撒谎就挖你眼睛!”
乐青看看天色,眨巴眨巴眼睛问:“什么时候了?”
我这时方发觉,被他杂七杂八地打岔,再加上自己慢吞吞想东想西的时间,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