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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那预料中的疼痛却到来,我反而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大概是吉玛扶起了我,我在心底揣测道,并慢慢睁开了眼睛,却没想到竟然对上了景唐帝那双让人害怕的眸子,幽深的像那玉城山顶最为深邃的一湾湖水,纵然此刻湖波微漾,却怎么着也看不到底。
我惶恐的瞪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就这样对视一会儿,景唐帝却轻笑起来,“朕倒希望公主这次摔倒是真的。”
什么意思?脑子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一时有些恍惚。
“公主这次的目的难道是想向朕投怀送抱不成?”景唐帝看我迷茫的模样,笑得越发轻巧,“幸好朕也算‘阅人无数’,否则以公主那般单纯的模样,朕绝对料不到十一岁的公主能有如此深的心计与谋算啊!”
投怀送抱?我总算听出来景唐帝是什么意思,立即躲向一边,争取和他间隔两人的距离,心里不觉有些气闷,于是也皮笑肉不笑的应道,“皖雅愚笨,皇上若是对皖雅有意见大可以当面指出,何必这样遮遮掩掩的?皖雅最不喜欢琢磨这些话外之音了。”
景唐帝收起了那抹让人有暴力冲动的笑容,说实话,看到他那副不可一世的微笑表情,我若不是寄人篱下,真想一巴掌就扇过去。
“公主是个聪明人,我皇朝女子断然不及。”景唐帝语气依然轻扬,虽然没了那股笑意,“今儿个宴席上的晕倒,公主是不是应该给朕个理由?”
我猛然退后一步,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怎么可能?我原本以为以我拙劣的演技,景堂帝也会不信的,可是看景唐帝当时那震怒的模样,仿佛又是深信不疑……
他仿佛料到了我的反应,满意的说道,“朕若连你这个小女子的举动都看不出是真是假,朕真的就不用做这个皇帝了……可是朕想知道,如果你刚才的摔倒是为了向朕投怀送抱,借此引起朕的注意,轻取起朕怜香惜玉之心,可是宴席上的晕倒是为了什么?难道早已经看准母后,只是为了取悦她?”
我后背立即出了一身冷汗,敢情这阴险的景唐帝早已经看穿了我的把戏,大殿之上的震怒,只是为了不揭穿我,从而配合我演戏而已!
一时间无从回答,我只能深深垂下头,一脸的挫败,既然他已经看出来了,我若再编出个理由,怕也只是糟他讥笑而已,还不如就此沉默,也好算个神秘,随他怎么琢磨。
“公主若不说,朕就不得不认为公主心机不纯了?”景唐帝嘴角突然又漾起令人心思不定的笑容,“公主大可放心,以公主的身份,若真对朕有兴趣,朕还真能成全你,大可不必如此花费心机。只是公主年龄尚幼,而朕最不喜欢没长成的女孩子。”
我被他的冷言冷语刺激的几乎暴怒,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只知道随口反驳道,“皇上放心好了,皖雅对谁感兴趣,也不会对您感兴趣。”突然又想起他刚才那副自命不凡的样子,竟然说我两次晕倒是为了投怀送抱,更是有些憋闷的难受,“皖雅虽是番邦女子,但是也不是没见过男人,因此犯不着用投怀送抱那种低劣的法子!还有太后娘娘,恕皖雅愚钝,原本就不知道皇宫深浅,只想自己愉快活着,却也没想到要取悦什么人!”
一席话噼里啪啦的说完,我几乎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只知道被气得难过,手不自觉的抚上胸口,慢慢的平息因愤怒而微喘的胸膛。
在那瞬间,什么民族大义,什么皇家礼仪,什么规矩风范,我全都抛进了那窗外呼啸的夏风里,只剩下两人间难熬的对视,虽然无语,但却充满了战斗意味。
好吧,不就是比瞪眼么?我看着景唐帝那细细眯起的眼睛,反而将自己的十二分精神都抖擞了起来,凭什么妄自猜测我的想法?你想让我难堪不是么?我偏让你看个够!我使劲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努力憋住了自己因长时间不眨眼睛想流泪的冲动。
想要我认输么?我偏不认输!!我倔强的抬起头,更加用力的回望着他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漂亮。”在我正为艰苦卓绝的眼神大战而几近坚持不住时,景唐帝却突然一眨眼睛,似乎刚才的视线争斗压根就没发生过,倒好象是我争强好胜似的,看着他那有些微笑的眼角,我的神志好像仍没有从酸痛的眼眸中缓过神来,只是迷茫的看着他。
“像蒙上一层水雾,迷幻的生动,让人忍不住触及。”他轻轻说道,语气微弱的几乎难以听得清楚。
这算是夸奖么?我微微歪头,研究的看着他,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突然神情大变?刚才还话里藏刀的说我耍心机,转眼间就明里赞我生的漂亮,这个景唐帝,到底算计的什么主意?
“可惜朕不喜欢。”我正认真的打量他,他却突然转了话锋,“你虽然绚烂的让人企及,可是朕作为一国之主,最不缺乏的就是自制力。”
我觉得我此时脸上肯定像是开了漂染坊一样,红的黄的白的青的脸色在那上面变换不停,我愤恨的瞪了他一眼,却见他依然平静无波的看着我,仿佛预见了到了我此时会生气一样,嘴角又是极其细微的一划,虽是极其清浅的弧度,却被我看的清楚。
霎那间我哭笑不得,心里基本已经确定了这个变态的帝王是在故意耍我为乐,这个心理有怪癖的人仿佛一看见我情绪的生鲜变化,心里就会暗自欢喜不已。
真是有毛病啊!
窗外夏风微动,吹得我殿前的老槐树叶哗哗作响,树影交替摇曳,昏昏的掩映在我的窗纸上,圈出一片一片夜晚的印记,让人莫名的感到心慌。尤其是面对这个帝王,我真不知道以我的心智,到底还能在他的耍弄攻略下坚守城池多久。
我闭上眼睛,恭恭敬敬的跪下,明目张胆的下了逐客令,“天色已晚,还请您早回寝宫休息吧。想必您忙了一天,现在肯定疲乏的很了。”
因为是低着头,所以看不见他任何的表情,这样也好,倒也摆脱了这种要命的注视。只是仍然感到头顶发凉,我就算不用想也知道,他正全神贯注的盯着我,与其说是全神贯注的盯,不如说是扒皮挖骨的注视来的贴切,这种眼神,若是没有定力的人,足可以将人残绝的吞噬。
好歹我是受惯了注视的人,多恶毒的目光我都见过。我几乎是半嘲弄的给自己打气起来。
“你这是敢朕走?”低沉的语气不容人的霸气,甚至带了那么一丝冬日的凛冽。
“皖雅不敢。”我攥了攥拳头,我就是如何罪大恶极,想我作为玉城公主,也不至于来这儿的第一天就命丧皇宫,于是仍然大了大胆子,“皖雅是怕您在置身于皖雅的殿中,对您的龙威有所不利。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置于一室,虽然您我知道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而且我也知道您不会对我这样的黄毛丫头感兴趣,可是别人未必不会这么想……”
“好个聪明的公主!”他突然轻笑起来,转身而去,确定他已背对向我,我这才心惊胆颤的抬起头,却不料他重新折了回来,“你确实很聪明,今儿朕的宴席,名为为你接风洗尘,其实却是朕为了探寻朝中上下对夏族的态度!不料大臣们的态度朕没得出,倒是得到两个有趣的信息来!”
我一愣,这个景唐帝,干吗老玩这样你吓我我吓你的阴险游戏?
“想知道么?”他半俯下身来,玩味的看着我。
天知道我多么想很争气的一晃脑袋,然后特别大义凛然的冲着敌人,不不不,是冲着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皇帝大声吼一句,“不想知道。”可是话到嘴边,心里那股大气却都突然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尤其是接触到他那双墨黑的眸子,我还是很没志气的小哼了一句,“什么?”
“你很聪明,一进皇朝就知道了应该让谁作为你的靠山。”景唐帝直起身子,慢慢道,“朕也不知道母后为什么会如此疼爱你,如果这算是你寻找背景的第一步,那么可以说,你达到目的了。”
我简直苦笑不得,为什么我的每一个举动,在这个多疑的帝王面前都显得那么具有目的性?我的一笑一悲,好像都是蓄谋已久演练好了似的!真不知道这个皇帝到底哪根筋和我不对,值得这样处心积虑的分析我的全部行动!话说,他天天料理国事,不是应该很忙的么?怎么还有如此的闲情逸致来探得我的心灵?都是些没影儿的事,倒让他分析的像我多么阴险似的。“还有呢?”已然让他分析的这么不堪,我干脆自甘堕落,让他一下分析个痛快。
“成亲王喜欢你。”他云淡风轻的说道,我愕然的抬起头,他说的什么?成亲王喜欢我?这怎么可能?
景唐帝却再也没理会我讶异的眼神,只是转过身,仿佛一点儿也不看重我此时的表情,只是冲一直守在门口的贴身太监大声吩咐道,“殷全儿,随朕回宫。”
第二卷 宫闱重华 第十三章 无心得息
若是因为一句话就吃不下睡不着就不是我皖雅了,患得患失压根就不是本公主的风格。因此对于景唐帝那夜的话,我虽是一时气闷,但终是没放到心里去;依然是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怎么喘气还怎么喘气……
按照皇朝典制,如今瑾榕殿奴婢侍卫已经配备齐全。除去我从玉城带来的吉玛,皇宫内务给我配了宫女八名,侍卫四名,这也好,原本偌大的宫殿立即被忙里忙外的下人们充斥的再也不空旷孤单。
这八名宫女有四名是服侍我穿衣吃饭的贴身婢女,另外四名则是普通的大丫头,专门负责做些粗活儿。我对那几名负责粗活的丫头不感兴趣,但是对那四名挑来专门做贴身婢女的家伙可是充满了好奇心,瞧这水葱模样似的美女,看着模样压根就透出个贵族气息,怎么会流落到做宫女,整日围着别人转的地步?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皇朝宫廷里的宫女的身份也是极为不简单,瞧着他们现在是服侍人的婢女,其实他们的父兄往往是这朝中的大臣,而那几个做粗活的丫头,也并没和那几个贴身宫女有什么不同,若非要论个高低,只是家中势力弱了一些而已。
原本这四个丫头名字都叫做春儿,翠儿之类的俗号,我嫌太俗气,便硬生生的给他们换了个名字,分别以云雨雾风为起点,从此依次被唤作云霜,雨佳,雾洁,风扬四个名字。这几个丫头倒是顺顺当当的习惯了自己的新名字,也没有什么不满。我的虚荣心也因此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思念故里的哀伤心境也慢慢随岁月的张扬慢慢淡了下去。
自那日宴席之后,住在月坤宫的太后便常常邀我到她的宫里去玩儿,说是去玩,其实也就是家常似的聊会天儿,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平常的说话方式在这慈祥的太后眼里却成了天真单纯的代名词,她习惯以宠溺的眼光看着我,然后再乐呵呵的听我讲述在玉城的过去,当然,还有我那辉煌的“花神娘娘”的故事……
我原本以为每日皇上皇后应该是一块儿来月坤宫向太后请安的,因此特地向云霜他们打听了皇上皇后他们请安的时辰,故意避开了他们那个时候再悄悄溜去太后那儿。我就是不愿意和那皇后皇上碰面,先不说那一看到我就恨不得永眼神杀死我的皇后,尤其是那自觉的自己无比圣明的景唐帝,一想到他那恶毒的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的刻薄言行,我就恨得牙痒痒。
哼!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你们嘛!
看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了,我寻思着那对恼人的夫妻大概也已经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