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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她,她在灯光交替的舞台上,穿着美人鱼的道具服,调教两只小海狮。它们并不是很听话,观众台下响起一片的唏嘘声。我站在下面,也不禁替她捏紧了掌心。
她慢慢地走过去,并不是很慌张,笨重的道具让她看上去滑稽得让人生笑。然后,她走到它们身边,俯身去亲吻它们。本不大配合的小家伙突然就安静了。
表演顺利地进行。嫣嫣在灯光下羞涩地咧嘴笑了,她笑得很像天使。我一慌神,打翻了刚打扫好的垃圾。地上一片狼藉,免不得又得挨团长一顿批评。手忙脚乱地收拾,却听到小依肆意的笑声,她俯在我耳边轻声问我,她很好看,是吧?
我羞红了脸。没料到这么容易地被她看穿了心思。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却见她各自在一旁的栏杆上坐下,身上还是表演的服装,显然是刚从台上下来。她亦是不再理我,只独个看台上热闹的演出。
她是个很让人琢磨不透的女孩。小时晚上偷偷溜回幼儿园玩被拐卖进来,并不是很温顺,为此常常挨团长的鞭子。也不叫饶,也不哭,眼里有看破一切俗世的老练。喜欢把自己伪装得像张牙舞爪的凶狠的狮子,但那只是伪装,我明白。
所以,尽管这样,我还是很愿意和她相处的。更何况,她与我的小美人鱼是好朋友。虽然她的话里讽刺的占多数,但是,偶尔听到一句与嫣嫣有关的,我就能快乐上好几日。
楚河,你真傻。
我真傻,我爱上了一个姑娘,我不能向她表白,因为我自卑,因为我是个瞎子,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瞎子。
我们抵达了流欢城。这是个安宁的城市,会让人失去很多浮华的念想。我用一只眼看着天空中白云轻悠地飘过,最后还是无法抑制地想起了嫣嫣。
我说,小依,我想给嫣嫣表白了。
小依疯狂大笑,她说行了吧楚河,这句话你都给我念叨了千百遍了,也没见你有那个胆儿。
我说小依,这次是真的,我真的要告诉她了。也许她不会看上我,不会答应我,但若是我什么也不说,那就永远没有可能了。
我说小依,我真的真的放不下她。
小依就这样地不笑了,她狠狠地盯着我,我看见她红色的卷发覆盖了我整个天空,仿佛立即就会滴出血来,她说,你真傻。
然后,她从右边莫名地给了我一耳光,我看不见,完全无法抵挡。然后她气冲冲地走掉了。
我尚未反应过来。我还沉浸在自己突然醒悟的这么哲思的道理中,所以没来得及问小依为何莫名地要打我。我像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似的,拿起我的贝壳项链,去给我心爱的嫣嫣姑娘表白了。
帐篷里是噼里啪啦的东西摔倒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很大的硝烟味。我知道是小依,就只有她才能有这般的能耐。我叹叹气,朝嫣嫣走去。
小依见我来了,推开眼前的嫣嫣,扭头就走。当时嫣嫣正安静地整理自己蓬松宽大的衣裙,没瞧到横冲直撞的小依,所以没提防地被撞倒在地。白色的长裙像一朵鸢尾花开了一地,暴露出嫣嫣畸形的脚肢。这是嫣嫣的禁忌。从小她便不让人瞧她的腿。小依倒也没回头,一旁的嫣嫣唰地一下白了脸,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马上就要落了下来。
我心下来气,过去扶了嫣嫣起来,理好她的衣裙,冲不知发什么脾气的小依怒吼,你今天是怎么了,谁又得罪你了,好好的,没事凶什么!
嫣嫣俯在我怀里哭个不停。这让我涌起一种必须要保护好她的责任,于是我也不管和小依这么多年的情分,只是狠狠地凶了一通。
小依一直背对着我冷笑,她的肩抖得很厉害,这让我有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突然她就扭头过来了,她说,楚河,你的心里就只有嫣嫣吗?
她说,楚河,你真傻。
然后她走出去了。风将她的发吹得很乱,那影像在我的一只眼睛里不断放大,然后竟有了种荒凉的味道。我突然就没了表白的心境。安顿好嫣嫣,我什么也没说。
那天晚上嫣嫣来找过我。她说,楚河,你不能怪小依,她是个好姑娘。
我不明所以。
她说,楚河,你真傻。你竟不知道小依喜欢你。
她的心意,大家都看得很清楚。说这话时,嫣嫣伸手去捋肩上的发,露出光洁的脖颈,和一串漂亮的珍珠项链。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击得粉碎,她说了些什么,我完全没听进去,只记得她说,楚河,你真傻。
瞧我在看她,嫣嫣不好意思地遮住了脖上的项链,她的神色慌乱,然后也来不及再说什么,就告辞走了。
是的。我真傻。那样的项链,我一辈子也给不了。嫣嫣,该是有心上人了吧。
找到小依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喝闷酒。我没说话,走过去径直自己喝了起来。她瞪我,却并不理会我。
那天,我喝了很多,祭奠我那还来不及说出口的爱情。在醉意朦胧的那瞬,我恍惚地想起,嫣嫣好像说过,小依喜欢我。
怎么看也不像,她除了整天和我斗嘴争吵,也没给过我好脸色。明天再想吧,我在流欢城的月光下,睡了过去。
座里的垃圾很多。我埋头打扫,没敢看一边的嫣嫣和小依。她俩吵得很厉害,好像在抢着什么东西,没人说话,整个帐篷里,只剩下她们尖锐的声音。
本来我想去说上点什么,可是现在的我矛盾了,是该去帮着小依,还是嫣嫣呢。
正在我犹豫的时候,团长进来了,他手里紧紧地攥着长鞭,我看见他阴鸷的眼里一片血红。一场腥风血雨的征兆。我慌忙垂下头,看着他从我面前走了过去,松了口气。
嫣嫣和小依见团长来了,停止了争吵,忙站到一旁。小依悄悄地往兜里藏了什么东西。团长凶狠地立在那里,手里的长鞭像是马上便会挥出,他的语气不是质疑而是肯定,他说,谁拿了我的珍珠项链?
我的心止了半拍,我记得昨晚那条链子还在嫣嫣的脖子上,我看见我曾经深深爱过的小姑娘瑟瑟地发抖,小依的脸色也很难看。我想这下是完了,私拿团长的东西,肯定得被揍个半死。
要是没人认,我就一个个地搜了。团长沉着脸,已快发火。我想我怎么也得比嫣嫣皮厚,就给认了吧,就算被打死,也算我能给她做得最后一件事了。
我正准备走出去,却听得小依说,是我拿的。
我愕然地望着她。团长也盯着她直看。嫣嫣在一旁快哭了出来。小依从兜里掏出了项链,还没递给团长,便是一鞭子抽在了身上。
你倒也是敢认。一鞭接着一鞭,雨点便狠狠地落在小依的身上,已有血迹渗透了出来。她倔强地咬着唇,也不哭也不叫疼,血沿着唇角缓缓地留下。
嫣嫣却哭得厉害。我垂着头,听着那声音,一遍遍像击在自己的身上,有着撕心裂肺的痛。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我冲了过去,紧紧地抱着了小依,鞭子抽在自己的身上,我忍着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保护好小依。
有水滴到我的脖子里。我低下头,看见小依泪水盈眶的眼。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哭。我发现小依其实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倔了点。我正想你要是脾气不这么恶劣,或许我还会对你多点感情,却见小依径直凑到我的耳边,她说,楚河,你真傻。
我要是不傻,还会替你挨打。我这么想着,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小依正在替我擦药。背上火辣辣地疼。她尖利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她说,楚河你逞什么能呀,就你那细皮嫩腿儿的,还来帮着挨抽,省省吧。
我说,得了小依,要是我不帮你,你还能在这儿和我斗嘴么。稍稍感谢我一下就行了,以身相许就算了吧。我一笑,背就疼了起来,让笑都变得咬牙切齿的。
小依突然就不笑了。她把她那满头的红发凑到我面前,她的眼神变得柔柔的,像有水草在里面轻轻摇荡似的。然后她说,楚河,你可以忘了嫣嫣吗?
她说,楚河,你可以试着喜欢我吗?
楚河,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我一下就懵了。我想起很多事情,我想起那个叫嫣嫣的姑娘,我或许永远都没法得到。我一想到她心又开始疼了,细细麻麻地伤痕,蜿蜒成无法愈合的创口。
真的,不是说忘就可以忘却。可是当我看到小依的眼神时,我发觉自己拒绝不了,只得点头。
神啊,原谅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说谎的。当小依笑着靠在我肩上时,我忍住背上撕心裂肺的痛楚,如此虔诚祈祷。
我想,如果没有嫣嫣的离开,也许,我和小依一直这么一起,永远永远不分离吧。
可是,世上永远没有那么完美的事。尤其是对于我们这样卑微弱小的人儿,生命的丝线,从来不是攥在我们自己的手心里。
流欢城的那一夜,没有月光,阴暗得很诡异。
我坐在边上细数流萤。那些美好的光亮,在我眼前幻灭得像微小的幸福,让我忍不住伸手去握。小依和嫣嫣在一边说这话,不时传来她们细细的笑声,在我耳边萦绕成最动听的言语。
其他人都已睡去。一个很安宁的夜晚。我如是想着,已有了倦意,于是招呼着她俩回去睡了。
夜凉了,有微弱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竟是嫣嫣。她说,楚河,可以出来和我说说话吗?
许是被这夜风吹了,我的睡意一下醒了。我点头随她走了出去。
她走得很慢,我极力配合她的脚步,心却狂乱地跳得厉害,仿若快从嗓子眼儿里蹦了出来。
楚河,你是在和小依交往吗?她回头问我,我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不知改如何回答。
她也没等我的答案,便在一旁坐了下来。我听见帐篷里酣畅的呼吸声,我不知道小依是否在里面睡着,有些忐忑不安倚着嫣嫣坐下。
她没有再回头看我。她说,楚河,你听我说,不要回答了。我怕你给我答案后,我便再没了说下去的勇气。
小依和我是好朋友,我一直听她在我耳边讲着,楚河如何如何,那个时候,我便明白,她是对你动了心。我想帮她,所以那次我找你。告诉你小依喜欢你。我想,若你们在一起,肯定会很幸福的,毕竟,你是这么善良温和的人。
可是,为何,当你们真的在一起后,我却觉得很难过呢?本来我该只是局外人的,本来我该只是你们幸福的见证的,可是,为何我要投入得,这么深呢?
楚河,那个项链,是我在马戏团里拾到的。不是我偷的。
她说,楚河,我也很,喜欢你。
说这话的时候,嫣嫣回过头看我,我感觉她浓烈的感情扑面而来,让我窒息地不知所措。我的手心里渗出了汗水。我看到嫣嫣的脸凑了过来,我感觉到她蔷薇花苞蕾般的嘴唇在我脸上绽放,在我心里开出盛大绝妙浓艳的花朵,让我忘了呼吸,忘了所以。
所以,当有男人粗壮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时,我们都没发觉有人在我们身后站了良久。
你们俩,竟半夜在这儿偷情。浓烈的酒气飘来,是团长。我小心地把嫣嫣护在身后,硬着头皮望着面前这人。
他显是喝醉了。我看见他摇摇晃晃地踱了过来,伸手去摸嫣嫣的脸蛋。
我拉着嫣嫣避开。我说团长,你喝多了。我和嫣嫣该回去了。
回去?他邪恶地笑了,你可以回去,把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