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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冰垂下脑袋,蹒跚着走上前,在他二人侧边跪下:“回师叔,是我们师兄妹三人。”
秦君悦看她一眼,忽觉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只冷冷道:“是你们怂恿拓跋战的?”
拓跋战一看情况不对,忙道:“师叔,没有人怂恿我,是……”
“弟子不曾!”夙冰抢过话茬,伏地重重一叩首,再抬起眼时,双眸已经蓄满泪水,“我们原不知那是赵师兄的位置,后来知道了,本想走的,无奈元宝师兄不小心蹭到剑上,受了些伤,赵师兄好心,便让我们一同坐下吃饭,哪知……哪知道拓跋师弟忽然出现,嚷着他偏爱这张桌子,倘若我们再不离开,就要打爆我们的头!赵师兄气不过……才、才……是我们害了赵师兄……”
说着,伏地嘶声痛哭,活像死了爹一样。
赵展身边的少年一个个目瞪口呆,拓跋战更是气的七窍生烟,直接冲上前去,在她肩胛窝狠踹一脚:“好你个卑鄙小人!老子为你出头,你居然颠倒是非黑白!”
夙冰疼的厉害,也不忍住,直接仰天开始喷血。
明明一口可以喷完的,她分三次喷,明明一个方向可以喷完的,她偏摇头晃脑的喷。
直到在地上喷出一个“冤”字,她才双目无神的趴在地上,她摸索着、摸索着,终于抱住拓跋战的大腿,嚎啕道:“拓跋师弟啊……我、我错了啊,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求求你,千万不要打爆我的头啊……”
他们坐的远,知道开始那段的人并不多,但拓跋战说的话,大伙可都听得清清楚楚。
眼见赵展惨死,拓跋战的暴戾性格早已深入人心,这会儿子,听见夙冰声泪俱下的控诉,几乎是无人不信,人人都为这位可怜少女鞠一把同情泪。
就连先前帮忙的夜来峰剑修弟子们,也纷纷倒戈,指责起拓跋战来。
“拓跋师弟啊,你错了就错了,怎还将责任推在别人身上?”
“拓跋师弟啊,她也只是一个孩子,你何苦下手如此重!”
“拓跋师弟啊,……”
“老子没有!老子没有!老子让你胡说!”
拓跋战简直就是百口莫辩,他平素霸道惯了,还从来不曾见过如此无耻之人!滔天怒气直直冲上天灵盖,他一脚将夙冰踢开,拔起雷音轰神锏,就朝她头上抡去。
众人再次觉得快被金光闪瞎狗眼,却并没有听见夙冰的惨叫声。
拓跋战再强,也只是练气修为,三位筑基修士在前,怎可能由得他狂妄撒野?
“放肆!”秦君悦一挥手,收了他的兵刃,“当着我的面,你竟也敢!”
“还给老子!”拓跋战气急,早已失去理智,出招就要攻向秦君悦,“姓秦的,我哥怕你,老子可不怕!我们拓跋一族,断不是好惹的!”
“好好好,好得很!”
秦君悦恼得不轻,一拍储物袋,挥手放出捆仙绳,将那拓跋战牢牢束住,继而铁青着脸对云舒峰两位管事吼道:“此子你们带回云舒峰去吧!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我夜来峰绝不过问!”
说完,一拂长袖,踏剑而去。
两名管事一脸哭丧的表情,彼此第三次对望一眼,无奈的招出飞行法器,将赵展的尸体与拓跋战一起扔上去。
“放开老子!老子没错!”
“拓跋师弟,您老就安静会儿吧,有什么冤屈,等去云舒峰再说。”
两人抹了一把又一把的冷汗,飞身上了法器,心急火燎的朝外飞去。
拓跋战在法器上来回打滚,虽然行动受限,嘴巴可没封住,双目喷火一般瞪着夙冰,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臭娘们,你叫什么名字!你给老子等着!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一定会打爆你的头!一定打爆你的头!老子发誓!老子发……”
飞得太远,后头的话渐渐听不清晰了。
耽搁太多时间,不一会儿的功夫,小修士们全都各自散去。
夙冰坐起身,皱起眉头揉着肩胛骨,嗓子眼儿堵得难受,便朝地啐出一口血痰,心里暗暗地骂:这死小孩,下手真重。
回头瞧见元宝双肩抖的比之前还厉害,禁不住问道:“人都走了,你怕什么?”
“我……我没怕啊!哈哈哈!”元宝抬起头,捂住肚子,笑的流泪直流,传音道,“我只是没有想到,冷师妹平时看上去一脸严肃,演起戏来,竟是如此逼真呢。”
夙冰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侧身去检视佟玉儿的伤势。
元宝弯腰将佟玉儿抱在怀里:“咱们还是快走吧,这里人多口杂。”
夙冰“嗯”了一声,扯住他的衣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回玉屏峰的路上,她捂住胸口不断咳嗽,想来是被拓跋战那一脚踢伤了心肺,思来想去,终于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如今,竟还得罪了拓跋世家,往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
自打重生之后,就一直霉运连连,难道,真是天要亡她?
……
将近一个月,害怕会遇见拓跋战,夙冰都没敢去食所吃饭,因为活动的圈子太小,也打探不到他的情况。但夙冰猜测,云舒峰绝不敢重罚,顶多罚他面壁思过或是下药田劳作。
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另一件事情所吸引。
原以为他们的入门考核,只是玉屏峰私设下的小考,谁曾想,居然是叫他们参加门派三年一度的铜门山试炼。
这下,夙冰有些坐不住了。
她曾听向菱提起过,铜门位于天枢山西北角,那里是个死角,终年不见半点阳光,因此猛兽横生,毒物遍地。更惨淡的是,全门派练气弟子以及筑基弟子都必须参加,那就意味着你不仅要和天斗,还要和人斗。有点儿常识的都知道,他们有仇报仇、有怨抱怨的时刻来了。
尤其是她和郑明磊还在一个队伍里,郑家人想杀她,早已不是一天半天的了。
试炼前一晚,冷不凡托人送来信,叮嘱她小心提防,还说她的三表哥四表姐届时会好生照拂她。夙冰看完,只觉得好笑,他二人怕是自身都难保,哪还有闲工夫照顾自己。
夙冰琢磨半晌,最后一咬牙,将压箱底的灵石全部掏出来。
踟蹰许久,终于还是敲了敲元宝的门:“元宝师兄,你在不在?”
“在呢。”门被从内拉开,元宝笑道,“冷师妹,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儿么?”
夙冰深吸一口气:“我想找你买点东西。”
元宝一愣,侧开身子,让出些位置:“外头冷,进来再说吧。”
夙冰也不客气,走进去坐下,说道:“我需要一些防身和攻击用的符箓,还需要一些可以在短时间内具有爆发性的灵器,你有现货么?”
元宝才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他绞着巾子,抹了把脸,又在脑袋上胡乱抓了两把,水珠贱了夙冰一身:“有,不过可不便宜。”
夙冰将灵石袋取出,朝桌上一搁:“我只有这些,你看着给吧。”
元宝掂量了下,笑道:“师妹,莫非你很害怕明天的铜门山试炼?”
夙冰默然,害怕倒是说不上,只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不过她嘴上却问:“难道你不怕?”
“怕,怕的要死呢。”元宝嘿嘿一笑,将灵石袋收起来,再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堆符箓灵器,递给夙冰,颇有些意外地说道,“其实,你原本没必要来这一趟,明日咱们横竖都在同一队伍,遇到危险时,我的不就是你的?”
夙冰没有回话,微微扯了扯唇角,将符箓灵器妥帖收好,便退了出去。
当然不一样,不握在自己手里,终究谁也信不过。
更何况是一个来历不明之人。
☆、10铜门山之谜(一)
第二日卯时初刻,夙冰一行人就被带去了铜门山。
秃鹰沿着广场盘旋两圈,才在最外围寻着一片空地降落。他们一行十人跳下鹰背后,立时就被眼前的场景给震住了。都说无极宗弟子人数之多,乃北麓众仙门之最,许是分散在各峰的缘故,平时并不觉得,今日在这广场上,放眼一望,足足得有上万名练气弟子。
试想一下,在这上万名练气弟子中,能筑基的不足五百;五百中能结丹的,不足五十;五十中能结婴的,不足五人;五人中能修到化神大境界的,说不定一个也没有,更休提什么合虚大乘飞升……
修道成仙,原本就是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的一场残酷战争,稍不留神,便会尸骨无存。
因此,望着如海浪般攒动的人头,夙冰眼里的迷惘越来越深。
上一世,她尚在襁褓之中,便被早已进阶大乘境界的魔帝萧白夜养在膝下,呵护备至,宠爱有加。再难闯的魔洞仙府,有师傅带着;再难求的魔草仙药,有师傅供着;再难突破的瓶颈,有师傅帮着;再强大的对手,有师傅顶着。
功法、机缘、荣耀,无不伸手即来。
美貌,力量,地位,足以傲视群魔。
便是那样顺风顺水,她夙冰一路修到化神大圆满,最终还是莫名其妙的陨落了。
而今,她凭借一身废灵根,在这修道界的最底层苦苦挣扎,功法无门,依傍无处,过完了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
想要长生,想要力量,是不是痴人说梦?
“冷师妹,想什么想这么出神?”元宝看她迷迷瞪瞪的模样,忍不住拿手肘捣鼓她一下。
“什、什么?”夙冰惶然回魂,禁不住惊出一身冷汗,实在是太诡异了,为何一来到铜门山,她近来刻意压制住的恐惧,突然就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几近化成魔障?
以她的意志,不应该啊……
“元宝师兄,玉儿师妹,你们有没有感应到……”夙冰不知如何形容方才那种感受,只能似是而非地说道,“一股很悲凉的气息?”
“悲凉气息?”
元宝和佟玉儿对望一眼,齐齐摇了摇头。
郑明磊哼笑道:“我看你是害怕了吧。”
“只要你不暗中下绊子,咱们这一组肯定没事。”佟玉儿一点儿情面也不留,警告道,“别欺负我年纪小,论修为,你可不如我,要是你敢伤害冷师姐,我绝不饶你!”
“我凭什么要害她?”郑明磊继续冷笑,“还是她做过什么亏心事,害怕了?”
“都别吵了……”一向安静的韩旭突然开口,着实令众人稀罕一番,“咱们这些外门弟子,法力原本就低,再不同心的话,别说拿到奖赏了,怕是谁都不能活着走出来。”
这倒是实话,一时间谁都不再吭声。
默默走到自己所在山峰的方阵,估摸等了一刻钟左右,那些筑基前辈才乘着飞行法器陆续赶来,其中包括已经进阶筑基中期的秦君悦和拓跋隐。
夙冰忐忑不安的瞄上好几圈,确信拓跋战没来,才暗暗舒了口气。
见人到的差不多了,一名金丹长老浮于半空中,朗声念道:“今日铜门山试炼,共分为两组,一为练气弟子,活动范围在山底,一为筑基期弟子,活动范围在山腰。有关筑基弟子的奖惩事宜,昨日在朝课上已经讲明,此刻,咱们只说练气弟子。”
佟玉儿低声嘟囔:“试炼已经够危险了,居然还有惩罚……”
夙冰伸出食指,在唇畔比划了下,示意她安静。
金丹长老清清嗓子,拉着一张褶子脸,继续道:“你们的目标,是采集一种名叫梦魇花的毒草,以两日为限,采集最多的前五十名弟子,将奖励筑基丹与通络丹各一枚。”
话音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