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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将她忘了吧?
“格格,你这是怎么了?是奴婢说错什么话了吗?”婉吟见哈日珠拉忽然流下眼泪,手足无措起来。
哈日珠拉拉住婉吟的手,含泪笑道:“婉吟姐姐,这里不是科尔沁,你不要再叫我格格了,也不要再自称奴婢了,以后你就叫我海兰珠好了。”
婉吟点点头,她知道,以前那个天真快乐的哈日珠拉再也回不来了,乱世之中,女人的命运总是不能自主。
天命十一年一月,努尔哈赤发起宁远之战,明朝守将袁崇焕用葡萄牙制造的红衣大炮迎敌,金兵惨败。五月,明将毛文龙进攻鞍山。七月,努尔哈赤身患重病,离开盛京,前往清河汤泉疗养。然而,他这次离开盛京,就再也没能回去。
八月,努尔哈赤身体渐觉大好,启程回盛京,可是就在途中,病情却再一次加剧。
努尔哈赤自知大限将至,看着阿巴亥递过来的汤药无力地摆摆手,他知道这些药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作用了。
阿巴亥忍住泪水,柔声道:“大汗,您不吃药,这病怎么能好呢?”
努尔哈赤摇摇头,叹声道:“我知道我这身体是好不了了。”
“大汗胡说!”阿巴亥强颜欢笑说道:“太医都说了,大汗的病过两天就好了,多铎还等着大汗回去看他的骑射呢。”
“我怕是看不到啦。”
努尔哈赤侧过头,静静地看着阿巴亥,看的阿巴亥有些不知所措。
“大汗,你为什么这么看着臣妾啊?”
“阿巴亥,你说我死后,多尔衮能带领大金入主中原吗?”
阿巴亥虽一直想让努尔哈赤将汗位传给多尔衮,但听他这样说,还是觉得来得太过突然,只是看着已近弥留的努尔哈赤,她却无半点喜悦。让多尔衮继承汗位,是她做梦都在想的事情,可是,她更害怕他就这样离开她。
“大汗,多尔衮还小,他还离不开你呀。”
努尔哈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倦极了,阖上眼睛吩咐道:“你先出去吧,让岳托和萨哈廉来见我,我有话要和他们交代。”
“是!”阿巴亥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虽不放心,还是起身走了出去。她知道,努尔哈赤这是要安排后事了。
岳托和萨哈廉见到床榻上虚弱的努尔哈赤,不安地对视一眼,他们知道,天,就要变了。
“玛父!”岳托率先出声唤道。
“你们来啦?”努尔哈赤听到岳托的声音,缓缓地睁开眼睛。
“来,扶我起来。”
努尔哈赤像是突然有了精神,挣扎着要坐起来,岳托和萨哈廉忙上前扶起他。待努尔哈赤坐定,气息恢复平稳,萨哈廉才开口问道:“玛父,您找我和大哥来有什么吩咐吗?”
努尔哈赤看了看他们两个,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直接问道:“你们觉得在我死后,谁最适合继承汗位?”
岳托直言道:“臣觉得八叔智勇超群,最有玛父的风范,若八叔继承汗位,必能帮助玛父入主中原。”
萨哈廉也说道:“臣也觉得八叔是将来大汗的不二人选。”
他们的答案完全在努尔哈赤的预料之中,他知道,岳托从小在孟古身边长大,与皇太极名为叔侄,却更像兄弟,而萨哈廉精通汉学,与同样推崇汉人文化的皇太极极为投缘。
岳托知道努尔哈赤喜欢多尔衮和多铎,又对于皇太极推崇汉学极为不满,心想他们兄弟二人的建议肯定会引来努尔哈赤的不满,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努尔哈赤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丝赞许的神色。
“岳托,萨哈廉,你们两个跟随我多年,在众多的子孙中,我也只能相信你们了。”
努尔哈赤单手放在床沿,想要支起身子,岳托和萨哈廉忙上前将他扶起来。
努尔哈赤坐起来,看着他们说道:“我要你们在我死后,辅助皇太极登上汗位。”
“玛父为何不立下……立下遗诏?”岳托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遗诏”两个字说了出来,他知道,努尔哈赤既然叫来他们兄弟二人安排后事,就肯定清楚自己大限将至了。
努尔哈赤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遗诏我不能立,我今天和你们说的话你们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要你们在我面前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能对其他人说起今天的事。”
“岳托发誓,一定会遵照大汗的吩咐辅助八叔登上汗位,并且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今天的事。”
萨哈廉也应道:“孙儿记下了,今天的事一定不会对任何人讲起。”
努尔哈赤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好啦,你们出去吧。”
“是。”岳托和萨哈廉转身退了出去,他们虽知努尔哈赤时日无多,却也没想到这会是他们见努尔哈赤的最后一面。
“三弟,你说玛父那么喜欢多尔衮和多铎,怎么会将汗位传给八叔呢?”岳托对努尔哈赤的心思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萨哈廉笑笑,说道:“大哥啊,你是不了解玛父啊。他虽然宠爱多尔衮和多铎,但他一定知道以当前的形式,让多尔衮或多铎继承汗位,四大贝勒一定不服。”
“可是既然玛父属意八叔,又为什么不下遗诏,反让我们推举呢?”
萨哈廉摇了摇头,说道:“玛父的心思,哪是我们能猜透的?”
岳托和萨哈廉离开后,努尔哈赤又和布鲁交代了几句,交给他一份黄色的锦帕。
待将一切吩咐妥当,努尔哈赤疲惫地闭上眼睛。对于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他能做的,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如今,他终于可以成功地将大金交到皇太极手上了,他现在只想早点儿去见他的孟古,永远地陪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
阿巴亥走到努尔哈赤床边,轻声唤道:“大汗,臣妾熬了点儿粥,您喝一些吧。”
努尔哈赤听到阿巴亥的声音,微微地睁开眼睛,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女人。她老了,虽然经过了细心的装扮,但是脂粉已经遮挡不住她眼角的皱纹。记得她刚来他身边时还是一个小女孩儿,时间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他想,如果孟古还活着,应该比她还要老了吧?可是他的孟古即使老了,也一定是漂亮的。
“大汗!”
阿巴亥见努尔哈赤不说话,舀起一勺粥试探着送到他嘴巴。
努尔哈赤头微微一偏,无力地说道:“不吃了。”
阿巴亥开口欲劝,,却见努尔哈赤神思恍惚,嘴唇微动,轻声念道:“我要去找我的孟古了,我已经让她等了太久。”
阿巴亥身子一晃,手中的黄铜碗打饭在地上,滚烫的粥洒了大半在她的手上,白皙的手指立刻红肿一片,可是她丝毫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因为在那一刹那,她的心早已经冰凉一片,她没想到,二十多年了,他的心里竟仍然只有孟古,那这么多年他对她的百般宠爱又算什么?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耳鬓厮磨又算什么?她陪伴了他二十多年,为他生了三个儿子,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死了的人。
阿巴亥就这样坐在努尔哈赤的床边无声地流着泪,而就在这一晚,努尔哈赤念着孟古的名字,终是闭上了双眼。
☆、第六十九章 殉葬
此时的盛京,早已经暗流涌动,四大贝勒均各怀心思,只是摸不清楚努尔哈赤身体的状况究竟怎么样,所以大家都按兵不动。
皇太极这几晚一直睡在书房,几乎没怎么合眼,据探子回报,努尔哈就的病情一直时好时坏。现在各方势力都在观望,如果努尔哈赤有什么不测,不但大明和察哈尔会伺机而动,八旗内部恐怕也难保太平。
皇太极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想靠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恍惚中却听到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叫自己。
那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多年来一直在自己的梦里反反复复的出现,他以为又是自己的一场梦,但那个声音却越来越真切。他抬起头,果然看到孟古含笑地看着他,她的笑容一如他记忆中的那边温暖、柔和。
“额娘?”
他不可置信地站起身,走向这个他日思夜想的身影,然后就在他想拉住她的手的那一刻,她却忽然转过身,向门外走去。而她的前面,站着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与他印象中的完全不同,他不再是威严的,冷漠的,而是带着祥和的笑容。他迷茫的看着他们,完全愣住了,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相携走远了。他喊道:“额娘,你要去哪儿?”
然而孟古并没有回答她,努尔哈赤也没有,他们两个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了。
“额娘,额娘?”
皇太极猛地睁开眼睛,却见哲哲正担心地看着自己,四周哪里有孟古和努尔哈赤的影子?
原来,只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已。
哲哲把手中的大氅披到皇太极身上,说道:“贝勒爷,您还是回房去睡一会儿吧,您这个样子身体哪能吃得消啊?”
“我没事。”皇太极拍了拍哲哲停在自己肩上的手,回道:“天不早了,你快回去睡吧,不用管我了。”
“可……”哲哲开口欲劝,却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了。
皇太极听出是鳌拜的声音,知道他这个时候过来,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走到门边推开门,外面果然站着鳌拜和安达里。
“什么事?”
鳌拜上前一步,压低声说道:“贝勒爷,清河那边传来消息,大汗过世了。”
“什么?”皇太极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突然,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对于他来说,努尔哈赤时高高在上的大汗,是害得他额娘郁郁而终的仇人,唯独不是父亲。可是他们之间毕竟血脉相连,突然知道他去世的消息,他心里还是难过的。但是他恨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将局势稳住。
鳌拜见皇太极不说话,提醒道:“贝勒爷,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用不用让正白旗……”
“不用!”皇太极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沉吟道:“清河那边的情况我们还摸不清楚,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鳌拜说道:“可是既然我们得到了消息,其他几位爷肯定也知道了,难保他们不会有所行动。”
“不会的。”他太清楚他那几位兄长了,莽古尔泰和阿敏翻不起多大的波浪来,代善又是轻易不会冒险的性子。现在唯一让他疑惑的是努尔哈赤在临终前究竟有什么安排。他自认阅人无数,没有什么人是他看不透的,唯有努尔哈赤,他始终猜不透他的心思。
阿巴亥和岳托等人回到盛京,已经是两天以后。整个盛京在悲戚之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无疑是汗位的继承人。
“大妃,大汗病重时一直您随侍左右,不知大汗有没有留下遗诏?”众人齐聚努尔哈赤灵前,作为四大贝勒之首的代善首先向阿巴亥发问,众人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到阿巴亥身上。
“大汗临终前没有留下遗诏。”阿巴亥擦了擦泪水,苍白的脸上难见昔日的雍容。
代善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那大汗有没有提过由谁来继承汗位?”
阿巴亥站起身,看了看代善,又看了看周围的人,说道:“大汗曾多次跟我提过要把汗位传给多尔衮。”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皆是不服。阿敏第一个站出来,不屑地说道:“什么?把汗位传给多尔衮?多尔衮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凭什么继承汗位?岳托都比他有资格。”阿敏是努尔哈赤的侄子,自然没有资格争夺汗位,但是让他服从拥护多尔衮,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莽古尔泰跟着冷哼一声,斜睨着阿巴亥说道:“多尔衮是你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