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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一凛,冷然看了她许久,她却是不以为然的转过头,望向高台,脸上嘲讽的笑意越发明显。
这女人!活腻了!真以为他不敢下手么?笑话!若不是因为她爹,他半分都不会再忍让。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内心的起伏,他转过眼,望向高台,却见那群绯衣女子团团围在一起,有些屈膝而跪,有些则是站立着,簇拥的样子,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
片刻之后,那簇拥而成的花朵竟缓缓开启,而中间伸出了一支红梅,微微摇摆,像在风中摇曳一样。捏着那枝红梅的是青葱白玉般的纤手,因着手臂上扬,宽袖滑下来,露出了一截藕臂,白皙的肌肤在烛光的照耀下,凭添了一丝梦幻的色彩。
随着那手臂移动,映入眼前的是一个身穿白衣,面带纱巾的女子,一双清湛的眼,痴痴望着她手里的那支红梅,仿佛世间万物仅有她手中这支红梅一般。而她簇拥身一团的绯衣女子也因她的出现渐渐散开,围成了一个圈,将她圈在里面。
台下突然间鸦雀无声,皆是震惊于这突然又极美的一幕。
那高台之上,纤腰款摆,翩然舞动的白衣女子,就像是从书中走出来的可人儿,肤若凝脂,眉如墨画,秋水剪瞳仿似一泓清泉,清湛明亮。
銮座上的皇甫瑨霆也像是看傻了眼,却并非震惊于女子绝美的舞姿和面纱下令人遐想的容颜,而是因那双清湛潋滟的眸子。
只一眼,他便认出了,是她!心底且惊且叹,且恼且怒,却终归不敌于一种叫久违的感觉。
是的,久违。
犹记得,他第一次见她,她也是在跳舞,想不到竟已是半年前的事了,真是快,一眨眼便已物是人非。可回忆里想起来,却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犹自出神之际,忽然听到女子轻柔的声音响起。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想必说得便是眼前这番情景。”
侧过头,便望见到太后微笑的脸庞,微有一丝得意之色。
“陛下可还满意哀家的礼物?”
皇甫瑨霆勾勾唇角,似笑非笑,上身微微倾向太后那边,凛然道:“就不怕朕治你们的罪!”
太后不以为然,一点都不担心他这种话的威胁之意,反而娇嗔道:“陛下好眼力,这样远都能认出。”
“你们李家人便是化成灰烬,朕也认得!”
“哀家何等荣幸,竟然能让陛下铭记于此,就算是死也无憾了。”太后说着抬起手轻按于于胸口,似是感到欣慰一般。
皇甫瑨霆凛然眯起眼,神色紧绷,却是不语,只冷冷望着她,心底忽然有种无力感,丽妃不将他放在眼里,是因为他顾忌顾凌,而太后,则是因为父皇留下的那一纸诏书。
那诏书中写明是让老四继位,而非是他这位本该名正言顺登基的太子殿下。一切,都是她计谋,是她唆使当时已经神志不清的父皇写下那遗诏,只因为当时年少的老四比他更好操控。
觥为燕待。但在父皇驾崩之后,她却与他爹的想法背道而驰,坚持扶他坐上皇位,而她,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后。
虽说,一切因她而起,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她也帮了他。
太后恍若未见,轻笑着转过眼去,望着前方高台,轻声道:“哀家早已经生死置之度外,生有何难,死又有何惧,可是她……就不一定了。”说着,转过头来,对皇甫瑨霆抛了个暧昧的眼神,“况且……有人也舍不得她死。”
闻言,皇甫瑨霆微微一颤,心潮涌动,面上却表现得不为所动,许久菜冷冷吐出几个字,“自以为是!”
其实,是他在自欺欺人,确实如她所言,他,舍不得她,又怎么会想要她死。13842904
太后轻摇着头,漫不经心道:“这么好看的舞蹈,哀家竟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呢。”
不是没有看见他的假装,只是不想拆穿他而已,她也算是看着他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他的一举一动,代表着什么意思,她也能猜个大概。
当年,会帮他,一是因为气恨爹爹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也因他有几分像宏宇,那个她真正想嫁,却无缘再见的男子。
其实并非她有喜好娈童的癖好,只是将他当做了是他。呵,一转眼,竟是过的这样快,他长大了,她却真的老了。
皇甫瑨霆听了她这话,转过头,恰好见到台上白衣女子身形定格在一个姿势,两眼直直地望向这边,满满都是期盼之意。
哼,打扮成这样,还懂得和太后联手,做出这场好戏,想来,也不会是单纯的想要见他。指不定,又是李贵想出了什么坏主意,想要她动手了吧。
“徐欢!”
“奴才在!”徐欢恭敬的弯着身,打起十二分精神,方才陛下与太后两人间无声无息的火药味,他再笨也嗅到了一些,想来,陛下这一唤,也是带着气的。
“今晚就让方才那名舞姬侍寝!”
127、没一个让人省心
“今晚就让方才那名舞姬侍寝!”
话音一落,不仅徐欢怔僵住,就连德妃与惠妃、丽妃三人都不可置信地望向銮座,只有太后神情自若,仿若无事。
感觉到她们齐齐投来的惊讶目光,皇甫瑨霆心中一冷,冷哼,“怎么,朕宠幸谁,还要过问你们不成?”
丽妃率先撇开眼,唇边一丝浅笑,脸上神情透着不屑。
惠妃先是一脸妒忌之色,转头之际,瞥见对面的德妃神色黯然,心底竟没由来一阵快意,有新人也无碍,反正她如今身子不便,也侍奉不了陛下。可是,德妃就不同了。
对面的德妃仿佛感应到了惠妃的嘲讽,却只是淡淡望了她一眼,而后低下头去,只觉心中晦涩不已,他这是怎么了,以前不喜女色,可如今怎么……一个接着一个,难道是嫌她老了,喜新厌旧了吗?
一个皇贵妃就够头疼的了,如今又来一个舞姬,真是令人烦心。
正自出神之际,听到徐欢细声细语地问:“陛下,安排到哪个寝……”
话未说完,就听皇甫瑨霆冷声说:“宣政殿。”
闻言,德妃倏然转头去望皇甫瑨霆,眼底尽是不可置信,他竟要留宿一个舞姬于宣政殿,来不及多想,德妃离席跪地,伏地而拜。
“陛下,臣妾斗胆进言,老祖宗留下规矩,凡事侍寝女子即便是后宫妃嫔,都不可留宿于宣政殿,还请陛下三思。”
回应德妃的是一阵嗤笑声,抬起眼却见太后抿嘴在笑,尽是嘲讽之意,听她缓声道:“陛下金口一言,说得话便是圣旨,圣旨一下,岂有收回的道理。再说,陛下是一国之君,想要如何便如何,你一个后宫妃嫔,莫不是怕自己地位不保,心生妒意么。”
德妃心口一窒,半响才道,“臣妾并无他意,只是提醒陛下,国之根本不可忘。”
太后脸上的笑意更深,眼底一丝妩媚的笑意,“呦,说得可真严重,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陛下英明果断,何须你来提醒,只不过是临幸一个舞姬,又不是杀人放火,有何不可。”
德妃气恼之极,正要说什么却听一声低吼。
“够了!”
抬眼见皇甫瑨霆冷着一张脸,她鼻尖一酸,心中亦是晦涩,蓦然就落下泪来,哽咽道:“陛下明鉴,臣妾一片赤诚之心,就如家父忠心不二,绝非太后所言。”
皇甫瑨霆心神一跳,到是没想到德妃会搬出魏晋来说事儿,不由垂眼望她,见到她面露委屈,梨花带泪之态,竟有些反感,有些不耐烦道:“都给朕闭嘴!”侧头又对徐欢使了个眼色,冷声说:“还不快去!”
徐欢再次愣住,忙不迭应道:“遵旨。”
陛下催他,想必是主意不改地儿了。
方才看陛下盯着那舞姬出神时,他就隐隐猜到,陛下许是看上那女子了。是以,陛下下令时,他并不觉稀奇,只是在纠结让那女子去哪儿候着好,就算让她侍寝,也得有个地方歇着吧。
偏偏,陛下只说了侍寝一事,如今这一问,竟是在宣政殿。宣政殿呀,那可是陛下的寝宫,而这个新来的舞姬却能宿在哪里,这个例外不说,按照老祖宗的规定,后宫妃子都不可以宿在宣政殿的。
可今日……唉,罢了,这是陛下自己下的旨意,他只管遵从便是。想着便屈膝而退,走去找那名舞姬。来才侍到。
皇甫瑨霆转个头,见德妃依然呆呆跪着,想到自己方才的语气似乎重了些,便放低声音,温和道:“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吧,朕知你心意。”说着,转过头冷冷望着太后,“注意自个身份,整日与小辈们斗嘴,成何体统!”
说罢,当即回过头,只觉越看越心烦,忽然间想到那日丽妃对他说的话,偶尔感受,当真是累。这后宫中的女人,没一个让人省心。
“哀家记住了。”太后嗔笑,虽觉他的话好笑,但想想亦是悲凉,呵,他说的小辈,也不过年长他们几岁而已,可配上她这副老态毕露的容颜,谁又相信,只差了几岁呢。
德妃听了这话,方才抬手擦去泪水,起身坐回了座位上,抬眼见对面的太后一脸得意地望着她,她心中恼怒,却是装作委屈又倔强地直视她。
心底忍不住揣测着,今儿个,这太后是怎么了,竟会与她针锋相对,往常虽说不咸不淡,但她对她也无不敬之处,为何今日偏要与她过不去,莫非是因为皇贵妃?
想到皇贵妃便又想到方才那舞姬,确实是美,但不知是何来头,不行,定要好好查一查。
走到那高台之后,就见那位身着白衣的女子立在一旁的大柱下,一动不动,仿若一尊雕像。
徐欢心底疑惑,走近了也跟着看了一看,发觉她竟是望着銮座那边,不由惊讶道:“姑娘在看陛下么?”
盈琇猛然一惊,回头见是徐欢,方才稍稍松了口气,张口一声徐公公差点就要唤出声,又被她急忙抑制住,暗自镇静后,只朝他轻轻点了一下头。
盈琇这身舞姬打扮,又带着面纱,徐欢不曾见过,当然认不出来,看到她这幅惊慌之态,想当然的以为,她是因偷窥陛下被他撞见而害羞,笑嘻嘻道:“不用不好意思,陛下这得器宇轩昂,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才貌双全的男子自然是引人注目。”
这些咬文嚼字又是夸赞人的话,徐欢本不会说,也不懂。还是从睿亲王那儿偷学而来的,因为睿亲王每次到宣政殿,只要兴致来了,就对着他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其中大部分是自夸他自己如何的英姿飒飒,玉树临风……听多了,也就熟稔了。虽然不大懂意
思,但看睿亲王说的好不得意,想必不是说人坏话的词儿。
徐欢头一回对别人卖弄这些偷学来的词儿,不免有些兴奋和得意,笑着又补充道:“陛下可是燕国出了名的美男子……嘿,你看痴了也情有可原。”
听了徐欢这话,盈琇只觉无奈又好笑,要是他知道了她是谁,不知是何反应,但碍着她现在这身打扮,且又是在被禁足的情况偷跑出来的,还是先瞒着好了,于是不发一语的望着他,轻轻摇头。
徐欢看她双眼清澈,带着些许笑意,却始终不出声,竟有种错觉,恍惚以为是皇贵妃站在他面前,愣了一瞬后,方才道:“跟你说正事儿,陛下看上你了,今晚点明要你侍寝,随我一同去准备准备。”
盈琇微愣,却急忙点点头,虽然跟事前预先的差不多,但想想又似乎差了很多,因为,她预想的并不觉得他会叫她侍寝,而是想他应该能认出自己,可他如今要自己侍寝……那是什么意思,他认不出她来吗?
罢了,郁结这些也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