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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看上天的旨意吧。”
第二天早上,雾儿在自己的床前发现插满了的鲜艳彩色泥人。
我又要准备到南郊行宫去了,因为前两年我也会去那边小住,因此此番再去依旧不会太令人生疑,即便有风言风语相传,但后宫之中也没有任何可以说得上话的人了。
我拉着善善的手,盯着善善昏睡着的脸庞,古人云面由心生,我总觉得善善长得是那样的慈眉善目,但这并不能掩盖住她的疲惫和老态。这些日子她越发不爱动弹,有时就这么昏睡着。
这次去南郊,我不想让她随行,南郊固然养人,但来回的路上却过于奔波,这次来是想与她道别的。
不一会儿,善善醒了,她看见是我,便露出如慈母般温和的神情,挣扎着欲起来,“呦,小小姐……”
我赶紧拿了枕头让她靠着,责备着说:“你怎么总也记不住,不是说不用跟我行礼了么。”
“那哪行啊……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怎能因为老奴乱了身份等级。”善善有些发喘地固执回道。
我压下心头上的心酸,对善善说:“过几日我就准备起身到南郊去了。善,我不想让你奔波这一趟,你就在宫中养病或者到宫外和家人住一段时间好吗?”
善善瞪大眼睛,因为语气急切而咳起来,“这怎么行?小小姐现在这样的身子,叫老奴如何放心?无论如何老奴一定要跟您一起去,老奴最近的身体已经没什么事了。”
“可是善,我希望你能颐养天年,而不是与我在一起为我担惊受怕。”
“小小姐,怎么会这么想呢?也许这句话不知轻重,虽然宫外的那些也是老奴的家人,但老奴的亲人却只有小小姐一个啊。一个人不在自己的亲人身边还能在哪儿呢?”
善善执意与我一起,我也有些不放心她一个人,于是五天后我们一同起程去了南郊,路上行进得很缓慢。在南郊一切都是轻车熟路,山脚下的小男孩都已经会和他爷爷一起上山砍柴了。我所做的就是安心养胎,等待生产。可是直到夏末,日子比预产期拖了近半个月却还迟迟没有动静,我不由得心中惶然起来。
那一天天气闷热难耐,屋外的树蝉似乎也十分难受,挣扎般声嘶力竭地叫着。临近晌午,天空突然飘来了一大片乌云,将白日掩盖,仿佛突然进入了黑夜。我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在窗前,见到此景,也不免心生一丝恐惧。
善善和苗医女也同时感染到了这样的情绪,善善从窗外探出身张望了一周,忧虑地说:“怎么会突然变天了呢……真是少见的天气,看来是要下大暴雨了。”
“小小姐,您到床榻上去躺着吧,小心凉了身体。”善善嘱咐说,又吩咐苗医女点上蜡烛,自己一扇扇地关窗。
我恹恹的,正起身挪动,突然下腹一阵疼痛,我嘶了一声,伸手欲抓善善说:“善,我肚子痛……”
善善一阵慌乱,说:“哎呀,小小姐,您恐怕是要生了。”于是连忙和苗医女将我扶到床上。
我的阵痛一阵强过一阵,虽然我已生过几个孩子,但是觉得此番疼痛比起前几次显得尤为强烈。苗医女有很好的经验,早把一切都准备好,又在一旁轻声安慰我。
我在床上来回滚动,疼到剧烈处不由得大喊出来,冷汗早浸湿了衣服。
我在挣扎中死死抓住苗医女的手,颤声问她:“哀家……听说女人年纪大了,生孩子就不容易,甚至有生命危险,是吗……”
善善见我这副模样,早就吓得哭了出来,在一旁说:“小小姐,您这说得是什么话……”
苗医女脸色发白,神情紧张,却也摇头宽慰我道:“太后怎么会无端想这些……现在要紧的是您要保存体力,这不是头胎,不会有事的,太后您要坚强些……”
疼痛继续袭击而来,我已经顾不上苗医女后面说的是什么,大声喊了起来,如此几番,到最后只觉得自己浑身没有力气,也忘记了该怎样使力气,只能无意识地呻吟着。前几次的生产从来没有让我产生如此恐惧的感觉,我真的觉得也许我将死于这次生产,在这样的天气里,也许这正是上天对我和权禹王罪过的惩罚……
我知道善善与苗医女在与我说话,我却意识不到她们在说什么,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虚脱了。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外面很大的嘈杂声,不知道是雨冲击树叶的声音,抑或是雨冲击屋瓦或者大地的声音。
我睁开迷蒙的眼睛,虽然虚弱却还鬼使神差地问:“外面是下雨了吗……”
耳边传来善善的惊喜声,“小小姐,您总算醒了,刚才您昏死过去,苗医女正在为您针灸……是的,外面正在下着大雨……”
“呵……哀家喜欢下雨,喜欢暴雨……”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会说这些。
刚才的昏睡让我恢复了点力气,我想我不该死……宫里还有权禹王和雾儿在等着我,我还要好好过以后的日子,为什么要死呢……
这时又是一阵产痛,我集中力气按照苗医女的嘱咐使劲……这样努力了数次,就听见苗医女叫道:“已经看见婴儿的头了!太后再加把力气!”
我涌起了希望,再次大大地用力,直到听见婴儿哇哇的嚎哭声。
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终于生下来了……
善善接过孩子,报喜道:“小小姐,是个男孩,是个男孩!”
是吗……是我期盼的男孩吗。想到这儿,我不由得微微一笑,看来要用我和权禹王商议好的男孩的名字呢。
“等等,似乎还有一个孩子!”苗医女突然说道。
“太后不要放松,您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我觉得我的身体又被抽扯了一下,然后听到了另一个孩子的啼哭声。
“是个女孩!太后,您生了一对儿龙凤胎!”我用了力气撑起来看,只见苗医女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兴奋地说。
啊,这么说我生了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吗,这既让我如愿也让权禹王如愿了。想想当初我吃了那家摊主的两碗汤圆,权禹王赏了他一对银元,事情多么凑巧呵。
这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下来,外面有隐隐人声惊喜嚷道:“看,看,天空有一条彩虹!”
彩虹吗?我看着善善怀里的孩子,又看看苗医女怀中的女儿,然后轻轻地说:“我想好他们的名字了,他们叫弘(虹)。恢弘的弘,恢弘如虹的虹。”
我让两个孩子安心地睡在我身边。这次我已经不急着将他们送进宫去,因为生了两个孩子,他们都很弱小,我想再养十天半月再将他们送回去。
不想在第五天的时候,我的女儿虹首次睁开了眼睛,而这也让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她眸子的颜色竟与我一模一样!
弘儿则没有这样的问题,苗医女为虹儿检查,发现她是可以看见的,暂时还查不出什么大碍。
但是这让我陷入了沉思……这样的虹儿我无法将她带进宫中。
这般明显的相近,会让一切大白天下。所以,这意味着我……无法将虹儿留在身边。
我只能先让苗医女将弘儿带回宫中,又派人暗查南宫氏的妻妾最近是否有人将要生产。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我经常抱着虹儿,久久地看着她,想把她的样貌深深地记在脑子里。虽然我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又有九珍这个女儿,她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但她毕竟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我怎么能不怜惜她爱护她呢。
我抱着虹儿有些哀伤地对善善感慨道:“善,你说人的命运怎么会如此不同呢?看着这个孩子贪婪地吸着我的奶水,有时拿那和我一模一样的眸子盯着我看,我却知道她以后不会记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才是她的母亲。她和九珍一样都是我的女儿,她的血统高贵却不能被封为帝姬,她也不能在宫中长大,只能在并不气派的院子里玩耍。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长得像我,我对不起这个孩子啊。”
善善叹了一口气,只能宽慰我说:“想必虹帝姬的养父母也不敢亏待她。只是小时候不能在身边养育,待长大些,风头一过,总是有机会接进宫中的。”
我点了点头,心想也只能以后多多补偿这个孩子了。
后来终于查到我的表哥南宫道有一小妾半个月以后便要临盆了,除此之外再没有合适的人选。虽然委屈虹儿沦为小妾之女,但好在不用抛头露面。
之后我让返回来的苗医女带着虹儿去找南宫道,并手书一封,说希望将此儿当成他的孩子养育,对虹儿的身世未提半点,但南宫道看见虹儿的模样想必会猜出与我有关。我又特意嘱咐他不得将此事张扬,甚至连小妾这位养母都不可以,只当成亲生的,并许诺以后不会亏待他家。
我的脸贴了贴虹儿的小脸蛋,一番唏嘘,不舍地将她交给苗医女,又将手上春绿缠璎珞玉手镯撸了下来,将它塞进虹儿的襁褓之中当做信物。这手镯是一道士进奉的,据说可以辟邪,希望它保佑虹儿健康长大。
而此时的虹儿还在酣睡,浑然不知现在发生的事对她意味着什么。我不忍再看,转过头去以袖掩面,对苗医女挥手道:“去吧去吧……”
虹儿被带走后,我一阵感伤和怅然,然而还未等我有时间好好消化这样的情绪,有一日善善突然急急匆匆进屋告诉我说宫中有加急的信送来。
我想不出何事,很快将信展开,浏览完信上的内容我不着痕迹地看了善善一眼,她显然还不知道信上内容。
信上说,善善的一名侄儿,一个叫赵武耀的人,在爱风楼与皇后的弟弟起了冲突,并杀了他,现在正交给刑部处理。
我隐隐觉得这件事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我不想说出来让善善担心。
善善看我的神色,担心地问我:“小小姐,宫里发生什么事?是不是皇子出了什么事情?”
第18章:逼入绝地
“啊……”我随意找着借口,“听说弘儿的身体并不很好,总是哭哭闹闹的。我想我们应该提前回宫了……”
我赶回宫中,第一时间询问的就是善善侄子的事,上下告诫不得将此事之丝毫透露给善善,并且近日严禁善善的家人入宫。
如意对我禀告说,在我赶路的这段时间,刑部已经将此事调查清楚。赵武耀在爱风楼十分爱恋一名叫真季的官妓,想要将她收为小妾,本定了日子拿银子为她赎身,结果竟撞到她与皇后的弟弟尤途远赤身裸体在床上,不由得怒从中来,双方动了手,冲突之中赵武耀将尤途远杀死。
我皱着眉听如意说完这段话,暗恨赵武耀这个人竟然如此不长进,为了一名妓女做出这等事来。
我将这件事前后想了想,追问道:“那名叫真季的妓女怎么说?”自秦以来法律的第一条便是杀人者死,大胤亦是如此。但因为此事涉及当朝的太后与皇后,刑部不敢判定,于是上交给权禹王处理。如果此事赵武耀有苦衷,那么我也好在权禹王面前开口求情。比如尤途远有错在先,强迫了本将要赎身的真季去接待他。
不想如意说:“那名叫真季的妓女作为人证,证明就是赵武耀当场杀死了尤途远,说要为尤途远报仇。”
“什么?报仇?”
“听说……真季对那尤途远颇有情谊,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爱风楼里的官妓说那真季暗中有点看不起赵武耀,嫌弃他乡下人出身,连字都不怎么识得。只是有男人要为她赎身,赵武耀待她又痴情,所以才答应了,于是就趁着在爱风楼的最后几天与尤途远厮混在一起,不想却被赵武耀撞了个正着。”
我听完重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