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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太后娘娘似乎格外的容光焕发呢,许是遇到什么喜事了。”梳头的侍女欲讨我欢心说。
我在铜镜里左看右看说:“这以后啊,天天都该这样……”
“那是自然的了。”侍女笑着迎合说。
这时我从镜中瞄见善善走了进来,她脸色不大好看,神情有些沮丧。已经不再年轻的善善身体发起福来,面容也早爬上了皱纹,脸色发黄,虽然一直进补上好的汤药,但血气不足的病症却一直不见好转。我对身旁的两名宫娥使了眼色,她们慌忙上去欲扶善善入座。
善善挥手制止她们,嘴上连声说:“不用不用。”但坐下时却费了好大的力气,不免有些喘起来。
我看着她这样,又是心疼又有些气恼,语气不免尖酸地说:“看你,一大把年纪还去自讨没趣。你刚才过去看姊了吧?她这个人一向是这样,从来不会领别人的好意。”
善善不免抹了两滴眼泪,感慨地说:“唉,老奴能怨她什么呢?本来也是大好年华,却剪了头发,怪叫人心酸的。”
我想善善见到姊那个样子,是觉得对不起我父亲吧。还有她悄悄捎给淡承嗣一些财物的事情,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年轻大了的善善,越来越模糊对错的概念,总是以感情来判断,我不忍心去指责她什么,只是我不理解,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那个男人的感情为什么没有一点变淡,甚至还越来越深了呢。听说她与我的父亲,只有一夜的姻缘。
我走到善善面前,拉起她的手,她的手不再光滑细腻。我像哄着小孩子般对她说:“善,她做了那样的事,现在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你已经对得起她了。别再想这件事了,好吗?你该找那些宫人陪陪你,找些乐子,这样我才放心。”
善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回道:“对不住小小姐,让您担心了,老奴最近实在有些多愁善感。”
我摇了摇头,又劝说了她一会儿,过后就命人带善善下去休息了。
我发现我实在不能不厌恶姊,哪怕她现在是无欲无求的出家人。她纵然恨我,甚至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但是对善善,那样一把年纪带着善意而去的善善,她又何苦以那样的态度去对她,让她伤心呢?也许她是想让我痛苦吧。
从那件事情以后就还没有看过姊,我对宫人说:“我们该探望一下那位出家人了。”
冷宫必定是萧条、破败的,哪怕御花园的花儿开得是多么绚丽,也与这里无关,那完全是两样的世界。而姊在冷宫中的尼庵与贞蓄尼师的竹青庵更不可相提并论,门前连像样的竹子都没有,只有杂草丛生。
因为是待罪之身,又是出家人的身份,所以身边连服侍的丫头也没有。年欢去敲门,开门的正是姊,我一眼瞧见了她那及肩的短发。
姊见到是我们,大吃一惊,几乎是同时砰的一声关了门。
随行的人皆想不到会如此,互相看了看,而对姊这样的行为我却并不吃惊,只冷冷地高声说:“贞静尼师是想让哀家叫人把门踢开吗?”贞静是贞蓄尼师为姊落发时给她起的法号。
一时间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姊苍白着脸再次把门打开。
我想她一定不想让我看见她的落魄模样,所以她佝偻着身子低着头。本来我们姊妹的身高相差不多,可是当我走到她身边时,我觉得我在俯视着她,我以讽刺的口吻说:“佛家子弟可以将来者拒之门外吗?”
接连的一些事情也许使姊的精神接近崩溃了吧,她一下子跌坐在门槛,捂着脸哭道:“你还来干什么,来干什么……难道我都落得现在这样还不够吗?”
这时四下的人都悄悄地退下了,不知为什么,看到姊现在的这副样子,我丝毫没有怜悯之情,但是也没有我想象中那种畅快的心情。今天就应当是我们姊妹相对这么久以来最后的结局吧,过程让人痛苦,胜利又来得轻易,从此我的恨将再无寄托,对于这样的结果我有些怅然若失。
我幽幽地说:“姊,你为何如此蠢钝呢?像你母亲一样蠢,竟然还想着调换我赏赐的花,可有什么用呢。当初东吴的周瑜曾发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我不明白,论相貌、学识和心智,我都要远远于你,父亲为什么要生下你疼爱你呢?”
姊此时还没有从悲伤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她带着哭腔回道:“因为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从来没有承认过你。你现在将我陷害成这个样子,父亲在天有灵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姊的话激怒了我,我伸手狠狠地扯住她的头发,那也许是我一直想做的事。她整个脸仰视着我,眼角还有未流完的泪水,她却扯着笑容倔强地说:“难道我说的话不对吗?你只不过是父亲众多小妾中的一个生的孩子,你和你那地位卑微的母亲永远不会出现在淡氏的族谱之中……若不是因为你娘,爹爹就不会那么早死,他会和我娘一直过着伉俪情深的日子;若没有你,我现在还过着大家闺秀的生活,会嫁给心爱的人,而不会是现在这样痛苦……”
听她这么说,我不禁大笑起来,“这就是你一直以来的心里话吗?是我娘和我造成了你们的不幸?那么谁来给我们公道呢!”
姊逐渐从自怜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她恢复了一贯的神态,语气也尖刻起来,“你和你母亲就是愿意抢别人的东西……之前十二皇子对我好,你偏要夺却又不要他,现在又爬上权禹王的床……”
“住口!”我甩了姊一巴掌,声音清脆无比,“这根本轮不到你这个不受丈夫宠爱、每日守活寡的女人说什么!”
“那我也是由太后钦点嫁给权禹王的妃子……你呢?表面看起来风光无比,实际每晚偷偷摸摸!我虽没见识过你们的丑行,但想来你若不出卖色相,权禹王也不会将太后的权力还给你!”
是谁说姊性格内向,温文尔雅呢?她在我面前恶狠狠地瞪着我,恶毒的话字字都剐在我的心上。我顺了顺呼吸,不能被她激怒,她也就能逞这一时之快而已。
“姊,你以为还能像以前那样刺激到我吗?可是现在切切实实失败的是你。不管我用了什么手段,也总比你现在这副样子要强。噢,出家人可以像之前那样说恶毒之语吗?不会烂掉嘴角或下地狱吗?”
姊被噎到了,她站起身来,拍拍她土黄色尼衫上的尘土,语气疲累地说:“你请回吧!我们姊妹之间的仇恨永远也无法改变,不!我从来没有当你是我的妹妹。你来无非是想看我落魄的样子,来嘲笑我,可惜我告诉你你办不到,我根本对权禹王没有感情!我更不在乎那些荣华富贵,现在反而一切都好。你继续当你的太后,但你恐怕也杀不了我,以后谁笑到最后还很难说!”
“你的意思是,还把希望寄托在你儿子身上吗?哀家来也是想告诉你,少打四皇子的主意!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戈敏都不会再有希望,若是四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哀家就拿他来陪葬!”
姊浑身一震,她紧张地说:“你想把敏儿怎么样?他还只是个孩子,你不能这么没有人性!你陷害我的事我根本没有和他提起过,他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叫哀家陷害你?想保住你儿子的命,刚才竟还敢那样对哀家说话。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也许你儿子还能免除一死,否则哀家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当发泄过后,姊意识到她的儿子还在我的掌控之中,一下子颓丧下去。
“你若是还有半点良心,就不该将我们的恩怨牵扯到敏儿,何况他平时还那样亲近你……”
“哀家刚才说了,这取决于你。以后善善若再来看你,少摆出怨气冲天的样子。你与你儿子也不可以私下再见,别想动什么手脚,否则别怪哀家不客气。”
姊此时也只有隐忍而无力地点了点头,屈辱的泪水再次流了出来。
我最后看了一眼姊,她披着及肩的短发,身穿朴素的尼衫,面色苍白,这样的她对我来说是陌生的,从此她将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也决不允许她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之中。
“这就是最后的结局……姊。”我说。
那天夜晚刚刚降临,宫中都点起了烛火,勤政殿灯火通明,温暖驱散了秋夜的丝丝寒意。
我半低着眉眼,身穿后宫宫娥最朴素的白裳红裙,挽着简单的发髻,缓缓走进了勤政殿。
此时权禹王正坐在殿中的最上首,伏案批阅奏章。
这里也是我十分熟悉的地方,曾经我也坐在这里,为那些决断不完的国家大事而眉头紧锁。现在这个男人在这坐稳了江山,而我以女人的身份走进这里,心情是轻松的。
我将端盘中的黄釉龙纹小杯拿出放在他的手边,轻声说:“皇上,茶好了。”
权禹王此时正在奏章的末端写着批注,没有听出我的声音,头也不抬地说:“王全呢?把王全叫来,把这些批好的折子发出去。”
我没有回话,反而绕到他的身后,以手轻轻按在他的左肩,又碰触到他的脸庞,细声说:“是王全公公叫臣妾来伺候皇上的。”
权禹王此时身体一僵,用很大的力量抓回我的手,怒道:“放肆。”等到他回头,细眼一看,才认出是我,便是又惊又喜。
“奴兮,怎么是你?你这小东西!”他坐在龙椅之上略带责备地将我抱在怀中。
“是我叫王全带我进来的。”我微微笑着,有种恶作剧过后的快乐。
“朕怎么也没想到你会这样过来……”权禹王再次上下打量我,然后说:“好看,就像那刚进宫的小宫女儿似的,若是选秀肯定第一个被选出来。”
我咯咯地笑,说:“那这么说我还不老。你最近太忙,今天不是托王全传话说不过去了,我便自己想了个主意过来看你。”
“好是好,不过你刚才可是把朕吓了一跳,朕还在想哪位宫人敢这么大胆。快入冬了,朝廷的粮食储备、火炭收购、驻军的粮草和棉衣分发一大摊子事,朕此时恨不得多长一只脑袋,多长一双手来。”
于是权禹王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向我絮叨了一会儿,我想了想,给他讲了讲我之前的做法,其中有些很得他的肯定。
权禹王就这么抱着我说了一会儿,然后想了想问道:“昨日我们刚见,今日你又特意过来找朕,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要与朕说?”
我略带娇羞,不好意思看他,只伏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权禹王没有听清,问我什么。
“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这次我看着他清晰地说。
权禹王没想到我说的会是这个事情,因为我第一次怀孕时是排斥的,他略有欣喜地确认道:“奴,你说的是认真的?”
“一个孩子太孤单,雾儿总是需要个伴儿。”
戈敏的存在让我不安,我总怕雾儿会出什么意外,为了他的或我的万无一失,最好就是再生一个孩子来巩固现在的局面。今日我之情动,想必也是非常好的受孕之机吧。
“昔日唐代尚为晋王的李治在更衣室与武则天发生情事,今日我们在此情趣也丝毫不逊于古人。”权禹王打趣道,一边以手抚摸着我挑动我的情欲。
“抱我到那边的偏殿……这总儿归是办理朝政的地方……”我剩余的意识使我喃喃地提醒道。
“朕正在办正事……”权禹王低声回道。此时他将我放在了龙案上,我能感受他浑身奔腾着的欲望,他那依旧强壮的身体紧绷绷地正在积蓄力量,他有些粗鲁地说:“朕办这些折子,朕也要在这张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