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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师-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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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杀绝,只需四夷八荒尽皆臣服则也。
  吐蕃乃新生势力,此前又与大唐并无交往,彼时征辽在即,北方薛延陀、西北之西突厥残部又多有骚扰,大唐亦不想与吐蕃发生大战,免得徒增消耗。
  双方各有顾虑,这场战争也就草草收了幕,若认真计算战果,大唐自然是斩获更多,吐蕃臣服之下,西面平定,唐国声威更隆,震慑四海。
  吐蕃大论禄东赞献黄金五千两,珠玉宝石,财帛奴婢不可计数,与李道宗等随军回长安请罪。
  徐真新伤得愈,心头却欢喜不起,皆因吐蕃使者之中,除了禄东赞之外,还有徐真的老熟人,慕容寒竹!
  吐蕃使者之中出现慕容寒竹这等中原人士,李道宗等人皆以为奇,一番问候始知乃博陵崔氏之后,心头顿时起敬。
  隋唐年间多望族,故有七宗五姓十大千古望族之说,而贞观年初,氏族排名,乃崔氏为首。
  这崔氏自汉迄唐蜚声延誉,甚盛益兴,与陇西李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太原王氏并为千年旧族,闻人达士先后相望也。
  后世亦有记载,自汉至宋,一千多年间,博陵及清河崔氏高官显宦不绝,南北朝时,崔氏为相者竟有十人,获得爵位者二十六人;累至盛唐,为相者竟达二十七人,朝野五品以上官员四百余人,堪为一时之盛,其他家族无出其右。
  也正因此,崔姓被称为“宰相之姓”。当时民间流传有“崔家丑女不愁嫁,皇家公主嫁却愁”之说法。
  这崔氏又分清河、博陵崔氏两支,慕容寒竹,也就是崔寒竹,正出自于博陵崔氏!
  禄东赞虽同样精通大唐风土,然又岂能与慕容寒竹相比,其在大唐安插诸多耳目眼线,情报畅通,掌控时势巨细,谈吐之间风范尽显,折服人心。
  诸人问起来历,慕容寒竹又将自己如何死忠追随光化,配合唐军颠*覆吐谷浑之事说道出来,李道宗其时与侯君集突袭吐谷浑伏俟城,皆赖慕容寒竹之功,只是忌于光化前朝公主之身份,慕容寒竹有固有所谋,这才未能将其带回大唐来。
  如今慕容寒竹又以吐蕃使者的身份出现,李道宗也就还了这份情谊,坐实了慕容寒竹之功,后者于诸人之间名声更是躁动一时。
  徐真虽警惕慕容寒竹,却碍于其使者之身份,又新得牛进达等人好感,此时慕容寒竹于禄东赞到长安谢罪,正是彰显军功天威之良时,若与慕容寒竹正面交锋,难免再犯众怒,故而徐真只能容忍了下来。
  三月廿三,是夜大雨,李道宗聚将议事,讨论表功之事,诸将齐聚一堂,皆推徐真当居首功,徐真辞而不受,遂分功,各有所得,皆大欢喜。
  议事已毕,李道宗大宴群雄,又将慕容寒竹请了过来,徐真兴趣寥寥,饮了几杯,推说伤势发作,草草离了席,执失思力乃突厥旧将,不甚合群,偏坐一隅,遂借口护送徐真,二人并肩而行。
  徐真之前就与萨勒人变敌为友,高贺术和凯萨、摩崖等多为柔然人,又与契苾何力有过厚交,对异族勇士并无偏见,反而多有敬重,故与执失思力也是相谈甚欢,到了临时府邸,忙将执失思力请进去喝酒。
  这执失思力不比契苾何力那般豪迈,似有阴柔心思,却也是个热血的儿郎,徐真趁机问起薛仁贵,执失思力竟一时无法相答,显然并无太深的印象。
  徐真也是疑惑,按说薛仁贵有勇有谋,武力惊人,该是军中的人物,然而从执失思力的反应来看,这薛仁贵竟是被埋没了,想来是多受了军中同僚的倾轧。
  择日不如撞日,既谈起薛仁贵,徐真遂趁着机会,问执失思力讨要过来,这执失思力知晓徐真与契苾何力交厚,也想与徐真多有交往,由是爽快答应了下来,徐真大喜,饮酒至三更,这才使人送了执失思力回去。
  且说薛仁贵心中多有积郁,这一战本该是他的成名之战,却因借助薛氏名声入的军伍,遭遇同僚的打压,军功表奏上去,居然未得多少,这日绵绵细雨,也只是一个人喝着闷酒。
  他虽为校尉,却有家室,为人正气,不近女色,故而并未接纳婢女伺候,自斟自饮了小半日,酒壶空了三两只,正欲外出寻酒,却听得门外传来爽朗询问。
  “薛家哥哥可在!俺周沧来也!哈哈哈!”
  薛仁贵慌忙开门,却见周沧左右各抱着一个大坛,封泥抵不过酒香,逸散出来皆是陈酿烈酒的甘醇香气,心头顿时大喜,正欲将周沧迎进来,才见得周沧身后,赫然是声名正当一时的忠武将军徐真!
  “薛礼见过将军!”
  薛仁贵连忙行礼,周沧却塞过来一坛子酒,将薛仁贵推回了门内,大咧咧佯怒道:“薛家哥哥莫要如此虚作,咱家主公又不是那些装腔作势的狗官,要这虚礼作甚!”
  徐真摇头苦笑,却也不以为意,朝薛仁贵说道:“又不是官场做事,只是闲散访友,薛大哥莫要见怪,叫声徐真也就够了,哈哈。”
  薛仁贵起初见得周沧如此作大,心头凛然,可见得徐真亲和之后,才醒悟过来,这忠武将军果真如传说一般,对自家麾下兄弟亲如手足,平易得很,真真是难得一遇的恩主!
  有感于此,薛仁贵连忙让人备了酒席,请徐真入了首席,徐真也不提如何将薛仁贵调到自家麾下,只是与其畅饮美酒,又有周沧与之谈论武艺,尽兴而归。
  送走了徐真之后,薛仁贵长长叹了一口气,自家虽有勇武,却终究不谙官场深浅,使得堂堂忠武将军主动来见自己,已然是愚钝之际,若得主如此,又何忧不得建功?
  想了一夜,薛仁贵似乎终于开窍了一般,翌日便带着礼物和美酒,到徐真府上回访,周沧又将张久年等诸多弟兄一一引荐,徐真也没甚么架子,主仆融融恰恰,真如手足弟兄,直羡煞了薛仁贵。
  诸人正酣,激起周沧一身热血,又在堂下圈了擂台,诸多弟兄轮番上阵来角力玩耍,徐真新伤初愈,手痒难耐,上场争斗,周沧却向来不手软,将自家主公摔倒在地,好生暴打了一顿,气得徐真暴跳如雷,直骂周沧不知护主,拔了长刀就要宰了这汉子,一主一仆追打嬉闹,张素灵狡黠,又心疼徐真,暗中出脚将周沧绊倒,合着徐真报以老拳,诸人哄堂大笑。
  薛仁贵感受此等气氛,心中多有惋惜,若自己入伍就得遇徐真这等明主,仕途有何至于如此坎坷?
  周沧只是个粗心眼,张久年却是洞若观火,借着敬酒,问及薛仁贵心事:“薛礼兄何以郁郁?漫不成我等招呼不周?”
  薛仁贵连忙还礼解释:“非也!将军相待甚厚,只是薛礼命坚贱福薄,无缘在将军麾下,是故叹息耳…”
  张久年早知徐真心意,趁势问道:“薛兄果有此意?”
  薛仁贵苦笑一声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薛某虽不才,但得徐真将军麾下,敢不赴死?”
  张久年频频点头,笑而不语。
  是日,薛仁贵即收到军中长史赍来文书,正是调入徐真麾下担任实权领兵校尉,送走了长史之后,薛仁贵感慨万千,似得归属,紧紧握住那一纸文书,就如同握住了自己的未来!
  既得了薛仁贵,徐真心头大喜,也暂时忘记了慕容寒竹随军而行的苦恼,反倒是李无双频频来见,每次却又欲言又止,见徐真不为所动,又愤愤而去。
  徐真又不是未经情事的雏儿,自然知晓这丫头的心意,然而今番回朝,圣人对吐蕃势必加以国封,既成了属国,自然要赐婚以安之,以免征辽之后患。
  李无双早已成为赐婚吐蕃的不二人选,李道宗新立了战功,若此时谏言,李无双或可免了赐婚,但李道宗或许也会因此而不为圣人所喜,如此一来,也是个头疼的问题。
  就这般期期艾艾着,终究还是回到了长安。


第一百二十四章 崔氏归宗徐真回来

  彼时自有诗云: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雕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此诗虽为高宗李治时期文人杨炯所作,却也道尽唐初尚武之风格,是故听闻松州再传捷报,长安城顿时一片沸腾!
  这些年来连番征战,可谓百战百胜,平突厥,荡高昌,灭吐谷浑,如今征辽在即,只派了些许兵马,就打退吐蕃,兵锋所指,万众归心也。
  眼看着就要抵达长安,大军照惯例驻扎下来,整顿军纪容貌,徐真本部自是排列在前,威风八面,李道宗已然在奏表上言明徐真之首功,诸将也无不佩服。
  唐军倒是洋洋得意,禄东赞却是垂头丧气。
  早在发动松州之战的初时,他就曾经劝谏器宗弄赞,却横空出现了一个慕容寒竹,挟持了君心。
  大唐兵临城下之时,这慕容寒竹又是极力主战,可如今投降谢罪,他慕容寒竹却成为了李道宗等人座上之宾,每有饮宴皆相请,偏偏只将他禄东赞当成谢罪之人。
  如此一来,又教禄东赞如何不憎恨慕容寒竹?
  然而憎恨归憎恨,如今禄东赞入了唐境,诸多风俗人物,还需慕容寒竹提点,所谓人在矮檐下,怎可不低头?
  此时慕容寒竹其实也并未想过要为难禄东赞,他离开唐境已经很多年,今日虽以吐蕃使者的身份回归,却同样能够感受到人们对崔氏一族的崇敬,这也使其与有荣焉,越发想要认祖归宗。
  稍作整顿之后,大军焕然一新,途中疲劳一扫而空,人人容光焕发,鲜衣怒马,步伐整齐,军威浩浩荡荡。
  由于并未与吐蕃大规模作战,只是松州一役则已,于国家而言,不过是小胜一场,故而还劳动不了圣上亲自迎接。
  然征辽在即,亟需民心,是故圣人派了魏王李泰与晋王李治一同迎接凯旋军队,又有长孙无忌主持大局。
  慕容寒竹也算是见识了唐朝的繁盛与强大,从迎接凯旋的规模即可看出唐人之尚武,又见李泰李治一同来迎,结合夺嫡之事,知晓圣上如今也是未有定论,妄图将这碗水尽量端平。
  经历一系列的欢迎与告祭,诸人终于是得到了安置,慕容寒竹与禄东赞等人皆由鸿胪寺接待,安顿下来之后,禄东赞自去鸿胪寺丞那处交接,而慕容寒竹却弃了左右,出了宾馆,自顾游看都城。
  慕容寒竹虽远在异邦,却时刻心系故土都城,此番故地重游,难免一番唏嘘,轻叹之余,也不看沿途繁华,不多时就兜转着进入了东市的一家酒楼。
  那酒楼的执事正招呼顾客,见得慕容寒竹进来,连忙迎了上来,正欲勾搭,却见慕容寒竹眸子微眯,压低声音说道:“清露冷浸银兔影。”
  执事心头一紧,扫视了慕容寒竹上下,这才激动万分地答了一句:“西风欢落桂花枝!”
  此处并非文人汇聚的崇仁或者平康坊,酒楼之中多为粗野武夫,就算将这对诗听了去,也不知是隋炀帝杨广的《望江南》,更不会怀疑慕容寒竹与执事已经接上了头。
  “贵宾光临,蓬荜生辉,且入雅间伺候!”执事高声唱道,遂引了慕容寒竹入内堂,又穿过了雅座,带入到酒楼后的小院之中,这才噗通跪下,颤声道:“崔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慕容寒竹已经很多年没听过下人称呼他为少爷,甫一入耳,勾起回忆无数,整个人似乎都年轻了起来,遂言:“你是何人,权且起来说话。”
  那执事惶恐起了身,道明了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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