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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太史令正和楚氏叙话,见她进来,忙道“宋侍书,老夫正要麻烦你,今天前院奉诏大明宫家祭,东园只剩下你和楚校书,你们两个辛苦些,把这些诏书录记下来。”
未语和楚氏唯唯。
仁德帝在位时,太史署就多了一项事务,把帝皇的诏书誊写一遍后,连原件一并封存,以供帝皇随时调用查看,政令矛盾时可查阅、更改或收回,宣德帝使用得更加频繁,本来这一向是太史令和副手的事,未语来了之后,老头喜她写得一笔漂亮小楷,,常拿一些进来请未语誊写。
太史令走后,楚氏道:“这些都劳烦宋侍书吧,我还有许多书目未对,先进去了。”说着径自走开。楚氏闺名漪英,心高气傲,自持才容出众,好不容易考得女官,原以为可惊动公卿,将来嫁入侯门,谁知未入署就叫未语占了头筹,京中只知宋大才女,而不知其他,连太史令也器重未语,在她看来,她的才情不比未语逊色,临洮楚氏门阀更为高贵,未语所恃不过是姬府的势头,再加后来又打探到未语已年满二十,更加趾高气扬,她也知太史令拿来诏书是要未语抄写,心中嫉妒,今日紫衣不在,立时当场装模作样派起了事。
未语也不在意,叫来楼内的嬷嬷抱了沉甸甸的诏书到涵碧楼的书房。炎夏时节,众人都只是到大观楼应个卯,花园清凉,都在自己楼里做事。
涵碧楼门前一片翠竹簇拥,凉意森森,院子里种了时令的盆景,一间正房,左右厢房,书房建在屋后的假山上,一株高大的黄杨树枝盖交错,树叶蓊郁,正好遮住日头,风拂树枝,送进徐徐凉意,十分幽静,正是读书的好所在。
午后,未语坐在案前,她登录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两件,细细揣摩诏书之意,她已能分辨出字体,如手中这道劝农扶农诏书,墨汁饱满浓重,通篇气势凌厉,想应是出自宣〃奇〃书〃网…Q'i's'u'u'。'C'o'm〃德帝亲笔,“农不出则乏其食……上则富国,下则富家。……故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未语不觉敬佩,为帝如此,可算是睿智英明,百姓之幸也。她工整地写录,吹干墨迹后,才合拢放妥。最后一道是黄色绢诏,这是后宫的恩诏,未语打开了直接抄录。开白堂皇,无非懿淑二字,后面三列名号,其中一人倒让她稍停笔,才人薛氏晋封婕妤,那日回去紫衣曾对她提过那位薛小姐就是今夏候选的秀女。越级晋封,想必是正得恩宠,如了心愿了。未语誊写过好多诏旨,宣德固是勤政的明君,却绝非是个好侍奉的帝皇和夫君,说他寡恩少情,一点不为过。有一次太史令叫她把几月来的后宫诏旨整理归档,其中有一道恩旨已被注销,司马氏忤逆帝意,被贬为才人,迁进上阳宫去了,可叹这个因德容被召进宫方得宠两月的娇贵女子从此跌落凡尘,紫衣说过上阳宫在西内,但凡进了此处,几无出头之日,一个花样女子从此就得失意孤寂一生了。想到此,未语还是叹息,但愿这位薛婕妤能固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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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阳的余光把宫殿屋宇的飞檐斗拱拉得长长的,皇城渐渐融入暮霭。
皇城内除了官署就是宫殿了,如今分为东内和西内,以灵渠格开,中修有九座拱桥相通。西内以大明宫为主殿,左右是太极、风仪二殿,依次坤翊宫、兴庆宫、长生殿、沉香殿、上阳宫等院台楼阁,前有太液池,后有上林苑,经千年修缮扩建才有今日之规模,是宣德帝之前历代帝皇后妃所居,中央台署就建在西内的永安门外,而如今,宣德帝只在宫中祭祀或大典时才到大明宫来住上几天。东内是仁德帝在位,姬氏长老描绘了北京紫禁城的图本,依制而建,仁德帝驾崩,他所推行的政策几乎全盘否定,只有这一项不仅被保留,而且追加银款,历时二十年,动用能工巧匠,花费巨资,搜罗奇珍异宝,宣德十五年修建完工,金壁辉煌,美仑美奂,取名禁城,又称东内。时宣德已亲政,搬至乾清宫起居,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吏、户、礼、工、刑、兵六部长官官署一并迁入东内,朝政中枢也移至东内。后宫嫔妃则还是东内、西内都有居住,只是东内的坤宁宫和西内的坤翊宫一样,是皇后的中宫,如今还是虚位以待。皇太后周氏本想住坤宁宫,遭拒,就索性还住兴庆宫,她嫌慈宁宫是养老宫,太妃们见她不搬,也只好留在西内,只有耿太妃有子睿亲王,宣德帝爱重,她搬入寿康宫颐养天年去了,乐得不看周氏脸色。
一般来说,得宠的嫔妃大都住在东内,西内的如长生殿的周德妃就不为宣德帝所喜,她好歹生了皇长子,又是太后亲侄女,总算坐稳四妃的位置,目前也是宣德帝后宫品轶最高的,她屡次奏请,想入住东内的承乾宫,被宣德帝驳回,其他宫妃貌似恭谨,心中都暗爽。按制只有修媛以上的主位可主持一宫或一殿,宣德帝的嫔妃加上新近选入宫中。虽有二十几位,有此资格的不多,近几日炙手可热的薛婕妤谁被赐居东内永和宫,但她还不能入住主殿,只能在配殿梨香阁起居。
今夜大明宫灯火辉煌,宣德帝奉太后举行家祭后,在兴庆宫赐宴后宫、皇子、公主,他已有二子三女,皇长子已年满十七,还未开府,最幼十岁,在亲政之前,他过了一段放浪淫靡的生活,宠幸无度,这段日子是他深恶痛绝的,故而除了皇长子母亲周德妃,其余子女的生母地位不高,死去追授的不算,最高也只是充容。
宣德帝例行敬酒后,看着这一殿的娇声燕语,花团锦簇,索然无味,观周太后窥他脸色,大约又想提出什么要求,为免扫兴,就吩咐高青备辇回到大明宫去了。
宝殿深沉,珠帘低卷,御烟轻袅,朱榭灯明,兴庆宫的欢声笑语隐隐传来,宣德帝随手拿了一卷诸子,卷首字迹工整端正,十分有功底,堪算是大家风范,“哦,太史署这两月有长进,请到哪位大师的手笔,朕倒要去领教一下。”高青看了看他手中的书卷,“回禀官家,是太史署侍书女官宋氏所写。”
宣德帝放下了书本,记忆中的那位女子仍然鲜活“没想到。”他走到紫檀雕龙案边,翻出太史令的折子,果然也是同样的笔迹。他走到殿外,今晚是十五,月光如洗,映得殿檐生出玉色的光芒,大明宫建在三十尺高的须弥台基上,俯瞰整个皇城,灿若星辰,高青道“官家,今晚月色皎洁,实属难得的良辰美景。”
宣德帝横了高青一眼“胡扯”抬脚走向白玉砌成的台阶,高青从掌灯宫女手中接过宫灯,示意不必跟从,自己亦步亦趋在旁引路,恒冲带了十几名龙骑尉随后紧跟。下了台阶,宣德帝信步往麟趾门走,麟趾门的右侧就是太史署。
朱红色的铁门紧紧关闭,高青和恒冲耳语,恒冲摆手,早有人跃入墙内,不一会,值守的太史副令慌慌地迎出来,拜伏于地,宣德帝也没理会,径自迈入署内,恒冲带人跟进散开就了无踪影。高青扶起晕头转向的副令,轻身提点:“令史大人不必惊慌,只要合得官家圣意,便是您的造化了。”说完,疾步跟上宣德帝进入了署中。
凉风微拂,夜来香月夜绽放,密密的爬了一地,东园西廊廖无声息。高青陪着宣德帝,从大观搂的左洞门进去,百竿修竹,绿荫森森,一线羊肠曲径,至径头,一扇门扉已然洞开,走进院子,正房一匾“涵碧楼”,朱户紧闭,窗棱间射出点点灯光,高青微咳一声,欲示意屋中人,却无有动静,轻轻一推,门开一看,高青不禁一愣,宣德帝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只见屋内简简单单,床榻桌椅,墙上无一幅字画,也无一件陈设。唯一的镶大理石云白色书桌边,两名女子一倒一卧,桌上堆满了书册,一张宣纸铺开,笔跌落纸上,墨汁晕开,显而易见,她们本来在灯下,一个侍墨,一个写字。
高青抽抽鼻子,屋内果然还有隐隐的迷迭香,心想:“这个恒冲,我叫他制住闲杂人等,本意不想惊动旁人,也省得惊扰了宋氏,他倒好,一股脑儿迷翻在地,真当自己是越墙的强人了。难不成以为大家一见美人就色性大发,成了登徒子?”
宣德帝哼了一声,高青陪笑,快步上前,把宫灯放置桌上,俯身把紫衣抱了出去,带上了门。
屋中静悄悄,灯光闪烁,宣德帝走到桌边,双手撑起未语的肩肘,香馥柔软的身子软软地仰伏在他的手臂间,灯光跳跃,她的脸庞如象牙雕就般细腻匀净,弯弯的睫毛如一排小梳子密密遮住了她的眼睑,眉间微微蹙起,黑得发亮的头发披散在脑后肩上,也撒了他满怀。呼吸均匀,吐气如兰,她只穿了一件白绫对襟丝袍,玉色丝绦系住蛮腰,襟口处扣子已松,抱在怀里,越觉温软。
宣德帝心中一荡,某种思绪不可抑止地涌上心头,灯花“噗”的一声爆开,宣德帝抱着怀中佳人轻轻放到床铺上,摊开锦被,松松盖住身子,想了想又到床尾,轻轻褪下她脚上的云锦绣鞋,脚掌匀停,脚尖如笋雪白滑腻,他指腹轻触,听佳人梦中嘤咛一声,双足微微收拢,宣德帝几不能把持,轻吐浊气,唇角微扬,真如恒冲所想欲作了扑食的恶狼,他放下帷幔,慢慢踱回桌边,据坐木椅,犹觉幽香绕鼻。收住心神,他拿起一本册子,一行隽丽跃入他的眼中,是他的劝农诏,显然是摩临而写,学得倒有三分,只是少些淋漓添了几分柔和,字里行间还有眉批,竟是字字珠玑,他看得双目生辉,大为惊异,这世上竟有这等女子,慧质兰心,竟也有体悯苍生之意。桌上有几张是小篆所书的诗词,他识得几阙是历代长老带回的辞赋,一般假托是宫辞或先贤留传,千载以来,奉为圣品。另有几首词意婉约,描摹意境十分生动,却是他从未见过的佳作。
上天所赐,岂可埋于流沙。
宣德帝把字卷袖起,吹灭灯烛,持了宫灯走出房间,高青门外侍立,接过宫灯,欲上前关门,宣德帝摇手,自己回身轻轻合拢朱门,走至墙外,扣紧门扉,低低地说“叫恒冲来守着,明早回报。”
高青一震,低喏,持灯引路。
副令和恒冲在署外恭候,宣德帝走过恒冲身边,似笑非笑地剐了他一眼,他心头一跳,高青忍笑伏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恒冲心中顿时翻了七八只吊桶,想要追问高青,却见他带着自己的手下陪侍陛下扬长而去,他兀自抓了半天头,也不知这差事办的如何,和副令两人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正文:第五章佩声归到凤池头]
第二日日上三竿,东园才有了动静,两位夫人尚未归来,前署也没有派人送书过来,人们都无觉察异样,只道早晨天气凉爽,才起得晚了。
未语和紫衣却是惊骇莫名。昨晚她们灯下磨墨写字,紫衣突然说了声“不对,有迷香。”未语就软卧在椅子上了,紫衣挣扎两步,也终倒在桌下,今天紫衣先醒过来,发现自己和衣睡在厢房的床上,这一惊非同小可,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未语房里,拉起帷幔,看未语好好地睡在床上,这才把心放回一半,赶紧唤醒未语,未语尚混沌,好一会才清醒,看到她的绣鞋端端正正放在床前踏板上,未语羞红了脸,又惊又气。紫衣忙着服侍她起床,身上、衣衫都无不妥,也无不适,倒是睡得香甜精神不错。
两人检查门户,皆无异样,妆台上首饰银两纹丝未动,检点书桌,未语惊道“昨日写的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