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颛福的眼睛一闪一闪的,得意地晃着小脑袋,回答说:“诚实呀,这则故事是说做人要诚实最终会有善报的。”
我轻笑出声,认真地说:“我看不是。这则故事是说不要对不该撒谎的人说谎。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万事做之前都要掂量好轻重,掌握好分寸,将这套功夫做好了会受益无穷,否则就将得不偿失。”
颛福眼神中有些困惑,他低头想了想,然后抬头说:“母妃,儿臣不太懂您说的话。”
我温和地笑了笑,叫他躺下,再次为他掖好被角,说:“所以以后要好好听母妃讲帝王将相的故事,听得多了,你就懂了。”
皇上晚上来到雎鸠宫,闲谈了一会儿,忽然感慨地说:“朕今天见到景昭仪,她消瘦得厉害。自从母后过世后,景昭仪每每哭晕过去,此忠此孝真是让人感叹万千。朕打算过些时日,将她晋封为孝德妃,爱妃的意思如何?”
我心中一惊,那一刻甚至差点端不稳茶杯,但是很快镇定下来,微笑着说:“景昭仪此份孝心的确值得后宫众妃嫔们学习,被封为德妃也是应当的,皇上自己拿主意吧。”
皇上点了点头,又品了一口茶,起身说:“你今晚早些歇息吧,朕今晚去看看景昭仪。”
我愤怒地将茶杯重重砸在地上。
镜明这时一向会跑来出谋划策,果然他小心地问:“小姐既然如此生气,刚刚为什么不劝阻皇上?”
我冷笑了一声,“皇上连封号都已经想好了,难道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吗?”
镜明低头沉思了一下说:“小姐以前未免太过轻敌了。小姐只知子以母贵,殊不知母也以子贵。南赢王做为皇长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自不一般。况且景昭仪乃九嫔之首,服侍皇上也久,即便被晋升为妃也是让人没话说啊。”
我点了点头,沉声道:“现在景昭仪被提升为妃,那么南赢王争夺帝位的竞争力就大不一样了。”
镜明也严肃地说:“情形不容乐观啊,何况以小姐现在的身份。且不说皇上中意哪位皇子,万一皇上不幸意外崩逝,那南赢王凭借长子身份和自己母妃的地位,就将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小姐到时成了太妃,又与新皇帝有过节,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可是现在想挽回也来不及了……”我沉重地说。
镜明高深莫测的一笑,“解铃还须系铃人。小姐当初和南赢王产生芥蒂不过就是因为一个侍女,现在做个人情再还给他一个侍女不就得了。”
我一惊,连忙拒绝道:“善?不行,当初我没答应他,现在也不会。”
镜明呵呵一笑,摇头回道:“小姐您怕是想歪了。说句不好听的,善善当初不过二十多岁,尚算是风华正茂;而现在已经三十出头,纵然天生好容貌,在男人眼中也不过是明日黄花了。总是小姐想给,恐怕南赢王也看不上眼了。奴才的意思是小姐挑选一名年轻貌美又对你忠心的侍女送给南赢王,一是表示和好,二是在南赢王身边安插一个我们的人,以后他若有个风吹草动我们也能明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我听了冷哼一声,说:“南赢王又不是傻子,他怎么会想不到我们是要在他身边安插内奸,他不可能要的。”
镜明半眯着眼,得意着说:“所以我们不能主动给他,要等他上门来要,然后我们就顺水推舟给他个人情……”
我了然,原来是要找人魅惑南赢王。
我在脑海中寻思着我的几个侍女,最后说:“那么似乎花溅泪最合适不过了。”
经过几年的调教和熏陶,花溅泪已经历炼出来了,说话办事都足够的圆滑,最重要的是,她在太后的淫威下都不曾背叛过我,这才是我真正放心让她去的原因。
只是,心中略有愧疚的是,她刚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却又让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的确是过于残忍。况且这种婚嫁大事对少女来说应该最是重要的吧,我能理解那种感受,因为我自己正承受着嫁给自己不喜欢男人的痛苦。然而我狠了狠心,将那仅有的负罪感抛之九霄云外,再次坚定地说:“让花溅泪去。”
镜明没有回话,不置可否。
然而当我第二天宣布这个决定时,花溅泪竟然拒绝了。
我很意外,想不到一向唯我是从的花溅泪竟然会违抗我的命令。
她跪在我面前噙着泪,说:“小姐,花溅泪这条贱命都是您的,可是奴婢真不想嫁给南赢王,听说他好色又花心……奴婢真的不想去服侍那种男人。小姐您原谅奴婢吧……”
花溅泪似乎已经准备好被我痛骂一顿的准备,但我听后只冷冷地看着她,不发一言起身。
花溅泪反而慌张起来,她无比哀戚地唤了一声:“小姐……”
我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实际上心乱如麻。
我不明白花溅泪为什么断然拒绝,但我似乎又稍微能理解她这种惧怕的心理,但我真的很痛很她这样的状态。
下午时我再次召来了花溅泪,看着她憔悴不堪的脸,我指了指旁边朱木矮桌上一碗棕黑色的药,说:“你喝了它吧。”
我盯着她,她若是有一丝犹豫我就杀了她。
然而她神色一动,却没有踌躇,而是从容地拿起那精致的药碗放在嘴边。
她流泪了,于是那棕黑色的液面便泛起了几圈小小的涟漪。
她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喝完了,她的神色变得舒缓多了,她再次跪拜说:“谢小姐赏赐,奴婢不怨小姐,是奴婢自己有罪。只是希望小姐以后能保重自己,花溅泪不能服侍您了……”
然后她起身向每个宫人鞠躬后离开。她的背影显得无比伤感,已经有几名侍女悄悄地抹着眼泪。
我忽然喊住了她。
“花溅泪,以后不要出现在本宫眼前,贬你到庭院打扫——做为普通的宫娥。”
她缓缓地回过头,满脸的不可置信,“小姐,您不杀我……”
我冷漠地盯着她,说:“本宫不原谅你。只是,本宫不杀你,本宫要你代绿吹和吉祥活下去……”
花溅泪离开后,我不禁笑了起来。
我边笑边说:“真可笑,什么时候我也变得如此心软了……”
不,若是换作以前,即便如何痛心,我也不会饶过她。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后杖打宫人的事,我对绿吹吉祥愧疚了,对能死里逃生的花溅泪也手软了。
婷仪神色忧郁的看着我,半晌她小声说:“让奴婢代替花溅泪去吧。”
我愣愣地看着她,她抿了抿嘴,下定决心般再次坚定地说:“让奴婢去完成小姐的计划吧。”
我说:“婷仪,你该知道,嫁给南赢王不是去做妃子,而是去一个危险的地方,背负着危险的使命。如果事情败露,那么你的命运也许不只是死那么简单……”
婷仪回答说:“即便事情败露,奴婢发誓,奴婢也决不会连累小姐……”
我心中一颤,第一次那样仔细的审视着婷仪,只见她美丽的脸庞透露出一种坚强和决绝,我第一次对她感激地说:“谢谢你,婷仪。”
婷仪听了有些诚惶诚恐,慌忙跪下回答:“奴婢承受不起的。”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和你说。”
婷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微红着脸说:“只是奴婢怕自己说了大话。奴婢愚钝,姿色也不过平平,怕不能受宠于南赢王……”
婷仪的担心不无道理。婷仪纵然美貌机灵,然南赢王阅人无数,恐怕早就习以为常,若想得宠且长宠也未尝不是一件棘手之事。
我想了想,说:“若想吸引南赢王,也并不是没有办法。明天我带你拜访一人,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第二天,我找到了元遥。
虽然“琴棋书画”是对高贵仕女的情操要求,然而教育时则更多偏重于琴与书,所以也许女子中能弹得一手好琴和写得一手好字的女子不在少数,然而会下棋和作画并且精于此道的则是少之又少。在这之中,南赢王对作画之痴迷是众所周知的,因此婷仪若能略懂此道再加上她的聪明美貌,定能在众女子中脱颖而出,获得南赢王的青睐。
而元遥的手画新颖夺目,他自己平时不宣扬,外人所知不多,倘若婷仪能学到元遥之皮毛,也应该可以应付南赢王了。
他看到我亲自来访,有些惊讶,然而平日里忧郁的神色却覆上了一层明亮的神情。
我故意不去看他的目光,而是拍了拍手叫婷仪坐到我身边说:“请你教她画画。”
婷仪给元遥施礼说:“以后还要仰仗大人多加指点。”
元遥没有看婷仪而是一直注视着我,说:“好。”
我心中有所动,元遥你都不问我这样做的理由就答应我吗?
我小声地说:“元遥谢谢你。”
他冲我微微地笑了,就如冬日里煦暖的阳光化开了冰寒的积雪。他轻轻地说:“对我还用说谢谢么?”
我略红了脸,却转移了话题吩咐婷仪道:“你只有大致一个月的时间。时间紧迫,希望你每日能心无旁骛,专心学习。”
因为一个月后景昭仪才会被册封为孝德妃,所以我才断定南赢王大致还会在宫中滞留一个月。而这段时间就成为了婷仪争分夺秒的日子,我则吩咐宫人们仔细照料她的身体和饮食。尽管依稀可以看出婷仪压力很大,但是她的精神状况却还不错,甚至晚上时也不肯休息继续练习,宫人们甚至打趣说:“婷仪这是迷上作画了。”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婷仪还兴致勃勃地与我谈论当日的收获,可是后来她的脸色却隐隐有了忧伤,甚至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我曾关心地问她是否遇到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她摇了摇头,几番欲言又止,但最后却只是说:“奴婢只是有些累了,小姐请不要担心。”
半个月后,我拿出一张宣纸放在婷仪面前。婷仪神色间有着不易察觉的犹豫,但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提起了笔。
过了一个时辰,婷仪将作好的画呈到我面前。我展开墨迹未干的画,仔细地审视起来。
画身背景是蒙蒙细雨,画中是一条青色的石板小路,路上一身着唐裙,姿态窈窕的仕女低眉手举一把水红色宫伞,为脚下一朵红色小花遮风挡雨。那女子脸上尽是惆怅哀怨之色,描画得最是惟妙惟肖。其他景色略显粗糙,稍稍美中不足。
我合上画卷,赞叹说:“画得意境很美。虽然稍有缺陷,但能在半个月内有如此画功,很了不起了。”
婷仪低下了头,微微红了脸。
我交给宫人们传看,他们都咄咄称奇,交口称赞。
如意兴奋地说:“婷仪姐姐画得真好。不过我见过的那些画卷都会在侧边标注画名,婷仪姐姐的这幅画叫什么?”
婷仪默然,过了一会儿轻声说:“叫《惜花人》。那女子怜惜花儿,其实她自己却比花儿还要可怜……”
我心中一惊,不知婷仪何以说出这样惆怅的话来,抬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婷仪走后,镜明过来问:“婷仪果然不负众望,小姐应该很高兴自己的用意即将达到,为什么却是闷闷不乐之色?”
第28章:威势
我叹了口气,说:“婷仪似乎有什么心事。”
镜明微微一愣,然后不以为意地说:“也许她是不舍得离开小姐吧。再说,远走他乡,难免会觉得不安。”
“若是那样就好了,我只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镜明正色说道:“小姐,奴才相信在您那里也许会有一却绝对不会有再二。花溅泪已经打乱了一次咱们的计划,那么婷仪则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顺利嫁给南赢王的。小姐为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