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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
皇上过了今年的元日就该六十一岁了,已见衰老。
一日秋风扫落叶,他突然无限感叹地和我说:“朕老了,已经开始长白发喽……”
我心想,平时皇上长白发时梳头太监都会悄悄地拔去藏着,现在终于已经多得遮掩不住了吗?于是不由得也跟着感到一阵悲凉之意。
呈现老态的皇上突然对亲情表现出眷恋,他说:“朕在宫中太寂寞了,朕想念朕的儿孙们。朕要让亲王们都回到京都,好好享受天伦之乐。”末了他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而且也该是时候择优册立太子了……”
我在心中一惊,却轻轻地拉过皇上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喃喃地说:“君上你不是一个人呐,有臣妾,还有我们的孩子……”
皇上一愣。
身为国母,又喜怀龙脉,身份是何等尊贵。
我躺靠着,左手轻抚小腹,半眯着眼睛惬意地听着下面妃嫔奉承的言语。
突然我睁开眼睛,问坐在下面的殊贤妃说:“贤妃当初怀有端豫王是怎样的呢?本宫甚喜酸食,姑姑们都说会是皇子,贤妃当初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
殊贤妃一惊,脸上有些尴尬,回答说:“好似也是这个样子吧……时间久远,臣妾有些记不得了……”
我笑了笑,忽然止不住地干呕了起来,紧忙拿出帕子掩嘴,下面连忙传来了一片关心慰问之声。
等稍稍安稳下来,我挥手吩咐道:“本宫身有不适,你们先退下吧。”
待她们都离去后,我感到浑身疲惫无力,于是病怏怏地躺下去,脸贴着席子,感到一阵清凉,才稍稍好过了些。
这时楚姿端着食盘进来,她才稍稍靠近,我便开始反起胃来,连忙厌恶地命令道:“快拿走,我闻着味道就想吐。”
楚姿迟疑地看向善善,善善过来劝说:“小小姐,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这样对身体不行啊……”
我对善善的态度稍好些,摇了摇头说:“我吃不下……”然后胃中又是一阵翻涌,我连忙又俯身下去,呕出些许酸水来。
宫人们面面相觑,一筹莫展却又束手无策。
没想到怀孕是这般难受……
而后我又想起了什么,强撑着吩咐楚姿说:“去,快去把王姑姑叫来。”
宫人们不敢怠慢,不一会儿王姑姑就被带到了我面前。
王姑姑首先就是温软地劝导我:“小姐不吃东西是不行的,您不关心自己,也要疼惜您腹中的胎儿啊……”
我伸出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却单刀直入地问:“这个孩子,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王姑姑一怔,然后为难地回答说:“小姐现在才怀孕三个月,暂时还看不出来呢……”
我强忍住身上种种的不适,恶狠狠地说:“若是女孩,我就打掉她!”
宫人们万万料不到我会说出此番话来,皆大惊失色。
善善上前劝说:“小小姐怎么说出如此任性之话呢……无论皇子还是帝姬都是小小姐的骨血呀。”
“不……我讨厌它,如此的折磨我……”
王姑姑笑着解围说:“小姐这是在说气话呢……自个儿的孩子哪有不心疼的。”
我只无力的躺着,脸色发白,喃喃着说:“不,只能是男孩,只能是……”
怀孕之后,脾气日益骄纵暴躁起来。
因为对气味敏感,于是着令宫中上下三个月不许薰香。
却在一天闻到一美人身上有香气,心下不悦,伸出手指冷冷地指着她说:“杖毙。”
左右太监不敢怠慢,就上前去绑她。
那美人一脸惊恐,连忙解释说:“皇后娘娘,臣妾没有薰香……臣妾没有……”
我不愿听她狡辩,不耐烦地挥挥手,那些太监就毫不留情地操起木杖向那美人细折的腰身挥下去。
那美人一声惨叫,太监们接着又落下一杖,又是一阵哀呼。
木杖与那惨烈的叫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那美人雪白的衣背上就渗出斑斑血迹来。
楚姿与菟丝不忍再看,就劝我道:“娘娘,此景惨烈,于娘娘安胎不利,咱们还是回避吧。”
我冷笑了一声,说:“本宫闻此声甚是欣喜。”然后又威仪地吩咐太监们:“接着打!”
那美人痛得直在地上打滚,求饶之声不绝于耳。
“皇后娘娘,臣妾真的没有熏香……饶了臣妾吧,臣妾就要死了……”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地说:“皇后娘娘,臣妾刚刚去过殇秋媛采花,许是在那儿沾染了花香,臣妾真的没有薰香……”
我这才轻哼一声收了命令,携众宫人冷漠而去。
后来那美人还来不及医治就已经丧命,至此众妃嫔不敢踏御花园半步。
又有一天用膳时发现了一小块儿姜末,大怒,将厨子拉出去斩首。
又因为甚喜酸食,遂命安吉、长兴等地将青梅源源不断送入皇宫,从浙江山中到京城路途艰险,足足需要跋涉一月余,于是劳民伤财,怨声载道,比起当初“一骑红尘”犹过之而无不及。
面对茗婕妤好心婉言提醒,我眉毛微挑,不在乎的说:“本宫贵为皇后,难道想吃点青梅都不行么?”
对于上述种种,皇上采取了纵容的态度,甚至连他也减少了香薰的次数,还细细嘱咐宫人悉心照料不准惹我气恼。
我知道他是怎样的,他对这个孩子有隐隐的愧疚,而我对这个孩子却有无可名状的憎恶。
所以我娇纵,他纵容。
我怀了身孕,将近一年不能承宠,但每月与皇上行房的妃嫔却仍在我的安排之中。
然而却在我六月身孕时,传来了皇上宿于茗婕妤宫中的消息。
当时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虽然很快的恢复了常色,但内心的一股愤怒却熊熊的燃烧起来,不可熄灭。
我紧紧地攥住了手,心中无数遍的质问着,茗婕妤,你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她再次来到凤仪宫时,却不再是我的静梳姐姐,已然被晋升为庄充媛了。
她跪在我面前,低低地哭泣,“奴兮,我不是故意的……”
我冷笑了一声,“你不是故意的?避宠可以避这么多年,难道现在终于忍不住了吗?”
她的脸色苍白,摇头说:“奴兮,你不了解,我是有苦衷的……”
第32章:大胆!
我不理睬她的话,却走到她面前将她头上娇艳绽放的石榴花簪摘下狠狠地摔在地上,“贱妇,谁准你如此放肆叫本宫名讳!”
她震惊地看着我,眼泪随之簌簌而下。
我定定地看着她,想着以前的情分,一种被背叛的羞愤翻卷而来,我冷酷地说:“给你你不要,偏偏要与本宫抢……”
然后不顾重重的腰身,将那石榴花狠狠地碾在花屐之下,渐渐有艳红色的汁液流淌出来……
“背叛本宫的人……”我内心带有绝望,却无比清晰地说。
皇上轻抚我隆起的肚子,关切地问道:“爱妃感觉还好吗?它最近有没有淘气折磨你?”
我掩饰住心中的种种情感,微笑着回答:“有君上在它就很听话呢。”
皇上会心的一笑,“看来会是像爱妃一样漂亮乖巧的女儿呢。”
我心中一惊,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应答说:“臣妾倒宁愿是儿子,以后也好和福儿做伴呢。”然后转身问颛福说:“福儿,以后有个皇弟和你一起骑马打猎好不好?”
已经十二岁的颛福最近又长高了不少,他懂事地点了点头,说:“儿臣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小皇弟,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我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说:“福儿真是懂事。”
然后我又看向皇上,转移话题,轻笑着问:“君上,庄充媛好吗?您连着三天让她侍寝,可见宠爱非同一般呢。”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回答说:“她不似其他妃嫔般对朕阿谀奉承,倒叫朕有些心动。人也品格高尚,赋有情调,琴棋书画也擅长,真是个奇女子。”
我听了在心中冷笑,庄充媛你欲拒还迎的功夫倒是做得好啊。
皇上见我半天不说话,察觉到了什么,拉起我的手愧疚地问:“爱妃你不高兴了么?是庄充媛的事让你不悦了吗?”
我镇定了心神,拿袖袍轻掩朱唇,做出半是娇怜半是忍让的样子,轻声说道:“君上说哪儿的话,臣妾身子不行,有庄充媛代为服侍,臣妾甚感欣慰。”
皇上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说:“无论怎样,爱妃才是朕最珍视的人噢。”
男人如此多情善变,容易说如此的话,那么我的娘亲呢,在你心中的何种地方……
差点脱口而出,终是掩没在紧抿的薄唇之下。
皇上虽然如是说,但依然可见他对庄充媛的格外喜爱。
庄充媛承宠不到一个月就被破格提升为庄充容。
于是后宫众妃嫔又纷纷揣测,这位新宠是否伺机趁我怀有身孕期间抓牢皇上,欲与我一争上下。
原先风平浪静的后宫又开始暗潮涌动,后宫上下莫不小心翼翼,以期审时度势。
然而凤仪宫中一切如常,仿若我处之泰然,安心养胎,实际上暗中却不免心力交瘁。
我不怕斗,斗姒充仪,斗太后,斗昭娇,斗孝德妃,斗皇后……我早已习以为常;我也不是对皇上不甘心,既然对他无爱,我又何必叫他与我忠贞相守?只是想起以往与曾经口中的“静梳姐姐”非比寻常的情谊,一夜之间颠覆倒置,不由得一阵黯然落魄。
难道这世上真的就没有我奴兮可以依靠信赖之人?在我的生活中,有的永远只是虚情假意,暗中算计吗?
如若那样,那还,真是……可悲。
镜明问我:“小姐打算怎么处置庄充容?”
我捏起一枚青梅,神情麻木地说:“庄充容绝不是泛泛之辈,她恐怕不好对付。等我身子好了再说吧,我也看清楚了,反正这时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镜明笑了一声,低声说:“这倒不像是小姐平时的作风。”
我挑了挑眉,手顺便轻抚隆起的肚子,看着他问:“你是说我眼中容不得沙子?”
镜明沉默表示承认,我轻笑,语重心长地说:“这沙子纵然硌人,有时却不得不忍。又何况有了机会不知道抓紧一向不是宫中人的作为,我不是没想过如今这种情况,只是我没想到是她而已。”
“而,”我目露凶光,“我不允许自己没有预料的事情发生……发生了,就想要摧毁……”
“那么小姐今晚举行的赏月小飨是为了……”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耍了一些羞辱她的小手段,否则怎么缓解我心头之恨……”
可是晚上庄充容竟然以身上晦气为名托病不席。
于是心中暗暗恼怒她侍宠而骄,遂见诸事皆不顺眼,惹得众妃嫔皆惶惶不安,小心翼翼。
宴会只进行到一半,我就突然站了起来,连旁边坐着的皇上都吓了一跳。
我努力平稳自己的怒气,对皇上露出妩媚的一个笑容,“君上,庄充容身子不适,臣妾甚是挂念,我们去看看她吧?”
皇上略略意外,因为他得到消息说今天庄充容有月信在身,本不打算去她那儿的。
但最后还是拗不过我,于是圣驾凤辇浩浩荡荡的摆向庄充容居住的月桂宫。
我在路上抬头望到高挂在天空中的明月,真是好圆好美,当时还想,如此美好月色,倒浪费了我没有心境欣赏。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个花好月圆的夜晚,因为我一时的任性妄为,三条人命就因我而丧。
就在越来越接近月桂宫时,我看见庄充容的贴身侍女小娥站在庭院门口四下张望,见到圣驾,一惊,拔腿就要往回跑。
我起了疑心,在远远的就喝道:“站住!”
那宫娥还要往里跑,我又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