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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慕容寒竹!”
徐真狠狠咬牙,很快就推测出事情的原因来,不是他妄自菲薄,若换了以前,他徐真还不知道李治等人忌惮,可如今圣上所能倚重的,就只有他徐真,长孙无忌生怕徐真势大,以后会帮着李勣对付他,是故想借房玄龄的死来遏制徐真的成长!
徐真的方向是对的,但有一点却错了,那就是这件事情,长孙无忌并不主张,他虽然与房玄龄有旧怨,但他的目光还不至于如此急功近利,出主意的乃是慕容寒竹!
御膳局有着森严的管理制度,虽然赐予御膳,但用膳完毕之后,餐具等都会一并送回御膳局,单凭这一只鎏金银盘,根本就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正苦无计策之时,苏元朗沉吟片刻,低声道:“府上膳食掌事应有协助御膳局之人吧?不知府中掌事可记得每日的食谱?”
苏元朗果真是老谋深算,以李治等人的心计,又怎会留下粗劣的下毒痕迹,说不得问题就出在食谱之上!
房遗爱眼前一亮,忙让人将府中膳食掌事给叫了过来。
来人虽然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丈,可却是房府中的资深老人,跟随房玄龄数十年,忠心耿耿,事无巨细,无一不过问,乃真真的大管家。
这老丈或许记忆力已经衰退,然而一辈子的管家生涯,让他养成了极为良好的习惯,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来,沾了口水就翻阅起来。
不多时,他果真翻开数页来,赫然就是御膳局每次送来的御膳食谱!
这御膳食谱也是不能够外传的东西,这位老管家完全凭借自己对膳食的了解,将膳食都记录了下来,还指望着今后能够照着弄些御膳给房玄龄用咧。
徐真接过食谱,将之交给了刘神威,后者慎而重之地细细阅览,神色却越发凝重起来。
“半夏。。。怎会有半夏。。。”
刘神威将册子摊在案几之上,手指点了点倒数第二行,正是半夏二字!
“这半夏乃是良药,御膳局多有药膳之补,其他方剂也列在其中,似我等也常以半夏入膳,也不见得有中毒迹象,刘太医为何属意这半夏?其中又有何药理?”
那老管家也是个懂膳食的老人了,见刘神威点出半夏来,也不明所以地问道。
刘神威轻笑一声道:“这半夏确实是良药,然而生半夏却是大毒之物也!”
诸人闻言色变,难道这就是还是房玄龄的主因?
(注:唐朝只有宰相才能称之为相公,此相公非后世的相公之意。)
第二百零九章 少女赠玉善恶有报
这刘神威不愧为药王孙思邈的真传弟子,只看了这食谱,就找出了原因所在,然而对于半夏之论,不止老管家,连徐真等人也都心存疑虑。
且不说李淳风这等精通药理之人,就算是徐真也知道,生半夏确实有毒,然而御膳局的人又怎可能不经炮制而用生半夏来入膳?
要知道,房玄龄的御膳规格可是与当今圣上等同的,就算长孙无忌和慕容寒竹想要用毒,也绝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
然而刘神威却只是淡淡一笑,指节轻叩着案几说道:“这生半夏自然无法直接入膳,然而这食谱上写明了,却是半夏炖鸡咧。”
“这其中又有何疑点?”房遗爱难得见到了父亲被谋害的证据,不由心急地问道。
“这炖鸡的半夏确实并非生半夏,然而这鸡里头却有生半夏!”
这句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徐真陷入沉思之中,房遗爱和老管家却只能面面相觑,唯独李淳风轻笑一声,问刘神威道。
“刘太医所言,可是有人事先将生半夏喂了这鸡,而后再用熟半夏来掩盖?”
刘神威双眸泛光,赞了李淳风一句:“李博士果然心思细腻!”
“可是这生半夏连人都毒得死,怎会毒不死这鸡?御膳局的人断然不会用死鸡来入膳的吧?”老管家摇摇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生半夏对人而言确实是大毒,可对于鸡来说,却是大补之物,诸如蛇蝎五毒之间吞噬,非但不会受到毒害,反而得到极大的补益!”刘神威略显得意的回答道。
推论到了这一步,可以肯定,房玄龄该是食用了喂养生半夏的带毒鸡而死,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很简单了。
到底是谁,将这只鸡送入了御膳局?
房遗爱见短短推测之间,就得出了结论,不由仰天流泪,感叹上天有眼,又感激徐真等人的出力援助。
既有了眉目,诸人也生怕有变,连忙赶到御膳局,那御膳局的司药寺。
这司药寺设司药二人,正五品,掌管医方药物,又设典药二人,正六品,掌药二人,正七品,女史四人,掌执文书。
这些人虽是大内宫人,可堂堂左屯卫大将军,掌管“百骑”的徐真亲临,他们也不敢造次推诿,司药亲自翻看半夏支取,又带了徐真等人到御膳局来。
正五品的司膳见如此大阵仗,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见徐真大将军亲来,更是头皮发麻,很快就查阅流向,将那只鸡的来源找了出来。
“此人乃是采买太监的义子,素来可信,来往了数载,该是没有纰漏的。。。”司膳有些心虚地解说着。
“这人现在何处?”徐真直截了当的问道。
“在西市,长寿坊,姓王名多宝,街坊都唤他做王二郎。”
得了司膳的消息之后,徐真等人又马不停蹄赶到了长寿坊,可刚进了坊门,就看到十字街上哭哭闹闹的一大队送丧人马。
诸人顾忌房遗爱的心绪,也纷纷噤声,只顾往王二郎家里去,可到了那里才知道,适才送葬的队伍,正是出自于王二郎家!
这王二郎生意做大了,家里也是人多势众,此时吵吵闹闹,不是为了治丧之事,却是为了争夺家产。
街坊们一个个冷眼旁观,多为王二郎不值,徐真也不想直接进去,先混入人群之中听了一会,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原来王二郎为商还算正派,对街坊也是多有帮助接济,口碑是极好,但就是贪恋女色,家中妻妾婢子众多,却仍旧不满足,晚间还要留恋勾栏舍瓦之地,昨夜到延康坊去消遣,结果与人发生了争执,天微亮的时候被发现死在了坊沟里。
王二郎一死,这条线索也就断了,房遗爱不由颓败地跺脚大骂,苏元朗等人也是垂头丧气,这忙活了大半天,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徐真眉头紧皱,这王二郎死得也太凑巧,若他继续追查下去,说不定能够将杀死王二郎的凶手给揪出来,可就算揪出来,估计也跟长孙无忌和慕容寒竹沾不上边,以此二人的计谋,又怎会算不到这一层?
如果他现在回去交差复命,以圣上的睿智,自然能够看得出有人在故意遮掩此事,如此一来,也就坐实了房玄龄确实是被害死的,只是凶手到底是何人,只能意会推测,却没有半分证据。
然而哪怕没有证据,也足够了,因为李世民并不需要证据。
可徐真还是让房遗爱几个人等候在外面,自己走进了王二郎的家里。
徐真虽然年近三十,但面容极为清秀,多年领军征伐积攒了一身的英武之气,加上见惯了朝堂权贵,尊威和气质都极为出众,一走进王家,顿时吸引了诸多家属的注意。
其中一半老徐娘哭哭啼啼就走过来应付,徐真冷哼一声,瞥了那主母一眼,也不说话,直接走到厅堂里,大马金刀就坐了下来。
“谁是这家的主事人?”徐真不怒自威,适才还把家主位置争夺得头破血流的家属人,一个个噤若寒蝉,居然没人敢出面来支撑!
“你们不说话也无妨,王二欠了某人二百万大钱,今天没人出来说话,我就让人把房子给抵了,你们全部给我扫地出门!”
徐真暗用增演易经洗髓**,灌注内力于右掌,一拍那案几,咔啦一声,案几四分五裂,木屑横飞,房里的人一个个面色煞白,见得徐真双眸爆发杀机,知道是狠辣角色来讨债了!
这些个家属早就知道会有人上门来勒索,反正王二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的,总会有些恶人来借此欺压索财,可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么一尊凶神恶煞!
房遗爱几个就在府外,听到里面动静,也不知徐真之意,扫了几眼,就将府门给把持了起来。
在徐真的威慑之下,终于有个文文弱弱的小娘子站了出来,她看起来只有二八年岁,身上穿着有别于那些个少妇主母,看起来像个府中婢子。
“奴家愿意替父亲大人承了这债务,还望壮士不要累及家人。。。”这少女咬着下唇,极力忍着心中惊惮,微微抬起头来,迎上了徐真的目光。
徐真扫了一眼,见得周围女人们一个个面色惊愕,而后又有羞愧,又有窃喜,还有幸灾乐祸,可谓诸生百态,徐真的脑海之中顿时构建出了此女的故事。
这少女想来并非正房嫡出,或许是庶出之女,母亲或离世或失势,得不到王二的宠爱,诸多姨娘又欺负打压,看她穿着就跟婢子差不多,想来也没能力偿还债务。
可难得她如此敢于担待,徐真也是于心不忍。
“就你这样,拿什么来偿还某家的债?”徐真冷笑一声问道。
少女脸色顿时羞红起来,羞涩到了极点地轻声道:“壮士。。。壮士请随我入房。。。”
此言一出,那些个女人们顿时躁动起来,窃窃说这少女不要脸皮,又说可惜了这么端正的黄花大闺女云云,那些个老仆人和婢子们却个个垂泪,对那些少妇主母姨娘充满了忿恨。
“这家人也真是冷血,我就不信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保护这女子!”徐真心中暗自愤愤,却故意往少女身上扫视了一眼,而后面无表情的站起来,那少女头垂得更低,好像跟在背后的徐真是狼是鬼一般,快步走入了房中。
徐真放慢脚步,希望有人为这少女站出来,可直到入了房,都没人愿意挺身而出,他不得不替王二郎悲痛惋惜。
少女陡然站住,窈窕的背部曲线虽然单薄了一些,但很是清雅迷人,她背对着徐真,轻轻解开了衣带,徐真轻叹一声,拉住少女的手,也不看她,低低地说道:“姑娘,够了,你不需要为那些人做这些,不值得的。”
少女身子顿时一僵,泪水却滚滚而下,她从玉脂一般的胸脯中间,取出了一块带着少女温香的金镶玉璧,双手奉于徐真之前。
“壮士,这是父亲大人前几日留给我的,虽然大人嘱托过,非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将之示人,可如今。。。奴家只希望壮士不要伤害家人。。。”
徐真心头堵得慌,他的目光落入少女那来不及遮掩的胸脯,看到的不是无限的春光,而是上面还未来得及痊愈的伤痕,他本想拒绝,可看了看那金镶玉璧,目光却再也无法移开。
他本想借机勒索,好让王二的家人用财物来息事宁人,说不定能够将东宫赏赐之物给掏出来。
虽然他明知长孙无忌和慕容寒竹二人心思缜密,绝对不会用东宫之物来赏赐,以防留下把柄,可他还是抱着尝试的态度来闹了一场。
没想到这王二真就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了这个最不受待见的女儿!
若果他带在身上,或许死在坊沟里的时候就会被人取走了这东西,交给哪个妻妾,都不如交给这个女儿要安全,而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王二已经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的惊天动地!
更有甚者,这王二或许绝不是普通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