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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两天,刘府上下都在一片混乱中度过,连刘表也顾不上公务,两天都呆在家中,安抚痛苦万分的妻子。
一早起来,他便来探望妻子,不知她的心情是否已转好。
刘表负手走下台阶,穿过一条精致的石径小路,来到一座小院前,院内有一栋红色小楼,这里是妻子所住的小院,院里的竹子长得郁郁葱葱,格外地挺拔翠绿。
刘表刚走到门前,门却开了,一名身着葛裙的佝偻老妇拎着一只食盒从院里走出,她抬头看见刘表,吓了一跳,连忙站到一旁低头恭敬道:“老爷!”
这名老妇是跟随蔡夫人陪嫁而来,她实际上是蔡夫人乳母,一直住在蔡府,因为流产的缘故,蔡夫人又把乳母接来照顾自己。
“夫人的情况怎么样,好点了吗?”刘表关切地问道。
老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老爷,夫人精神不好,她。。。。。”
“她怎么了?”
“夫人说,她想搬回娘家去调养。”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刘表望着老妇人佝偻的背影走远,他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这两天妻子不止一次提出要去娘家调养。
本来女人想去娘家调养也很正常,但刘表却很清楚枕边人的心思,她是为了把自己对她的歉疚,转变为对蔡家的歉疚。
他娶蔡家之女为妻也是为了和蔡家联姻,为了政治上的利益,但刘表还是很喜欢这个年轻的妻子,事事迁就她,惟独在她对娘家的态度上,刘表有点不满。
一般而言,妻子稍稍偏向娘家这也是人之常情,这里面必须有一个度,不能过份了,而他的妻子却没有掌握住这个度,她太偏向于蔡家,甚至不惜用小产来做文章。
刘表准备跨进院子的脚步停住了,他沉吟一下,负手转身而去。
。。。。。。。。
荆州州牧官衙位于襄阳城西,紧靠刘表的府邸,这里是整个荆州地区的政治中心,占地三百亩,有百名余大小官吏和刘表的幕僚在这座官衙里忙碌。
刘表在几十名侍从的护卫下,骑马来到了官衙,刚到大门口,一名书佐上前禀报:“启禀州牧,皇叔刘玄德的使者来了,正在客堂里等候。”
刘表脸色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就仿佛他知道刘备的使者要来一样,点点头,翻身下马,这时,书佐犹豫一下,又道:“同来的还是州牧之侄,璟公子!”
刘表顿时大喜,前两天他也听说汝南发生战事,算一算时间,侄子刘璟正好是途径汝南,令他担忧不已,既怕他遭遇不幸,又担心他被曹军抓去做人质。
现在终于听到他的消息,令刘表喜出望外,“他在哪里,带我去看看他。”
“璟公子好像和刘表使者同来,听说是在汝南遇到了。”
刘表快步向官署走去,刚到走廊,一名身着紫袍的官员从圆柱后转出,长揖施礼,“主公,属下有一言。”
此人年约四十岁,身高七尺五,肩膀宽阔,两臂结实有力,皮肤微黄,双眼细长,高而挺直的鹰勾鼻使他略显奸诈,他便是刘表内兄,时任荆州军师的蔡瑁。
荆州四大名门望族,蔡、蒯、庞、黄,其中襄阳蔡氏排名第一,而蔡瑁便是蔡氏家主,在荆州手握大权,不仅是刘表头号副手,参与军机决策,同时也手握襄阳数万军权,在荆州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已等候片刻,终于等到了刘表,又道:“属下建议,主公最好不要见刘备使者。”
刘表虽然因为妻子吵着回娘家保胎之事,多少对蔡家有点不满,不过他也不为这点小事就和蔡瑁翻脸。
他背着手淡淡笑问道:“莫非刘备使者身怀利刃,心有不轨么?”
他这在含蓄地告诉蔡瑁,你有点小题大做了,有失风度,蔡瑁脸一红,连忙解释道:“来人是孙乾,主公见他当然无妨,只是刘备穷途末路,必定是来投靠主公,他会给荆州引来祸端,若主公收容刘备,就会给曹军攻打荆州找到借口。”
刘表瞥了蔡瑁一眼,笑了笑,“先见人再说,好像我侄子也来了,军师见过他吗?”
“主公说得是璟公子吧!刚才属下看到了,长得一表人才,不过。。。。。。”
“不过什么?”刘表有点奇怪地望着他。
蔡瑁本想说,刘璟身上多是草莽杀气,却少了几分文弱之姿,和刘氏子弟不像,但话到嘴边他又吞回去了,躬身笑道:“璟公子好像是练武之人。”
。。。。。。。。。。
第一卷 初鸣 第11章 舌战蔡瑁
俗话说知君莫若臣,蔡瑁和刘表共事多年,很了解刘表的心性,刘表虽然口口声声说要文武平衡,但骨子里却是重文轻武。
蔡瑁也不需要说刘璟什么坏话,一句‘他是练武之人’,便在刘表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失望的种子。
刘表极为喜爱自己的幼弟刘病,刘病从小体弱多病,娶妻后五年未育子女,后来才生下刘璟,远在京城的刘表听说幼弟得了子嗣,也欣喜万分,特地把自己名字里面的‘景’字送给侄子,取名为刘璟。
蔡瑁说侄子是练武之人,虽不至于就此改变刘表喜欢侄子的心情,但在刘表心中却投下了一抹淡淡的阴影。
“先去看看吧!”刘表长袖轻拂,顺着长廊快步向客堂走去。
秦汉时的建筑大多是夯土和木框架的混合结构,一般是采用版筑法,一个鲜明的特点就是宽大,不仅皇宫,就连州牧官衙这样的地方官府也颇为气势恢宏。
广场上立有双阙,阙也是一种方型的望楼,以表示等级和尊贵,在秦汉的建筑较为常见。
客堂极为宽敞,四周有立柱,两边挂有巨大的缎锦帘幔,孙乾和刘璟已经在客堂等候多时,两人各坐在一张木榻上,榻上铺有软席,还放着一张小几,小几上放着一盘时令鲜果和一杯刚煎好的清茶。
秦汉三国时期,茶茗大多只是在南方上层流行,北方并不喝茶,北方地区,这个时候的待客饮料大都以‘浆’为主,米浆或者果浆。
荆襄地区盛产茶叶,煎茶之风也盛行,许多从北方逃来的名士也慢慢养成了品茗煎茶的习惯。
孙乾身旁小几上的茶水一口未动,倒不是因为他不喝茶,而是他有点心神不宁,刚才他们和蔡瑁闲聊几句,虽然话语不多,但很明显感觉到了蔡瑁的敌意。
“璟公子刚才注意到没有。”
孙乾小声地对刘璟道:“刚才蔡瑁的语气,似乎很有抵触,看来荆州门阀并不欢迎皇叔到来。”
刘璟也同样有点心神不宁,他的不安并不是蔡瑁对刘备的敌视,这个时候他还顾不上刘备,他在考虑自己的命运。
刚才蔡瑁对他的态度有点奇怪,他对自己的关心似乎超过了对刘备的关注,也说不清楚蔡瑁刚才看自己的眼神,惊讶、疑惑,甚至还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失望,他对自己失望什么?
刘璟含糊地应承一句,“听说蔡瑁是亲曹一派,他有敌意是肯定的,关键还要看我伯父。”
孙乾点点头,其实他了解荆州的势力格局,刘表是超然于上,最终决定一切,但他的态度却要受四大世家影响。
蔡氏和蒯氏是亲曹派,庞氏家族比较中立,而黄氏家族以江夏太守黄祖为首,是坚定的反曹派,在四大世家中,又以蔡氏家族势力最为强大,对刘表的影响也最深。
虽然蔡家的敌意让孙乾感觉不安,但刘璟的一句话又让他有了希望,关键是看刘表的态度。
这时,门口有侍卫高喊:“荆州牧、成武侯、镇南将军驾到!”
这是刘表来了,孙乾和刘璟连忙站起身,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峨冠男子快步走进大堂,后面跟着蔡瑁,另外还有一名中年男子,长得雄姿英武,气度儒雅,虽然相貌不凡,但此人却显得很低调,刻意走在刘表的阴影中,不太被人注意。
孙乾见过刘表,一眼便认出了峨冠之人,正是荆州之主刘景升。
他连忙上前深深长揖施礼,“汉皇叔左将军座下幕僚孙乾参见镇南将军!”
“原来是公祐,我们多年未见了。”
刘表笑得极为客气,他的目光一转,落在刘璟身上,目光中又多了几分亲情。
他只是在刘璟三岁时见过一面,时隔十几年,早已忘了幼儿刘璟的相貌。
此时他见刘璟身高约八尺,双肩宽阔,长得脸型稍长,双眉如剑,鼻梁笔直高挺,相貌堂堂,刘表第一眼便喜欢上了,心中暗赞,‘真吾侄也!’
刘璟连忙上前两步,双膝跪下,臀部坐在脚后跟,腰挺直了,双手向两边分开按地,与肩同宽,身体微微前倾,深施一礼,“侄儿拜见伯父!”
这礼节就叫拜,又叫手拜,一般是晚辈对长辈,或者下级对上级所用。
女子之拜则叫肃拜,也就是手无须按地,微微欠身低头便可。
而对于至亲之人,如父母或者师尊,不仅需要手拜,还要稽首,也就是磕头。
而长揖只是在同辈之间,或者不太熟悉的人行礼,甚至下级对上级长揖更是一种蔑视,比如袁绍对董卓就是横刀长揖径去,令众人失色。
刚才孙乾的礼节也是长揖,一方面孙乾不是刘表下属,另一方面他是代表刘备而来,在某种程度上和刘表是平等地位,所以用长揖礼。
而刘璟必须行拜礼,是因为刘表是他长辈,但他可以不用磕头,表示刘表和父母师尊还是有所区别。
刘璟来这个时代没几天,不懂什么礼仪,多亏伍修不厌其烦教他,虽然此人卑鄙寡恩,但不可否认,在掩饰身份上他对刘璟帮助很大,就凭这一点,刘璟也决定以后会照顾他的妻儿。
刘表呵呵一笑,上前扶起刘璟,又仔细打量他一眼,尽管刘璟英姿雄伟,让他很喜欢,但刘璟身上确实少了几分文雅气度,这让他喜欢之余,又略略有些遗憾。
他微微一笑,又问道:“璟儿一路辛苦了,伍书佐呢?”
刘璟黯然道:“在汝南遭遇曹军乱骑,家人和伍书佐不幸被害,小侄泅水逃命,幸得刘皇叔相救。”
旁边孙乾一怔,怎么是被主公相救?他一转念便明白过来,这是刘璟在给自己主公美言,他便笑而不语,默认了刘璟的说法。
刘表暗暗叹了口气,这正是他的担忧,没想到成真了,也多亏了刘备路上相救,他对孙乾的态度也明显地变了。
“公祐一路辛苦,请坐!”
众人分宾主落座,有侍从给他们上了茶,刘璟将书信、元简以及印符呈给了刘表,这是必须要拿出来的东西,越早越好。
刘表大致看了看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疑心,又对蔡瑁笑道:“军师觉得我侄子怎样?”
蔡瑁呵呵一笑,“璟公子英姿勃勃,一表人才,不愧是主公之侄。”
他心念一转,又笑问道:“璟公子口音怎么有点不一样?”
还是发难刘璟的口音问题,这是逃不掉的坎,连刘表也疑惑地看了刘璟一眼,刚才他也听出刘璟说的不是家乡话。
一般而言,少年时代是一个人的成型期,相貌、性格乃至口音都是在这个时期形成,一但成型就很难再改。
所以这个问题,刘璟和伍修专门商量过,有了应对之策,刘璟便笑道:“我在泰山脚下读书,六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