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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刺-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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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贵妃亲自提着食盒,领着一干宫婢嬷嬷们浩浩荡荡地去了承武帝的寝宫。承武帝龙体有恙,后宫宫妃,除了何贵妃他竟谁都不见,连萧皇后都被拒之门外。
  钱公公满脸谄笑地朝何贵妃行了个大礼道:“哟,娘娘,您可来了,陛下正念叨着您呢!”
  何贵妃瞥了一眼钱公公,不禁冷哼一声,昂首挺胸径直走了进去。
  钱公公见状面上的笑意不变,微微低着头依旧守在殿旁。
  承武帝躺在龙榻上,似乎睡了过去,寝殿中萦绕着一股药的苦味。
  何贵妃坐在龙榻边的矮榻边,端出食盒中的汤药,柔声道:“陛下您人都醒了,还在骗臣妾呢。”
  承武帝闻声睁开双眼,偏头望向何贵妃,苍白的老脸上终于露出点精神色。
  “爱妃,你来了。”
  何贵妃柔声道:“陛下,该喝药了。”说着扶起了承武帝,拿了个大靠枕放在他身后。
  承武帝直直地盯着何贵妃精致的眉眼。当年他每次身体有恙,她也是亲自熬了汤药喂他喝,连扶他的动作都几乎一模一样。可与以往不同的是,当年她脂粉未施,满脸泪痕,恨不得替他受着。可如今,她望着他,满脸笑意,眼中一片漠然。
  承武帝低头望着何贵妃手中端着的那碗黑乎乎的药汁,过了片刻,抬首看向她似笑非笑地轻声开口道:“爱妃真想要朕喝了这碗药?”他再给她一次机会。
  何贵妃闻言神色一僵,旋即柔声道:“陛下说什么呢,陛下身体有恙,臣妾可是比谁都心急,臣妾以后的日子还要靠着陛下呢。”说着满脸殷切地望着承武帝。
  承武帝在心中暗叹了口气,旋即接过药碗,抬头一饮而尽。
  “咳咳,爱妃可满意了?”承武帝倒扣着药碗轻声问道,碗中残留的药汁滴到何贵妃白皙的手上,顺着指缝流了下去。
  “陛下……”何贵妃神色一怔,眼中满是掩饰不住的喜色。
  承武帝神色一敛,咳了两声道:“朕有些累了,爱妃先回去吧。”
  何贵妃暗暗松了口气,口中哀求道:“陛下,臣妾想守着陛下。”
  承武帝摆摆手道:“下去吧。”语气中现出一丝冷意。
  何贵妃无法,只能告退。
  承武帝望着何贵妃的背影,嘴角现出冷笑:这些年他一直放在心中的,竟会是这么个蠢货。
  “钱富,给朕滚进来!”
  钱公公连滚带爬地奔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俯首道:“陛下,有何吩咐?”
  承武帝呼呼喘了口粗气:“你往太子府走一趟,传朕口谕,如若有人反叛,直接杀无赦!”
  钱公公闻言额间冷汗直冒:“陛下,老奴领命。”
  太子收到钱公公传来的口谕,抬首望着天上的那轮圆月,面上浮现一丝冷意:杀无赦?他的父皇真的想要刘珽死么。
  ?

☆、第七十二章

?  天气越发冷了起来,江瑟虽不知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光看将军府周围的守卫又增多了不少,便知晓事态愈加严重。
  李霁离府已经有些日子了,算起来快有两个月了,至今还无半点儿消息,江瑟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再加上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有些嗜睡,身子又有些酸软不适。她心中隐隐有个念头,但又不敢确信。
  她的月事这次没有按时,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里又惊又喜。
  如清端着托盘撩帘走了进来:“夫人,喝碗红枣粳米粥暖暖身子。”
  江瑟畏寒,这几日胃口又不太好,如清特地吩咐厨房每日变着花样给她弄些吃的。自家夫人的异状如清自是都看在眼中,府里就要添小主子了,她也为江瑟感到高兴。但江瑟没有开口,她也不敢妄自开口,唯恐到头来空欢喜一场。不过,在自家夫人的饮食起居方面,如清如澜俩人愈发小心翼翼起来。
  江瑟望向如清手中端着的粳米粥,黛眉微蹙,但一想到自己可能有了身孕,牙根一咬,把粥喝了个一干二净。
  江瑟抬头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轻声道:“如清,明日去把黄大夫请来。”这种时候想要请位太医,简直比登天还难。听闻承武帝快不行了,宫中的太医哪还有什么心思给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就诊。
  如清闻言朝江瑟福了福身,笑道:“奴婢觉得夫人明日定不会失望。”说着递过一条帕子。
  江瑟接了帕子,细细地擦了擦嘴角,轻声道:“但愿如此。”江瑟一想到自己腹中可能会有一个和李霁共同孕育的婴孩,小小的嘴巴,小小的鼻子,心底霎时软成一片。
  歇息了半晌,江瑟被如清如澜二人服侍着卸妆梳洗完毕,接着便躺在床榻上,整个人有些昏昏欲睡。
  内室中早已烧起地龙,暖烘烘的,江瑟舒服地叹了口气,拥着锦被将要睡去。
  隔着重重帷幕,空气中霎时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江瑟心底一惊,骤然坐起身。
  “李霁,是不是你?”江瑟惊呼道,话音刚落,便被人拥入怀中。
  “瑟瑟。”
  来人正是李霁,一身戎装,满面风尘。就着月光,江瑟瞧得清清楚楚。
  江瑟在李霁怀中蹭了蹭,他的衣袍膈得她有些疼。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心底一酸,险些抽泣出声:“李霁,你是不是受了伤?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你吓死我了。”说着,声音中带着丝哽咽。
  李霁轻轻掇起她的脸,摩挲着她的樱唇柔声道:“瑟瑟,都是我的错。”
  江瑟闻着他身上的血腥气,连忙扒开他的衣袍,检查他是否受了伤。
  李霁见状忙握住她的手道:“瑟瑟,都是别人的,我没有受伤。”
  江瑟眼中似有水光闪动,她怎么会不担心呢。皇位之争,总会有无辜之人白白送命。李霁身在其中,又怎么可能全然抽身呢。还有阿婴……想到此处,她心中多日来的担忧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双眼微红,最终窝在李霁胸膛前,轻声哭了起来。
  李霁还从未见过她掉过眼泪,一时间有些无措,忙在衣袍边蹭了蹭手背方去擦她面上的泪珠,柔声哄道:“瑟瑟,你看我不是毫发未伤地回来了么。何尚书一群乌合之众,怎么会伤了我呢,是不是,瑟瑟?”
  江瑟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旋即偏过头吸了吸鼻子。
  李霁掰过她的头,把垂在她额间的两绺碎发别在耳后,盯着她水润的双眸红红的鼻头,将唇轻轻印了上去。
  过了半晌,李霁离开她的樱唇,面色有些肃然道:“瑟瑟,刘珽已经认罪,你想不想见元婴一面?”他知道她和那个叫元婴的女子是一起长大的,俩人之间的情谊必定不一般。他虽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想她心存遗憾,是生是死,总得见最后一面。
  江瑟闻言嘴唇微颤道:“阿婴她……”
  安王一派最终按捺不住,勾结外敌企图谋反,最终被太子一网打尽。对于安王,太子起初放任不管,只不过想一并铲除,玩了场猫逗老鼠的游戏而已。
  ******
  皇宫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烈烈寒风中涌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而地上的尸首早已被人清理殆尽。
  一队队御林军手持弓。弩在承武帝的寝殿前面围成偌大的包围圈,泛着冷光的箭头径直对准圈中几人。
  太子站在众人前端望着安王,面上一片森然。而身着寝衣,面色惨白如蜡的承武帝满脸痛心地望着阶下几人,旋即猛咳了几声。旁边内侍见状想要向前扶持,不料却被他一手推开。
  太子转身望向承武帝拱手道:“父皇,如何处置安王,还望您示下。”皇位和心爱的儿子,二者择其一。
  承武帝凄然一笑道:“该怎么处置,皇儿不是已有决断了吗。”他无心朝政,朝中文武大臣早已以太子马首是瞻。他手中唯一还有些用处的,不过是那张人人向往的龙椅罢了。刘琚会是个好皇帝,他一直都知晓。
  何贵妃神色呆然,鬓发尽乱。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她抬首望向刘琚,眼中闪过一股愤恨:呵呵,她耗费半生,到头来,只是别人眼中的一个笑话。
  刘珽神色安然,他朝何贵妃轻声唤了声“母妃”,何贵妃并没有应声。他转头望向站在身后的元婴,眼中闪过一抹痛惜道:“阿婴,你走吧,我……我不想连累你。都是我,是我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说着眼中滚出热泪来。
  元婴微微垂首,轻声道:“殿下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元婴从不食言。”
  “刘珽,你说你对不起谁。你最对不起是我,是你的母后!”何贵妃转向刘珽,指着自己胸口大声咆哮道。
  刘珽满脸泪痕,骤然跪倒在何贵妃面前,大声吼道:“母妃,我不想当什么皇帝,我不想,不想!母妃您不要再逼我了。”说着猛然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抵在喉间道:“我死,我死还不行吗!”
  周围众人冷眼旁观,无一人上前。在他们眼中,何贵妃等人早已形同死尸。
  “阿珽,你先放下,你先放下……”何贵妃在刘珽把剑架在脖子上时,身子一软,霎时瘫软在地。
  元婴亦抽出腰间的软剑抵在脖间,轻声道:“陛下若选择一死了之,元婴陪着殿下。”
  刘珽嘴唇一抖,不禁放声大哭,手中的软剑一转,朝着自己的左臂奋力一挥。
  “啊……”
  江瑟窝在李霁怀中,俩人站在不远处的石阶旁。刘珽手中的软剑一挥,江瑟耳边霎时传来一阵惨叫声。接着李霁忙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可江瑟还是看到了刘珽斩断的那条胳臂,还有冒出的鲜血。
  江瑟感到胸口一阵恶心,双腿一软,旋即瘫软在李霁怀中,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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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  耳边先是充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旁人轻声轻语的说话声。江瑟想到殿前的那一片猩红,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胸口骤然觉得闷闷的,意识旋即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她看见了一个孩子,还躺在襁褓中。小小的鼻子,樱红的小嘴儿,一双大眼滴溜溜地望着她。她心底一软,小心翼翼地伸手攥住孩子的小手。那孩子忽然朝她笑了,两眼一弯,弯成两勾月牙,跟她的眉眼简直如出一辙。
  这是她的孩子。江瑟猛地睁开眼,抓住李霁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柔声道:“孩子,我看见了一个孩子,它很像很像我。”但她还不知道它是男孩还是女孩,女孩子更好。
  李霁揉揉她的头,眸中绽出万缕柔情:“是,瑟瑟,你要当母亲了,瑟瑟。”他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双手放得很轻,唯恐弄伤了她。
  江瑟轻咬着双唇,面颊上升起两抹淡淡的红晕,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李霁,旋即傻傻地笑了起来:“李霁,你要当爹爹了。”这种幸福的感觉,真好,像在云端飘着似的,心里却觉得踏实极了。
  李霁轻声应道:“是。”真是个傻的,在他眼中,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江瑟又笑了起来,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环视四周,映入眼帘的皆是些精致华美的帐幔地毯与满架的玩器古董。
  “不对,这是哪儿?宫里的人怎么样了?”她问的是刘珽和元婴。
  李霁轻柔地扶着她坐起身,弯腰下身给她穿上鞋子,“瑟瑟,咱们回家,一切都结束了。安王保住了性命,不过事情结果到底如何,还需要太子来裁决。”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江瑟闻言心下一松,嘴角抿起一丝笑意,“那就好。”刘珽只要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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