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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站了半响,走到她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深深地看着她:“就算是对你,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不要一再挑战。”
“我没有挑战你的耐性。”席容语气轻松:“我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尽皇帝的本分。”
“那并不是你的皇位。”冯绍反唇相讥。
席容也不恼,望着他笑笑:“谁能坐上去,皇位就是谁的,其实你自己心里了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她在影射他想篡位?冯绍挑眉,干脆不避讳:“既然你知道,就更不要挡我的路,否则……”
“否则就要动用你的幽冥卫?”席容漆黑的眸中,似有寒光,一掠而过。
冯绍蓦然松开了她的手腕,再没说话,转身自原路隐没。
席容独自站在那间书房中,怔神片刻,又继续翻书,但找遍整个书房,她并未找到和当初她在水晶棺底拿到的旧书类似之物,也未找到其他的线索,只好离去。推开门,见映儿正坐在廊间,竟然已经睡着。
她走过去轻咳一声,映儿惊醒,差点从栏杆上跌下来,站在她面前干笑:“陛下,对不起,晒着太阳我就……”
她点点头:“走吧。”若是映儿真睡着也好,至少不会察觉方才房中的动静。
主仆二人在人烟寂寥的后宫群之间穿梭前行,席容看着不同的殿阁名字,都甚为雅致不俗,感叹先帝倒也是至情至性之人。突然,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看见在某天僻静的角落有栋小楼,叫做“惜兰阁”。心中忽然想起了她娘在天明国的名字——兰惜蕊,她立刻快步向那边走过去。
映儿在她身后愣了愣,也赶紧跟上。
然而当她进了惜兰阁,却只见一片蒙尘的大厅,空空荡荡,甚至连桌椅都没有半张。她不甘心,又沿着木梯,上了二楼,依然是空无一物。这里仿佛就是从来无人居住的废弃之处。可为何会有那般美好的名字?席容疑惑。
“哎哟。”这时,楼下响起映儿的惨呼。
席容走到楼梯拐角去观望,见她正坐在地上,抱着右脚眼睛直流。
“又怎么了?”席容叹气。
“奴婢刚才……想跟着主子上楼……结果一时心急……又摔了……”她可怜兮兮地低头头。
席容无奈了,走下楼去,看到她脚上的粉色绣鞋顶端已经有破损,隐约可见血渗出。
“算了,回去吧。”她摆了摆手,先行离开,映儿从地上艰难地爬起,一瘸一拐地跟在她身后。
出门之后,席容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惜兰阁”三个字……
她一路思绪万千,又要等待脚伤了的映儿,许久才终于回到寝宫,如月迎上来,说冯绍前来找过她。
她淡淡一点头,是了内室,默默品完半盏茶,忽然开口:“来人,将宫中管理历代妃嫔纪事的人叫来。”
门外的如月顿时一愣,随即立刻向暗处的某人使了个眼色……
当管理后宫存档的宫人来到寝宫,席容放下手中的茶杯,开门见山:“先帝的妃嫔存档可还在?”
那宫人一怔:“应该在。”
“应该?”席容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那宫人顿时一颤,慌忙解释:“已经过了十多年,期间又几经易手,所以……”
“将册子都拿过来。”席容摆了摆手,那宫人只得领命前去。
拿来的卷册已经泛黄,席容随手翻了翻:“都在这里了么?”
“是。”那宫人回答。
席容挥手让她先下去,自己拿着那卷册进了内室细看。卷册将各妃嫔的姓名来历以及进宫之中受宠幸的次数,以及随着身份升降所辗转的住处都记录得很清楚。
然而,席容并未从中找到任何关于惜兰阁的线索,似乎从无人在哪里居住过。而这些妃嫔之中,也没有一个人叫兰惜蕊。席容觉得不太对劲,又将卷册竖起,仔细验看许久,最后发现书轴上有两处纸张被人裁掉所留下的痕迹。心中顿时了然,这其中必定差了两个人的记录。可是,为什么是两个人,这两个人又分别是谁?
她走出内室,传令将那个宫人再叫来查问。
然而那人来了之后却是一问三不知,说自己自接管之日起,从未碰过典册,根本不知道是何时
缺了页。
这结果倒也在席容的意料之中。既然有人裁掉手页,便是不想让她知道,而她若是执意逼问,无疑是生生将这老宫人逼上死路。没有再问,她摒退了那人。今日倒也不能说全无收获,由此可见,她娘兰惜蕊极有可能就是先帝妃嫔。再联想到当日凤歌的激烈反应,她突生一念,却又觉得不敢深想。在房中反复踱步许久,她终于还是逼迫自己先上床入睡。有些事,不能太操之过急。
而那一夜,冯绍也同样几乎彻夜未眠。就算今日他销毁了那两张纸,却无法阴断席容继续追查的脚步。而他并不想那些秘密这么早暴露于人前。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
终于,天还未亮时,他去了天牢。
当凤歌被他叫醒,迷蒙中带着讶然:“你这时候来做什么?”
他径自走到她身边,压低了嗓音说:“什么都不要告诉她。”
“你说谁?”凤歌疑惑地盯着他。
“席容。”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的名字,而不是叫容忍。或许是在为她已经越来越不像他心 。 ?的那个容忍了。
凤歌愣了愣:“告诉她什么?”
“无论什么,凡事她问你的,都不要回答。”冯绍叮嘱。
凤歌在这一刻又想了那天席容来时问的问题,心中猛地一惊。“冯绍,你究竟……想要隐瞒什么秘密?”她低声问,藏在被子中的指尖微微发颤。
冯绍眼神阴鸷:“不要问。”语毕他便立刻离开,再未回头。
凤歌怔怔地坐着,脑中仿佛一直交错出现着两个场景——冯绍冷笑着说:“你不过是个野种。”还有席容当时问她:“你知道兰惜蕊是谁?”她蓦地打了个寒噤,又缓缓摇头……
如冯绍所料,席容在次日晚上,便来了天牢。可凤歌这一次始终背对着她,朝墙躺着,不理不睬。席容站了半响,终于叫来狱卒开了门,自己走了进去。
而刚刚接近凤歌床边,她突然一跃而起,掐住了席容的脖子,厉声说:“你居然敢进来,不怕我杀了你么?”
“如果你愿意同归于尽的话,好。”席容镇定地看着她。
凤歌胸口剧烈起伏,但最终还是慢慢放下了手。的确,她现在才是女皇,自己轻举妄动,不过是死路一条。何况自己武功被废,不过是色厉内荏。“你来找我做什么?”凤歌坐回床上,冷冷地望着席容。
席容也在旁边的石椅上坐下,和她面对面:“想不想知道我去了天楚之后的奇遇?”
原来她这大半年竟是去了天楚,她倒是处处有人疼。心中更加分忿然,她恨恨地瞪了席容一眼:“不想。”
席容看着凤歌直白的情绪反应,不禁莞尔。这一刻,她觉得凤歌也有些孩子气。
“笑什么笑?”凤歌恶狠狠地吼。
席容敛起笑容,正色望着她:“我在天楚,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凤歌别过头去,表示自己不感兴趣,心中却又不禁有丝好奇。
席容看穿了她此刻的心思,继续讲述:“天楚皇宫里,有个地方叫束心阁,里面有口装着水晶棺……”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住,果然,等了半响,凤歌又是狠狠一瞪:“既然说了,怎么不说完?”
席容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你不是不想听吗?”
凤歌顿时恨得磨牙,这女人还真是过分!她立刻躺下,如最初那样背对着席容。
席容撇了撇嘴,接着说:“棺内是一具白骨,可是据说,她年轻的时候也有一张和我们相像的脸。”
凤歌的背影顿时一颤,回过头来,愕然地望着她。
“你不知道她是谁吗?”席容紧紧盯着凤歌。
她说不出话来。
“有人告诉我,那是我的娘亲兰惜蕊。”席容缓缓说出这句话,看着凤歌的脸色变得煞白。
“不可能。”这三个字凤歌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寒凉而带着颤音。
“为什么不可能?”席容追问。
“因为……”凤歌猛然想冯绍说过的话,死死将差点冲口而出的后半句卡住,然后垂下睫毛,再不看席容。
席容看了她半响,从袖中拿出那两个卷册,声音低沉:“因为……她就是这册子里缺省的两人之一,是么?”
凤歌瞥了一眼,脸上更是血色全无,最后只颤抖着嘴唇,吐出三个字:“你出去。”
席容坐着没动,凤歌却激动起来,回过身厉声呵斥:“我让你出去,快走。”
席容慢慢站起身来,俯视着她良久,终于说出了那个埋藏在心底的猜想:“她是不是……也是你的母亲?”
监牢里一片沉默,凤歌微垂着眼睑,似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但最终她还是没忍住,猛地起身和席容以峙,因为激烈,面色已开始泛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告诉你,绝无这个可能。”语气那般坚决,不知究竟是对席容还是对自己在强调。
她的脸上浮起一层倨傲的光华:“我的母亲在我出生的前夜梦中有凤凰鸣唱,而那时恰逢我父皇御战大捷,班师回朝,还未进城门,便有高僧途中拦截,告诉他天降凤女,必将永佑我天明国平安,因此父皇为我赐名凤歌,并依照天命立我为皇太女,继承国祚。”
凤歌的眼神转向席容,不屑之极:“我是这世间几百年所出的独一无二的真命天女,怎可能与你有所瓜葛?”
席容静默,凤女的传说在天明国的确是近乎神话的传说,她也曾和所有人一样羡慕过,崇拜过。若不是她亲耳听彦祖说起自己的身世,她万万不敢将自己和凤歌联想到一起,然而现在,丝丝缕缕的线索都将她的猜测推往那个方向,由不得她自己怀疑。
可看着此刻的凤歌,席容却忽然有丝不忍心。
曾经高贵的人生,跌落入这样的低谷,这已经是她最后赖以寄托的骄傲了吧?固执地坚持,自已天命所归的身世,遇着自己不丢掉最后的希望和尊严。
席容目光中的怜悯激怒了凤歌,她立刻一掌搡过去:“滚。”
席容往后踉跄了半步,但没有还手,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而去。
却在出监牢之前的一刻停下来,声音轻缓:“等我找到了我想找的真相,如果可以,我会把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
凤歌怔住,视线随着她的身影移动,忽然又醒过神来,抓起桌上的粗陶茶杯,狠狠地朝那背影掷去:“我不要你的同情。”
并未砸中席容,可碰在墙上的碎裂声仍在她心中绽开,如一朵颓然而落得水花。这一刻她忽然觉得难过,为自己,也为凤歌。她们都不过是这乱世中漂泊的浮萍,谁也不比谁可怜,谁也不比谁幸运。一个执着于寻找真相,一个执着于逃避现实。谁都做不到放下,所以自困于无边苦海,永不得解脱。
当她走出天牢,看向星空,眼中有沁凉的湿意。她忽然在想,若是那一夜她没有听见那些秘密,该多好。一辈子任由彦祖骗住自己,留在他身边,依赖他的怀抱,只单单纯纯地守着谎言中的幸福。
那样也就不必打扰凤歌的生活,她可以永葆与生俱来的荣光,至少幻梦的表面能保持完整,不被彻底打碎。
她沉沉地叹出一口气,背后响起了映儿的声音:“陛下,您出来了啊?”
忙收敛了情绪,她点了点头:“走吧。”
两个人在夜色中沉默地前行,许久,映儿挪到她身边,小心地说:“陛下您好像……不高兴?”
席容笑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