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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都督说得极是,似我等贪生怕死之辈,若当彼时,也就只顾着逃命,又岂会留意沿途敌军布置,韩都督既然胸有成竹,徐某也不敢再言…但是…有句话徐某不得不说在前头,还望三军将士替我做个见证!”
徐真说道此处,不觉提高了声音,中气十足朗朗而道:“今夜徐真抗命,实乃为保存军士性命,不愿做无谓牺牲耳,二位将军不听劝阻,若战胜了,徐真自是请死于军前,若战败了,那死去的军中战士之人命,尽皆要算到二位将军的头上!”
牛进达见得徐真说得如此笃定,如那未卜先知的再生诸葛,不得不让人动容,一番军士被徐真如此感染,也都动了疑心,可计策已定,又被徐真如此一搅,却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为!
念及此处,牛进达再无迟疑,大声下令道:“徐真妖言惑众,怠慢军心,笞三十,战后继问其责,一律并罚,诸将士且随本将军杀入松洲,守疆卫土,驱赶蛮夷,复我山河,壮我国威!”
那韩威早已受不了徐真,喜滋滋就让人将徐真拖下去,扒了军装打了三十棍,将徐真丢入了军牢之中!
周沧几人急欲相救,却被徐真挡了下来,并非徐真不自爱,实在这一顿军棍不得不受,以便于战后得以自救,考虑长远,也就忍了下来。
他有李靖亲传《增演易经洗髓内功》巩固内息,又有七圣刀秘术和瑜伽术强健坚韧肉身,那行刑军士又忌惮他忠武将军的身份,不敢用力,故而皮肉伤痛并不算得什么。
牛进达由是与韩威领兵三千,又有一千步军殿后而行,出了城寨,直扑松州城而去!
这韩威乃松州都督,对地形地貌尤为熟悉,又一路逃回,记忆深刻,不多时就领了一千先锋打开路线,沿途铲除大小十余个岗哨,颇有风卷残云之势,士气由是大振,诸人纷纷争先,未过半夜,已然距离松州城只有不足十里!
前方隘口则是紧要之处,有小甘松岭之称,两侧高山密林,其中又有深谷幽壑,实乃易守难攻的小要塞。
韩威也并未如其所言,将一路敌军全然掌控,其时仓皇逃命,哪里顾及这许多,只是求胜心切,为了说服牛进达出兵,这才夸下了海口来。
今番到了小甘松,先遣斥候打探了一番,见着并无埋伏,将士心头大喜,多有笑话徐真贪生怕死,拱手送了首功之辈。
牛进达与韩威相视而笑,一如整座松州城已然到手那般,遂驱赶了人马,轻松松过了这小甘松隘口。
正加速行军,一举攻入松州城,未想左右突然传来炮响,滚石落木如那天崩山塌,白羽和火箭铺天盖地而来,仅在眨眼之间,就吞到了尾巴上那一千步卒的一小半!
“敌袭!敌袭!”
“有埋伏!果真有埋伏!”
信心满满的唐军先锋突遭伏击,阵型顿时大乱,一来一往,又被山上的吐蕃军射死了数百骑兵,剩余步卒借助盾牌,或可幸免,那些高头大马的骑兵却无从躲避,纷纷落马!
“反击!反击!”
牛进达心头大骇,慌忙忙指挥应战,然为了便于急行军,这一千步卒已然是累赘,又怎会带有弓手方阵,哪怕有了弓手方阵,想要逆射山上敌军,也是吃力得紧,所谓居高临下,势如破竹,当时如此也!
眼见军士伤亡惨重,根本组织不起有效反击,牛进达心头懊悔难当,直骂道:“韩贼误我也!”
遂掩军败走,又遭吐蕃军一番拦截剿杀,逃至东方发白,屁股后面仅剩一千七八人,步骑混杂,狼狈不堪,且身上多有伤势,哀嚎遍野,军心涣散,形似流民散兵,全无尤勇,真真让人丧气到了极致!
如今徐真之警告犹在耳边,营寨之中的袍泽还在等着壮士得胜荣归,牛进达羞愧得无地自容,只得灰溜溜领着残兵,回了营寨。
这残军刚刚离开,小甘松岭上,黄红贵服的吐蕃新王器宗弄赞抚掌大笑,而慕容寒竹却双目微眯,高深莫测,只看着唐军的尾巴,似乎并不太满意此战的成果。
“军师果真料事如神,此天人之智,足当大论(注1)之职责也!”
慕容寒竹轻笑摆手以示谦逊,却也受了器宗弄赞这番赞誉,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慕容寒竹身为汉人,对吐蕃指手画脚,更深得赞普赏识,一干吐蕃老人却心中警惕,听赞普说慕容寒竹有大论之才,真正的吐蕃大论却不高兴了。
此人今后注定为汉人所熟知,是为吐蕃大论,葛尔?东瓒,也就是汉人口中的禄东赞!
(注1:吐蕃丞相称之为大论。)
第一百一十四章 徐真用计韩威受辱
俗语又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慕容寒竹追随光化漂泊塞外多年,虽每每思乡情切,然终究是习惯了这方水土。
如今辗转又到了吐蕃,眼看又要受到诸多嫉恨和排挤,心里也是有苦难言,如他这等经天纬地之才,似那暗室之明珠,黑夜之星斗,又如何能够遮掩这熠熠光辉?
韬光养晦故能锦衣夜行,然慕容寒竹低迷已久,好不容易才颠覆了吐谷浑,让自家公主坐上了王座,却要大施拳脚,以谋划更大的天地,又何惧旁人之恨?
且说这禄东赞也是个海底一般深的心肝,虽嫉恨慕容寒竹之才,却又不似一般老人长者那般排斥,反而事事问计,竟也得了器宗弄赞的夸赏。
只是背地里又不断挑唆,使得诸人离心,势必要将慕容寒竹铲除君侧,以正君听,每日宣扬大唐威严,军队强悍,四处征伐,各部各族恨不得敬而远之,偏今赞普受了慕容寒竹这毒士的挑唆蛊惑,竟主动挑战大唐天威,岂非自寻烦恼,自寻其辱则已?
若说是为了赢取大唐公主,以修建两国友好交往,却如何舍近求远,不如到了邻国泥婆罗,求娶尺尊公主也是大美好的事情了。
那泥婆罗也不是甚么天威大国,既嫁了公主过来,今后还不得对吐蕃敬了三分,怎地都比伺奉大唐要好啊。
经过禄东赞如此一分析,诸多老人皆以为此次入侵松州,皆归咎于慕容寒竹,非明智之举,私下里其实都动了退却之意。
然器宗弄赞崇尚大唐风物,求亲七次而不得尚唐公主,心中多有不甘,今番趁着大唐急于对辽东用兵,这才发动了骚扰,眼看着就要成功,又岂能轻言放弃。
一旦将公主娶了回去,受了大唐皇帝的封号,今后吐蕃就能够从大唐继承传播诸多先进工艺和技术,与吐蕃政经发展,国计民生,都有着极为强大的助力!
器宗弄赞有着远大的抱负,断然不可能被这一帮老人羁绊了腿脚,任是诸人苦劝,也只是重用慕容寒竹,守下这松州来。
既得了弄赞赏识,慕容寒竹又多有韬略,以大隋旧制训练军兵,又针对唐军来排军布阵,打造诸多军械,竟赢得了军中人心,越是将军权尽握于手,他本是有天地经纬的谋臣,手中有兵,天下又有何惧?
自是将松州管理得井然有序,让器宗弄赞看到了汉人管理用度和调节资源的手腕,更是对慕容寒竹佩服至深,多有赏赐不说,族中少女更是任其把玩。
慕容寒竹也并未耽于美色,但有靓丽勤劳贴心的美姝,先送到了伏俟城,以供光化驱使,好生伺候,弄赞自觉慕容寒竹不忘旧恩,是个忠诚之人,他日也必定能够死忠于自己,遂越发敬重。
松州这边俨然成了规模,而唐军却迎来了一番整肃!
且说牛进达与韩威大败而归,心知无脸见人,生怕大总管李道宗责难,慌忙将徐真从军牢之中请了出来,好生抚慰,敬若天人。
军中战士见得牛进达与韩威士气昂扬而去,灰头土脸而归,所领军士十亡六七,伤亡惨重,忆起徐真战前箴言,心头大为惊骇,皆以为徐真有未卜先知只能,更有诸葛复生之智!
徐真的部下起初还谩骂徐真懦弱怯战,巴不得跟随牛进达争抢军功,心中对徐真多有不喜不敬,待得牛进达和韩威大败而归,始知徐真救命之恩,三五纠集起来,到了徐真营房前请罪。
周沧等人见惯了这些人的嘴脸,也不想让徐真谅解,打算将这些人都打发了事,徐真却想趁机拉拢军心,假装伤势甚重,瘸了腿子挪出来,宽恕了这群有眼无珠的属下,自是得了人心。
这没过几天,大总管李道宗和行军总管刘兰相继领兵前来回合,听闻军中汇报,对牛进达和韩威之举也是颇为震怒,然大战在即,也不想动辄重罚,免得寒了人心,故而只是将过错记了下来。
一干将领又齐聚中军大帐,商议进军松州之事宜,牛进达和韩威吃了大败仗,损了一千多人,颜面全无,哪里还敢出声。
然而他毕竟受了长孙无忌的嘱托,不肯放过任何坑害徐真的机会,见得帐中愁云不展,气氛凝滞,故而斗胆站出来建议道。
“前番某与韩都督求胜心切,才导致大败,然军中却有一人心如明灯,洞若观火,对敌我清晰了然,今松州之战拖延日久,若请之叩城,可获大胜也!”
诸将闻言,心中尽皆明了,这牛进达显然在徐真面前受了挫,心头不服,欲挑动徐真上阵,也好挫了徐真的锐气。
李道宗身为军中老人,设身处地来考量,似牛进达这等军中老人,又有几人能服了徐真?
这徐真年纪虽小,却异常沉稳,心机城府深厚,临事诸多考校,谋而后动,三思而后行,实在由不得人不嫉妒。
若有心维护,又如何平息军中老人的怨气?身为主将,李道宗深谙权衡之道,此事如何处置,还需看徐真如何应对,故佯问道:“进达所举之人,可是忠武将军徐真?”
牛进达双眸发亮,行礼朗声道:“正是徐郎!”
徐真早知牛进达贼心不死,若非事前得了李治的暗中提醒,还真以为上辈子跟牛进达是死仇了。
李道宗将目光投于徐真,后者微微挑眉,无声叹息,终究不等李道宗发话,出列自请道:“徐某不才,忝居诸府统军,实无寸功,经不起诸位将军赞誉,今得提携,愿冒死奔赴,拿下松州!”
这次轮到李道宗诸人心头诧异了,这徐真何来胆色,竟答应得如此干脆,莫不成他当真是诸葛复生,身有锦囊?
李道宗拍案称善道:“好!徐将军不愧为天子门生,深受圣上器重,果是有勇有谋,今番真能拿下松州,必记首功,但有所求,将军尽可开口了。”
徐真暗暗赞叹,这李道宗不愧是官场老油子,难怪贪污被罢黜之后,能够如此飞快地恢复元气,这为官手腕实在玩得滑溜,心知徐真此番应允,必有所求,将这话儿都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无法拒绝。
其他人见李道宗开口,牛进达和韩威几个又巴不得马上将徐真赶到战场上去,当即一个个附和道:“对!徐将军要我等做些甚么,尽管开口!”
徐真见得如此光景,不由冷笑起来,诸人心头没来由发凉,只觉徐真笑容诡异,心中多戚戚,只听徐真轻笑道:“徐某既斗胆领了这状子,自然要言出必行,不过确实需要一个人来辅助少许…还望总管恩准…”
李道宗知道徐真又要耍小心眼,但既然徐真愿意上战场,他总要给徐真一些甜头,遂问道:“不知徐将军所求何人?”
牛进达和韩威此时才陡然惊醒,冷汗顿时淋漓落下,这不正是徐真报复他们的最佳时机么!
这心头甫定,果见得徐真指着韩威道:“徐某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