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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基本负担起整个驻军的衣物修补工作,虽然很累很辛苦,但是我每次看到他的军帐就会涌起一种温暖,便如何都不觉得苦了。
每当夜晚时,只有他的帐和我的是亮着的,他在苦读兵书,而我在纫针补衣。
无论多冷,我的帐总是要打开一个缝,只是为了能无论何时抬头都能望到他帐中的灯火,那已经成为了我的幸福。
他待人谦和,从不拿皇子的架子,军士上下都很爱戴他;他对我说话温和,然而却总是感觉他拒我于千里之外,有点冷漠。
直到有一次他突然问我:“你以前就叫云奴吗?”
我微微吃惊,但是心中也涌起了好多好多喜悦,缘于他一丁点的关心和注意。
我摇了摇头说:“‘奴’是后来鸨母为我改的名字……”
然后我喃喃地说:“若不是我这样的境地,怎么会有女子以这个字为名呢……”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但是却仿佛回忆到什么,眼底渐渐泛上柔意。
那样的柔意,是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
后来我服侍他久了,发现那样的柔意并不少见,每次他拿出那荷包时都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我曾趁着为他斟茶的名义偷偷打量那个荷包,那个荷包……真的不太好看。
我在心中揣测过无数次,那个荷包的主人是谁?宫女?不,听说宫中的婢女们手艺好得很;小姐?小姐都受过很好的教育,即便手艺真的不好,还可以找丫鬟替做;乡村野姑?以他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又何必这样苦苦相思呢?
多少次,我差点抑制不住自己脱口欲问,那女子到底是怎样的?但是我终究问不出口,我甚至怕知道答案。
日子就在我苦闷的揣测中过去,然后是太后寿辰,他奉命回京。
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而我是如何忍着痛楚强颜欢笑为他整理行李,他回去是要与那名女子相见吧?
看到他离开的背影,我再也抑制不住掉下了眼泪。
因为我的幸福在他身上,而他的幸福却在于离开我到别的女子身边……
日子在我的苦思中度过,令我想不到的是,他很快就回来了。
我不知他如何赶路的,只是回来时他浑身狼狈,憔悴不堪。
他是倒在军营外,被人发现抬回来的。
他发着高烧,口中不知反复说着什么,直到终于有一天我听清了一个字:奴。
刚开始我以为他是在叫我,但是无论我怎样呼喊他他也没有回应。
后来他的病好了,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虽然每日还是起早贪黑严格作息,却明显感到他变了。
他常常眉宇凝重地望向北方,我知道那是京城的方向。
那名女子怎么了?死了?还是负了他?
这样的结果却引不起我的一丝暗自庆幸,他的伤痛于我而然是更大的伤痛。
他变的喜爱酗酒,常常是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倒头就睡。
我奋力夺过他手中的酒壶,劝道:“皇子,您振作些!”
他愣了愣,那么突然地抬头看我,痛心地问我:“云奴,是不是女子都贪慕权贵?是不是?”
我的心头一阵酸楚,硬是咽下了眼泪,摇头说:“不是……最起码云奴不是。”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我不该问你的……毕竟……你不是她……”
我听了索性扔掉了酒壶,从后面环抱住他,“忘了她吧,皇子!忘了她,她背叛了你,可是还有云奴在,永远也不背叛您……永远也不会……只看着皇子一个人……”
他回头拉住我的手,看着我,慢慢地,慢慢地吻着我。
他吐了一口酒气,拦腰将我抱起来放在床榻上……平时那样儒雅的男子,今夜却不懂得怜香惜玉。
即便只是替身我也无怨无悔……
我迎合着他,吻着他,心中默默祈祷,上天啊,请一定要赐给十二皇子幸福……
第二天他酒醒了,看见了我,有些沉默。
他起身默默地穿衣,我拿起被单遮住自己的身体忧郁地看着他。
他迈着大步掀起军帐要走了,我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他回过头看我,神色是复杂的,语气却是淡淡的,“以后不要再做活了。还有,一会儿叫李忠全去市上买几件喜欢的衣服吧……”
他走了,我掩着脸呜呜地哭了。
好高兴,他承认我了……
后来军营中都知道我是他的妾了,对我都敬重客气了许多,他们还特意将我的帐子移到了皇子军帐的旁边。
皇子从来没有主动叫过我,但是每当我去他的帐中服侍他时他也没有拒绝。
我在他身下,伸手抚上他的脸,“皇子,叫叫我的名字好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占有我更加激烈起来。
云雨过后,我枕在他的胸上,轻柔地抚摸着他。没有关系,我愿意等,等你为我敞开心扉……
后来宫中传来了圣旨说殊贤妃身子不适,令十二皇子速速回宫。
我能看出他是不情愿的,但是圣意难违,只有收拾行李上路。
那是我第一次进宫,那巍峨的宫殿让人惊叹让人震撼,原来这就是他一直生活的地方。
殊贤妃是个很和蔼的人,她丝毫没有瞧不起我的意思,反而很热情地拉着我的手向我嘘寒问暖。
我想只有这样有涵养的母亲才能生出如十二皇子般那样优秀的儿子吧。
但是没想到如此渺小的我竟也惊动了高高在上的帝贵妃。
她的美丽她的聪慧在宫外早已传得绘声绘色,谁都知道她是当今圣上隆宠无比的人。
虽然帝贵妃说明天要接见我,但是今天就有两名司仪的姑姑来教习我如何行礼。
单是走路一项,就要讲究每步迈多大,走多少步才可跪拜,目光投向哪等,更不用说下跪请安之礼如何繁冗了。
教习的姑姑边演示边严厉地告诫我说:“看,一定要这样曲膝……一定要下弯得很低,最重要的是要带有十二分的恭敬,懂吗?”
我一边不敢怠慢照样子做着,一边暗忖好像宫中的人都很紧张贵妃,难道她长得很凶神恶煞不成?
可是等到我真的拜见她时,我反而目瞪口呆在那儿了。
她长得一点也不凶神恶煞,反而脸上挂着微微的笑,让人感到无比的亲切。
原来世上真的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啊……她简直要把天下所有的女子都比下去了。难怪当今圣上独宠她一人,也难怪十二皇子对女人很冷淡,若是每日看到这样的美人,那么其他的女人算是什么呢……
我真是自惭形秽啊。
我把自己的头压得低低的,不敢抬起来。
怪不得宫中的女人惧怕她,她的美貌真的会让人感到惧怕。
她的声音也十分好听,让人想到山中汩汩的甜泉,她在上面问我:“你叫云奴?”
我强压住自己的紧张,回答说:“是。”
她在上面说话,我在下面小心应合着。
我发现她的语气始终淡淡的,但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让人不敢反驳,而是不知不觉地听命于她。
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不怒而威吧。
她伸出纤纤素手接过宫娥剥好的葡萄吃了一个,然后说:“你服侍十二皇子有功,你父亲受苦应该也知道教训了,本宫现在就赦了他,让你们父女团聚吧。”
我吃惊地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想当初我散尽最后一点首饰托人求情而毫无结果,而现在就在她的一句话之间爹爹就可以被赦免了吗?他人的命运就是在她随意的一句话中就被决定了么?
那该是多么了不起的女子啊……
我感激涕零地连连磕头,自己也忍不住流下欣喜地泪水。
但是想起姑姑告诫自己不能在贵妃娘娘面前露出任何失仪的地方,我又连忙擦拭干净竭力忍住了。
她轻轻笑了笑没有在意,临走时说:“好好照顾十二皇子。”
但是在无限的欣喜过后,我又不太明白,为什么帝贵妃那样高贵的人会接见我呢?又为什么赐我以如此大的恩惠呢?
然后我突然被我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也许,她就是……
不……若是那样十二皇子岂不是犯了大忌,对我也实在太残忍了。那样的女子,根本无人能与她相比。
于是我带着侥幸问服侍我的宫娥:“小千,我跟你打听打听贵妃娘娘叫什么名字?”
那宫娥被吓了一跳,小声说:“夫人刚刚进宫,可能有些规矩不知道,这可是涉及名讳的事……贵妃娘娘的名字可不是随便可以议论的。”
我也小声说:“我只是好奇想问问。你告诉我,我决不传第二人耳。”
她见我坚持,拗不过我便说:“夫人可要守信诺啊。贵妃娘娘闺名叫妇虞。”
我听了暗暗松了口气,原来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然而那宫娥又接着说:“贵妃娘娘还有个小名叫奴兮,不过更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说出口的了……”
那一刻,我如掉进十月冰窟,不禁地打了个寒颤。
十二皇子,原来你真的……
第25章:大婚
早上婷仪将饭菜摆好放在我面前,恭敬地说:“小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我扫了一眼满满一桌做得精致的食物,突然没了胃口,挥挥手说:“拿下去吧。”
宫人们有些意外,劝道:“小姐多少吃些吧。”
我没有说话而是走到梳妆镜前,呆呆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突然问:“云奴和我长得像吗?”
多么怪异啊,我问的是她是否像我,而不是我是否像她。
站在后面服侍的绿吹被我问得吃了一惊,疑问道:“小姐说得可是十二皇子带回来的那个妾?”
我点了点头。
然后绿吹很肯定地回答:“她怎么能和雍容华贵的小姐相比呢。”
我默然不语,这时花溅泪插话说:“她自然是哪都比不上小姐的,但是流盼之间眼神却偶尔有几分相似……”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赞许,她果然是历练出一副好眼力啊。若是再调教几年,定会成为我很得力的心腹吧。
善善过来在我的裙摆下绕了绕熏香,笑问:“小小姐怎么突然想起她了?”
而我如同梦呓般喃喃地说:“是啊……只是可怜她了……越像就越痛苦……”
早上和宫人们去媚夏媛摘些新鲜的花儿,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开心许多。
我低头去闻了闻怀中百合的香味,却意外地感觉有些恶心,连忙拿绣帕掩了嘴微微干呕起来。
宫人们很紧张地问:“小姐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
这时婷仪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了一声,说:“小姐,您说不定是有身孕了……”
我心中隐隐一动,转头笑骂道:“乱说。”
然而等我再回过头时,却看见了十二皇子就在不远处怔怔地看着我。
我的笑容就在那一刻凝固住了。
他就在对面毫不避讳地直直看着我,目光是那样深沉而深邃,就在时间快要冻结的时刻,他缓缓,缓缓地退到一旁给我让路。
我的心从刚刚的震惊中苏醒并隐隐地刺痛,他这么做是在默认我是他父亲的妃子吗……
我撑起一份镇定,目不斜视地庄重地一步一步向前迈着步子。
他低着头略略躬着身,应该看不到我的表情,但是我却那样的紧张。我屏住呼吸,只是怕他知晓我内心的恐慌。我的脚步也因为离他越来越近而越发沉重起来,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力气走过他的身边……
在我走到他面前时,他那我自小便熟悉的温暖香气传了过来。
我就那么瞬间的恍惚,手便松了下来,洁白的百合掉落了一地。
百合沾地激起了扑鼻的香气,这使我清醒过来,我连百合都没来得及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