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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氏一则坐月子,二则身份低微没资格参加这么大的事,隔天福晋、侧福晋都走了后,园子里静悄悄的,弘历被抱去了畅春园,琳格格那儿也正好闲着,耿氏左思右想后,便派人把琳格格请来。
琳格格的弘历不在身边,瞧着弘昼就十分疼爱,他们小哥儿俩差了三个月,但弘昼出生个头就大,琳格格抱在怀里说“有两个小娃娃,将来吃饭念书在一起有个伴儿,福晋说就好管教了。”
耿氏则道“不是曾说,要把弘历抱去贵妃娘娘跟前养?”
琳格格哄着弘昼,不在意地说“德妃娘娘说现在太小,送去贵妃娘娘那儿只会给娘娘添麻烦,等长大些再抱去,原是给贵妃娘娘解闷的,现在送去别害得娘娘连整觉都睡不着。”
耿氏连连点头,正好孩子尿湿了大哭,乳母们来抱走小阿哥,丫头端水来给琳格格洗手,拿来耿氏的香膏给她抹在手上,她坐到床边说“你这膏子太香了,要抢了身上的香气,等我拿一些给你,是从前在花房里住着时,用新鲜花蜜做的,冬天用最好。”
耿氏谢过,见屋子里的人都围去伺候小阿哥,她把心一定,对琳格格道“有件事儿,我是昨天才听见的,琳姐姐,你看怎么办才好?”
如今家宅安宁、子嗣兴旺,琳格格觉得王府的日子越来越好,每天都喜滋滋的,突然听耿氏说年侧福晋避孕,吓得脸色都变了,福晋那么一心一意地盼着王爷多子多福,若非如此,又怎会大度地让王爷终日在侧福晋身边缠绵?可侧福晋却刻意避孕,话若是说出来,家里又要闹一阵子。
“但愿你说了后,侧福晋能不再吃。”琳格格叹道,“侧福晋真有意思,怎么随便就告诉你了?”
“如今虽不比从前,但从前我和小姐是无话不说的,我们一起长大,她所有的事我都知道。”耿氏微微红了脸,轻声道,“就是小姐出嫁前,夫人派嬷嬷教导行房之事,她都和我说,我们夜里偷偷躲在帐子里嬉闹到大半夜,我也是、我也是那样才懂得该如何伺候王爷的。”
琳格格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旧事就不必提了,她笑着不言语,耿氏再道“也许这两年小姐不再恨我,才又变得和从前一样,对我无话不说。我不是想出卖她,让她被福晋责备,只真心怕她伤了身子,将来后悔都来不及。”
“你看,做个好人多自在,咱们姐姐妹妹和睦,什么事儿都不怕的。”琳格格定下心,便与耿氏合计,决定先暗中看侧福晋还用不用药,若是她不肯停手,再干涉不迟,到时候福晋那边琳格格去说,务必不能让福晋动大气,侧福晋是小孩子似的脾气,要慢慢教才好。
可那天耿氏的话,并没有吓着她家小姐,融芳本打算放弃的,可是胤禛似乎是到了旺盛的年纪,这阵子夜里的事很频繁,融芳怎么也不想现在就有孩子,忍不住还是用了药,那样才能夜夜放心与丈夫欢好,而她越放得开,就越讨男人喜欢,胤禛不想累着毓溪时,连着几日都会留在她身边。日子一长,融芳的药吃完了,就又偷偷摸摸派丫头去弄,而这一次那丫头却有去无回,被福晋派人捉走了。
彼时已经在腊月,良妃的丧事过去很久了,一个被皇帝嫌弃的妃嫔,身后事又能有多风光,宫里园子里像模像样地哀伤了一阵后,入了腊月就张灯结彩,开始了过年的热闹。
融芳的丫头被抓的那天,毓溪带着她和李氏、琳格格、耿氏在畅春园请安,耿氏有了格格名分,又出了月子,自然来磕头谢恩。一屋子女眷说话时,太医院来给德妃娘娘请平安脉,搭了屏风纱帐,给娘娘请脉后,毓溪过来问太医娘娘身子可好,岚琪虽然不算强,但也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依旧是保养的话。
岚琪却与毓溪对视了一眼,然后道“这是万岁爷新给我请的太医,难得你们都在,让太医都给瞧一瞧,要补什么的,让环春一道去抓了药给你们带回去。”
儿媳妇们上前来谢恩,毓溪先看过,之后是李氏和融芳,等耿格格也瞧过,太医要她清淡饮食,毓溪还玩笑说“你该向琳儿学,她如今都快成仙了,饭都不吃了。”
屋子里和乐融融,谁也没想到下一刻德妃娘娘关了门就会变脸色,岚琪让李氏领着弘时,琳格格耿格格抱着弘历弘昼去给贵妃请安,留下毓溪和融芳说话,融芳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婆婆和福晋捉了把柄,等她坐着吃茶时,那个为她去弄避孕药的丫头被推进来,吓得她把茶汤都洒在了身上。
德妃娘娘久违的不怒而威的气势又出现在眼前,正问她“融芳,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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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融芳回话,环春先上来擦拭侧福晋身上的茶水,温柔地说着“侧福晋可不能瞒娘娘,您年纪轻经历少,好些事不懂呢。”
融芳惊恐地看了看她,又抬眼向福晋求助,可毓溪只有满目的责备,吓得她慌忙避开目光,而此刻那被带进来的丫头,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伏在地上喊“侧福晋,您要救救奴婢。”
融芳被她催的心肝直颤,福晋却霍然挡在了她身前,严词厉色地责备那丫头。小姑娘是个没骨气,被福晋一吓不用问就什么都招了,说是侧福晋要她去寻避孕的药,说如今正是陪着王爷的好时候,万一有了身孕,王爷身边就该有别人了。
“你、你怎么都说呀?”融芳终于绷不住,跳起来指了那丫头骂道,“我几时说过那种话,你还不闭嘴?”
毓溪干咳了一声,坐到了岚琪身边,岚琪则稍稍抬手示意环春带那丫头下去,该对这丫头说什么话,环春会替她管教。
屋子里只剩下婆媳三人,毓溪轻轻一叹,故意对岚琪道“人家娇滴滴的,在家里儿臣多说一句重话,都怕委屈她。这事媳妇知道后,气得几晚睡不着,思来想去,还是额娘镇得住她。”
岚琪浅笑“不是外头都说,侧福晋眼里,我是个恶婆婆?”
想到那会儿融芳在永和宫罚跪,她算是脸皮厚的了,换做别家儿媳妇,大概往后在妯娌间都抬不起头。她当时虽然委屈得要死,回去也没人安抚她,可是后来胤禛对她好,渐渐和一家子都熟悉了,她又过上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日子,之前种种委屈,就都抛在脑后了。近来与福晋更是亲昵,与琳格格那般不相上下,只是融芳觉得福晋有时候不是把自己当妹妹而是当闺女看,反正左右都是疼爱,她就乐呵呵地接受了。
对毓溪来说,有琳儿这个帮手就足够了,别的人不给她添堵不给胤禛添乱,就是家里的福气。融芳本性纯良,比那几位何止好千百倍,她曾对婆婆偶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如今对融芳是放心的,可她就是不长进,总爱做傻事。
“娘娘,福晋……”融芳眼里含了泪,不用骂她训她,这事儿搁在眼前她就够惊恐了,一张嘴就哽咽,垂着脑袋恳求,“妾身知道错了,您要怎么罚,都行,就是求娘娘和福晋,千万不要告诉王爷。”
她求着,突然觉得自己不够诚意,咬牙跪了下去,岚琪示意毓溪去搀扶她起来,毓溪一面扶着,一面在融芳脸蛋上掐了一把,恨道“你进门前,宫里宫外的人都说,年家小姐灵气逼人,又漂亮又聪明。可我和你这些年,就没见你哪里有灵气,聪明是聪明,都用在歪门邪道上了。就该告诉王爷,让他也生气,你才知道怕。”
融芳刚才胆儿都吓破了,心想这下惨了,德妃娘娘和福晋该多恨她,不知要面临怎样的重罚。可她不蠢,福晋这几句话,根本不是动了气会说的,一想下场不会太糟糕,竟然就笑了。可德妃娘娘严厉的声音突然传来,问她“你笑什么,你还笑得出来?”
毓溪扶着融芳的胳膊,很明显地感受到她被吓得身体哆嗦,自己不禁也笑了,被婆婆瞪了一眼,赶紧老老实实地站到岚琪身边来。
“娘娘,我再也不敢了。”到如今,融芳也不敢随福晋那般喊婆婆一声额娘,她见李侧福晋和琳格格她们都不喊的,她也不敢乱叫,但一声娘娘,一声额娘,亲疏差不少。
“你哪里有认错悔过的心?”岚琪一脸严肃,更责怪毓溪,“她不懂事,你就该好好管教,刚刚那几句话不痛不痒的,你是在逗她玩儿吗?她能记得住教训吗?”
毓溪慌忙站到融芳身边,一道垂首听额娘训话,她都好些年被挨过骂了,这会儿心里也不确定,是不是真把婆婆惹怒了。
岚琪心里却有分寸,既然她们姐妹和睦,她就不能再嘻嘻哈哈的,总要有个人镇得住才行。而她在这里唱黑脸,融芳才能明白她犯下的错,才能记得毓溪的好,反正是她们姐妹往后一辈子在一起,自己早晚是要走的人。
结果融芳本以为没事了,没想到福晋陪着她一道挨了训斥,最终没逃过皮肉之苦,被娘娘罚在瑞景轩的小佛堂里跪菩萨思过,好在底下垫着软和的蒲团,又不过半个时辰,她跪着跪着坐了下去,环春进来担心侧福晋会不会着凉,小媳妇却跪坐着安逸地睡过去了。
环春赶紧推醒她,笑着吓唬她“侧福晋胆子太大了,要是叫娘娘看见,可要拖您去打板子了。”
融芳惊醒,自己也吓得不轻,听环春的话,慌张地问“娘娘真的会打我?嬷嬷,我好好跪着,您别去告诉娘娘。”
环春摸了摸她的手,果然有些凉,拿手炉给她捧着,又把带来的氅衣给她裹上,慈祥地说“奴婢不去告状,就是娘娘怕您冻着,一定要奴婢来看一眼。时间就快到了,您再忍一忍。”
融芳舒口气,把心放回肚子里,低头看到那手炉是德妃娘娘先头自己捧在手里的,心里一阵暖,反而湿了眼眶,哽咽道“我总是惹娘娘生气,可我……就是想能天天陪着王爷。”
环春笑道“在侧福晋眼里,王爷是什么样的人?”
融芳眼中闪烁光芒,合着几滴泪水,更加晶莹剔透,骄傲地说“我打小就想好的,他是我一辈子要依靠的男人。”
“仅此而已?”环春问。
“还有……”融芳心中其实是明白的,可她从未正视过那些事。
“再过几年,侧福晋过了二十岁,眼睛一眨弘历弘昼小阿哥们长大了,您也在福晋这年纪时,难道还是像现在一样?”环春笑着,凑近了轻声道,“宫里有位娘娘,到如今也不长进,还是十几二十岁那会儿的脾气,这脾气年轻时看着机灵活泼,看越往后就招人嫌了。”
融芳眨着大眼睛,懵懂地问“嬷嬷,我也招人嫌了吗?”
环春哭笑不得,语重心长地说“奴婢是个奴才,不该对您说什么指教的话,只是您害怕娘娘,也敬畏福晋,二位有时候把话说重了,就怕吓着您,适得其反。侧福晋若不嫌弃,听奴婢说几句可好?”
融芳连连点头,环春便耐心将主子的一些话,委婉地转达给侧福晋,她说得很仔细,融芳听得更仔细,待提起家国天下,提起王爷心中的理想抱负,虽不至于涉及帝位继承,可也让她豁然开朗,眼中心中的世界,都变得宏伟庞大起来。
环春说“女子以色侍人,不能长久。只要王爷愿意,身边永远不会缺年轻漂亮的女子,您如今虽不足双十,可年华不会停滞,您现在还能让王爷解颐一笑,将来呢?不求侧福晋如何扶持王爷,您大可做王爷身边的小娇妻,但对着王爷之外的人,您要有气度有尊贵,不能再做傻乎乎的事儿,您若不懂怎么做,就看着福晋。”
末了,罚跪的时辰差不多了,环春搀扶她起来,融芳揉一揉腿脚,又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