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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姬还是这样好耐性,有时间和这些小孩子说话。”有一低沉声音插了进来,只是语调阴阳怪气的,让人听起来甚是反感。
我们都顺着声音望去,又见一身着朱红华衣的男子高傲而立,身后自然也是一片侍候着的内侍侍女。
他先向大姬拜见,大姬点头示意。
然后是十二皇子向他作揖,“颛闵拜见二皇兄。”
二皇子不甚热情地回道:“起来吧。”
我也跟着做了个万福,他顿了一下,然后眯起眼睛看我,“你先抬起头来。”
我纵然十分的不情愿,可也不得不遵命稍稍抬起头来。
他看了我一眼,倒吸了一口气,“你的眼睛……”
“南赢王也注意到了吗?我刚才还以为我看错了呢。”大姬说。
“真是异象……”二皇子喃喃自语。
“三皇兄!”十二皇子望见,远远地呼唤道。
远处的男子看见了我们,就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我看十二皇子口中的三皇兄穿着不似南赢王那样华丽,随从也不是大排场,他脸上的神色带着一些拘谨。
他们几个又互相问好,就有大姬问:“元藏王怎么行色匆匆的样子?”
“你们不知道吗?四皇弟从军队回来了,现在正在清正殿回父皇话呢。”元藏王的说法声中气不足,脸上带着几分木讷神情。
“哦?”几个人都若有所思,神色不一。
其中十二皇子最显兴奋,“四皇兄回来了?!”
“那我们就一块儿去清正殿给父皇请安吧。”南赢王提议。
于是我们一伙人加上各自随从浩浩荡荡地向清正殿走去。
刚到清正殿门口,就听见里面有朗朗持稳的声音传来,“……已攻占纳木、奇赫等地,回纥可汗率残兵西窜,儿臣已派五万大军追赶,相信活捉回纥可汗的日子指日可待……”
大姬先跨进了殿中,夹着笑语:“四亲王千里迢迢跑回京师,就是为了给父皇禀报军情的吗?大过年的,权禹王忙碌了一年,也该歇歇了。”
权禹王向大姬行礼,却正色回答:“谢大姬关心。不过军情似火不容人,臣弟不敢丝毫怠慢。”
大姬也意识到自己的问话稍有不妥,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很快又摆出一幅笑脸,“我们女人家可不懂打仗什么的,我只是想好好看看我的四弟罢了,父皇,您说是不是这个礼儿?”
皇上见子女们很高兴的样子,“是老四刚进宫朕就叫他过来禀报的,回纥一日不降,朕的心就一日不安。不过仁和说得也对,也罢,暂不谈政事,我们一家人坐下说说闲话。”
“是。”众人应答。
“赐座。”皇上发了话,于是有内侍们上来摆放座椅。
众皇子帝姬入了座,却剩下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奴兮,来。”皇上在殿上召我。
就这样我站在皇上的身旁,自然以俯视的角度看在下首端坐的皇子帝姬们。
众人神色各异,却也在此时明白了我的身份远不只将军之女那么简单,是不容小觑的。
他们琐碎地唠着家常话,我是插不上嘴的。
不过此时我正好可以好好打量一下这早已被传得沸沸扬扬的权禹王。
早先就听说一些关于他的事,大多是权禹王常年征战在外、权禹王妃独守空房,他的侍妾前几个月终于诞下儿子的一些闲散传闻。
不过宫人们言语间流露出的钦佩语气让我不得不好奇起此人来。
据说皇上近年十分欣赏这位皇子,军权也放心地交给他去打理,加上他的生母是四妃之一的正一品瑾德妃,母权子贵,权禹王的前途不可限量,日后被立为储君荣登大宝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原想权禹王既然有如此军功,应该是满脸胡须的雄壮大汉,可是我错了。
这权禹王不过二十左右的光景,却已经是个成熟伟岸的男子模样,而且应该是个会让女人十分……心动……的男子。
我的脸略略红起来了,对,心动,只能这样形容。
他的魅力不只在于他那张英俊而轮廓分明的脸,他似乎还是个有主见的人。
他皮肤不是宫中人常见的白皙,应该与他长年在外奔波有关;他的体格高大挺拔,有着军士的健壮;目光炯炯有神又深不可测,多半的时候他沉思着不说话,然而他每次说出来的见解都独到深刻,发人深省。
真是个危险的人物。
这时他抬头回话,刚好碰上我打量他的眼光,我心里一紧,忙别过头去。
突然有位十多岁的女孩子跑到殿上,叫了声“四皇兄”便扑到权禹王怀里,模样甚是亲昵。
南赢王不经意间皱了下眉头,用半责备半玩笑的语气问道:“六姬眼里只有自己的四皇兄吗?进殿第一件事连父皇也不拜见。”
这时六姬才醒悟过来,怯怯地给皇上拜安。
好在皇上现在的心情很好,不以为忤,只说:“起来吧。好久不见晴肜了,似乎长大了些。”
我听起这话,便知这位帝姬并不为皇上特别喜爱。
晴肜帝姬倒也不是很在意,只是一味赖在权禹王怀里一副开心表情。
大姬也有些看不下去,教导说:“六姬再过几年也要行成人礼了,怎么还是这般孩子撒娇?来人呐,给六姬搬张椅子。”
晴肜帝姬很不情愿,但也只得找个尽量离权禹王近些的位置坐下了。
“父皇”,权禹王略略欠身,“晴肜虽和儿臣不是同母所生,但也是母妃抚养大的,情同亲生。她刚才一时情急忘了礼法,还望父皇原谅。”
皇上点了点头,“你们兄妹情深朕是可以理解的,不会怪罪。”
“谢父皇。”
想到这,皇上突然在上面问:“你可去看过贞蓄?”
权禹王神色一变,回道:“还不曾。”
皇上叹了口气,“有时间去看看她。”
“是。”权禹王回答,神色带着几分凝重。
说过话后殿上的人一起用了晚膳,皇上特意叫我点了几样菜,众人更是惊讶皇上对我的重视和疼爱。
晚膳吃得很晚,皇上见我吃得差不多了,就叫我、十二皇子、晴肜帝姬等几个年纪小的先回去。
这顿晚膳与席人觥筹交错、和乐融融之间却是话中有话、刀光血影。我发现即便我在宫中已住了一年,所知之事也不过是凤毛麟角。
“十二皇子,大姬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她可以毫无顾忌的训斥晴肜帝姬?”我不由得要问十二皇子。
“大姬的封号叫仁和帝姬,是父皇最年长的孩子,再加上她为皇后所出,地位自是不一般的。”
怪不得那时十二皇子频频向我使眼色,原来因为大姬就是嫡出的,那么我那时应当自贬的,幸好南赢王插进话来,否则刚开始就被大姬抓到把柄可不是件很妙的事。
“仁和帝姬为什么在席间频频提起六皇子,言语之间评价甚高,她和六皇子关系很好吗?”
“只是因为六皇兄的母妃和皇后是表亲,关系密切,再加上六皇兄的母妃也是位居四妃之一的妍淑妃,六皇兄又聪慧过人,所以大姬很想扶六皇兄正位,这对她们母女俩自然大有裨益。”
我恍然大悟,“这么说大姬没有同胞兄弟喽?就是说皇后只生了她一个女儿?”
“不是”,十二皇子神色严肃地回答,“皇后娘娘曾有一子,就是大皇子,本来他理所当然要封为太子的,只是他年幼时得了暴病,早早就夭折了。”
夭折?我在心底暗想,也说不定是遭人嫉妒,被人害死了呢?不过我知这样的话只能想想,不可说出于口,于是继续默默听十二皇子讲。
“所以父皇和皇后娘娘对大姬格外优容。”
我点了点头,“那么皇上提到让权禹亲王去看的贞蓄又是何人?”
“她是我的二皇姐,乙姬。她和四皇兄是同胞姐弟,皆为瑾德妃娘娘所出。说起这位姐姐,性情刚毅,不同寻常。本来她是嫁与户部尚书长子,也算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只因为一次她碰见夫君与她的一位丫鬟通奸相好,一时羞愤难当,竟当场剪短发丝,常伴青灯了。当时众人纷纷谴责她冲动轻率,就是父皇也说:‘男子三妻四妾本也正常,一时犯错也并非无可原谅,你又何苦如此冲撞?你这样哪有帝姬的器量?!’没想到乙姬顶撞回去:‘莫非所谓的帝姬器量是亲自为夫君另铺新床不成?!’说得父皇一时哑口无言。结果瑾德妃娘娘因为教女不当大失颜面,大病了一场,并且还不幸落下病根,现在也终日孱弱着。”
“那现在贞蓄帝姬呢?”
“后来对外只说乙姬为了祈福而出家,父皇为其在宫中东边僻静处开辟一间庵室,赐号贞蓄尼师。”
原来是这样。我听了心中感慨万千,即使不赞同贞蓄帝姬的做法,却不能不佩服她的刚烈和勇气,于是暗暗思忖何时有机会要访她一访。
“奴兮……如果你碰到乙姬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呢?”十二皇子好奇问我。
“不会。”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啊?”十二皇子好像没听懂我的意思。
“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我十分肯定地说。
十二皇子却继续追问:“万一呢?”
“那就高高兴兴地给他好了,送个人情。”我极其认真地回答。
十二皇子笑了,“奴兮,你真的很不同。”
我也笑,心想只是要我的人情代价可是很大的,我势必要讨回与付出相等的回报。
晚上我回去躺在床上,仔细回想着十二皇子提到的每个人,才将宫中的人事了解大概:
大姬,仁和帝姬,生母为皇后,现已嫁与左丞相的二公子,并生一儿三女;
乙姬,贞蓄帝姬,生母瑾德妃,原嫁户部尚书长子,并无所出,现已出家,号称贞蓄尼师;
三姬、四姬死于瘟疫;
五姬,慧雯帝姬,生母姚美人,代嫁之年;
六姬,晴肜帝姬,生母晴充仪,其母早逝,被瑾德妃养大,与权禹王关系甚好;
七姬,早夭,其母亦因难产而死;
八姬,乌姬,因其母身份低微只是采女,仅以其母姓氏封号,今年九岁;
九姬,昭娇帝姬,其生母姒修容擅于谄媚,正值隆宠,再加上前阵子刚刚生了十四皇子,一时荣宠无比,与我同年;
十姬,不到一岁,尚未封号。
这样一想,皇上纵然有十个女儿,然则已死三个,乙姬犯颜出家,五姬、六姬、八姬因生母出身卑贱无宠,十姬尚小,不过这么久还未封号,可见其母身份也不高。如此看来皇上可心的女儿也大概只有大姬与九姬了。
皇上还有众多皇子:
大皇子,嫡长子,长到七岁因中午吃了块儿枣糕,下午便抽搐不止,众医找不到病症,对外声称暴病而死;
二皇子,南赢王,现长子,封于南方富庶之地,其母景昭仪,六嫔之首,颇有口碑,为皇上敬重;
三皇子,元藏王,封于西蜀偏远之地,其母白婕妤,身份低微,无宠,以至他性格懦弱;
四皇子,权禹王,领军征战,树有军功,生母瑾德妃,虽然其母已不荣宠,但值得一提的是其曾祖父乃三朝元老,朝中自有根基,甚至皇上都不能不略有顾忌;
五皇子,死于瘟疫;
六皇子,清翎王,生母妍淑妃,听闻六皇子自幼聪明无比,甚得皇上欢心。背后有皇后和大姬扶持,今年十九;
七皇子,其母失宠发疯,竟失手将其摔死;
八皇子,生母瑞充媛,今年十三;
九皇子,生母玉昭容,身体孱弱多病,今年十二;
十皇子,生母甄婕妤,功课很好,今年十二;
十一皇子,生病无治早夭,生母池修容;
十二皇子,其母殊贤妃,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