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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扶风趁机微笑的望着我,口里说道,“众卿平身。今天纯嫔已是甄妃娘娘,朕以后不想再听到,有什么人对此持有异议的话。甄妃位比王爷,以后就是你们的主子。朕宠爱她那是朕的事,恭敬对待主子,那就是你们的事。卿家们都是明理的人,知道朕这么做的用意。大魏的律法,毕竟是先皇制订的。朕不是不遵守,只是今非昔比,偶尔的变通也是需要的。右相,你认同朕的说法吗?”
右相出列,面上是意气风发的神情,“臣认同皇上的话,一种存在必然有其存在的理由。但是如果一直按着老法子行事,而不跟着现实变化,难免露出破绽。先皇是先皇,皇上是皇上,今天的天下是皇上在做主,臣等的主子也只能是皇上。主子都已经变化了,规矩自然就该变了。”
一干老臣子瞪大了眼,其中大胆一点的,想来资历也算高的,指着年轻的丞相爷说道,“娶孤女为妻,还让皇上认为翁主,右相你不守规矩,还胆敢在这里大发不敬言辞——”
“那依卿家的话,朕的决定也比不上先皇的规矩了。既然先皇是你的主子,那你就去服侍先皇吧。见先皇大可以把我这个皇帝的坏话说个遍,朕不会怪你的。”魏扶风轻轻的笑出声,动作随意的挥挥手,两列承刀侍卫列队整齐的冲进太极殿,右手齐齐放在刀柄上。这些年轻而有朝气的侍卫,看来都是些新面孔,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忠诚,只对皇帝表示的忠诚。
一瞬间,老臣子的脸色都立刻惨白了,背弯得更下去,没有人再敢反驳这个皇帝的话。我亦是第一次见他在朝堂上露出杀气的模样。只有看见他眼神里阴鸷,才会让我清楚的知道,眼前会温柔细语的人,是高高在上,屹立在权力最高峰的皇帝。
我别开脸,缓缓的沉住气,这个时候,绝不是我能打搅的时刻。不过,他果然是别有用意的。用册我为妃成为破除先帝统治律法的理由。手段高明,也合情合理。魏扶风下着命令,“琛洛,从甄妃娘娘回宫,随后的赏赐一起送过去。今年的贡品,都送到长生殿去吧。”
不过这都是两天前的事情,所以才会造成长生殿门庭若市的景况。那些新进宫的秀女,如同当初我去参见容妃一样,屈身行礼,姿色婉约或者明艳的女子,都是有礼安静的表情,里面都带着不安的野心。
今年的秀女不多,初进宫还没有安排处所,魏扶风马马乎乎的点召了这几个人,就上太极殿处理事情。而皇后也推拒不想接见秀女,魏扶风便将这担子交给了我。翻开花名册,寥寥数人,远不是我那届的零头,居然总共就七个秀女。尾指的护甲已经换成了翡翠美玉的质地,极其华美。在花梨桌上敲了好一阵,声音清脆,下面是寂静无声的。这一拨人,耐性也是相当好的。我随意唤出一个秀女,“张德真,年十五,籍贯苏州,父亲是三品大员。”
穿着绿衣小衫的娉婷少女,左右看了一眼,这才缓缓两步出列,不太甘愿的上前屈身行礼,“民女张德真,参见甄妃娘娘,娘娘吉祥。”
三品大员的女儿,苏州河养出来的美人儿。也是十五岁的年纪,看起来有些心计,娇纵的千金大闺秀的脾性稍微露出来一点儿。在一个出身较自己卑微不知多少,但是地位却又比自己高出太多的宠妃面前,到底是掩藏不住心里的不屑和嫉妒。
“张德真,你上前来。”我拿出流苏,算是定了她贵人的名分,“本宫初进宫时,就是住在上央宫的芙陌殿。若不是皇上坚持,本宫可能会在那里住一辈子,是个很清净的地方,开满了希薇小花,让人可以安静的度日,也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德贵人若是愿意,可以住到那里去。”
德贵人立刻欣喜的看着我,上前接过流苏。在接过手的那一刻,她将一对东珠塞进我的手里。东珠是宫廷里后妃身份的象征,比起任何珠宝都来的珍贵。我心头一动,几乎就要留下,却看见德贵人的嘴角微微勾起。心念一动,我推拒了回去,淡淡的笑着,“本宫不是不喜欢,是还没有资格。下次你再送礼,挑一个好一点儿的。德贵人若是无事,就去上央宫看看吧。”
“臣妾告退,多谢娘娘恩典,臣妾定会牢记于心。臣妾改日再送一份谢礼,今日的礼太过不敬,望娘娘莫见怪。”刚刚入宫的人,说话就这么圆滑刁钻了。等她在宫中经历一番,又会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呢。一开始就预备好了东西诱惑我,东珠这样的物事,皇帝不给,我怎敢私自收藏。差一点就拿了呢,可惜德贵人能算中我追逐权力富贵的心思,却猜不中我的耐性有多好。我是喜爱权力,可是为了得到它,我可以忍耐很久,久到我都怀疑自己还有没有野心了,又怎么可能轻易上当呢。
剩下的几个,原本我也想递流苏,认定她们的贵人名分,但是最后我却递的香囊出去。收到香囊的几个人,脸色相当难看,意思就是她们都还只是答应的身份。德贵人不来那一手,也许我会全部都选为贵人。之后我将她们的处所,故意安排到永寿宫。
然后单留着一个相貌最出众的,安排到了上央宫默玢殿。我还特意的亲近她,送了一支普通的珠钗给她,“玉答应天资国色,想必不久就会蒙受皇上的恩宠。本宫没有好的东西送你,一支普通的钗子聊表心意,玉答应不要嫌弃才好。”
玉答应是四品官员的千金,架子也是不小,但是比德贵人故作的亲近要好些。她不喜欢我,表现的很明显,丝毫不扭捏造作。德贵人想要隐藏她的不喜欢,可是又隐藏的不够彻底。她跟玉答应,也许是棋逢敌手呢,所以我才会故意这样做的。
“今天就这样。你们刚刚进宫,也该去梳洗一下。按规矩,学习一个月的宫规礼仪之后,你们就可以挂上绿头牌侍寝了。而这段时间,本宫希望你们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让谁抓住把柄,这话可是皇后娘娘吩咐我说的。宫里毕竟不是外面,凡事都要讲个规矩,这事情才能处的好。好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她们刚刚退出殿门,我悄悄跟上去,果然听到不满的声音,“德贵人,我看这个甄妃就是一心想拉拢你。哼,她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虽然是二品妃子,可是出身那么低微,长的嘛也是一般,哪能跟德贵人相比。”(文*冇*人-冇…书-屋-W-R-S-H-U)
玉答应的声音响起,“那可不一定,这个甄妃娘娘,我听过不少关于她的传闻,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听说连皇上的朱砂笔,她都握过呢。连皇贵妃她都能斗垮,更不要说德贵人你了。德贵人,容贵妃的家世有多大,你应该很清楚吧。连这样的人,她都能拉下马,你以为你又能怎么样?”
德贵人反唇相讥,“我怎么样我很清楚,到底我还是贵人,而你却只是一个答应。你刚才那样傲气,这个甄妃娘娘又怎么看不出呢?你想要越过我先行侍寝这样的念头,我奉劝你最好还是打消了。我可不把这个机会给你的。”
“是吗?那就走着瞧吧。”玉答应不甘示弱,冷冷的回复德贵人,语气里面是足够的自信,或者称为骄傲的东西。
这两人离开后,方才那个不满的声音冒出来,是冷静的口气,“这两个人最好是斗个两败俱伤,这样才有我们的机会。看刚才甄妃娘娘似乎很满意她们两个,不过,她这样做只归让她们斗的更厉害。甄妃娘娘要的是帮手越多越好,哪管她们是对手还是朋友。德贵人和玉答应,则是容不得有对手的人,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真厉害的人呢。不过也中了我的计,这七个秀女以后绝不会连成一线了。那个玉答应的相貌确实出众,将太多的人都比下去了。连我初见她,都有一丝不安,她太美了,所有形容美貌的词,都不及天资国色这几个字配的上她。真怕,魏扶风被吸引了。我为自己这样的念头觉得好笑,总会有人爬起来,也会有人落下去的。今日我是宠妃,不定什么时候也失宠呢。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因。但不论魏扶风当初是出于什么考虑,我都始终不能原谅他,对他最后的留恋和在意,也再被他又一次利用之后,终于失去了。是失去而不是消失,若是消失,证明它只是被藏在了某个地方,而失去就是永远都不在了,是从生命里,硬生生的被拔除了,刺骨的心痛之后,就是释然了,也不会去恨,只会用一个陌路人的心去打量他而已。
第七十七章 失宠(一)
我的预感很快就出现了,如同噩梦一样,被信任的人给了最重的一记。不过是册封后的第三日,长生殿便被禁军将这里重重围住。换句话说,就是我又被软禁了,而且是魏扶风亲自下的命令。
听说四皇子的奶娘,浑身是伤,一路艰难的爬到太极殿的门口,去告发我虐待四皇子。然后是蓝瑶章证实我在宫中有诸多不轨行为,具体是哪些事,传闻没有说出来。再来是长乐宫的静妃,亲自说出当日我联合她陷害袭云的事,她虽不受宠,但一字千斤。最后是大明宫的西贵嫔,抱着十七公主,向皇帝说了我初进宫就野心勃勃算计人心,致使青屏冤死,并且她还说了一惊天动地的事——琅铘苏闻和甄妃的暧昧牵连。皇后知晓此事,大怒,要求皇帝立即处死甄妃。
魏扶风迫与皇后的咄咄逼人,于当日即刻审问。左相琅铘苏闻拒不承认,反而说这是陷害。西贵嫔抱着十七公主,发了毒誓——若是她有半句假话,将不得好死,十七公主也会遭到报应。琅铘苏闻还是不肯承认,这般情况下,魏扶风下令将之鞭打之后,送回左相府邸。
皇后搬出皇后的大印,要求处死我,将七皇子收去抚养。魏扶风并没有答应。皇后在太极殿跪下,说若今日不惩处甄妃,她则愧对列族列宗,无颜面对百姓苍生,她愿摘下皇后花冠,自请出宫。整个京城的官,都跟着皇后跪下,独有右相那四人为我求情。
我坐在长生殿的殿堂内,静静的等来了怒气冲冲的皇帝。魏扶风一进殿,就砸了芙蓉石耳罐,还在酣睡的别离吓哭了。稚儿短促低低的哭声,不若其他孩子的尖锐,听起来更让人揪心。我轻轻的抱过他,微微笑着问他,“皇上相信了?既是相信了,也就不必审问了,该怎么处置,就随皇上懂得意思吧。”
“我不是在气恼你,我是恨那个女人太过放肆,我真是恨透了软弱。我发脾气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轻易就相信了?即使我有怀疑,也不会想到左相那去。我是为了那个女人总是如此的咄咄逼人而心寒。我才应该是左右权力的皇帝,却一而再的,被她左右了。”
魏扶风气息不稳,恨恨的说出几句话。说出他隐忍许久的,心里最黑暗也最真实的想法。直到觉得解了气,他才止住怒意。续而他伸手接过别离,摸了摸稚儿的小脸,将别离放回纯金的摇篮里。
我装作没有听懂他的话,知道他说的那个女人就是皇后,但是我不准备问他,这样搀杂了政治的事情,不是我能参与的。“那皇上是过来做什么的,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些话吧?都已经说开了话,臣妾也不想装作不知道。既然事情都已经捅出来了,难道皇上还要充耳不闻吗?”
魏扶风别过头,冷冷的看着我。细长的眼眸里,是不可置信,痛苦,愧疚,担忧,猜疑,最后变成冷漠和阴鸷。“为什么