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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大约无人入眠。冯绍在房中走来走去,眼神阴郁。他的确未曾想过,最后横空插进来的人会是席容。即便是冯野他都不会迟疑,可是对她,他下不了狠的。自己离那个宝座本来只差了一步。
可如今,局势又将再度改变。而凤歌……他想起她,又不禁叹气。她本已是他即将弃用的棋子,可他还是心软。想起冯耀威曾经对冯野的评价,说他太重感情所以难以成事。可是如今看来,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儿女私情已然成了他全盘计划中最危险的变数。冯绍喟然长叹,随后又书写密信,将个中情况告知彦祖。
而彦祖早在冯绍的密信到达之前,便已收到飞鸽传书。将那张牛皮纸揉得粉碎,他心焦如焚。她居然真的走了这步险棋。他开始当初应该不顾一切地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哪怕让她恨他。冯绍的野心他最清楚,即使能暂时容忍她,也不可能容忍太久。
那个位置是冯绍毕生夙愿,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爬上去,遇鬼杀鬼,遇佛杀佛。当席容成为他的绊脚石,他最终一定会将她清除。
“传李玉。”他命令。
不多时,李玉匆匆赶来宫中。当他看见彦祖沉郁的脸色,低声问:“怎么了?”
“立刻组织最精锐的影卫,潜入天明国帝都,保护皇后。”他仍然固执地将她当做自己的皇后,无论今生她还承不承认,回不回来。
“是。”李玉听令,随后又问:“娘娘她现在……”
彦祖叹气:“她已当了女皇。”
李玉怔了怔,却并不是太诧异。那个女子本就不凡,当日站在高阶之上看她独自走入禁卫府的地牢,那种坚韧无畏,至今令他印象深刻。“陛下也不必太过担心,以娘娘的胆识魄力,也不一定周旋不开。”他安慰彦祖。
彦祖摇摇头:“宫廷斗争,太过险恶,我不能让她孤身犯险。”哪怕,她的身边有冯野,他心中仍是难免有芥蒂,毕竟她是他的女人,就得由他来保护。
“微臣明白。”李玉领命而去。
彦祖又沉沉叹气,若不是自己现在分身乏术,他真想潜去天明国,守在她身边。傻瓜,倔强的傻瓜,他低骂,心却为她揪作一团。这些天他几乎都是整夜整夜睡不着,枕边仿佛还留着她的清香,闭上眼仿佛她还躺在他的身边。可是睁开眼,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房间,到处都没有她的身影。
这样的感觉好难受。他从未这样依赖过一个人,以至于她走了,自己仿佛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过下去。在宫中看到某个和她相似的背影,他都会赶上去多看一眼,可每次都是更失望,更落寞。
他只能拼命找很多事来做,不然,怕自己会疯掉。容儿啊,你要好好的,不要傻,不要让我担心。他将脸埋进枕头,嗅着那已快消逝的芳香,心中狠狠地抽痛……
席容在第三天晚上走进了天牢。门口的狱卒自然不敢拦她,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关押凤歌的监牢之外。
其实这里打扫得还算干净,而她也特意嘱托过,并未给凤歌上刑。这并非是因为她想以德报怨,也不仅仅是为了冯绍和冯野的不忍。而是因为她的心中另有疑问。
本来躺在床上的凤歌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警觉地醒来。这些天席容一直没有任何动作让她惊疑不定。她不知道对方究竟想玩什么花样。当她看清来人真是席容,立刻坐起来,扑到铁栏上,愤恨地望着她:“你居然还有脸来?”
席容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当初她们在凤宁殿的情景。那时候她是待罪的囚犯,凤歌是女皇。而如今她们的身份恰好颠倒了过来。命运的安排如此错乱。她以前从未想过自己和女皇会有所交集。可是,或许她们之间的交集还不仅如此。
“我来是为了问你一个问题。”她望着凤歌轻轻地吐出一句话。
“什么?”凤歌咬牙,挑眉反问:“想要我教你治国方略么?”
席容微笑:“那倒不必。”眉宇间的淡定自信让凤歌心中猛地一滞。若是这个女人不但抢了自己的位置,还能做得比自己更出色,那会让她真正失败到底。
而席容此刻已言归正传:“你知不知道兰惜蕊是谁?”
凤歌顿时愣住,随即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席容紧紧地盯着她:“你究竟知不知道她是谁?”
凤歌不答,和她对视,想从她的眼中探究出她的用意。
“告诉你,她是我的母亲。”席容一字一顿。
凤歌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立刻驳斥:“绝无可能。”
“哦,那你说她。? T是谁?”席容追问。
凤歌却再不说话,只吼叫着要她滚。
席容定定地看了她半响,终究转过身离开。
凤歌却腿一软,慢慢滑坐到地上。怎么可能,绝不可能……
而席容在走出那阴森的天牢之后,抬头仰望夜空中清冷的星光,长长舒出一口气。就刚才凤歌的激烈反应,她知道母亲和凤歌一定有某种关系。而这既在她意料之外,也在她意料之中。
曾经她不敢去做任何联想,毕竟她身份卑微,而凤歌是真命天女,简直是天壤之别,云泥之隔。可当彦祖告诉她母亲的秘密。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三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其中究竟有何蹊跷……
席容回到宫中,立刻有宫女上来服侍,她方才出门之前吩咐不许任何人跟随,但她知道必定有人暗中跟踪,她身边到处都是冯绍的眼线。
床褥鸾帐,自她替代凤歌之后都是重新换过的。而冯绍自然没有再进过这寝宫内室。
席容摊开手,任宫女为她更衣洗漱,坦然处之。如今她只想一步一步走近那个秘密,对途中可能经历的艰辛险恶,她无惧亦无悔。只是午夜梦回,她总会想起某个人,眼中酸涩。但天明之时她又只能逼着自己忘记,继续清醒地面对新的一天。
正在怔神中,忽然听见门外响起清脆的碎裂声,随即还有呵斥和啜泣。“怎么了?”她随口问了句。
方才出去的宫女进来,旁边还跟着个眼泪汪汪的小丫头。
“奴婢……奴婢本是御膳房给陛下夜宵的,可刚才在门口……不小心绊倒……盘子摔了……”
那丫头怯生生的,一脸可怜。
“算了。”席容摆了摆手。
“谢陛下,谢陛下。”那个丫头连连磕头,一脸惊喜,又是笑又是哭。
席容瞟了她一眼:“下去吧。”
“是,陛下,映儿告退。”她忙爬起来。
席容却是微微一怔,映儿这个名字又让她想起来当初的韵儿,心中顿生感伤。不由得多看了那小丫头一眼,那又亮晶晶的眸子倒是讨喜。她突生一念,淡淡开口:“明儿起,你便调到这屋里头做随侍吧。”
此言一出,面前的两个人都愣住。
先前的那个宫女忙说:“陛下,映儿做事毛手毛脚地不周到,只怕……”
席容抬起眼,朝她冷冷地一瞥,她立刻住嘴,再不敢说话。
映儿也极为局促地揉着衣角:“陛下,奴婢怕……服侍不好您,很多事我都不会。”
席容只笑了笑:“不会就学。”随即便站起来,往床边走去,那宫女只好识趣地拉着映儿告退。
席容平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既然周围的人谁都不可信,那么她便随机地换掉,看冯绍有无本事将整个宫里的人全变成他的。
而此刻院子的暗角处,那个大宫女正一耳光扇在映儿的脸上:“别以为到陛下身边当差就能得瑟了,以后凡事都给我放机灵点,若敢不听我的话……”她的眼睛里放出凌厉的狠光,让映儿身体直颤,不住地点头:“我知道,姐姐,我知道了。”
那宫女冷冷瞪了她一眼,先行离开,映儿依旧捂着红肿的脸,站在原处瑟瑟发抖,大半身影都隐匿在昏暗的光中,没人看的清泪光下的真实眼神……
次日清早,席容刚睁开眼睛,便看见床边那张讨好的笑脸,愣了一下,她才想起来这是昨晚调过来的映儿。
“陛下,现在起身么,我扶你。”映儿伸出手,去拉席容的胳膊,手心冰冰凉。
“不用。”席容自己坐起来,映儿又忙抱着一堆衣裳来给她穿,她手忙脚乱,怎么也不得要领。
席容无语,自己默不作声地穿好,走到旁边去洗漱。
映儿讪讪地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当席容坐在铜镜前,映儿跟过去,拿起梳子为她梳头。没想到她做其他事笨手笨脚,头发却梳得极好,力道也拿捏得很得当。席容的眼中刚有了些淡淡的赞许,映儿就已经沾沾自喜:“奴婢在家里里总是给姐妹们梳头,她们都说我梳得好。”
席容失笑,她倒是不吝于自我夸奖。收拾妥当,简单用了些早膳,席容便带着映儿前往凤御宫。
檐下站着先前服侍她的那个叫如月的宫女,见到她进躬身微笑。
她悠悠走过,仿佛能感受到背后的目光由谦恭转为戒备。冯绍昨天晚上得知自己换侍女的消息必定不愉快吧。可她不是凤歌,也不打算忍受,伪装自由的禁锢。
当她到了凤御宫,在正中央的宝座上坐下,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那把椅子。如今这把椅子已经空了,冯绍又和冯野一样站在了玉阶之下。既然之前的女皇不是女皇,那么他自然也再不好意思继续做摄政王。
高台只上又只剩下唯一的主人,而这把椅子迟早会被不动声色地搬去。当文武百官鱼贯而入,席容目光清明地俯瞰众生。既然她现在做了女皇,那么便必须有女皇的姿态,女皇的光芒。若是甘心做傀儡或者影子,便只能等着被摒弃,被踢出局。
首先开口的自然还是冯绍,先是禀报雪灾,后来话锋一转,说现在灾民流离失所,衣食无着,继续救助却国库吃紧,问能否从预计的军费中划出一笔赈灾款。
这分别是针对冯野,席容明白。她笑了笑:“此次赈灾,大约需要多少银两?”
“大约二十万。”冯绍回答。
她将眼神转向掌管财政的大臣泰青:“现在我我国的国库连二十万银子都凑不出来了么?”
泰青支支吾吾地不敢答应。
席容微微一笑:“看来朕不在的这数月,国库收支不平啊,不知道究竟收的少了,还是支得太多了?”她的眸光在冯绍和冯野脸上一一滑过,便再未言语。
冯绍垂着眼睑,心中有丝诧异,她居然又将问题丢了回来。他本是想隐射冯野军费花得过多,可经她如此一说,却又隐射税收不利,将他自己也搅了进去。
而这时,冯野站了出来,说愿意适度减免部分军费,作为赈灾之用。
而冯绍眼神暗沉,只得也主动进言,说也可以从其它款项中调拨出一些银两作为赈灾款。
席容微笑着赞许了两位王爷,此事便被云淡风轻地一笔带过。
但是冯绍心里的不悦却逐渐扩大。席容看起来并不比凤歌好掌握,她不仅将自己安排在她身边的宫女替换掉,而且在朝堂之上也并不听话。何况她还有冯野的支持。他真怕再过不了多久,她身旁那把椅子的主人就换成了冯野。
下了早朝,他心情阴郁地出宫,突然想去看望凤歌。这几天他虽然未去探视,但心中仍是挂念她的,而且他也想知道昨天晚上席容去找凤歌究竟是为何缘由。
到了天牢,并无人敢拦阻他,只唯唯诺诺地为他引路。在那间牢房的铁栏外,他长长叹了口气,让狱卒开门,走了进去。
凤歌却在看了他一眼之后,翻身将脸朝向墙壁,一动不动。
他在床边站了半响,最后轻轻吐出两个字:“抱歉。”
凤歌没有回头,嘴角却有极度嘲讽的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